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生並沒有猶豫太久,便摘下自己的發箍,遞給遊太。


    若是換成平常,想必是不會有女生願意借男生自己的貼身之物的。


    遊太也同樣如此,一向遠離女性的遊太,斷然不會做主動討要這類麻煩事。


    今天的自己,一定哪裏不對勁。


    或許,總是遠離氛圍的他,是被體育館內的氛圍吞噬了。


    氛圍操控著少年的手,少年的腿,少年的意誌,少年的心。


    “遊太同學,你的眼鏡。”


    遊太看著麵前同學手上遞來的黑框眼鏡,左邊的鏡片綻開一條淺淺的裂痕。


    “謝謝。”遊太接過眼鏡,輕聲道謝。


    “可是它壞掉了。”


    “沒關係,我看得見。”


    “嗯?”


    那名同學透露著疑惑的眼神,看著遊太將眼鏡揣進兜裏。


    “看的……很清楚,從未,如此清晰。”


    遊太藏在黑發下的深灰色眼睛,確認著他身前的每一個身影。


    男生是,女生也是。


    “遊太同學的眼睛,是灰色的耶。”


    “真的耶……好漂亮。”


    “遊太同學要不試試戴隱形眼鏡吧,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放下捂著鼻子的手,遊太雙手端著發箍,戴向額頭。


    “等我用完,再還你。”


    借發箍的女生忽然雙手捂嘴,不可思議地看著緩緩將頭發撩起的遊太,像是看到什麽絕世珍寶。


    遊太如至尊寶戴上金箍那般,閉著雙眼,氣質出塵。


    原本不規則下垂,遮蓋了大半張臉,又長又卷的劉海與鬢角被同時箍緊,一點點向後移動,露出那張從未在學校顯露過的俊秀臉龐。


    清冷,俊秀,不悲不喜,不食煙火。


    尤其是那雙灰如深淵的雙眸,吸引著周圍所有女生驚歎的目光。


    暖秋畫,自然也不例外。


    少年清冷削瘦的麵龐,白得像紙,讓人產生一種想在他的臉,染上自己的顏色的衝動。


    “啊啊啊啊!!他他他……他好帥啊!”


    “真……真的是遊太同學麽?”


    “難怪班長大人會喜歡他,長得也太好看了!”


    “………媽媽我戀愛了!”


    “戀你個大頭鬼!你是男生!”


    和預料中的一樣,一旦露出這張臉,周圍的女生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這種像是被狼群盯上的目光,遊太無比排斥。


    所以,速戰速決吧。


    他看向暖秋畫,聲音平淡而堅定:“繼續吧。”


    “……………我還以為,你會馬上選擇退場。”


    “那還真是讓你失望了。”遊太習慣性地輕推鼻梁上已經不存在的黑框眼鏡,緩緩站起身。


    “今天的我,意外地……不想放棄。”


    聽到這句話的暖秋畫,突然像被激怒似的。


    “那為什麽!為什麽……”


    暖秋畫低著腦袋,肩膀顫抖,迸發出震驚在場所有人的聲音,誰也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任憑她的聲音如何憤怒,如何響亮,遊太也無法理解暖秋畫想表達的含義,沒有人能理解。


    根本就傳達不到。


    “我……討厭現在的你。”暖秋畫擠出艱難的聲音。


    “同感。”


    “明明隻要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反抗,掙紮。


    如果你還有這樣的意誌,為什麽,為什麽不……”


    “這不是我的意誌。”遊太將她想說的話打斷。


    “這是,大家的意誌。”


    “………………”


    少年的灰眸,仍舊一無所有。


    少年的身後,站著藍隊隊員。


    軟式排球發出令人不悅的摩擦聲,暖秋畫將手中的球扔落在地。


    “老師,重新開始吧。”暖秋畫的聲音不再帶有怒意,隻有深深地疲憊與倦意。


    無論她再說什麽,他也無法聽懂。


    已經,沒有想傳達的東西了。


    比賽再開,由藍方發球,任彬彬的發球奏效,成功擊中一名男生,但在這之後被反應迅速的暖秋畫,在球接觸地板前救起。


    並且以驚人的球速,砸向對麵那名將劉海全部箍在腦後的俊俏少年。


    嘭——


    “有效觸擊!藍方選手出局!”


    任彬彬齜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臂,顯然挨這一下並不好受。


    “抱歉啦,看來我到此為止了。”


    “………謝謝。”


    “謝什麽。”


    “剛才那一下,是為了保護我。”


    “說什麽傻話,你可是隊長啊,說什麽喪氣話。


    一旦現在放棄的話,那比賽就結束了。”


    “那是籃球。”遊太不禁露出淺笑。


    “躲避球也一樣。”


    短發少女伸出手,輕拍了一下任彬彬的肩膀。


    “剛才,很帥哦。”


    “嘿嘿……剩下的交給你了。”


    “嗯。”


    任彬彬離場,發球權到了孔思思手裏,之前紅方隊伍被淘汰的三名女生,都是出自她之手,是高二(7)班內,僅次於暖秋畫的怪力少女。


    “秋畫,不來聊聊天麽?”孔思思揚起笑容。


    “比賽中。”


    “啊呀……秋畫好冷淡哦,說話就像遊太同學一樣,難道是被傳染了麽?”


    “…………”


    “說起來,我和秋畫明明是摯友,第一次知道秋畫原來喜歡的是美型的男孩子。”


    “哈?”


    “遊太同學,長得很帥吧?”


    “…………”


    “啊!是因為不能說謊,所以無法迴答麽?”孔思思用略帶做作的口吻說道。


    站在她身後的遊太,對那句“不能說謊”略微起了反應。


    “思思,你今天話有些多喔。”


    “啊咧?我不是每天都話很多麽?”


    “這倒是。”


    “所以,這場比賽,就來!!”孔思思手中的球迸射出去,直指暖秋畫的下半身。


    “………聊一聊喜歡的男孩子吧!!”


    軟式排球一擊落空,落入了一名男生手中,用力揮臂,朝著遊太飛來。


    遊太躲避不及,隻得伸出雙手,試圖將其接住。被淘汰下場的藍隊成員個個屏氣凝神,緊張地看向遊太。


    軟式排球順利被抱在懷裏,任彬彬等人在外場長出一口氣。


    遊太視線遊走,沒了眼鏡的遮擋,他的視野極為清晰開闊。


    目標是紅方區域邊緣,體型偏矮小瘦弱的男生,手中的軟式排球比想象中要輕得多,遊太第一次在賽場上甩動手臂。


    想要獲得嶄新的自己,就把手中的球扔出去吧。


    什麽都不要想,隻是單純地享受當下。


    高耗能模式,全力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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