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遊太同學已經帶我來到了學校禮堂,我有些不舍又急切地從他背上下來。


    大腿根處殘留著他手掌的餘溫,有些酥麻。


    仔細想想,在學校做這麽引人耳目的事情,真的是非常難為情。


    但是十分奇特的,我有些小開心。


    我張了張嘴,本以為自己的聲音會沙啞無比,卻意外地輕盈。


    “那個……”


    “嗯?怎麽了?”遊太同學疑惑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感覺了一下身體,一直困擾著我的灼燒感已經褪去,力量也在逐漸恢複。


    或許這就是,我從遊太同學身上汲取的力量吧。


    他總是這樣,在我受傷無助的時候,一直站在我的身邊,給予我勇氣。


    遊太同學,是我的奇跡。


    我也必須……迴應他才行。


    我曾在姐姐的藏書中,找到過這樣一本小說,裏麵有一句女性角色的台詞,十分扣動我的心弦。


    『我想成為迴應奇跡的女人,讓那個人迴頭看看我的樣子。』


    我想現在,就是暖冬鳥迴應奇跡的時刻。


    “暖冬鳥同學,我們走吧,該是主角登場的時間了。”


    “嗯。”


    “緊張麽?”


    “有你在,我就不緊張。”


    “這樣啊。”遊太同學笑著對我伸出了手。


    我壓抑著內心的雀躍,握緊了他的手。


    場景變換,遊太同學就這樣牽著我,將我送上舞台。


    聚光燈實在是有些亮,光柱間的塵埃在空中飛舞,我的影子倒映其中。


    舞台上的陰暗處,輕音社的成員們向我投來鼓勵的視線,我給她們也添了很多麻煩呢。


    等結束之後,一定要好好向她們道歉才行。


    但是現在,我必須展現出最好的我。


    舉起手中的台本,整個禮堂迴蕩著我的聲音。


    沒有問題,聲音的狀態很好,隻要穩住就好。


    背景音的貝斯聲緩緩落下,輪到我獨自表演的時間。


    步伐輕盈,體溫似乎也在下降,但是不能掉以輕心,大家都在看著我,大家這半個月以來的努力,絕對不能白費。


    短暫的獨自表演過後,雜亂的機器音效自禮堂的音箱內流出。


    旋即,遊太同學緩步從陰影處,踱步而來。


    我能夠看得見他,卻要裝作看不見他。


    「是誰?是誰在和我說話?」


    「吾名烏璐斯,是魔界之主,也就是魔王。」


    「魔,魔王?!」


    遊太同學在配音的時候,習慣單手捂著耳朵發出聲音,到了舞台上也一直保持這個動作。


    他真的是很可愛。


    不知道有沒有喝碳酸水呢,聽他說那樣會更加容易發出好聽的聲音,我倒是一直喝的都是白開水。


    我們相互對話交流,卻不曾有過對視,彼此之間在舞台來迴踱步,相互交錯身型,卻總是無法相遇。


    畢竟台本上就是這麽寫的,我們不能做台本之外的事。


    就像至今為止,我與遊太同學的關係那樣。


    因為是朋友,所以可以很親密,但正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會失去更近一步的機會。


    就在今天,我會親手斬斷這條束縛著我們的鎖鏈。


    你的聲音,你的氣味,你的體溫,你的溫柔,領略過這些的我,已經再也變不迴過去的暖冬鳥了。


    遊太同學,這都是你的錯,你一定要肩負起這份責任才行。


    演出順利進行,靠著現實世界與異世界兩條直線,我與遊太同學輪流上下台。


    每當我到了台下,在後台的姐姐們便會為我加油鼓勁,誇獎我的表演,為我擦汗,遞水。


    我感謝她們做的一切,正是因為有姐姐們支撐著我,我才能堅持到這一刻。


    我的身體依舊在燃燒,但這絕不是病症,而是我的鬥誌。


    舞台上,聚光燈所照射的地方,那名初見時不愛說話的少年,正閃耀著屬於他的光芒。


    舞台下的觀眾,無一不因他的演技,沉迷在故事之中。


    看到了麽,這就是我喜歡的人。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他,發現他的優點,也已經太遲了。


    我是不會讓給你們的,無論是誰,哪怕是姐姐們……我也絕不會認輸。


    “冬鳥,該輪到你的場景了,還堅持得住麽?準備上台了。”


    “嗯!”


    “三,二,一,開團!”


    姐姐輕推我的背脊,無盡的勇氣注入到我的體內,我邁著步伐,從後台走向舞台,輕抖手上的台本,上麵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


    「終於,與你見麵了,謹琳。」


    「你……你就是,烏璐斯?」


    你終於,願意看我的眼睛了。


    就算知道這是台本上的安排,我對於能夠與你對視這件事,仍舊感到欣喜。


    你的眼睛果然很漂亮,像是灰色的寶石,充滿令人向往的神秘感。


    想讓你一直看著我,一直看著我。


    隻要被你注視著,不知為何,心底就會暖洋洋的。


    應該說是……歸屬感…麽?


    總覺得那樣有些對不起爸爸媽媽,但這份感覺令我無比眷戀,這是無可動搖的事實。


    我現在有變得優秀麽?


    正站在你麵前的,當著許許多多的觀眾麵前,毫不膽怯與你對戲的暖冬鳥,是否能稱得上是優秀之人呢?


    這樣的暖冬鳥,你會……喜歡麽?


    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的!


    我可是那些優秀的姐姐們的妹妹,她們唯一的妹妹。


    遊太同學,我一定會將你攻下的。


    我們就這樣安靜的對視著,周圍的一切聲音都開始消散,春曉姐的歌聲在此刻響起。


    隨著歌聲的響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對你說出那句,在台本上寫著的。


    同時也是暖冬鳥想要對遊太說的那句:


    「烏璐斯,我喜……」


    “遊太同學,我喜……”


    ……


    ……


    消毒水的氣味過於刺鼻,這是我蘇醒意識後的第一個念頭。


    冰冷空虛的無助感,令我害怕地睜開了眼。


    陌生的天花板,病床邊上掛著吊瓶,不知名的液體順著透明的輸液管,擅自入侵我的血管。


    我空洞的望著這一切,腦海中的景象接二連三的傳來,然後……


    湮滅。


    我緊抿著嘴唇,不願意讓眼淚掉落下來。


    ……


    這樣啊,原來是夢啊。


    遊太同學,對我說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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