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的餐廳開設在安東都護府的一處向外探出的懸臂上,是一家很有格調的旋轉餐廳,每三個小時轉一圈,這正好是享受17道美食標準套餐的時間,可以讓客人在享受美食的同時也欣賞到星空的美麗。


    李昂並不經常照顧自己弟弟的生意,不是因為他對弟弟沒有關心,也不是嫌棄這裏的飯菜不合口味,隻是單純地沒有時間罷了,這次迴來他的事情比以前更多更忙,是為了給弟弟捧場表示支持,才會跑個大老遠來這裏用餐。


    “您今天就不該在湖岩館用餐的,把薛小姐請到這裏來不是很好嗎?”v.s挺喜歡這家名為嬉春的餐廳,不光菜式讓人滿意,景致更是一絕,正適合一男一女過來用餐,話說迴來這餐廳的名字都是李昂給取的呢。


    “我幹嘛要把人家請到這裏來?”李昂示意v.s在他對麵坐下。


    “難道您看不出薛小姐對您有意思麽?”v.s鼓了鼓腮幫子,心中的想法忽然有些複雜。


    “不是我自戀,對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每一個都請到這裏來吃飯,這嬉春就要從餐廳變大食堂了。”李昂是一個非常重視個人生活的人,還一直都缺乏安全感,所以不太喜歡生活中出現太多不相幹的人。


    v.s聳了下肩膀,“對您有意思的女人確實很多,但是願意一見麵就掏出三億來的卻隻有薛小姐了。”


    “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是該請她吃頓飯表示感謝。”李昂尷尬地擺弄著餐巾,之前他的腦袋裏全是找錢花錢的想法,以至於忽略了基本的社會交際,人家薛晴大大方方地投資了那麽多錢,哪怕隻是出於禮貌他都應該表示一下,“記得明天提醒我聯絡她一下,要是她也方便的話就約出來吃個飯。”


    嬉春的大廳裏隻有三個人,李昂和v.s麵對麵坐著,北城則站在門口,此時已經到了營業時間,李昂他們相當於是包場了。李冕為了招待李昂不得不調整了許多顧客的預定,其中不乏一些在安東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他損失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餐廳的聲譽,但誰讓這位是他哥呢,“哥哥,您來了。”


    “坐吧,一起吃飯。”既然包場了當然就可以隨便選位置,李昂挑的是一張四人的桌子,方便他們談話。


    v.s現在是李昂的副官也是兜帽狂戰士號的大副,然而她以前隻是照顧李昂生活起居的人,說白了是他的貼身使女,不過她卻一直被李昂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兄弟談話本來應該是很私密的事情,李昂居然讓她坐在一邊,這信任讓她非常地感動,但v.s是個有分寸的人,坐在這兒讓她不自在,“您和弟弟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先退下了。”


    “好吧,待會兒雷騰過來了你告訴我一聲。”李昂也不勉強。


    嬉春的菜在食客中評價很高,絕大部分食材都是當天運進來的新鮮貨,除了安東都護府所在星區的特產之外,也不乏一些外麵來的珍品。現在的科技這麽達,一些合成的食物味道並不差,甚至比天然的食材做出的料理更美味,但那些農牧星球上產的東西還是供不應求,沒有關係根本拿不到貨。


    嬉春則從不擔心供給的問題,光是建安都督府的名號就足夠別人巴結的了,更何況李冕出手也不小氣,那些種植蔬菜放養牲畜的人都很願意跟他做生意。水至清則無魚,李冕從不收取大的好處,不過人家偶爾給他送一點難得的食材或者珍藏的好酒,他也不會推辭,這幾年積累的高級貨,此時被一一端上了桌。


    李昂跟李冕兩個人明明是出來談話的,卻在食物上桌之後變得沉默了起來,除了李昂偶爾讚歎一下食物的美味之外,兩個人誰都不肯多說話,甚至不怎麽跟對方進行眼神上的交流,李冕是在等李昂開口,李昂則是在等雷騰到來。


    “哥哥,您這是什麽意思?”雷騰終於出現了,不過跟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另一個人,一個高大強壯肌膚呈灰白的大家夥,這是一個羅生人。羅生人天生高大強壯,矮的也有兩米出頭,高的有些能過三米,天性兇殘好戰,那一身爆炸性的肌肉光是看著就能讓許多敵人膽寒,然而讓李冕皺眉的不是這個羅生本身,而是他身上的磁力鐐銬,這種鐐銬並不是公門中人使用的那種,而是各競技場裏為了鎖住角鬥士而製造的。


    “昨天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做奴隸貿易嗎,我做了。”李昂放下筷子站了起來,十分大方地承認了這件事。在這個時代使用奴隸是非常尋常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著所有的人都能接受這種情況,李冕就是奴隸貿易的堅定反對者之一。


    “您怎麽能做那種事情,難道不怕被人打上野蠻和貪婪的標簽?”雖然之前李冕早就聽其他人談起過這些事情,但哥哥當麵承認對他來說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似乎這個從小對他關愛有加的哥哥變了一個人似得。


    年幼的時候,李冕一直都能感受到哥哥對他的關愛,做錯了事情會幫他背鍋,受欺負了會幫他出頭,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了也會替他去聯絡,可不知就在什麽時候,哥哥忽然變了一個人,兄弟兩人的生活漸漸岔開駛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起初李冕是表示理解的,李昂作為長孫肩負著更多的責任,忙一些是正常的,可是漸漸地他卻察覺到,哥哥身上的這種變化並不僅僅是忙與不忙。


    奴隸貿易,光是看著這四個字就讓人生出一種鮮血淋漓的錯覺,而進行奴隸貿易的過程中確實是伴隨著鮮血與死亡的,不過李昂不在乎,他隻管自己的需求而不在乎別人的評價,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親弟弟。


    “野蠻和貪婪?這種標簽往往都是貼在成功者省上的。”李昂掏出了一把手槍放在桌麵上,他讓雷騰把這個奴隸角鬥士帶出來,是為了給自己的弟弟出一道選擇題,因為老套所以經典的選擇題。


    “鋸管,你麵前的這位是我的親弟弟,建安都督府的第四順位繼承人,如果你現在殺死他,待會兒即便會被我處死也能成為你們羅生人的英雄,而如果你沒能殺死他,那麽你待會兒就隻是躺在這裏的一具屍體。”李昂跟向這個綽號鋸管的奴隸角鬥士交代完,便轉過身去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睛,“而你,我親愛的弟弟,聽清楚我剛才說什麽了嗎,殺死他,或者被他殺死。嗬,我得強調一次,這絕不是演習。”


    鋸管聽到了李昂的話,麻木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殘忍的笑容,他本來還以為今天要被賣給另一個奴隸主,替他們打生打死隻為了刺激觀眾們的腎上腺素,卻不想竟然有這樣天大的好事等著他,李昂剛才那番話一點都沒錯,隻要能拉一個光晨共和國的大貴族下地獄,他就算死也值了。


    “如果你想要借我的手殺了你弟弟,我會很榮幸為您效勞的。”作為一個前職偵查尖兵,鋸管的光晨語非常好,他惡意地猜測起了李昂是因為繼承權的問題想清除那個可憐的年輕人,但這些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隻知道又一個光晨人的生命將在他手中終結,那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品嚐過了。


    “開什麽玩笑,我為什麽要……”李冕的話還沒說完,就驚恐地看到雷騰打開了那個被稱作鋸管的羅生人身上的鐐銬。


    鋸管猶豫了那麽一瞬,血液裏奔湧的仇恨與殺意讓他瘋狂地想要撲向李昂而非李冕,但他見識過李昂在那張笑臉後所深藏的另一張麵孔,一個錯誤的選擇會讓他錯失今生最後一次獲得榮耀的機會,他不能犯傻。


    槍就放在李冕麵前的桌子上伸手便能夠到的地方,但他猶豫了,不願意就這樣射殺一個在他看來很可憐的人,然後他就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撕裂了一樣,幾把銀光閃閃的餐刀正插在上麵。


    鋸管知道自己很難拿到槍,所以他選擇抄起最近的那把餐刀,用盡全身的力量把它甩了出去。作為一個無法攜帶重型武器的偵查尖兵,匕是鋸管用得最好的武器沒有之一,四五米開外射中一直蚊子都毫無問題,所以他有絕對的自信讓這把餐刀下一秒鍾插進李冕的心髒,然而那把匕並沒有如他所願,他射中的隻是李冕的肩膀。


    “噗!”晦暗中一枚子彈親吻上了鋸管的額頭,帶走了他的全部活力與那份執著的仇恨,留下的隻是灑了一地的血和腦漿,以及一舉沒有腦袋的屍體。李冕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裏的槍,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和殘缺的身體,忽然覺得這畫麵是一種隱喻,他很奇怪為何自己沒有出現書中那種想吐想哭想要安慰的症狀,但是轉頭看到一臉平靜站在那裏的李昂,他的心頭升起了一種明悟。


    “看,有時候這種選擇一點都不難。”李昂拍了拍李冕沒有受傷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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