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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兩百八十三章鳳凰涅磐、蟄伏脫繭


    鄔思道看看望著帳篷頂發呆的淩嘯,心中激動萬分。老四與他有仇,他卻用年羹堯換迴了自己,如果這還不能讓他感動的話,那麽,太子奸汙皇妃這樣的宮中劇變,康熙決定玩美太子養成這樣的絕密計劃,鄔思道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世上唯一的一個知情人,淩嘯毫不猶豫地告訴了他,怎麽能不讓他感動萬分,要知道,若是自己存有歹心,宣揚出去,康熙第一個就會宰掉淩嘯。


    “我真的好恨自己,我本來可以把小萍接到身邊享福的。”淩嘯還在悔恨,眼睛基本上一夜沒有幹過。


    “人總會疏忽,所以世上才有了後悔一說。珍惜眼前人,不要再讓悲劇發生,才是我們應該去做的事。二公子,打起精神來,你要向湖北派去得力幹將,保護大公子和家眷,還要用盡心思窺透皇上的真實想法,方才是你此刻的正事!”鄔思道見他久久不能自拔,寬慰著淩嘯,同時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拉了迴來。


    淩嘯一愣,起身盯著鄔思道,駭然道,“你是說皇上還有別樣心思?他不是要玩美太子?!”


    鄔思道搖搖頭,沉吟片刻,眼中熠熠生輝,“人心隔著肚皮,縱使我研習帝王心術,可我們這位皇上實在是五百年不出的聲明之君,卻匪夷所思到這種地步,我也不敢說皇上是真,還是假,所以,要試探!把那祝懷安和孟光祖往宮中一送,不就馬上可以窺透出來了嗎!”


    淩嘯眼中不忍的神色一閃,猶豫道,“鄔先生,這,這不太好吧!我們把人送進去,豈不是要告訴皇上,他自己親手所掐死的十阿哥是無辜的,這未免也太殘忍了吧!你看,我們能不能審出幕後指示,然後自己對付……”


    “哐!”鄔思道忽地一下收了手中折扇,怒視淩嘯良久,訓斥道,“你和皇上有感情,思道能夠理解,但二公子你不要忘了,有時候婦人之仁,將會造成更多的慘劇!小萍之事,你敢說你不是存了讓她遠離避禍的心思?可結果又是如何?!”他見淩嘯眼中又是一紅,暗歎一聲,緩和了語氣道,“皇上得知此事,固然是會大為神傷,但從長遠來講,於他是能看清虎狼之子,更加提防保全。而於你來講,卻是能堅定皇上的心誌,讓他對現有成年阿哥徹底死心,義無反顧地培養完美太子,否則要是皇上日後反悔起來,你這晃點成年阿哥的太子太師,立刻就是禍及滿門。是不是婦人之仁,自己想想吧!”


    有如是一道閃電照徹寰宇,鄔思道不愧是無雙國士,一席話指出了淩嘯的最大危險所在,那就是康熙可能會反悔,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許他反悔!淩嘯趕緊點點頭,窺見鄔思道似乎還有些氣惱自己婦人之仁,幫他端起茶杯送到跟前,恬著臉賠笑道,“鄔先生,是不是後悔來幫我,弟子我這等資質,是不是讓你大失所望?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鄔思道接過茶杯,佯怒嘲諷道,“我見過地痞、官痞、兵痞,就是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弟子痞,真是要了親命了!”


    可惜的是,既然是痞子徒弟,嘲諷哪能對淩嘯有效,冰鎮西瓜和葡萄送到鄔思道的麵前的時候,這個先生徹底無語了,愣怔半晌道,“四阿哥倒沒有婦人之仁,隻是可憐了那雍和宮中百多條人命,唉,當時我在楓晚亭被軟禁著,心中就知道大限將至了。婦人之仁也未必是壞事,起碼二公子能夠招來,我這樣喜歡給人當師傅的瘸子。”


    淩嘯知道他心中不好受,躬身一禮,“那我去要押犯人入圓明園了,鄔先生,先在我這軍營裏暫住,比府上還要安全,有事的時候,直接吩咐黃浩他們。”


    “慢!”鄔思道放下茶杯,眼中神思不定,“你要多加留心十五爺!他的一切你都要關注,但萬萬不可被皇上看出來!”淩嘯停步大惑不解,十五阿哥,那個病怏怏喜歡摸奶的小屁孩,有什麽好留心的?康熙會選他當太子才怪,弄不好康熙還沒有掛掉,老十五就已經病死了呢!


    鄔思道架起雙拐,在帳中咄咄而行,他也是大惑不解的神色,但總覺有一絲不安在心頭圍繞,可等到要細尋之時,又是毫無蹤影,“二公子,你去吧,不過,這十五阿哥,你真的要多留心,不為別的,有備無患啊。”


    正要出去,卻見帳簾從外麵一掀,胡駿進來,滿臉的不可思議,“爺,鄔先生,說出來,你們恐怕都不能相信,六個阿哥今天都來了,一個都不缺,四阿哥來得最早,已經出去早操了。”


    “四阿哥?!”


    淩嘯和鄔思道悚然而驚,這樣挨了一悶棍,竟然還像沒事人,你行!


    鄔思道很快清醒過來,“二公子,看來你明天得要通知八爺來晨操的好。”


    胤禛在千唿萬喚之中醒了過來,此刻卻已經是天放魚肚白了。福晉在他身邊哭得是梨花帶雨,幾個側福晉也暗自垂淚,連文覺和性音也是黯然,整個寢房都是一片愁雲慘淡。


    昨晚發生了什麽,四阿哥很快就想了起來,不顧福晉等人的阻攔,起身下床,茫然地向外麵走去。眾人怕他閃失,一個個緊緊跟隨,但四阿哥卻不管不顧地看完書房看楓晚亭,然後再去看空空如也的粘杆處,最後立在那庭院正中,哈哈仰天狂笑起來,“胤禛啊胤禛,枉你多年苦經營,唿啦啦一夜大廈傾!”


    “四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四爺保重!”


    胤禛搖搖頭,眼光一一劃過院落,想起昨日還在這裏的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年羹堯叛死,鄔思道叛離,可戴鐸倒是忠心,高福兒還算知心,可老四一想起他兩個竟然被自己給誤殺了,那心就忍不住哇涼哇涼的痛,連退幾步,卻猛然間笑道,“愛新覺羅胤禛,你行的,你告訴過自己,要剛毅堅韌,要百折不撓,要雖九死而不悔!我相信你,我崇拜你,我鼓勵你!我知道你有特色,有才幹,有菩薩心腸,有金剛怒吼,你一定要站起來!站起來吧——愛新覺羅――胤禛!”


    文覺和性音對視一眼,完了,四爺受不住打擊,瘋迷了。


    四福晉看到自己的男人狀如癡呆,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過了,叫喚幾聲見四爺毫無反應地自言自語,一屁股軟倒在地上,卻不料正好坐到了卵石道邊金銀花枝上,被紮痛得一下子哭跳起來。


    一隻手敏捷地扶住了她,又一隻手將她攬入懷中,是胤禛,“福晉,快點迴去上藥清洗,你看,屁股上的血都流了出來,要知道這樣我不喜歡看。”


    又驚又憂的福晉呆呆望著丈夫,絲毫不記得丈夫在外人麵前拿她的屁股說事,她應該覺得羞恥的,因為接下來丈夫的一句話,讓她深思不已。


    “鄔思道、淩嘯、各位兄弟!哈哈哈哈,你們沒想到吧,一個日日憂心被父皇察覺秘密的四阿哥死去了,另一個忠恭誠孝廉能剛的四阿哥出生了!哼,環顧兄弟之中,誰還能再為難我,為難我這屁股最幹淨的四阿哥!我就不相信,憑著我的才幹學識,不能得到皇阿瑪的最終賞識!哈哈,哈哈!”


    福晉、文覺和性音一起大驚複喜,四爺果真不同凡人,這麽快就看清楚了福禍相依相伏,已經是鳳凰涅磐、蟄伏脫繭,赫然恢複了昂揚鬥誌,誓要在不玩陰招的前提下,和眾阿哥一較長短,逐鹿中原!


    “給爺備馬,也要去晨操!”


    當他恭恭敬敬地走向淩嘯的帥帳,胡駿擋了他的駕,胤禛也不惱火,點點頭就走向校場等候的兄弟們。看到四哥的神色這般和藹,五、七、九、十一四哥全是一愣,今天他是怎麽啦,這般的曖昧神色,哪裏還有半點往日那冰人形象!


    晨操完畢,眾人大汗淋漓,名次落了最後的老九端了鹹菜饅頭,走到三阿哥的身邊。


    “三哥,你看到沒有,四哥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剛才滑了一跤,他還拉了一把,要是往日,早跑遠了。”何謂之妖異,反常就是,一向互為大敵的四哥,今天竟然伸手相扶,這讓胤禟心生萬般警惕,想不明白之處,隻好向三阿哥交流交流。


    不過,讓老九鬱悶的是,三阿哥更像是變了一個人,仿佛沒有聽見老九的話,正心神不寧地想著心事,手中的飯菜也絲毫沒動。


    老九正在難解之中,忽聽院門外怒馬蹄震,不一會就是上百身穿黃馬褂的大內侍衛進得營來,仗劍披甲,直闖萬軍席地用餐的大校場,馬刺兒帶起一陣黃土灰,惹得正吃飯的勤王軍士兵大為憤怒,但看他們的黃馬褂,沒有人想惹麻煩,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駙馬爺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黃馬褂,這群人的來曆不簡單。


    的確不簡單,來的是兼著直隸總督的大侍衛武丹。


    他走到全都有些發愣的阿哥們前麵,麵南立定亢聲道,“奉皇上口諭,傳諸位阿哥圓明園覲見。請吧!”


    等到眾人剛剛起步,武丹卻一伸手臂攔住了胤祉,冷冰冰說道,“皇上說,三阿哥你需要單獨去。”也不等老三說話,武丹一招手,就上來了四個二等侍衛,夾住了三阿哥。


    老四眼神猛地一跳,原來是你!


    看到老三被塞入一輛馬車,胤禛卻搞不清楚,自己是該謝謝他這幕後主使,還是該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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