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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章康熙走了


    抽絲剝繭的分析,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淩嘯的心頭除了驚駭,還是驚駭。直到現在,他才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忽略了雍和宮喇嘛們去向,是個多麽大的錯誤!


    在淩嘯一蹦三尺高的時候,鄔思道卻從震駭裏很快清醒過來,擰眉苦思應對之策,片刻即叫住了忍不住要出園布置一番的淩嘯,“二公子,無論你此刻想要做什麽,都不要忘記了一條,如果皇上沒駕崩,他將會從這場繼位之爭中看到什麽!”


    淩嘯本待馬上去調集人手,“請”武丹、劉鐵成等人詳細訊問當日太湖之事,一聽鄔思道的這番話,初時以為是沒什麽油鹽,腳上還在繼續走,嘴裏笑說“知道了”,可出了臨溪亭十幾步,他慢慢地停住了腳步。鄔思道的話很深,深到淩嘯品位了半晌,還是猶如隔紗窺浴女,若隱若現得難以清晰。


    鄔思道下不得亭階,靜靜笑著等候淩嘯迴來,“皇上會看到,秘密建儲製度的執行之中,究竟需不需要權臣的存在!對你現在來說,這可是兩難的境地啊。”


    淩嘯恍然大悟。


    秘密建儲的製度,無疑是不需要權臣存在的,甚至權臣本身就是這種製度的障礙。如果康熙正嘿嘿陰笑著在暗處窺視著一切,淩嘯就最好是韜光隱晦做鵪鶉狀,否則,等到康熙複出的那一天,專橫擅權的淩嘯將麵臨著康熙的無窮打擊和削弱!


    可惜的是,繼位之君乃是對淩嘯最不愛見的胤禛,要淩嘯當鵪鶉去完全服從和擁立老四,萬一康熙沒能在雍和宮喇嘛手下逃出性命來,淩嘯這麽做,無異於是把腦袋擱在老四家的砧板上等死。


    順從,意味著自己和手下的生命受到威脅,反抗,意味著康熙歸來後的狂風暴雨。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一直殷切盼望的康熙歸來,也許並不是自己的好事,現在的自己,的確麵臨了一個絕對兩難的矛盾處境。


    暮雪漫天飄飛,淩嘯已是茫然不知所措,怔怔地望著鄔思道沉靜的麵容,甚至還在心中閃過一種期望,期望老四的人把康熙給做掉。


    鄔思道畢竟年過不惑,人生的經驗較之淩嘯更為成熟,沒有那種魚和熊掌兼得的優柔寡斷,兩害相權之下,他已經有了主意,緊緊盯著淩嘯,鎮定地說道,“二公子,我提出這一點來,不是要你猶豫,隻是希望你不要做得太出格。皇上乃是一代雄主,哪能就那樣輕易遇害?而四阿哥也不是軟蛋傻子,德妃的嫌疑之事,未必就能將他拉下馬來。不管怎麽說,皇上歸來,他最多隻是削掉你的一些權利,但如果四阿哥登基,他最終要的卻是我們的命!可是。。。。。。。我的二公子,好在我們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管他天翻地覆,反正我們自有路走,你說,是不是?”


    淩嘯明白了鄔思道的意思:韜光隱晦,坐觀虎鬥!


    如果康熙成功歸來,自己是個聽話領詔的鵪鶉,康熙今後將更加的信任有加。而如果康熙無法迴來,淩嘯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反正大不了是造反,或者南逃海外自立,起碼有一條好處,在雍正手底下造反,成功的可能性,要比在康熙手底下造反大得多!


    淩嘯向鄔思道點了點頭,為他的冷靜襄讚拱手為謝,笑道,“先生,淩嘯受教了。我這就讓沈珂把先生送出去,今晚,我得要查一查太湖事的來龍去脈。”


    鄔思道知他心思,所以他也隻是笑笑就去了,留下淩嘯在那亭子裏一個人苦思。


    不弄明白康熙的去向,是生是死,淩嘯是無法安睡的,無論他當聽話鵪鶉或是反噬野狼,隻怕也當得心有牽掛。他可不想自己決定造反之後,忽然間糊裏糊塗冒出一個雄才偉略的太上皇,幾下子就把自己給土崩瓦解掉!


    “胡駿,這次皇上南巡,所有扈從的人員名單,你去上書房,請張廷玉弄清楚一份。這份名單,爺要細到每一個人!”淩嘯咬咬牙,命道,“另外,你去廢太子妃石氏那裏求見,請她指點一下,大內侍衛之中,有什麽人是出自四阿哥門下的!”


    “。。。。。。是!”剛才在一旁聽得佩服萬分的胡駿,有些不太理解,但他卻迅速領命而去,以至於並沒有看到淩嘯的冷笑,他隻知道,自己的爺,並不是像鄔先生建議的那樣什麽都不做。


    早在淩嘯進京的第一天,他就領有皇太後要他緝查殷德恆同黨的懿旨,此刻不用這權力來“順便”查查康熙去向,那可真對不起皇太後的一片垂青了!當然,將來的“雍正”越弱,淩嘯的安全時間也就越長,所以,謀殺康熙皇帝是個天大的罪名,用它來坑害一些“雍正”的忠良,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虎口拔牙吧!


    ――


    接下來的十幾天,因為國喪期間不許娛樂和酒宴,外麵人的新年過得很是無趣,整個紫禁城裏麵的人,也過得很是不爽,或者說,大家都在忍受著煎熬。


    抄檢延禧宮、雍和宮沒有能找到任何證明四阿哥和德妃娘娘有牽連的文字,嫌疑人抓了不少,容笑的府上也沒能查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而那個重傷的刺客也隻字未吐就咬舌自盡,眼看著時間將近,裕親王等人隻得把重點放在滿京城搜尋德妃娘娘之上。


    皇子們仍在乾清宮中封閉守喪,本來該當和外界毫無聯係,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應該不能和外界通訊。但事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讓所有參與調查德妃嫌疑案的人大吃一驚,因為,正月十四日的下午,他們終於找到了德妃,但德妃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一幅白綾,把她懸掛在離十四阿哥府不到兩裏路的一個庵堂之內。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留下遺書,連滿庵的尼姑也被人莫名其妙地毒殺幹淨,而唯一算是有點價值的,就是這個庵堂的善田,是老十四捐贈的,事情巧得讓人覺得太匪夷所思。這樣一來,就算是和胤禵不合的老十三,也明白是有人在陷害老十四,老十四再笨,也不會把嫌疑人吊死在自己的產業地上?


    可不管怎麽樣,十四阿哥現在也滿身都是嫌疑,僅僅剩下的兩天時間,裕親王他們要是還拿不出什麽證據,四阿哥就要登基繼位了。


    眾皆嘩然中,淩嘯卻在心中對老四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他根本就不慌,隻要他的門人傳出了四阿哥等待洗清嫌疑的消息,自然就有暗藏的手下幫他把老娘做掉,水渾到這個地步,即使是包公再世狄公重生,隻怕也很難在一天之內查清楚了,果然是梟雄之君,狠就一個字!


    但淩嘯卻是一點都不慌,他立定了坐山觀虎鬥的韜光隱晦心思,連雍正即位後自己就瞅準時機造反,或者南逃海外開始自立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他哪裏還會管這麽多。除了策劃好將親人送到福建之外,淩嘯就隻關心一點,康熙到哪裏去了,是不是會如康熙自己所想象的那樣,腳踏七色雲彩,身披金甲戰袍,在萬眾矚目的關鍵時刻出現。


    這,也許是淩嘯唯一關注的懸念了,可要看清這絲懸念,卻不是那麽簡單。這十幾日,淩嘯拿到了扈從名單,將隨駕出巡的一班扈從全部訊問遍了,雖然他借機栽贓陷害了很多四阿哥係的侍衛,但康熙的去向之謎依然撲朔迷離。


    誰都知道,康熙靈柩就在乾清宮,所以,淩嘯不可能公開宣稱康熙沒死的消息,他隻好問得閃爍其詞,小兵小將不可能知道康熙的去向,問了也是白問,而武丹、劉鐵成也隻好答得漫天茫然。


    正月十六的迫近,意味著大清朝最高權力的交替,也意味著“雍正”即將擁有阻止淩嘯繼續查下去的權力。被康熙去向折磨得心裏難受的淩嘯,一咬牙,決定今日嚴厲刑訊龍舟上的隨從人員。


    因為,他昨天叫來幾個龍舟扈從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一件很讓他駭異的事情,龍舟上的人員,不僅以前根本名不見經傳,不是那種耳熟能詳的所謂心腹寵臣,而且年齡普遍偏大,甚至有好幾個可以稱為老態龍鍾!現在,步入夾縫道天牢的淩嘯,很快就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用了化名的熟人,驚得淩嘯駭然叫道,“曹老爺子?!”


    眼前這個皓發白眉的熟人,赫然就是曹寅之父曹璽!


    “老爺子,我真不知道是該跟你說別來無恙,還是久仰久仰。”淩嘯苦笑著上前為曹璽去了刑具,這可是康熙的奶爸,曹雪芹的曾祖父,被他按照康熙的旨意,抄家後親手送入了內廷之中,誰能料到他竟然隨駕南巡?!此時此刻,說康熙這次南巡沒有鬼,打死淩嘯都不信,他在心裏佩服自己的智商,也佩服鄔思道的警告,這些老家夥,才是康熙真正信任到極點的人啊!


    曹璽卻顯然屬於那種又臭又硬的脾氣,對淩嘯的詢問極端抵製,盡管淩嘯用暗示說得天花亂墜,曹璽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過淩嘯,老心腹瞧不起新心腹的態度,卻在臉上遺漏無餘。


    小半個時辰之後,淩嘯失去了耐性,索性把話挑明了,左腳踢翻審問書案,右手啪地就給曹璽一個響亮的耳光,罵道,“別以為你是長得老,我就不打你!如果太湖裏麵駕崩的不是皇阿瑪,你現在不肯告訴我的,就將會害得皇阿瑪真正死去!因為,皇上遺詔所立的四阿哥,絕對是所托非人!”


    曹璽大吃一驚,眾阿哥之中,如果說還有一個人和曹府關係不好的,那就隻有胤禛一個!等淩嘯噴著口水把事情的各項講完,尤其是聽到老四肯定不會讓康熙平安歸來之後,曹璽痛哭著講出了康熙的去向。


    這個去向,把淩嘯給驚呆了,連曹璽痛苦於自己泄漏機密,趁胡駿不備撞牆而死,淩嘯都沒有發覺。


    “駙馬爺,皇上在江寧接到密報,老皇爺在五台山薨逝,皇上、皇上他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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