老程不理會沐元澈,畫完圖,又寫了些奇怪的字,嘴裏念念有詞。沐元澈湊到他身邊,支起耳朵也聽不清他說什麽,覺得很有意思,自顧一笑。


    “你武功這麽高,也知道好多事,腦子怎麽會有問題呢?”


    “不想,頭疼、頭很疼。”


    沐元澈知道多問無益,就蹲到地上,看老程畫的圖案和字體,“你畫的是什麽呀?我怎麽看不懂呢?你真是腦子有問題,還象小孩子一樣亂寫亂畫。”


    老程笑了笑,指著地上的字體說:“西魏、西域都會寫,他們的字。”


    “你寫的是西魏和西域用的字?”沐元澈站起來又蹲下了,滿臉懷疑。


    幾百年前,大秦皇朝正西和西北部都是遊牧民族,許多部落分散而居。因西北荒涼,許多罪臣的家眷都發配到西北為奴,有一個姓魏的罪臣之女嫁給了一個遊牧部落的首領為妻。這個部落欲漸強大,連年征戰,吞並了十幾個小部落,慢慢稱霸西北草漠。部落首領死後,罪臣之女輔佐兒子繼位,建立了西魏國。


    在西魏國的西北部,還有一些部落和小國環水而生,統稱西域。西域的部落、小國和西魏都源於荒漠,最早使用的文字也相同。罪臣之女的兒子建國後,就推行與大秦皇朝類似的文字,但荒漠最早流行的文字有些地方還在使用。有時候,西魏國簽發一些國書、密信,不想讓人看懂,還會使用這種古老的文字。


    沐元澈思慮片刻,問:“你怎麽懂這種文字?你是西域人?”


    “不是。”


    “你腦子壞掉了,好多東西記不起來,怎麽確定自己不是西域人?”


    老程笑了笑,沒迴答沐元澈的問題,指著地上的圖案,說:“打西魏、要布陣,西魏騎兵厲害,布活陣,再布死陣,有進無出,全軍覆沒。”


    沐元澈騰得站起來,“你是說給西魏騎兵布這種陣,能讓他們全軍覆沒?”


    “還有這一種,也能,攻偷襲。”


    “你究竟是什麽人?”沐元澈緊捏腰間短劍,厲聲問。


    老程抬起頭,一臉茫然看著沐元澈,眼底布滿思慮。突然,他閉上眼睛,眉頭也越皺越緊,雙手用力掐頭,麵龐扭曲,脖子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你頭疼?”沐元澈出去吩咐侍衛,“去告訴項大人,讓他派最好的軍醫來。”


    “是,將軍。”


    沐元澈迴到帳篷,見老程抱著頭,疼得呲牙咧嘴,他急中生智,一掌打在老程後頸的啞門穴上。老程身體晃了晃,就昏倒了,表情也不象剛才那麽痛苦了。


    “沐昆,你進來。”


    一個中年黑衣男子進來,抱拳施禮,“將軍有何吩咐?”


    “你能看懂地上的字體和圖案嗎?”


    沐昆仔細看了看,迴道:“屬下見過這種字,也見過這樣的圖案,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當年,屬下在邊郡追隨世子爺裏,見過他和公主截獲的密信,上麵就是這種字。要是離京城近就好了,請公主過來一看,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沐元澈皺眉苦笑,“你不是廢話嗎?京城離金州幾千裏,可能近嗎?”


    “嗬嗬,長風兄弟應該也懂,他要能來就好了。”


    “別提他了。”沐元澈看著地上的字體和圖案,臉上思慮欲濃。


    沐長鳳恨朝廷,不讓沐元澈為朝廷效命,為此和慧寧公主鬧過幾次,失了和氣。沐元澈要帶兵增援金州,在定安郡遭遇伏擊,沐長風帶人救了他。沐元澈想挽留沐長風,卻被狠罵了一頓,估計此次與西魏交戰,沐長風是不會再出現了。


    沐元澈走出帳篷,叫過一個侍衛,吩咐道:“你明天去金州的濟真堂找沈大掌事,就說我抓住濟真堂的夥計老程,懷疑是細作。讓她趕緊把我要的東西做出來,否則我就把老程殺了,再治他們一個窩藏細作之罪,讓濟真堂關門大吉。”


    “是,將軍。”


    項懷安和項雲誠帶著幾名軍醫趕來,沐元澈讓人把老程抬到另一間帳篷診治,又把項懷安叫進來,說了老程的情況,讓他看地上的字體和圖案。


    “老程畫的這些圖案和文字有沒有用,一試便知。”


    “項大人與我想到一起了,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該怎麽試。”


    項懷安點點頭,說:“沒想到老程深藏不露,若這些有用,他倒是可用之人。”


    沐元澈喊侍衛進來,“在我的營帳旁邊搭一座寬敞的帳篷,讓老程住過去。”


    “是,將軍。”


    蘇師爺忙碌完軍中雜務,也過來了,沐元澈又把項雲謙叫進來。幾人都絞盡腦汁,邊思考邊商量,慢慢理出了一點頭緒。沐元澈結合他熟悉的陣法,集思廣益,苦想半夜,終於摸到了規律,結合圖案,總結出這幾種陣法的布兵方式。


    第二天,老程就醒了,懵懵懂懂的,又過一天才恢複思路。沐元澈根據守軍分布的情況,結合地勢,畫好布陣排兵圖,拿給老程看。


    老程仔細看完,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眼中全是對沐元澈的讚譽。他提出幾點修改意見,沐元澈一一確認,兩人互相欣賞,一商量便達成了共識。


    增援的將士休整了兩天,都已精力充沛,沐元澈計劃主動出擊。他調來幾名將領,按最新的布兵圖排兵布陣,第一次與西魏兵馬交鋒,就大獲全勝。


    最初,兩軍對壘的前線在鬆陽縣城南麵五裏處,幾天的時間,連打了三場硬仗打,解除了西魏兵馬對鬆城縣的包圍,令西魏十萬大軍就後退了三十裏。


    沐元澈想剩勝追擊,被老程阻攔了,他怕西魏退兵會另外設下埋伏。沐元澈也不願意放棄好機會,心中猶豫不決,思慮是不是該聽老程的話。


    幾個守將認為老程是外來人,不服氣,就偷偷帶幾千兵馬去追,想立功,結果幾乎全軍覆沒。領教西魏了狡猾,沐元澈更加信任老程,把他當成親隨軍師。


    金州城的守軍加沐元澈率領的去南疆平叛的兵馬,總共隻有六萬人,這幾場仗打下來,又損失了近萬人。這時候,西魏大軍既然後退,就不能再追,否則打起遭遇戰,殺敵一千,自損五百,即使勝也是慘勝。


    又打了幾場反攻戰,西魏的兵馬後退五十裏,正好是一個狹窄的關隘。他們在關隘另一端安營紮寨,不再挑釁攻擊,突然安定下來了。兩軍對壘,卻接連多日相安無事,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平靜沉悶令將士更加壓抑、異常謹慎。


    沐元澈表麵鬆懈下來,心裏卻繃緊了一根弦,他深知暫時安靜不是好事,隻怕西魏兵馬再施詭計,或是突然發兵,就督促守將臨陣布防。他聽從老程的意見,結合自己的想法,又和項懷安等人商量了許久,決定沿途多設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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