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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天地不仁役芻狗,自此滅絕良臣心


    黛寧卻不正麵迴答,隻是說道,“小心使得萬年船,你還是注意一些。”


    等到淩嘯再次進來的時候,黛寧看到他手中的東西,不解其意,“這是從曹府冰窖中拿來的存冰,你用它敷在麵頰上,很快就可以消去淤腫。今日淩嘯實在太過激動,對不起。奴才告退。”


    黛寧並不缺乏人的照顧和關心,淩嘯親自去為她張羅這東西,她有些詫異了,想不到淩嘯除了會發脾氣打人之外,竟然還有體貼的一麵,看到淩嘯就要離去,幽幽問道,“你為何不問我和太子有何仇怨,就不怕我是訛你的?”


    淩嘯已經開了門,轉身迴頭看看她,“既然你敢對儲君下手,這事情必定讓你不堪迴首,既如此,傷心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我既是結盟,就應該同仇同心,或許有一天得償所願,也許永遠做不到,但是我相信你,不是每個人都敢告訴別人,他恨太子,他要整垮太子!你既然對我交心,我也會還你一個信任。”


    “那紡車圖樣,我已經臨摹成了五張,分別賣給了江寧、揚州、鬆江、蘇州和杭州的五家富商,是由蘇寧絲嬤嬤去辦的,”黛寧拿出了一摞銀票,“這些是賣圖所得的二十萬兩銀子,交給你吧。”


    淩嘯無言,接過銀票,千辛萬苦來到江南,黛寧卻已經把圖泄露出去了,黛寧現在把賣的錢都交給她了,他還能說什麽。


    “解鈴還須係鈴人,長公主,你辦織機廠吧!低價或者是租賃提成的形式,給農戶供應,供應商家,則按照正常價格。太子的差事顯然已經胎死腹中,告訴你一個免禍的辦法,學我一樣,給內務府三成的股份。隻有這樣,皇上才不會過於責怪我們,而且,你可以向皇上提出,設立準入許可證製度。確保你獨家生產織機的權利。至於辦不辦得到,就看你地了!”淩嘯一把將銀票丟還到她懷裏。


    黛寧愣住了,氣哼哼道,“原來你留有後招,那,那些富商的錢豈不是白花了,我的一個耳光不是白挨了!”


    淩嘯怒火又起來了,“狗屁後招!你親自去弄。才叫後招,我去弄就叫找死!我有你的皇家長公主身份嗎?我有求皇上不行就求太後的權利嗎?我有你的這二十萬兩銀子嗎?我能要到獨家經營的權利嗎?那些富商明知道上當受騙,又能把你怎麽著?可是他們就能用後台把我給玩殘了!”淩嘯湊在她跟前,死盯著她,“一個耳光隻是告訴你。天底下的男人,你可以不喜歡,可以不搭理,甚至可以去侮辱。但是我除外!”


    這次他真地是揚長而去的,但是才離開蘅緗院,淩嘯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的,铩羽的感覺使他很鬱悶。


    和荃兒迴到客院,淩嘯見到了康熙的十三皇子胤祥。


    見禮的過程,使淩嘯品位出他和老十四很大的不同。老十四在京城和老八他們一起送別淩嘯,骨子裏麵帶著傲氣,而眼前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十三。卻豪俠氣息裏帶著桀驁,彬彬有禮卻暗顯鬱鬱。胤祥一把扶住淩嘯,根本就不讓他拜下去,這點就和老八都不同,沒有一種矜持和假意寬柔。


    “四哥和鄔先生,多次在我跟前說道你地事跡,說你是我等年輕輩的楷模,胤祥常常神往不已。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胤祥的套話讓淩嘯好笑,說正題吧。要是你沒有差事而來,打死我都不信。


    “四哥在安徽賑災,本來自從彩票籌集基金以來,府庫還算活絡,不過為保饑民不致鬧事,四哥令我來江寧調些銀子過去,多做準備啊。”他這一說,淩嘯才明白過來,我說呢,他一個皇子,怎麽可以擅離京城,原來是奉有差事。


    淩嘯正要詢問,但是胤祥極為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就向淩嘯提出了一個警告,竟是和黛寧如出一轍,“秉承四哥和鄔先生對你的關懷,有件事你定要注意,江寧於你,不啻於龍潭虎穴,事情早已失去控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竊以為,你當即刻迴武昌。”說罷,他口稱乏累,就要離開。


    如此大的是非,一日兩次地警告,淩嘯怎麽能放走眼前的胤祥,但是胤祥卻頭也不迴就走了,到院門口還兀自加了一句,“今日偶感風寒,胡話連篇,胡話連篇啊。”


    淩嘯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失去控製”這個詞讓他萬般不解,究竟是誰在控製什麽,又會失去控製,導致自己深陷險境?他將幾日來的事情反過來,翻來覆去地全部想了一個遍,希望找出其中地蹊蹺。猛然間他想到一種可能性,禁不住魂飛魄散,連唿僥幸,自己險些被人玩了一把。恨意莫名湧上心頭,待到深想一層,淩嘯漸漸呆若木雞。


    自己前腳離開武昌,後麵就有人以快馬知會韓維和甘兢平,石頭城曆來水師戰略要地,江上卻毫無巡邏,要說甘兢平的能量大到這種地步,可以役使朝廷兵馬如自家小仆,這也未免太過於駭人聽聞了吧?!江南的兩江總督、八旗將軍、提督衙門、臬司衙門難道是吃幹飯的?要是這江南教父真的權勢如此通天,還折騰我這小小侯爺幹什麽,直接在康熙南巡的時候將他幹掉,豈不是更加完美和可能!


    聯想到甘兢平的地位和不許抓他的康熙密令,甘兢平地真實身份唿之欲出。這家夥分明就是康熙的一個棋子,一個代朝廷管理江湖勢力的紅頂教父,一個康熙意圖打入知無堂高層的古代無間道,而自己這個知無堂十分憎恨的滿洲韃子,理所當然就是甘兢平的最佳投名狀!


    從他們要生擒自己來看,也許策劃的人還沒有放棄自己,讓淩嘯去當死翹翹的投名狀,或許還留有什麽讓反賊對自己“得而複失”地補救措施,也可能根本就沒有要救出自己地意思!


    誰料到。自己的戒心深重,不按照常理出牌,在江北岸上地向西逃竄,使得他們的全盤計劃付諸東流,導致“失去控製”。如今甘兢平和他背後的一幫人,意識到了知無堂捕獲淩嘯的決心,也許是怕自己真的落入知無堂之手,也許隻是怕知無堂看出了破綻。不僅折了自己又得不到知無堂對甘兢平的信任,這才拐著彎子把消息透露給淩嘯。


    魏東亭和傅拉塔應該不知情,實際執掌江南秘密事務地應該是曹寅,可是拿自己當身處死地的棋子,他曹寅敢嗎?


    既有想保全淩嘯的生擒指令,又有毫不猶豫的出賣,這種矛盾心理,隻可能是一個人作出的決定。


    天地不仁。役萬物為芻狗!


    天就是天子康熙,而自己就是這條芻狗,這就是冷冰冰的現實!


    !!!!!!


    淩嘯病了。心病如沉屙。要是自己當時往東,撞入布置好的口袋,是受辱成擒?還是身首異處?天知道。


    自己身邊有康熙的奸細。而黛寧這個長公主,究竟隻是一個康熙發動這次投名狀地偶然契機,還是康熙早就安排的棋子?淩嘯忍不住想找黛寧問個明白,但是走出院門。他停住了腳步。


    康熙抓捕鼇拜之前,也曾經在他很信任的魏東亭府裏暗中伏下奸細,來監視魏東亭。自己被他的眼線盯住,也是題中應有之意,鬧個清楚明白惹禍上身,還是學魏東亭一樣佯裝不知?


    一天後,五百水師準時到達了燕子磯。


    “小濤,你去燕子磯聯絡指揮。同時派兵護送薑隱,到那日的伏擊地等候顧先生派來地人,一有消息,即刻通知我!”


    “是!”


    胡濤一去,淩嘯還是忍不住來到蘅緗院,黛寧究竟是什麽角色,他實在想知道。


    來到門前,卻聽到裏麵的一番爭執。


    “嬤嬤。辦紗機作坊。是黛寧自己決定的,並沒有受他的什麽如簧之舌地哄騙。”


    老嬤嬤卻露出沉痛萬分的表情。“可知道這樣辦個作坊,你就從暗處走了出來,今後就要擺明陣勢,直接和太子對壘,咱們都是孀寡婦道,如何鬥得贏?你這麽信任他?難道你忘了平日嬤嬤的話?難道你忘了那次的奇恥大辱?難道你忘了天下男子的無情無義嗎?淩嘯看似有些實力,但是那隻是表麵,就算他現在沒有誆騙你,但是現在他朝不保夕,能否安然離開江寧,還不知道呢?難道你忘記了,太子出了那等醜事,皇上還是逼迫你息事寧人,即使淩嘯迴到了武昌,他又怎麽鬥得過背後站著皇上的太子?!”


    黛寧卻分毫不讓,“但是我們費盡心機,阿哥們又有幾個是好東西,好幾年了,誰又真正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淩嘯或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我相信他的膽子,連阿哥們都不敢對人說要對付太子地膽子!”


    老嬤嬤怔然無語,忽地向黛寧萬福一禮,“老奴婢這就進京,刺殺他!”


    “倘若一刀就可解我心頭之恨,嬤嬤你又何必等到今日。還是淩嘯說得對,陽謀步步進逼,太子惶惶不可終日,讓他如同蟾蜍爬滑石,卻終不免墜落深淵,這才是真正的報仇。”


    老嬤嬤聞言,停住腳步,半晌歎道,“格爾楞,你一個光明磊落之人,怎麽會生出這般陰險的兒子的?”


    淩嘯一陣冷笑,大母,黛寧,你們還真的說對了,淩嘯不僅要陰險,而且膽子也很大,莫說太子,就是康熙我也不再抱幻想!迴到古代,我沒有想過要當一條芻狗,或許我鬥不過你這千古一帝,但是你那些兒子,不是自私忘天下,就是才識難當大任,你最好叫他們都夾著尾巴做人,惹我者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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