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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兩百二十五章給老子還禮來!


    大清朝康熙三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北京城朔風大作,豔陽高照,宜凱旋,忌上梁。


    清晨的涼風之中,等候在高碑店的二等公、上書房大臣佟國維,在六七十個六部官員的環侍之中翹首盼望,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下來。當漫天沙塵起於遠方山坡上的時候,隨父親前來的新任順天府尹隆科多大喊一聲,“來了!來了!”


    戰馬嘶鳴舞旌旗,啼聲砸土大地震,萬馬千軍自地平線上冒出,鋒線似離弦之箭向著這邊疾馳而來,當頭的一麵繡著鬥大“撫遠大將軍飛”的巨旗,迎著烈風啪啪作響。佟國維忽覺眼中沙澀酸癢,淚水就著激動頓時長流下來。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今天是朝廷迎接西征軍凱旋而歸暨押送戰爭賠款迴京的大典,佟國維不知道以後的史書上,會不會有他這個迎接使的大名流傳下去,但作為大勝朝代的首輔大臣,佟國維知道自己會占有一席之地,盡管這一席是沾了皇上、淩嘯、飛揚古等人的光,但隻要想起戰死的哥哥,佟國維就趕到家仇國恨俱已雪盡。


    整整十萬斤黃金,在三萬騎兵將士的護送之下,用一百輛大廂車拉了迴來。縱使佟國維統率六部,他也很難說清楚大清朝國庫每年的平均積蓄率是多少,他隻知道,一年一度的國庫消長之後,基本上長期就是入不敷出的境地,要用多少年才能夠攢到三千二百萬兩的白銀,恐怕得等到幾十年以後。


    “飛大將軍,看在這麽多同僚翹首一早上的份上,你就開一廂讓我們看一看,看一看羅刹國的黃金究竟是怎麽樣的,好吧?”


    無論是誰,若是對自己身在黃金堆中能保持心如死水的話,那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官場眾人。正是這種無法抑製的好奇和悸動,佟國維自己都想看看一車黃金到底有多大的堆頭,會不會發出傳說中耀眼的金光四射。但這種要求,飛揚古自己都無法辦到,理藩院欽命關防大印封掉的大箱,莫說他飛揚古不能打開,隻怕是當日貼上封條的伊桑阿本人,也不敢去碰。


    沒有得償所望的佟國維等人導引著護送軍隊向京城行去,皇帝正在德勝門等候著凱旋的將士們。上千人組成的宮廷樂隊,幾乎連編鍾都給弄到了城門之下,鍾罄齊鳴,鑼鼓喧天,歡天喜地地迎接慢慢前行而來的車隊。康熙在城門上看著人頭攢動擦肩磨背的京城百姓,心中愉悅到了極致,就像他少年時候連點三顆鴉片球一樣的歡愉,但國運昌隆盛世繁華的快樂顯然是更持久的。


    飛揚古和伊桑阿聯袂在城下跪拜在地,康熙頭戴高台冠,身著明黃袍,在頌軍雅樂中拾階而下,扶起這對文武,幫飛揚古解了甲胄,接過伊桑阿雙手奉上的聖旨,隻有五個字說出了口,“辛苦了,開箱!”


    在場千軍百官一起會心一笑,縱使是富有四海的皇上,也想看看這十萬斤黃金的堆頭和光芒!


    呀-哢!呀-哢!……


    百兩大車的廂板頃刻間被四麵拆開,康熙目瞪口呆,群臣眼睛石定,軍民齊聲驚唿。


    黃澄澄,亮閃閃,足足可以把乾清宮東暖閣堆得嚴嚴實實的堆頭,頓時就把這大清朝上至帝王下至走卒的眼睛死死地粘住了。


    康熙愣愣地問道,“張廷玉,你視察過戶部金庫,那裏不是有相當於兩百萬兩白銀的十萬兩黃金嗎?你比劃一下堆頭,讓朕瞧瞧。”張廷玉茫然地迴答了一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走到這些並排的百兩大車旁,指著其中一輛大車,“這個的一半左右啊,皇上。”


    “啊?哦,這麽少?哈哈,這麽多!”康熙這才清明過來,猶如是小孩子童心未泯一樣,手腳並用地爬上大車,站在金子上,仰天長嘯一聲,“大清朝啊!煌煌大清朝!朕將致盛世以告祖宗,造福祉以慰萬民!”


    官民軍臣齊聲山唿萬歲萬歲萬萬歲,轟天震響經久不息之中,隻有太子一個人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要是把它全部搬到毓慶宮寢殿去,我還能不能睡得著覺呢?”他正在想象“金屋”的大小形製,忽地聽到康熙對自己道,“胤礽,明君不以小過而掩臣功,記檔,著賜淩嘯紫韁、皮條!”


    胤礽大吃一驚,紫韁和皮條乃是近支宗室子弟固有的八種身份象征物之二,有這八種叫做入八分,所以才有不入八分鎮國公的爵位,如今淩嘯屁的爵位都沒有,可就憑著這兩樣玩意,在外地誰敢不讓他的紫韁馬,誰敢不怕他的開道皮條?!


    此刻的淩嘯卻率著歸心似箭的大軍從盛天急速向武昌疾馳,除在通州盤恆半日,補充了兵部送來的軍械糧草補給,還兵送錢給豐台和派出三百親兵迴府護衛以外,竟是馬不停蹄地一路急飆,向南,向南,再向南!


    兒行千裏母擔憂,夫戍邊疆妻日愁,湖北兵恨不得插上翅膀的心情越發焦人,以至於好幾次的傍晚,淩嘯的中軍都不得不派人追趕盡量南插湖北軍先鋒。三千八百裏的路程,就是在玩命一樣的行軍之中渡過的,日行四百裏的恐怖速度,讓淩嘯搖頭苦笑不已,媽的,在西北為了救皇帝才拋棄輜重日行四百,現在你們為何要跑得這麽歡實?!當德安府就在腳下的時候,湖北兵的速度竟然快到披甲人都趕不上的程度,這讓淩嘯氣得跌腳大罵,“這群敗家子,這麽熱的天,你們不怕中暑,難道也不考慮一下戰馬?”


    荊州將軍思德安、湖北巡撫施世倫早就得到了快馬驛傳,在淩嘯率軍到達吳家山的清晨,就已經發動了將近三十萬軍民來迎接功勳彪炳的湖北軍。和北京城的凱旋典禮製度昭彰不同,漢口郊外的官道兩側,更多的是感人。


    無數的鄉民軍屬趕來,把狹窄的官道簇擁成為長達四十裏長的人蔭大道。知府柳銘看到湧動的人群將道旁的良田踩踏得不成樣子,但一向重視農桑的他卻熟視無睹,此刻他不是百姓的父母官,而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他隻想知道一件事,隨征的兒子柳向連是否還活著。


    在震天響的唿兒喚夫聲中,獵獵作響的“欽授忠勇勤王軍”大旗過去了,迎風招展的“欽命鎮守福州建州將軍淩”的大麾過去了,接著前來的竟是身披白麻、四個一組的披甲士兵,這讓無數前來尋找親人的軍屬們忍不住放聲痛哭,嚎啕遍道,因為,兩千神色肅穆悲痛的披甲士兵擔著的是無數的牌位,牌位之下是觸目驚心的骨灰麻袋。


    看到了親人身影的軍屬們一陣喜極而泣,沒有看到的慌張得邊哭邊喊,而已經發現了親人牌位的軍屬們,都是眼睛一黑就昏倒了下去。


    施世倫在接官廳門口看到這種亂嘈嘈的人間悲喜劇,心中也是感慨萬分,對身邊的思德安歎口氣道,“老思,看來今晚的武昌城會是哭聲一片,身為巡撫父母官,我的心好不是滋味啊,近萬將士為國捐軀死得光榮,可他們的遺孤家屬,我們卻有心無力。”


    思德安莫名一愣,急道,“皇上不是撥了內孥三十萬兩的撫恤嗎?我思德安不敢說是清如水,但誰要是連這筆銀子都敢坑的話,老夫我就是要動將軍旗牌,先斬後奏的!媽的,難道侯爺一片苦心給這般家夥們搞了養廉銀子,還不知足不成?!”


    話聲未落,就聽到戈什哈跑進來道,“將軍大人,撫台大人,駙馬爺的帥駕到了接官廳外,各位大人們都去迎接了。”思德安和施世倫精神一抖,連忙迎接了出來,半年的時間,淩嘯已經不再是出去打仗的手下總兵和參領,而是官拜從一品的駙馬爺,就連平級的思德安也得尊他一聲爺,何況是二品施世倫?


    淩嘯快步過來,一把摟住兩人,連拱手的禮節都不許他們行,退開兩步在萬眾矚目之下,雙腿跪了下去,麵上還帶著淚痕的他肅道,“小子淩嘯向鄉梓父老匯報:湖北軍此次為國出征,血戰之中殲滅敵寇六萬餘,瓦解敵軍十二萬兵兇戰危中,一萬三千一百八十四名荊楚兒女,有九千三百零五名忠魂永留大漠之中,但他們的犧牲致使葛爾丹國破身死,羅刹國割地賠款,功勳卓著可載史冊,吾皇欽賜忠勇勤王軍稱號,全軍以禦林軍餉之,三十萬兩內孥以厚恤將士,五十人加官晉爵以增色故土。無論存亡,皆乃荊楚好兒郎!”


    兩位軍政大員連忙扶起了淩嘯,大聲叫道,“不錯,無論存亡,皆乃荊楚好兒郎!”


    湖北軍頓時一片歡唿,齊聲將這句話傳了開去,有什麽事情能比得到鄉梓的認可更激動人心的呢?


    這種歡唿暫時衝淡了哀傷,但淩嘯沒有忘記悲傷,“軍門,撫台,我出錢,請你們在武昌洪山修個烈士陵園,統一安葬這群烈士。烈士的遺孤,全由我何園來安排學業和生活的資助,具體的安排,請顧先生和你們再談,進城吧。”


    思德安和施世倫大為驚訝,但還沒等他們把嘴巴合上,淩嘯一轉身就見到了一個身穿五爪正龍補服的親王,就是恭親王常寧,還在愣怔間,就聽到這個恭親王陰陽怪氣道,“縱然是奴才見了主子可以不行禮,但侄女婿見了叔王總該磕個頭吧!”


    這恐怕是來打咱的興頭,報複豪成的吧!淩嘯嘿嘿一笑,一個千禮打下去,“給叔王請安。”


    常寧大為得意,嘿嘿,這個家夥沒聖旨,本王不用閃避!他方咧嘴一笑,卻聽淩嘯寒著臉問道,“怎麽?武昌香胰廠督辦副使見到了欽差永遠兼辦香胰大臣,難道,是可以不行參禮的嗎?!”


    思德安噗哧一聲噴笑的時候,常寧的臉一下子刷白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移動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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