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使勁用手帕揉眼睛,哽咽說:“世子爺是老奴奶大的,他……世子爺膝下四位少爺,就軒少爺最象他,就象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老奴……”


    “是象他,軒兒,來……”鬆陽郡主拉起平慕軒,把他攬在懷中,失聲痛哭。


    徐瑞坤是鬆陽郡主唯一的兒子,也是她的驕傲,品貌才智要比現任武烈侯強上數倍。可是,天公不做美,徐瑞坤還不滿三十,就撒手歸西了,而徐瑞坤唯一的嫡子去年也病死了。鬆陽郡主先失兒子,又殤孫子,傷心欲絕可想而知。


    她出身高貴,也是很強勢、很驕傲的人,一向把流淚視為懦弱的表現。可聽周嬤嬤說平慕軒最象她的寶貝兒子,她實在忍不住,就痛哭出聲了。


    “母親節哀,軒兒不是好好的嗎?”徐瑞宇攬住平慕軒,邊歎氣邊勸慰。


    見沈妍衝他點頭,平慕軒會意,忙抹了一把眼淚,邊哭邊說:“我不好,一點都不好,他們把我和我娘關起來,不讓我上學,說我病了,我根本就沒病。我也沒跟平蓉訂過親,他們知道我的身世後,就想害死妍兒,冒名頂替。


    平蓉自小就罵我是病秧子、短命鬼,老是欺負我。他們還逼我娘改嫁,還誣陷我們窩藏反賊,想治死我們,霸占家產。滿城知縣還把我和我娘抓進大牢,嚴刑逼供,還打折了我的腿,夾斷了我的手,嗚嗚……祖母別信他們,嗚嗚……”


    平慕軒越說越傷心,原來是真淚假哭,現在成真淚真哭了。他簡單說了鄭知縣等人陷害他們母子的事,再說其它事,就泣不成聲,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鬆陽郡主一手摟著平慕軒的肩膀,一手緊緊抓住椅子,哭得淚泣橫流,氣得渾身發抖。最象她兒子的孫子十幾年養在外麵,今日一見,當著眾人跟她哭訴所受的委屈和欺辱。這不隻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交匯,更是晚輩對長輩的依賴和信任。


    “好,真是好……本郡主沒白來,不錯……”


    沈妍聽鬆陽郡主恨恨出語,知道她氣急了,又偷眼掃視了眾人的神情,衝林嬤嬤擠了擠眼,就垂下頭,低眉順眼,心裏尋思什麽時候火上澆油效果最好。


    憑她一介弱女,難以對付鄭知縣等人,可武烈侯府就不同了。平慕軒這時候、這場合哭,鬆陽郡主要是不為孫子出這口氣,臉麵何存哪?


    高嬤嬤爬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隻怕鬆陽郡主拿她第一個開刀。平大夫一家也都五體投地跪著,心裏暗恨暗悔,不時向鄭知縣投去求救的目光。鄭知縣聽平慕軒提到去年的冤案,也害怕了,但他仍有底牌,還不至於驚慌失措。


    平大夫見王氏給他使眼色,不明用意,又見王氏指自己的腦袋。平大夫以為她指頭上的首飾,捏著袖袋中的金釵,點了點頭,跪走幾步,到鬆陽郡主麵前。


    “郡主,軒少爺幼時確實跟小女訂過親。”平大夫拿出袖袋中的金釵,捧在手上,說:“這隻金釵是世子爺留下的,平姨娘曾送給小女做信物。”


    平慕軒跳起來,嗬道:“你胡說,這隻金釵是你們搶走的,我還記著呢。”


    鬆陽郡主冷哼,怒視平大夫,“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平大夫還要解釋,內侍重重甩起拂塵,侍衛就上前按住了他。周嬤嬤衝侍衛晃了晃手,侍衛就把平大夫拖下去了,一頓板子或耳光是少不了他的。


    聽到刑房裏傳來平大夫的慘叫聲,王氏不心疼,反而氣得恨恨咬牙。她讓平大夫動腦筋解除危局,不知道平大夫想到了哪裏。平慕軒對高嬤嬤等人瞞天過海給他強加一門親事恨得咬牙節齒,平大夫還說親事,這不是偏往槍口上撞嗎?


    丫頭端來溫水、拿來妝盒,請鬆陽郡主進內堂梳洗,被她拒絕了。她啜泣幾聲,用手帕擦拭眼睛,又把平慕軒拉到懷中,輕聲勸慰。


    “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都是誰欺負你了?祖母豁出臉麵也不放過他們。”


    徐瑞宇輕聲勸慰鬆陽郡主幾句,狠厲的目光瞟過鄭知縣,又輕輕拍了拍平慕軒的肩膀,問:“軒兒,你們被陷害窩藏反賊是怎麽迴事?三叔為你做主。”


    平慕軒揉著紅腫的眼睛,抽咽幾聲,“妍兒,你來說。”


    沈妍暗暗蹙眉,這家夥還真“疼”她,把訴說委屈的重任壓到她肩上。她正想火上澆油呢,可聽到鬆陽郡主和徐瑞宇都要為他們做主討公道,她反而不敢輕易開口了。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吃撐了沒事幹,整天玩心眼,沈妍可自愧不如。


    眾人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沒人多問她的身份,但她是誰早已不言而喻。她也自知身份很敏感,又要代表平慕軒發言,言多必失,言少詞不達意,這可不是輕鬆差事。被人秋後算帳還是次要的,一不小心,沒準會被鬆陽郡主“和諧”了。


    她迎著眾人的目光抬起頭,看到林嬤嬤給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怕,她尋思片刻,清了清嗓子,大膽開口。她從王氏逼平氏嫁給黃秀才講起,一直講到鄭知縣派人綁架謀害她。她講述得條理清楚,又人證物證俱在,不容任何人置疑。


    “好呀!真是好,嗬嗬。”鬆陽郡主衝沈妍抬了抬手,“你先起來吧!”


    平慕軒冷哼幾聲,指著鄭知縣說:“他說他有武烈侯府做後台,到處欺負人。”


    鄭知縣趕緊跪下,向徐瑞宇役去求援的目光,“奴才不敢,軒少爺誤會了。”


    鬆陽郡主不理會鄭知縣,掃了徐瑞宇一眼,拍著平慕軒的手說:“他確實有武烈侯府的後台,奴大欺主,聽風就是雨,還自認是為主子們辦好事呢。”


    徐瑞宇聽鬆陽郡主話中有話,狠狠瞪了鄭知縣一眼,躬身行禮說:“天氣暑熱,母親千萬要保重身體,奴才們的事就交給兒子來處理。”


    “你想怎麽處理?要不是軒兒福大命大,還能見到他的祖母嗎?早死在滿城縣衙的大牢了。”鬆陽郡主麵露冷笑,聲音低而無力,語氣卻格外冷厲。


    林嬤嬤上前兩步,衝鬆陽郡主福了福,唉歎說:“老奴記得去年中秋節,老太太聽說外麵還有一位少爺,很高興,還多喝了兩口酒,心裏一直記掛呢。”


    沈妍敬佩的目光投向林嬤嬤,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奴才要是做到林嬤嬤這水平,也算是狀元及第了。她是想說去年中秋節武烈侯府的人才知道平慕軒的存在,而平氏母子被陷害是秋後,隻相差一個多月的時間。


    鬆陽郡主冷笑,說:“去年中秋節,我和侯爺親自把這件事稟了老太太,知道的人不多。沒想到鄭知縣官大了,耳朵也長了,你這奴才可當得威風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鄭知縣抖動一身肥肉,跪在太陽底下,裸露的皮膚上泛出白花花的油光,汗臭雜夾著薰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令人作嘔。


    “哼哼!你是不敢,你要是敢,是不是想直接掠掉侯爺的爵位,你想讓誰承襲就讓誰承襲呀?”鬆陽郡主怒氣衝衝,邊罵邊鄭知縣,邊掃視徐瑞宇,“做奴才、做臣子,不守本份,癡心妄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之心。”


    “母親,您消消氣,別因奴才們氣壞了身體。”徐瑞宇跪到在地,誠懇勸慰。


    在場的人,多數都知道鄭知縣和徐瑞宇的關係,鄭知縣繼母所出的妹妹是徐瑞宇的妾室,也是他庶長子的生母。就因為這重關係,武烈侯府才脫去鄭知縣一家的奴籍,又因他們一家辦事得力,兩年前,鄭知縣才撈到了一個縣令的肥缺。


    鬆陽郡主話裏有話,口口聲聲指桑罵槐,徐瑞宇能聽不明白嗎?可他確實冤枉,他在平安州駐守,離京城幾千裏,消息傳遞緩慢。聽說鬆陽郡主要來金州看孫子,他才知道平慕軒的存在,可他不敢提前接觸平家,就是為避嫌。


    沒想到鄭知縣等人陷害平氏母子、謀害沈妍之事成了埋他的坑,他說他毫不知情,鬆陽郡主會信嗎?他是庶出的,而平慕軒是鬆陽郡主的親孫子,武烈侯的爵位隻有一個,鄭知縣想要平氏母子的命,誰都會猜測是他主使的。


    “你讓我怎麽消氣?”鬆陽郡主越想越生氣,聽說平氏母子差點死在滿城大牢,她就想到是徐瑞宇幕後主使,可徐瑞宇好象不知情的態度令她更加生氣。


    現任武烈侯有一嫡兩庶三個兒子,嫡子已逝,徐瑞宇在軍中掛職,還有一個庶子徐瑞宙在禮部領了一份閑職,掌管武烈侯府家事。他倆都想承襲爵位,自是費盡心機、各顯其能競爭,但也要防備武烈侯直接將爵位傳給嫡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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