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經大亮,在清朗朗的晨光中開來一支披金團紅的婚車隊。陳諾是司機。張建軍坐在副駕駛上,心中無比的激動。往往激動的極盡,喜悅是緘默的,隻剩下一種悃憂的安寧,幾乎沒有頭緒,頭腦裏空空蕩蕩又仿佛被雜七雜八的小事塞滿,渾身舉著一盆火,熱膚膚、麻酥酥,什麽也不能想,等待是喜悅的,是疼痛的。

    褚學天坐在陳諾的身後。江曉雅身披雪白的嫁紗坐在褚學天身畔。就要結婚了,可曉雅的心卻蓄滿了是失落,遺憾,和不甘。有些女人活了一輩子仿佛一天,有些女人活了一輩子隻為一天。江曉雅覺得她就是這樣的女人,為了結婚而生,為了結婚而活,如今真要結了,卻仿佛草草的把自己這一生都了斷了。曉雅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想嫁了,因為她知道她的行為是罪惡的,是要遭報應的。

    “八點鍾了!”褚學天對江曉雅說。曉雅點了點頭,眼中隱隱的生出了淚水。

    “八點鍾了,家明還不來……” 沈小寒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在公園長椅上蜷起纖弱的身子。天陰的要塌下來,整個世界像個灰黯的大屋子,她坐在裏頭朝外張望。外頭的世界也是一片黯淡,唯有街對麵酒店門口貼著的兩團鮮豔的喜字,隱隱的紅著,令她沉鬱而疼痛的心中徒然生出一片希望的光。

    家明還不來?

    江曉雅提著雪白的裙裾向紅毯走去,陳諾和褚學天並排跟在她的後麵,一個手捧幽蘭的花,一個手捧絳紫的花,兩人都有些緊張,像他們自己的婚禮。

    褚學天是美的,美的有所收斂,再怎麽說,也不能搶了江曉雅的風頭。一路上陳諾都目光幽幽的注視著她,她裝作沒看見。等他不瞧了,她又偷偷瞧著他。

    人群裏閆一楠滿目陰沉的注視著陳諾和褚學天,從火車上,一楠見他倆在一起,他便沉著臉,從他的臉色上你很難看出,他參加的是,婚禮還是葬禮。

    紅毯的另一頭,有四座花做成的門,陳諾和褚學天的任務結束了,而張建軍和江曉雅的人生旅程才剛剛起了個頭。

    建軍從一片叮當響的花潮中走出來,一身亮藍的西服,手捧嫣紅的花簇。他走過赤紅的花門;走過飛金的花門;走過絳紫的花門;走進緋紅的花門……

    建軍來到曉雅的近前,久久的望著她,眼中閃過兩朵流光。他單腿跪地舉起手中的花簇,渾身因誠摯而僵硬……曉雅垂下頭,溫納的望著他……接過花簇,拉起了他。

    陳諾看到這裏不由得歎了口氣,從此苦澀的家庭戰爭又多了一對甜蜜的難民。“家明,我該怎麽辦?”

    在沈小寒涔涔的淚光中,富家明心神不定的踱著步子,他那秋水般的眼睛,像被什麽東西攪混了:“怎麽辦?怎麽辦?別問我怎麽辦,我怎麽知道該怎麽辦!”

    小寒可憐巴巴的說:“可是我害怕……”

    家明扶著小寒的肩膀笑:“小寒,你聽我說,懷孕不是什麽大事,你去醫院打了就行了。現在的醫療水平很發達,幾分鍾就得。”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嗎?求你了!”小寒的眼中滿是哀懇。

    富家明無奈的說:“不,我不能去!”

    “為什麽?”

    家明火了:“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給我出難題。”

    小寒不禁一陣委屈:“家明你怎麽了?是我惹你生氣了嗎?如果我說錯了話,我向你道歉。”

    家明見小寒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心神蕩漾。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說:“小寒你還年輕,你還不懂什麽是愛情!我配不上你,隻會給你帶來痛苦!”

    小寒馬上說:“不,我懂的!你不在的這幾天裏,我一直為你擔心。”

    家明說:“那我問你,你跟我在一起你覺得幸福嗎?”

    “幸福?”沈小寒愣了愣神,“我不知道……怎樣才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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