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事情就那麽定了,當即著禮部擬了旨,讓沐斐坐上了侯位,朝臣們都覺得很應該……


    “應該”了近四個月之後恍然大悟——應該個鬼啊!!!


    合著真實目的在這兒呢啊!!!她爹是侯、她是翁主,論起出身沒得可質疑了是吧!!!


    什麽舍命為國其實都不重要對吧!!!其實根本就是因為您盯上人家女兒了是吧!!!


    加上幾位重臣家的女兒都已經被否掉了,突然殺出來的翁主很值得一議是吧!!!


    大司馬沉默不言,左相咬牙咬得後槽牙都快碎了:失策啊失策……


    繼續鴉雀無聲中,文武百官不約而同地在一起想:否掉沐氏用什麽理由最合適呢?


    然後有人說了:“陛下,為後者母儀天下,臣聽聞沐氏宮規禮儀上錯處……甚多,怕是不妥。”


    聽了這話,旁人心中狂喜:對對對!陛下!她前跳湖裏遊泳、後打靳傾公主朵哈的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哦……錯處甚多。”皇帝悠哉哉地品了一下這句話,微蹙了眉頭,語中亦帶了幾分不解,“朕怎麽不知道呢?眾卿應該都清楚,她在禦前有些時日了,如是當真規矩不周全,便不會讓她這麽留著了才是。”


    “才是”……


    陛下您幾個意思!這事兒你您怪誰啊?!“才是”什麽啊!人沒規矩還留這麽久不是您慣的啊!


    又靜了一會兒,還是方才指出沐容規矩不周全的那人道:“這個……臣聽說……沐氏曾在湖中泅水……”


    皇帝淡看著他:“胡大人,你說的可是禦花園的湖?”


    不是禦花園的湖還能是什麽湖?她再跑外麵的湖上去就沒法要了好麽!


    那人一揖:“是。”


    “禦花園可在後宮啊……”皇帝深深沉下一口氣,別有意味,“朕怎麽不知道這事?愛卿你對朕的後宮了解得挺透徹啊!”


    這……這什麽節奏……


    這個懷疑他勾搭後宮的感覺是哪裏來的……


    誰……誰對您後宮了解透徹了啊!這事難道不是人盡皆知麽!


    看看四下都閉嘴不主動說話的同僚,胡予安決定拖他們下水了:“陛下,並非臣了解後宮中事,但此事人盡皆知,陛下若不信,可以問問各位大人。”


    燙手的山芋徹底拋了出去,皇帝掃視一眼殿中眾人,遂訝然道:“都知道?各位大人對朕後宮中事打聽得還真是勤快啊……”


    “……”剛打算開口附和胡予安兩句的人現在都噎了,陛下您先輕描淡寫地拋出這定論什麽意思?


    現在點頭說“是的”那就等於承認自己沒安心本職工作淨打聽後宮來著了對吧!


    於是在皇帝誠懇道出“當真有此事麽?”的時候……


    完全沒有人敢說話……


    胡予安想辭官不幹了……


    皇帝再度環視殿中,很是認真:“定原侯來了嗎?”


    沐斐上前一揖:“臣在。”


    皇帝睇著他問得嚴肅:“你是沐容的父親,你女兒在湖中泅水一事,你可知道?”


    沐斐又一揖,麵無表情地答道:“臣不知。”


    皇帝欣然一笑,遂即笑意斂去,沉下一口氣,聲音提了兩分:“還有旁人知道嗎?”


    心情的變化讓眾人明顯感覺到了,俄而看到滿殿朝臣紛紛搖頭,這個說“不知”,那個說“臣不知”,旁邊那位一揖“臣沒聽說過”……


    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心說:你們這麽把胡大人晾在那兒合適嗎?!


    眾朝臣也覺得自己今天忒不厚道了,不過這不是別的事,當真關乎政事必須認認真真地辯、就算和皇帝爭起來有可能丟了命,該說的也得說。但是這事吧……


    說不上是“政事”,把皇帝惹怒了定的罪名還頂不好聽——在朝中混了這麽多年,最後落得個跟後宮不明不白的名聲誰受得了啊!


    和家裏的夫人也沒法解釋啊!!!


    所以……胡大人……您自己看著辦吧……


    眼看著胡予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了,賀蘭世淵倒是沒為了把戲做得更像而接著逼他,反是替他蒙混過去了——一擺手,略有不耐:“那就不提了。諸位大人也都記著,別道聽途說。後宮的傳聞多了去了,聽一句信一句,早晚得給朕傳個蘇妲己出來。”


    ……有道理,不能偏聽偏信。


    不過……陛下您還不如娶個蘇妲己啊!!!我們都知道你沒紂王那麽昏庸不會被迷得顛三倒四!炮烙之類的酷刑你也不會用!蘇妲己娶了也就娶了!


    現在你要立沐氏為後算怎麽迴事啊!!!


    她……她還不如蘇妲己呢……


    朝臣們心中有這種腹誹,到底沒人直接說出來。


    第一次關於沐容的廷議,賀蘭世淵暫時領先。


    .


    迴到成舒殿,沐容興奮地蹦躂著給他扇扇子:“陛下,這事是不是快成了?”


    “早著呢。”賀蘭世淵接了宮人奉上的涼茶來喝了一口,“今天是我提得他們措手不及來著,過幾日可就不一定了。”


    這……


    沐容腦補了一下各位大人迴去猛查資料惡補曆史之後引經據典地努力反駁,又想象了一下另一邊賀蘭世淵神色平靜實際滿腹壞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這辯論會……挺帶感啊……


    原本想著那邊要“猛查資料”、“引經據典”了,他這裏也得有點準備吧?


    結果……賀蘭世淵什麽都沒有走。


    沐容歪頭:“陛下,您這麽有自信說服各位大人麽?”


    “嗯……”賀蘭世淵一哂,看向她,“沒有啊,我就沒打算說服他們。”


    ……所以您打算怎麽著?


    再看看這兩天覲見得略顯頻繁還總帶著點邪笑的良王……


    沐容有一種這兄弟倆有驚天陰謀的錯覺……


    .


    第二天,早朝。


    眾人都心知肚明,關於皇後的事得再議上一議——別的不說,立沐氏那是決計不行的!


    於是有事速稟速議,很有效率地解決了幾件大事,然後緩了緩氣,覺得……嗯……該開始了……


    “陛下,臣弟以為,立沐氏為後,不妥。”安靜了一陣子的殿中被朗朗語聲響徹,眾人一訝:為什麽是良王先開的口啊?!


    皇帝皺眉:“如何不妥?”


    良王又道:“沐氏在宮中做宮女已久,陛下豈能娶個宮女為妻?”


    嗯……這話……很對……


    但是良王你說出來就不對了好麽!!!明顯是給皇帝拋磚引玉呢好麽!!!


    誰不知道你的良王妃也是宮女啊!和沐氏同在禦前!位份還沒沐氏高!


    大家都很清楚的好麽!你當一眾朝臣瞎!嗎!


    四下安寂中,皇帝麵色陰沉、語氣森然:“六弟。”


    良王深深一揖,擲地有聲,甚至附上了點悲壯:“臣弟在。”


    “若照你這麽說,你的良王妃,朕也先替你廢了。”


    “……”良王一滯,懵了半天,“臣弟……什麽也沒說……”


    然後一眾朝臣就都滯了。


    之前想拿這個理由說事的現在也不能說了。皇帝意思明確,他不能娶沐氏,良王就不能娶十雨。換句話說,如果用這個理由攔住了皇帝娶沐氏,就等於攔住了良王娶十雨……


    這個……不敢得罪啊……


    都知道良王兵家法家諸子百家學了個遍,把他惹毛了……玩點陰的……扛不住啊……


    這比把皇帝惹急了直接治罪還可怕呢啊……


    好歹有個速死啊……


    誠然,眾人也都知道,這兄弟倆決計是商量好的,一唱一和挺默契啊……


    但就算商量好的也不成。商量好了說明是直接做戲,做戲總是做給人看的,表達個自己的意思。


    這個……人家明確表示了“拿宮女這事堵嘴不合適”之後,再提就真不合適了……


    部分原本想提此事的朝臣不能吭氣了,有一種吃了個啞巴虧的難受,還隻能默默吃著——當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皇帝偶爾無恥一下什麽的不是頭一迴見了,都很習慣……


    但啞巴虧還是很難吃……


    看來阻止沐氏為後這事,不能再這麽委婉地去尋什麽理由了,實在不行就得咬牙一攔到底!說什麽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論有一個腹黑上司的堵心程度


    第110章 支援


    這廂後位之爭還在如火如荼、沒臉沒皮地進行著,西邊又出了事……


    倒是和大燕說不上有直接關係,而是靳傾王子契木來了急信求援——靳傾王庶子圖麥連同左賢王,一並反了。


    這事顯然比皇帝娶誰為妻更急——決計不能耽擱,晚討論一天,那邊王位都要易主了。


    老汗王已“病逝”,朝中泰半大臣認為有蹊蹺,但有或沒有都不重要,這種細節讓靳傾人日後自己計較去,他們要決定的是有實質性的事情。


    頭一件,就是派兵與否。


    朝中的聲音分成了幾派,一派認為自然該派兵助契木平亂,畢竟這些年,大燕與靳傾是交好的,自然該幫,且若是幫契木平了此事,日後隻會更加融洽;另一派則覺得去助同樣寫信欲結盟的圖麥更好——目下大半靳傾已在他與左賢王手中,他奪王位已如探囊取物,誠然,於契木而言他是叛亂,但說到底他也是汗王的兒子,這二人對於大燕來說沒什麽遠近親疏,何不幫個容易的?說起“更融洽”,幫圖麥成了事之後他必定也是千恩萬謝的。


    至於第三方聲音……那在沐容聽來就比較“蔫壞”了:有部分朝臣出主意說誰都別幫,讓他們自己鬥去,兩敗俱傷才好呢,大燕日後少個禍患。


    沐容對此撇嘴:“這思維……我倒是能替他們想個合理的理由。”


    賀蘭世淵一怔:“什麽?”


    沐容煞有介事道:“互不幹涉內政、互不侵犯主權和領土完整。”


    賀蘭世淵自不知她這話是從哪學的,倒也聽得出這是反諷呢。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認真點頭:“我看可以。”


    ……可以什麽啊!!!陛下您的立場呢!!!當個稱職的盟友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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