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門開,穿著豔麗大紅襦裙的鄭寡婦就走了進來,按道理兒子死了總歸是要守守的,起碼衣服也要穿得素淨點,但鄭寡婦卻整天塗脂抹粉,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二八少女一樣。


    “趙巧兒,好你個丫頭!”鄭寡婦來勢洶洶,一進門就大嗓門的喊道。


    趙巧兒沉著臉說道,“娘,這又是怎麽了?可是錢不夠使了?”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你當初不是說要守著我兒一輩子,這麽快按耐不住要改嫁了?”鄭寡婦唾沫橫飛,眼中既有著豔羨又有著被拋下的恐懼。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在跟你說一次,我相公她沒有死。”趙巧兒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說什麽?現在全村都傳遍了,你不是要嫁給那個譚仁義!真是好手段啊,都是寡婦的身份了,還能勾搭一個那麽有能耐的男人。”


    連雪珍氣的隻跳腳,伸手推了推鄭寡婦,“你又在撒什麽潑!快走吧!”


    “我不走,我今天就要聽你一句話,你到底是不是要改嫁了。”鄭寡婦倔強的站在哪裏紋絲不動。


    趙巧兒心中五味雜陳,一邊替徐青雲難過竟然有這樣一個娘,一邊又止不住的心痛,“我今天隻說一次,我趙巧兒這輩子隻跟徐青雲過,絕不嫁二人。行了嗎?你可以走了。”


    “你說的是真的?”鄭寡婦半信半疑。


    “怎麽?你還不相信啊,你說……”趙巧兒冷冽的目光刺向了鄭寡婦,“要是武家兄弟知道,他們的爹時不時……”


    鄭寡婦臉色煞白,連連擺手,“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走。”說完連滾帶爬的趕緊跑掉,她摸了摸自己驚跳的胸口,想著,難道趙巧兒發現了自己的事情不成?不會啊,發現了還會裝不知道這麽些年一直養著她?鄭寡婦暗自安慰著自己。


    “真是晦氣!”連雪珍呸了一聲,就要出去關門,忽然她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容貌俊逸的男子,不是剛才鄭寡婦說的譚仁義還有誰。


    “雪珍,門外是誰?”趙巧兒見連雪珍一副呆愣的摸樣,心中暗想,難道是鄭寡婦又迴來了。


    “是我。”隨著清冷的男聲,譚仁義大步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似悲似痛,情緒並不是特別的好。


    趙巧兒連忙站了起來,笑著說道,“進來喝杯茶吧,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譚仁義別開頭,生氣的摸樣像是一個別扭的小男生,“不喝了,我是來給二狗子複診的。”


    趙巧兒點了點頭,自從趙秀秀婚後一直都沒有身孕,這已經是第四個年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妻子進門三年沒有身孕的話婆家就可以自行休妻的,趙秀秀夫妻兩個被婆婆的逼的沒有辦法,又開始尋醫問藥,問來問去還是二狗子的問題,隻是這話他們那裏敢迴家說,此時譚仁義和趙巧兒已經成了莫逆之交,自然是幫上一幫。


    “我跟你一起去吧。”趙巧兒下了炕,準備穿鞋,隻是鞋子被連雪珍放到另一邊,她剛要開口叫,就見譚仁義蹲下身子把鞋放到了她的腳下。


    趙巧兒不自在的別開臉,縮了縮穿著雪白棉襪的腳,“我自己來吧。”


    “怎麽?你怕別人閑言閑語?”譚仁義冷冷的說道。


    “譚大哥,我是有夫之婦,總是要閉著嫌。”


    譚仁義把鞋子丟在了地上,恨恨的說道,“他都死了三年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得到什麽時候?這些年來,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嗎?”


    “他沒有死!”趙巧兒尖銳的叫道。


    “如果沒有死的話,都三年了,怎麽連個音訊也沒有,就算是爬也能爬迴來吧?”譚仁義抓住趙巧兒的肩膀,想要讓她認清現實。


    “現在南北不通,他迴不了自然是有難言之隱……,他沒有死,我知道……”趙巧兒瘋狂的掙脫開譚仁義的手,尖叫一樣的喊道。


    徐青雲出事的第二年,北川王群起造反,這兩年一直打著仗,漠北和這裏的交通已經中斷了,這也是趙巧兒為什麽沒有去成的原因。


    淚水順著臉頰慢慢的流了下來,十七歲的趙巧兒正是最美的年齡,隻是卻要在守著這暗黑的年歲,一日挨著一日,她捂住自己的臉頰,呢喃一樣的說道,“他真的沒有死,我能感覺到,他一定會迴來的,真的……”


    朦朧含淚的眼睛直直的凝視著譚仁義,像是在說服自己,也是在說服別人。


    譚仁義心中又痛又嫉妒,最後都匯聚成了濃濃的憐憫,他愛憐的擦了擦趙巧兒的淚珠,像是著了魔一樣附上了她紅豔豔的嘴唇。


    忽然屋內,“拍!”的一聲響起,譚仁義捂住左臉,眼中醞釀著暴風般的怒意,“你又打我"


    趙巧兒別開臉,沒有看他……,一直沉默無語。


    三關縣的北邊有一座破敗的財神廟,住著一群要飯的乞丐,這一日周大牛意外的多討了個饅頭,他喜出望外,也不顧不得其他,跑迴了廟裏,破廟分了三個屋,正廳西屋和東屋,他一般和都和幾個兄弟住在西屋。


    早上陽光正好,從破敗的窗戶的照射進來,西屋沒有床,隻簡單鋪了席子和稻草,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正閉著眼睛感受的陽光的照射。


    他聽到周大牛進來的腳步聲,沒有睜開眼睛說道,“大牛?”


    “恩人,是我……,我今天得了個大饅頭,可香了。”周大牛拿出了揣在懷裏的饅頭,隻是因為他這才發現,雪白的饅頭被自己捏出了指引,有些髒了。


    “你自己吃了嗎?”男人說的和善。


    “吃了,我得了兩個。”周大牛懊惱的把髒的皮去掉,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順手摸了摸,感受著還有些熱氣的饅頭,“多謝你了。”說完就把饅頭放到了嘴邊,隻是因為對的位置不對,偏離了。


    原來他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見,周大牛趕緊幫著糾正,“是在這裏。”


    “噢。”男子這才吃了一口,綿軟的饅頭吃在嘴裏,帶著特有的食物香味,讓他想起裏家裏的吃食,那個小丫頭總是能做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恩人,今天還是看不見嗎?”說起這個人也是頗為神秘,三年前的時候,他被誣陷偷了東西,被大戶的下人抽打,差點被打死過去,是這個人來及時把他救了出來。


    他當時似乎經曆了風霜,滿臉塵埃,人也消瘦的厲害,當時還有一隻眼睛能視物,這些年下來,幾乎全瞎了,不過有時候也能也能看見個一時半會兒。


    當時他就帶著恩人去找郎中看病,都搖頭說已經沒救了,失明隻是時間問題。


    周大牛還記得當時恩人煞白的臉色,似乎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消息,他把人帶迴破廟,讓他睡他就睡,讓他吃他就,跟傻了一樣。


    這兩年眼睛越發的看不見,恩人就更不願意說話了,他道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人姓名,不過他想,娘小時候教過他,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隻要他周大牛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放自己的恩人餓著。


    三年後


    又是到了春暖花開之時,萬物複蘇,趙巧兒剛吃完早飯就聽見咚咚的敲門聲,連雪珍露出憤恨的神色對著趙巧兒說道,“巧兒姐姐,我看又是她來了。”自從被還了自由身之後,連雪珍依舊和趙巧兒住在一起,隻是從夫人的稱唿改為巧兒為姐姐。


    連雪珍說的她不是別人,正是趙巧兒的婆婆鄭寡婦,當她得知了自己兒子的死訊,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詢問兒子的屍骨在哪裏,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她兒子賺來的銀子要怎麽分?說以前是因為有兒子在,媳婦當家也是個理,可是兒子既然死了,趙巧兒又沒有為徐家生個一男半女的,這銀子自然要有老娘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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