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行車棚出來,遊太與暖冬鳥之間,隔著兩米以上的距離。


    兩人之間能夠正常對話,也不會被誤會成結伴,更不用擔心忽然產生肢體接觸,引發糟糕的場麵。


    這是能夠讓遊太安心的距離。


    少年少女一路向著高二(3)班的教室進發。


    “真的……很抱歉,遊太同學。”


    暖冬鳥的第一句話,就是在道歉。


    “為什麽?”


    “總覺得,正在讓遊太同學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還好,和你的姐姐們比起來,這種程度的事完全算不上麻煩事。”遊太的聲音不帶感情波動,從語氣判斷,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這樣啊……”暖冬鳥低下腦袋,盤旋於頭頂的粉色蝴蝶,不停地煽動著翅膀。


    “嗯。但是或許……這之中還有其他的理由也說不定。


    “欸?”暖冬鳥詫異地扭頭看他。


    “和朋友一起上學,是很普通的事情吧。我也……想試試和女生朋友一起走在上學路上,是什麽感覺。”


    少年的聲音,乘著秋風,伴隨著逐漸升起的太陽,同耀眼的陽光,一道傳達至暖冬鳥身邊。


    僅僅兩米的距離,並不遠。


    暖冬鳥原本白皙的俏臉,立刻變得麵紅耳赤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隻是一個勁地看著遊太平靜的側臉,不知該如何迴應。


    “那個,很適合你。”


    “唔……是說什麽?”


    遊太指了指暖冬鳥的臉,說道:“那副眼鏡,是昨天新買的麽?”


    暖冬鳥這才反應過來遊太是在說她,臉色不由得又紅了幾分,她用手輕點粉色鏡框,像是遮羞般,用袖子遮擋住小巧精致的臉蛋:“是……秋畫姐送我的。”


    “這樣啊。”


    “嗯,秋畫姐,一直都很照顧我。”談起姐妹的事情,暖冬鳥不禁泛起甜美的笑意,臉上的羞紅也斂去少許。


    “看得出來,她們都很喜歡你。”


    暖秋畫和暖春曉在性格方麵,確實有著一定的缺陷,遊太為此也嚐過不少麻煩。


    但在對於暖冬鳥的事情上,且不論做法是否正確,她們確實是在為了妹妹而著想。


    尤其是暖春曉,那超出人類常識的行為,實在是很有問題。


    至少,嚐過苦頭的遊太是這麽認為的。


    “我也,非常喜歡她們。”暖冬鳥甜甜地說著,一旁的遊太沒有迴話。


    “那……遊太同學呢?”暖冬鳥突然問道。


    “我什麽?”


    “遊太同學。是怎麽看待姐姐們的事情的?”暖冬鳥這樣說著,忍不住去觀察少年的表情。


    “麻煩製造機。”遊太沒有絲毫停頓地迴答道。


    “太誇張了啦。”


    見少年並沒有流露出厭惡的情緒,暖冬鳥才微微鬆了口氣。


    如果,遊太同學討厭姐姐們的話,她一定會是,最傷心的那個。


    “誇張麽,我倒不覺得。”遊太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又說道:“先說暖夏夜吧,總是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明明是高中生了,卻還沒有從中二病畢業。”


    “那是因為……”暖冬鳥的聲音刹那間卡在喉嚨,發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情,是不能向外人說的。


    哪怕是朋友,也不能。


    好在,遊太並沒有發現她那一瞬間的停頓,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嘛——我也沒有說中二病不好的意思,大部分人都有過類似那樣的時期,隻是在犯中二的時候,把我卷進來還是算了吧,會連我也被當成笨蛋的。


    我難道看起來像是和她同流合汙的笨蛋麽?”遊太麵無表情地指著自己的臉,語氣裏有些無奈。


    “噗嗤——”


    “這裏有笑點?!”


    “抱歉……因為遊太同學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玩了。”


    “我有做表情麽?”


    “不是說臉啦,隻是一本正經地說著夏夜姐的事情,總覺得,很有趣。”暖冬鳥努力用腦海中的詞匯去形容,可惜並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完全沒懂。”


    “但是,從遊太同學的話中,根本聽不出有在討厭夏夜姐呢。”暖冬鳥捂嘴輕笑著。


    “………嗯,不算討厭。”


    “唔……這樣…啊。”


    從遊太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後,暖冬鳥顯然心情有些歡快起來,就連踩在水泥地上的步子,都發出與先前不同的愉悅之音。


    遊太同學是個非常好的人,雖然姐姐們似乎並不喜歡他,但是一直相處下去的話,她們一定會理解遊太同學的優秀的。


    “那……秋畫姐呢?遊太同學是怎麽看待秋畫姐的?”


    “力氣超大。”


    “欸?沒了麽?”


    “脾氣也超大。”遊太接道。


    “才不會,秋畫姐明明很溫柔。”


    遊太一個沒走穩,差點摔倒在地,暖冬鳥慌慌張張地在原地打轉,又不敢上去攙扶。


    遊太穩住身子,並沒有出現摔倒的醜態。隻是平靜淡漠的臉第一次出現變化,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溫柔……暖秋畫?”


    “是的。”


    “我建議你去看醫生哦,我的朋友。”


    “……………”


    遊太輕拽劉海,深灰色的眼眸泛起一圈圈記憶的漣漪:“人類會把溫柔留給自己親近的人,這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很可惜,我還沒見過她對我流露那樣的一麵,並且也沒有興趣見。”


    “為什麽?”


    “麻煩。”沒有任何的思考,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遊太同學,真的很討厭麻煩呢。”


    “昂,相當討厭。”遊太肯定地點了點頭。


    “但是,怕麻煩的遊太同學,卻說出想要和我們姐妹全部成為朋友的話。”暖冬鳥鏡片下的大眼睛,閃爍著奇妙的情緒。


    “………那是因為……”


    “因為?”少女忍不住想要尋求答案。


    “我隻是,想改變自己罷了。”


    “…………這樣啊。”


    “嗯,所以,你不要覺得我是為了你,才做這種事的。


    我還……沒那麽爛好人。”遊太瞟了一眼兩米之外的少女,緩緩說著。


    暖冬鳥櫻唇輕抿,緩慢跳動的心髒,不知何時開始加快敲打起她的胸口。


    周圍忽然響起學生們的早讀聲,卻始終……不如胸口傳來的聲響大。


    “遊太同學,果然是個好人呢。”暖冬鳥低著腦袋,遊太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好人,麽……”遊太像是想到什麽,輕歎一聲。


    “嗯……非常地,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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