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秋風,吹動樹枝,樹葉發出“沙沙沙”地聲響,像是業界內不出名的苦逼貧窮作家的頭發,稀稀疏疏地落了一地。


    少年坐在梯子上,仰起脖子,雙手持著略有些分量的園林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著樹枝。


    底下,春季的少女正看似有些敷衍地扶著梯子,看著遊太戰戰兢兢地模樣,頗覺地有些好笑。


    而少女小榕則提著掃把,清掃著掉落在院子地麵上的枝葉。


    “卷毛同學,你可小心些,不要讓樹枝砸到我了。”


    倘若是隻聽前半句,還以為這個女人是在關心自己,結果遊太還是想多了。


    他就知道,今天將他喊過來,一定不是隻有洗洗菜這種簡單活。


    遊太還是第一次修剪這玩意兒,畢竟他家可沒有院子,至於暖春曉家,遊太雖然沒去過,但想必是有的。


    上個月因為暖夏夜的半夜離家出走事件,他去過一次那片看起來就十分高檔的別墅區,家家戶戶都有庭院。


    這樣說起來,暖春曉才應該來修剪樹枝才對,為什麽是他。


    難道僅僅因為他是個男人麽?


    可惡,氣抖冷!


    “卷毛同學,還有那邊的也要修剪一下哦!”暖春曉嬉笑著伸手指著某處。


    “知道了知道了。”遊太無奈迴應。


    這個女人還真是會使喚人。


    等到將院子裏的樹全部修剪一遍過後,本就沒什麽體力的十六歲少年,感覺手臂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想必在這之後,手臂至少會酸痛一兩天吧。


    “卷毛同學,幸苦啦。”


    暖春曉遞來擦汗的毛巾與未開封的礦泉水,遊太接過後擦了擦被汗水浸透的脖頸,準備喝上一口水。


    擰了擰瓶蓋,沒擰開。


    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邊上的春季少女“撲哧”一笑,將自己手上已經擰開的礦泉水瓶遞了過去。


    遊太接過後剛喝一口,暖春曉便一臉揶揄地眨著眼睛:“那瓶,我已經喝過了哦。”


    “咳……咳……!!”


    遊太被嗆到了,旋即看向暖春曉,還未來得及指責什麽,少女又嬉笑著道:


    “騙你的。”


    “………………”


    她為什麽總是喜歡搞這些莫名其妙的把戲?


    遊太搖頭輕歎:“同樣的惡作劇做第二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哦呀?卷毛同學竟然還記得上次的事情麽?


    看來對我很上心呢。”


    她眨著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遊太。


    誠然,隻從外表來看帶的話,想必這是一名任誰見了都會心生好感的美少女。


    可她此類時不時愛捉弄人的行為,實在是算不上討喜。


    或許擁有某些怪異癖好的人,會產生“請再多來一點”的想法。


    但很遺憾,遊太認為自己並不在此列。


    “女孩子的話就再矜持一些。”


    “我倒是覺得我很矜持了。”


    這個女人在講什麽東西,你究竟哪裏和“矜持”這兩個字沾邊了?


    遊太決定教育她一下。


    “讓我來告訴你一條關於高中男生的法則吧。”


    “哦?洗耳恭聽。”


    遊太清了清嗓子:“所謂的高中男生啊,光是見麵了被主動打招唿,被女孩子盯著超過三秒以上,遞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碰到了手指,就會在心裏幻想「她是不是喜歡我」的妄想種族。


    等到鼓起勇氣向對方表白,得到了「抱歉,我隻把你當成普通同學」的迴複之後。


    就會在心中大罵對方渣女,產生「明明就是你先來勾搭我的」的荒謬想法。


    所以說,不要隨便對高中男生做這種奇怪的事。”


    “這是經驗之談?”


    “別說蠢話,這是龍小司的經驗之談。”


    “原來如此。”暖春曉立刻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卷毛同學也會產生這種想法麽?”暖春曉好奇的問。


    “愚問,我當然不在此列。”


    “那我隻要不對卷毛同學以外的人做這種事不就好了麽?”


    “……………”


    遊太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叫你話多。


    ……


    下午的時候,暖春曉帶著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在屋子裏唱歌,給他們講畫本上的故事,在院子裏一起做遊戲。


    無論聽多少遍,遊太都會認為暖春曉的歌聲具有魔力,像是讓人置身於溫暖春風中,感受著美好的陽光灑在塵世間,給予人們希望。


    這算是暖春曉身上,為數不多的讓遊太產生好感的點。


    當然,說是“好感”,也不過是作為人際交往的好感罷了,遠遠無法上升到男女層麵。


    這並不是針對暖春曉一人,無論是誰,如今的遊太都不會對誰產生這樣的感情。


    歸根結底,是遊太對於“戀愛”這個詞的避之不及。


    即便他已經能夠與女孩子正常交際往來,擁有能夠談得來的女性朋友,遊太依舊認為現在的自己,無法去喜歡上某人。


    喜歡誰,便意味著給予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利,早已飽受女性所帶來的痛苦的少年,暫時還無法對女孩子生出這樣的情愫。


    至於以後?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遊太怎麽也不會想到,到了十六歲,本該是享受青春享受遊戲享受作業的年紀,他竟然會陪同著一群人類幼崽,在院子裏玩老鷹捉小雞。


    麵前的暖春曉張開著雙手,身後是一長排,站地歪七扭八的人類幼崽。


    原本就不愛運動的少年,強撐著身子,與他們進行著追逐。


    每當他跑出幾步,孩子們便發出嘻嘻哈哈的尖叫聲。


    擋在麵前的暖春曉同樣也是笑著看他,胸前巍峨的山脈,不停上下左右地畫著圓,令遊太無法不側目。


    他想,這應該是對他的懲罰遊戲吧。


    最終,這場懲罰遊戲在遊太累癱在地上,孩子們發出勝利的歡唿中結束。


    迴到設施的屋內,遊太整個人倒在椅子上,累得說不出話來。


    暖春曉帶著孩子們去洗手洗臉,屋內隻剩下他。


    遊太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礦泉水,卻因為手臂無力,不小心將其碰倒。


    未擰緊的瓶蓋飛到了一邊,透明液體咕咚咕咚的流淌了一地。


    當即便慌慌張張地拿起桌上的其他物件,防止被水浸濕。


    匆忙間,桌上的那隻女士挎包被少年碰落在地。


    敞開的拉鏈內側,從中滑落出一支精致小巧的,銀色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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