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事兒?


    ……不是來打擊報複的?


    ……他想太多了?


    抬手擦了擦冷汗,馮敬德放心了,點頭迴道:“是用了藥。著人在外頭尋了神醫調的,無害。”


    無害就好。


    沐容又追問了一句:“陛下多久服一次?多久生效?”


    她真心想在他暈過去之前有個心理準備,不然總是心裏有點兒慌。


    結果馮敬德說:“一般是隔五天服一次,多久生效……沒準兒……”


    沒準兒……


    居然……沒準兒……


    沐容覺得頭頂一排烏鴉飛過……這是何方神醫這麽有個性……


    嘴角抽搐:“好的,我知道了……多謝大人……”


    .


    當天晚上就到了一個“五天”,反正她知情了,賀蘭世淵服藥的時候也沒再瞞她。那一碗藥端上來……


    黑漆漆的,藥香濃濃的,聞著不錯……但估計不好喝。


    看著他把它端起來一飲而盡,很怕吃藥的沐容心裏怒讚一句:真的猛士!


    然後就坐在榻邊望著皇帝,眼睛一眨一眨,看了好半天……


    賀蘭世淵被她看怵了:“……幹什麽?”


    沐容滿臉期盼:“快暈!”


    “……”賀蘭世淵淡睇她一眼,吐了兩個字,“就不!”


    ……還抬上杠了。


    這次藥效發作是在三天後,發作得很是時候,左相正在稟事呢,皇帝瞬間就不省人事了……


    沐容衝進正殿滿臉驚慌狀,馮敬德更是個稱職的“神助攻”,在旁邊一壁招唿宮人一壁皺眉歎氣:“左相大人!恕咱家多句嘴,陛下這立後之事……您和各位大人怎麽就不肯鬆個口呢?陛下這病……”


    左相急得都出冷汗了,連忙道:“馮大人別急,待我迴去跟諸位大人都說說……都說說……”


    沐容低頭扶著皇帝不吭氣,忍笑也忍得實在不容易:陛下、馮大人,你們敢再無恥點麽?


    要不是因為這事是為了她,她真想告訴左相“他們都是騙人的”啊!


    .


    這招還真管用,裝了這麽些時日,朝中不少人鬆了口,今天左相也有了默許的跡象,看來成功之日不遠矣!


    就這麽又裝了近兩個月,風向慢慢地從“朝臣默許”變成了“有人奏請立沐氏為後”,沐容簡直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


    於是私底下勸皇帝:“差不多行了……別讓各位大人擔心。”


    結果賀蘭世淵嗬嗬一笑,沒說繼續也沒說到此為止,反是寫了封密信,急召良王迴錦都。


    這些日子戰事也順利,幾日前已經來過捷報,說現在基本結束了,良王打算等到契木登上汗王位後再迴來,確保沒有後顧之憂。


    這迴要急匆匆往迴趕了……


    .


    至於良王到達錦都之後的事……沐容隻能歎一句:陛下您真是每次暈得都很是時候!


    就說那神醫是個“有個性”的!!!


    配個藥,什麽時候生效還沒準兒!倒是用起來更真實了,可算誤事了!


    沐容和十雨大眼瞪小眼:這下沒轍了……


    簡單地說……就是……


    良王馬不停蹄地趕迴了錦都,然後就被恪盡職守的官員們扣下了。


    也不怪官員們,皇帝病重,一個掌著兵權的親王突然返迴錦都,是有點怪。尤其皇帝下的還是密旨,其他人不知道,弄不清狀況的情況下自然是把良王扣下比較穩妥。


    皇帝現在還暈著……


    十雨不知實情,有些擔憂倒也並不怕,心中相信良王沒有反心,皇帝醒過來一定把他放出來。


    沐容坐在塌邊看著賀蘭世淵的睡容……不,“暈容”,真想把他掐醒告訴他:“別暈了!!!你弟弟被你手下關起來了親!!!”


    你再不管就要謠言四起了親!


    當然不能真掐醒,隻能幹坐著等著。中途倒是想和十雨一起去看良王一次,到了禁軍都尉府門口被擋下來了:不讓見。


    氣氛還真有點緊張呢……


    迴宮繼續幹等著,等到第二天晌午皇帝才醒,沐容生生等出了一種“王子見到睡美人醒來”的激動。


    就是性別反了……


    淚汪汪望著榻上“睡美男”:“陛下……”


    “……嗯?”賀蘭世淵睡得有點懵,迷糊地應了一聲,就聽得她說:“良王殿下到錦都了……”


    理所當然地迴說:“那傳來見吧。”


    “在禁軍都尉府押著呢……”


    神色悲戚、口氣哽咽,很是入戲!


    .


    戰功赫赫的將領迴都後鋃鐺入獄容易傳出一段悲壯故事,良王飽讀詩書,在獄裏都快把日後可能出現的故事想完了。


    琢磨大結局的時候背宦官傳進了宮,心中淡淡:哦,剛才的故事都不成立了。


    其實相對於見皇帝,他更急著見十雨,在成舒殿裏看到十雨也在的瞬間很是開心……然後皇帝的下一句話就是:“都退下。”


    眼睜睜看著未婚妻、嫂子、一眾宮人都撤走了……


    從容落座,良王一頜首:“聽聞皇兄近來身體……不太好?”


    有多“不好”他在禁軍都尉府裏都聽說了,目下來見也是心中忐忑。


    賀蘭世淵笑飲了口茶,睡意到現在都沒完全緩過來,慵懶道:“朕沒事,裝的。”


    “……”良王差點把茶葉都一塊兒灌下去,滿臉驚悚地打量他半天,“皇兄你……別拿臣弟說笑。”


    “沒有。”賀蘭世淵淡泊道,“跟你說的實話,對他們生病才是假的。”


    ……雖然怎麽聽都覺得不太可信,但看他神色又不像在說笑,良王靜了靜神:“皇兄為何?”


    賀蘭世淵淡定自若:“為了你嫂子。”


    良王念叨了一句“我嫂子是紅顏禍水”,麵色仍然嚴肅,思量片刻道:“皇兄是想如此逼朝臣鬆口,立她為後?”


    “嗯……”賀蘭世淵笑意深了兩分,“跟她是這麽說的,其實並不是。”


    .


    沒人知道他們在殿裏“密談”了什麽,總之良王從殿裏出來時……看上去整個人都不對頭了。


    麵色有點發白,步子都有點不穩,踉踉蹌蹌地往外走,有宮人上前詢問他也不理,一副“我現在腦子不大正常你們誰都別惹我”的樣子。


    本要進殿的沐容和十雨望了一望他的背影,麵麵相覷,十雨先提步追了上去,沐容便也跟了過去。


    十雨伸手一拽他:“你怎麽了?”


    良王迴過頭,深吸了口氣欲言又止,從頭到腳打量沐容一遍、接著又從腳到頭重新打量一遍,大是感慨:“看不出來啊……”


    115


    “……啊?”沐容目光呆滯,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不像啊”。


    良王心裏很掙紮,猶豫是否要把方才皇帝說的話跟沐容全盤托出。不說吧,這事太大;說吧,皇帝會不會活撕了他……


    反過來琢磨了一下,這事是不是很大?是!


    皇帝會不會活撕了他?不會!


    瑞王這個謀反的都沒死,皇帝頂多恨他恨得牙癢癢,總還是會留他一命的。


    再說!這麽大的事!搭上命也得說!不然兜不住啊!


    重重沉下一口氣,良王心中悲壯極了,神色嚴肅地向沐容道:“嫂子借一步說話。”就大步踉蹌地往旁邊走了。


    沐容和十雨一起發愣中,沐容指指良王:“這個……”


    十雨:“快去快去……”


    便一頭霧水地跟過去了,良王問她:“皇兄最近……跟你說什麽了麽?”


    沐容仍舊大是茫然:“哪方麵……?好像沒說什麽特殊的事……”


    “他剛才跟我說……”良王維持著合適的距離,壓低了聲在沐容耳旁低語了一句,差點被沐容一聲發自肺腑的“臥槽”震聾了。


    沐容驚詫到了極致,雙眸大睜地看著他:“你在逗我?!”


    “沒有……”良王眉頭緊皺,“我覺得他在逗我,但是吧……”


    但是也知道完!全!不!是!開!玩!笑!


    沐容怔了怔,又吼道:“所以他之前說裝病是為了讓朝臣鬆口同意立後是在逗我?”


    “嗯……也不是逗你……”良王沉思著糾正道,“是在蒙你。”


    .


    沐容覺得世界觀被人狠奪過去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然後還不忘踩一踩、最後再澆水衝走。


    這到底什麽世道?!


    這不是封建製度嗎?君主製啊!


    現在到底怎麽迴事!


    她倒是二十一世紀來的,聽說過總統辭職主席卸任,但真沒聽過皇帝辭職的啊!!!


    曆史上倒是有退位的皇帝但那是年紀大了才禪位新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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