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了,但空蕩蕩的街道仍時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無傷與洛琴似雲中白鶴踏步瓦頂,在幽幽月光下飄忽著疲憊的身影。

    突然,無傷焦急的腳步戛然停止,洛琴還欲飛過前麵的屋頂,見無傷停住腳步,也收了迴來:“怎麽了?”

    無傷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用指尖指了指耳朵。洛琴屏氣凝神,向周圍巡視。霜色的月光將眼下廣闊的視野照了個慘白,風,肆意地揉搓著舒展的枝條,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切,襯得此時一片清冷。可是,就在這讓人快產生耳鳴的死寂中,突然傳來淡淡的極其飄渺的聲音。

    那聲音時而輕柔,時而用力,就像一雙手,撫摸著兩人輕揚的長發,輕拽著兩人微擺的衣袍,有意無意地勾起手指,指引著他們虔誠的跟隨。

    看見的,熄滅樂。

    消失的,記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聽見,土壤萌芽。

    等待,曇花再開。

    把芬芳,留給年華。

    彼岸,沒有燈塔。

    我依然,張望著。

    天黑,刷白了頭發。

    緊握著,我火把。

    他來,我對自己說。

    我不害怕。

    我很愛他。

    那歌聲,陰柔的讓人從骨子裏感到冰冷,空蕩的迴音將氣氛烘托的妖嬈十足,捉摸不定的源頭完美地變化著角度,讓人捉摸不定。這聲音,就像一縷冤魂的挽唱,飄蕩在離恨

    天外,久久不能超脫,讓人的心,異常的平靜,異常的迷茫。

    這聲音,讓洛琴心中頓感驚異:為何,這歌聲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聽過,但卻如何都憶不起來。

    無傷並未注意到洛琴的異樣,仍警惕地環視周圍,左手按住腰際。

    突然,濃鬱的香氣像浪一樣從四麵湧來,圍住洛琴與無傷,不停地在周圍飛翔,隻見空中,無數血色的花瓣圍繞著一團空氣盤旋,無形中,一個人影逐漸由淡霧化成實體出現在成群花瓣圍繞的中央。

    歌聲不知不覺飄淡在風中消失不見,詭異的紅色花瓣也無影無蹤,隻剩空氣中漂浮的香氣。雲淡,月明,黑暗像潮水般從歌聲的主人身上褪去,一位身著火紅衣裙的女子,赫

    然出現在兩人麵前。

    妖豔!

    這兩個字遠遠不能夠形容眼前的女子,微閃的雙眸震懾著驚人的冷豔,微翹的嘴唇暗含著危險的誘惑,那一嗔一笑,顛倒眾生,那一舉一動,迷醉萬物,修長到腿部的烏發隨風飄舞,叮當的雞血石耳環閃爍著嫵媚的妖紅,那驚世駭俗的容顏,怎麽可能屬於深閨中嬌弱膽怯的粉黛?那淒豔鬼魅的神情,怎麽可能來自鑾殿中喏諾唯唯的紅顏?大膽的張揚,就像那本身熱烈的鮮紅,毫不畏懼地宣告著自己的存在,毫不在乎地接受著各種含義的目光。就像,就像一種花,瘋狂地綻放著無盡奢侈的美麗,貪婪地釋放著無限豪華的青春,漫天地鋪滿,延伸到視野的最深處,心海的盡頭。哪怕無人欣賞,也要盡情地迸發舉世無雙的妖嬈。

    那種花的名字,就叫曼珠沙華,又被稱作——彼岸花。

    她的美,與雪笛兒恰巧截然相反,是完全的顛覆。強烈,衝擊,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吸引,這是一種罪過。

    女子的眼中是裸露的高傲和不羈,她打量著無傷,冷冷一笑:“主子下了大手筆,看來也算是值了。”

    話音剛落,洛琴從無傷身後閃出,他迷茫地望著眼前這位充滿恐怖氣息的女子,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而此時,女子也同時將視線移向突然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洛琴,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不約而同地觸碰上時,女子眼中突然失了神。

    極度的驚愕像暴雨一樣席卷女子勾魂攝魄的容顏,那是一種萬萬沒有料到的驚訝,來不及任何演示,更不是虛假的偽裝,那是真真切切的錯愕。女子的目光就像釘在洛琴身上一般寸步難移。無傷察覺到女子的異樣,他迴過頭,卻見洛琴一臉的疑惑迷茫。

    “你見過她?”無傷低聲問。

    “沒有,但感覺很奇怪。”洛琴皺眉答道。不錯,聽到那幽異的歌聲時,不知怎的,身體中的血液突然沸騰起來,像被指引般欲從體內滲出,要不是洛琴心慌之下急念定魂咒,可能自己身體裏的血液早就被抽幹了。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兩人聞聲立即迴過神一起望向那女子,隻見那女子咬著水潤的唇際,眼中的高傲早已無影無蹤,令人驚訝的是,烏亮的雙眸中卻是無盡的癡怨,不清的哀傷,像飄帶般緊緊束縛住洛琴的迴憶,那眼中似有晶瑩的液體翻滾,似含露的花蕊,淒婉奪目。

    “姑娘,在下不知何處得罪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在下與朋友有急事,在此別過,多有冒犯,實在抱歉。”洛琴渾身都不舒服,身體中的血液叫囂著急欲噴出,叫他哪有餘力跟這女子月下談心,所以急忙欠身拜了一下,想盡快抽身。

    隻可惜紅顏有意,君子無情,讓人喪失神智的美並沒有對洛琴有什麽蠱惑心靈的作用,相反,洛琴卻沒有絲毫感覺,連他自己都奇怪,難不成自己風流成性的脾氣因自己跟著無傷而入了土?

    女子眼中頓時充滿強烈的不甘和羞恨,以前那些凡夫俗子見到自己巴不得找話談話扯點關係,肮髒的讓她差點不顧主人的命令殺了那幫齷齪的高官巨賈,就因為她嗜血暴戾,不到萬不得已,主人是不會讓她親自動手的。可如今,自己主動示意,卻生生的被無情拒絕,虧自己還念著他,他到好,把自己忘得流幹淨,叫她怎能不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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