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秋意正爽,通往學校的路上,換上秋季西裝外套的學生越來越多。


    遊太今天穿的是白色長袖襯衫,外麵套了一件薄款的針織馬甲,除了那紮眼的發型之外,與普通男子高中生無異。


    在推車進入自行車棚時,遊太東張西望了一番,避免又像昨天,碰到那對麻煩的四胞胎。


    與其說是遊太是害怕碰到四胞胎,倒不如說他是害怕碰到暖秋畫,生怕那位跆拳道社的主將,莫名其妙就給他來上一個左正蹬加右鞭腿的豪華套餐。


    他仍記得昨日暖秋畫那張陰沉的臉,暗自祈禱今日別再遇上對方。


    在所屬班級的車棚鎖上車,遊太剛將鑰匙揣進兜裏,耳旁傳來少女如般柔軟的聲音:


    “遊太同學,早上好。”


    遊太警惕地迴頭看去,暖冬鳥正雙手拎著帆布書包,書包上別著可愛的熊貓徽章,略帶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一邊。


    遊太鏡片下的眼睛掃了掃周圍,並沒有看見其他三個影分身。


    見遊太沉默不語,大致是察覺到遊太的想法,暖冬鳥小聲說:“今天姐姐們已經先走了。”


    “呃……難道,是在等我?”遊太腦中產生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暖冬鳥聞言,俏臉微紅,輕輕點了點頭,黑地蹭亮的皮鞋鞋尖,輕輕摩擦地麵,內心忐忑。


    遊太有點小震驚,在他印象中,暖冬鳥不應該是會做這麽主動的行為的女孩。


    大清早的在自行車棚專門等他,對其他高中男生來說,或許是戀愛喜劇的開端。


    但到了他這,遊太隻能聞到麻煩的的味道。


    遊太,討厭給他帶來麻煩的美少女。


    如果暖冬鳥是那類女孩的話,遊太……沒有能與她相處的自信。


    暖冬鳥埋頭在帆布書包裏摸索一陣,遞給遊太一樣東西。


    “這個,請收下。”


    遊太輕推眼鏡,情不自禁地輕拽劉海,藏在黑發下的深灰色雙眼看去,少女手中是一個看起來十分高檔的牛皮紙袋。


    “昨天,我答應了遊太同學,今天會請你吃麵包。”


    “誒?”


    遊太在腦中思索一陣,他確實好像有說過類似的話,但那隻他的玩笑話。


    他並沒有想過真的讓暖冬鳥帶麵包來給他,也不曾有那樣的期待。


    想來,這又是暖冬鳥親手自製的手工麵包,可為什麽要專門在自行車棚等他呢?


    “遊太同學從來不在教室裏和女孩子說話,我擔心會給遊太同學帶來麻煩,讓你不高興。”


    “………………”


    遊太的視線落在少女臉上,深灰色的瞳孔深處,粉嫩的櫻色沉入。


    暖冬鳥紅著臉,向前一步,將麵包放入遊太的自行車車筐後,又特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為什麽?”


    遊太不禁問出聲。


    “為什麽,要特地在這等我?如果隻是想給我麵包的話,在教室也可以吧?”


    暖冬鳥泛起不好意思的微笑,眼神透露著認真。


    “遊太同學,是我的第一個異性朋友,我知道,遊太同學不喜歡和女孩子有接觸。


    若是在教室當著其他同學們的麵,遊太一定會被同學們問很多問題,被用奇怪的眼光對待。


    那一定是遊太同學,最討厭的麻煩事。


    所以,我會盡量不給遊太同學添麻煩。


    我還不明白該如何與男孩子相處,如果有做得不好地方,請告訴我。


    我一定會努力成為遊太同學的……


    合格的朋友。”


    說完,暖冬鳥害羞地笑了下,也不在意遊太默不作聲,便轉身離去,留給遊太一個嬌小瘦弱的背影。


    遊太看著車筐內靜靜躺著的牛皮紙袋,一股莫名的情緒,遊遍全身,流入大腦。


    算不上久遠的記憶,本該呆在角落,落滿灰塵的記憶盒子,輕輕震動。


    抖落一片記憶的雪花。


    「遊遊,我絕對會迴來的!


    我和她們不一樣,我不喜歡遊遊!


    也不會對你表白!


    更不會因為被拒絕,就對遊遊做出過分的事!


    因為我是遊遊……唯一的,女孩子朋友啊!


    所以,請相信我,等著我!


    我一定,會來帶你走的!」


    遊太情不自禁地觸摸自己的嘴唇。


    “我也是。”


    沙啞的聲音,連遊太自己都有些驚訝。


    “誒?”


    暖冬鳥詫異迴頭,少年的話語,乘著初秋的風,來到她身邊。


    “暖冬鳥同學也是我在這所學校的,第一個異性朋友。


    即便到現在,我也還是覺得女孩子都隻會給我帶來麻煩。


    但我現在打從心裏覺得,我在這的……第一個異性朋友,是你,真的很好。


    以後,也請一直和我做朋友。”


    遊太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少女愣神。


    暖冬鳥瞳孔中倒影著的這名男生,正說著他平日裏絕對不會說的話。


    詫異,喜悅,心跳加速。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少女內心深處交匯,彌漫全身,就連吸進肺中的空氣,都帶著一絲甘甜的味道。


    少女漲紅著俏臉,張了張嘴巴,卻不知該如何迴應,似乎又變迴體育課上的那個小結巴。


    躊躇數秒,也不過隻說了一個字。


    “好。”


    …………


    周五的上午,有兩節連上的語文課,課間休息的時間,顏羽唯坐在講台前,不曾離開。


    因此這節課的休息時間,失去了往常的吵鬧聲。


    遊太倒是不討厭這種感覺,而身後的龍小司,則無聊地用圓珠筆的筆蓋,輕戳遊太的後背。


    試圖和他傳小紙條聊天,遊太沒搭理他,龍小司便與淩颯傳得不亦樂乎。


    時間到了中午,總課時加起來足足90分鍾的語文課,終於結束。


    一身米色女士西服的顏羽唯,抱著課本與卷子走出教室,原本安靜著地男生們,叫喊著往外跑,勾肩搭背地奔向食堂。


    “遊太,今天總該和我們去吃飯了吧。”龍小司拍了拍遊太的肩膀。


    “我自己帶了。”遊太揮了揮手上的牛皮紙袋,裏麵裝著暖冬鳥的手工麵包。


    “遊太,你變了,你開始不合群了。”


    “我隻是懶得動。”


    “不行,你今天必須得動!”龍小司勾住遊太的脖子,大有遊太不去食堂,就給他的頭擰下來的氣勢。


    “小颯,上!”


    淩颯站在遊太的另一側,直接上手架住了遊太。


    “等等!你們倆要幹啥?”


    “抬走!”


    “等一下!等一下!”


    “不等!”


    “我自己走!撒手!我和你們去還不行麽!”


    十六歲的遊太,屈服於“暴力”之下。


    他隻得拎著紙袋,一臉無語地跟著龍小司與淩颯出了教室的門。


    “遊太,你這袋子裏是啥,聞著好香。”


    “麵包。”


    “哪買的?”


    “古河家。”


    “三次元不存在那種店!”


    三人嬉笑打鬧間,路過教學樓的樓梯,正巧幾名樓上班級的女生結伴下來。


    遊太抱著暖冬鳥給的牛皮紙袋,與剛走下來的馬尾辮少女,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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