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大街之上來往的,有不少都是道行在身的修道士,雖然驚變乍起,但還是有不少人飛身而起,躲了過去,管皋等三人便在那一刻同時騰空而起,飛到了半空中。相反地,西門英睿正衝到一半,一時刹不住身形,險些便衝到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古怪大洞裏去了,好懸才硬生生停下腳步,卻已是吃了滿嘴沙土,頓時心下大怒,連那管皋等人也先不管了,轉身怒吼道:“誰在搞鬼!“話音未落,便聽洞坑另一側“哇呀呀”“啊啊啊”的怒吼聲響成一片,風沙陡起勁風狂嘯,已是有兩撥十數人衝上去鬥在一團,卻是沒人向西門英睿這邊看上一眼。


    西門英睿呆了一下,也是傻了眼,旁邊的王宗景連忙跑上來將他拉到一旁,遠遠躲開那些個正在奮力廝鬥但不知道什麽來曆的兩幫人,西門英睿愕然道:“這些人是誰?”


    王宗景也是茫然不知,皺眉向那邊看去,同時周圍人也都緩緩圍觀過來。涼州本就是一個極其混亂的地方,便是在這繁華的涼州城內,每日廝鬥爭吵之事也是隨處可見。但眼下這般十幾個修道士群毆,而且個個都是出手狠辣絕不容情,做生死搏的事,卻也是極少見的。


    沒過多久,在慘唿聲聲鮮血飛濺中,有一派明顯占了上風,連著殺了敵手數人,將殘餘的三四個人盡數包圍起來。為首一個黑胡子大漢麵帶猙獰,盯著對方人群裏一個灰衣老頭冷笑道:“老泥鰍,把東西交出來吧,給你一個全屍。”


    周圍人群中忽地一陣騷動,西門英睿與王宗景也是一怔,對望了一眼,西門英睿皺眉道:“地藏門的?”


    王宗景向那邊看了一眼,低聲道:“應該便是他們了。”聽說前些日子地藏門門徒盡出,說是去南方找尋一處寶藏,怎麽的突然又在這裏了,還被人追殺成這樣?”


    兩人說話這功夫,那頭的爭鬥卻是絲毫未停,轉眼間地藏門僅存的三個地址也被盡數殺死,血流滿地,橫屍當場。大街之上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息,隻有那老頭獨自一人被十幾個人圍在當中。而周圍旁觀之人中多有皺眉搖頭者,但從始至終卻也沒有一人出頭喝止阻勸,這也是涼州之地鐵血殘酷的一麵。


    隻是??????王宗景忽地想到了什麽,默默抬頭向前頭半空中忘了一眼,隻見管皋等三人也是微微皺著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前頭,但顯然也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地藏門僅存的那個老頭,全身微微發抖看去臉上滿是兇厲之色,但其中同樣也是滿含恐懼,隻不知這些兇狠的人究竟是哪來的厲害對頭,下手如此狠毒,光天化日之下便幾乎將這地藏門整個滅門了。


    那黑胡子大漢走了過來,獰笑一聲,喝道:“拿來!”


    那灰衣老頭咬了咬牙,忽地大聲道:“你讓我走,我便給你那東西。”


    黑胡子大漢斜看了一眼,卻是冷笑道:“先把東西拿來。”


    灰衣老頭猶豫片刻,見周圍那些兇神惡煞般的敵手又靠近了幾分,連忙喊道:“好,我給你,不過你說話要算數。”說著伸手卻是從懷中摸出一張殘舊皮卷來,抓在手上五指用力,似乎萬分不舍,但終於還是遞了過去。


    一時之間,包括王宗景、西門英睿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張殘舊皮卷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此刻暗暗猜測那是何物,不過能夠值得這些人如此不顧一切當街血洗殺戮的東西,價值必定不會小了。


    隻是以這黑胡子大漢為首的一幫人實力極強,手段也是相當狠辣,動不動便是殺人流血,在沒有搞清楚這皮卷中是什麽東西的時候,卻也無人願意出頭。


    那黑胡子大漢看著這份皮卷,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接過,當他手指碰到那皮卷的時候,猛地雙眼之下掠過一絲殺機,卻是忽地翻手一抓,手上黑光閃過,已然出了一件叉狀法寶,殺氣騰騰,顯然是極兇悍的寶物,直接便捅進了那灰衣老頭的胸膛。


    灰衣老頭在此生死關頭,雖然為了活命不得不交出寶物,但以他這把歲數,當然不可能會相信這些窮兇極的敵手,從一開始便死死盯住了這個黑胡子大漢,一舉一動都不肯有絲毫放過。起初黑胡子大漢並未有絲毫動手跡象,老頭眼看著活命之機漸漸增大,心中正有些歡喜時候,忽然便看到了那兇神眼底的殺氣,頓時心中一沉,然而那黑胡子大漢道行實在比他高出了許多,從黑叉出現到捅入胸膛,如電光火石一般,他竟是絲毫無還手之力便著了道。


    然而也就是在這生命最後一刻,這灰衣老頭猛地仰天大唿,怒吼道:“盤古大殿??????”


    “噗!”


    黑叉瞬間插入他胸膛又逆行向上,將他整個人劈成兩半,原本的唿喊頓時化為嫋嫋空音,然而僅僅片刻之間,周圍大街上都安靜了下來。


    黑胡子大漢霍然變色,心中暗叫糟糕,然而無數道熾熱的目光,卻是同時落在他手中那張殘舊的皮卷上。


    這千百年來,涼州這個混亂之地流傳著無數寶藏的傳說,其中最出名但同時也是最虛無縹緲的,便是盤古大殿。據說那是上古巨神盤古開天辟地之後,留在人間的一處神聖殿堂,其中寶藏如山,隨便有那麽一件便足以令人一步登天名動天下,頂得上百年修行。


    當然了,差不多每個瑰麗的傳說裏都有類似的話語,但盤古大殿的傳說在涼州大地上流傳了千百年,卻絕對是人人耳熟能詳的故事,此番那四個字一喊出,並且看這情形如此慘烈,誰偶讀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難道便是這千年之謎解開的征兆又或是謎底嗎?


    這一刻,深圳西門英睿都忘了原本要去追索鬼豬涎的想法,雙眼死死地盯在那張皮卷之上。


    “諸位,莫聽這死鬼胡言亂語??????”那黑胡子大漢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了,不久之前還不可一世囂張無比的同夥,此刻卻紛紛靠近他的身旁,而周圍大街上沒有人說話,但是許多人似乎正在緩緩靠近,一個更大也更可怕的圈子,正慢慢向中間壓來。


    忽地,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猛地一聲唿喊,一道法寶微光陡然而起,當先向那黑胡子大漢打了下去,瞬間人群大嘩,紛紛散開,然而無數法寶不管是趁亂攻擊或是驚醒自保,都是急速祭出,一時間街道上空光芒萬丈,不知有多少寶物飛了出來,直將人的雙眼都晃得睜不開。


    風聲唿嘯,淒厲長嘶,那黑胡子大漢手持秘卷,自然便是天字第一號目標,無數的法寶一起轟了下來,任憑他道行再高,這一下也是麵無人色,黑叉勉力抵擋幾下,便翻身想逃。但沒走幾步,一股壯麗的法寶光牆如洪流一般衝刷而來,直接將他打飛了出去。每個人都想占便宜,每個人都要落井下石,無數人影在電光石火、生死縫隙連人臉都無法分清的境況下嘶吼著衝上,大街上已經完全亂成一團。


    慘叫聲不絕於耳,怒吼狂罵聲鋪天蓋地,到了後來,甚至已經不完全是因為爭奪那有些虛幻的寶物秘卷,有的人紅了眼,又或是看到了仇人,直接便在這一片混亂中廝殺起來,又是亂上加亂,波及了一大片。


    半個時辰之內,偌大的一個涼州城東市市坊,如被龍卷風掃過一番,無數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大混戰卷入,死傷狼藉,血漫街道,人如野獸一般,在這城池中瘋狂搏殺。到了最後,揮舞法寶的人甚至已經不曉得最初是為了什麽,而那曾經耀武揚威的黑胡子大漢一幫人,大多數也死在了這場亂戰中。


    天空中,散落下點點碎片,帶著一抹鮮豔的紅色,逐漸安靜下來的城池冷漠而淡然地看著人間情仇。三個身影緩緩落在一城牆邊角靜僻處,正是管皋等三人。此刻他們三人身上卻也染紅了不少地方,但看他們的模樣除了稍顯疲累外並沒有其他傷處,想來這些身上的血色卻是別人的了。能在這樣一場瘋狂的亂戰中全身而退,這三人如今的道行與機智都不可小覷。


    看了看遠處那片血海,還有在血泊中呻吟翻轉的人,三人中的胖和尚麵上露出幾分不忍之色,輕輕合十宣了一聲佛號,至於管皋與風恆二人則神色沒什麽變化。相比起管皋個頭略矮但俊美處卻尤勝幾分的風恆,輕輕擦了擦臉,向管皋問道:“那東西?”


    管皋微微搖了搖頭,攤開右手手掌,隻見掌心之中,卻是躺著一張半個巴掌大小的皮卷碎片,上麵如蚯蚓一般畫著些完完全全的線條,還有不明其意的幾個小字。


    “碎了,隻搶到了這一片。”管皋看著這一片血海,淡淡地道。


    第八十八章 毀容


    沉重的喘息聲在那條街尾的巷子裏迴響,一個半身是血的男子躲在拐角處,死死靠在牆壁上,絲毫也顧不得這裏原先堆放的那些肮髒雜物,隻拚命地隱藏身形,同時豎起耳朵向外頭看去。


    血腥氣似乎還在外頭的大街上漂蕩,偶爾有幾個殺氣騰騰的人影從街頭走過,讓這個男子心驚肉跳。但過了好一會兒,並沒有任何人發現在這個僻靜角落裏隱藏的他,這男子才緩緩鬆了一口氣。目光下移,那浸泡在血泊裏的左手中,兀自緊緊抓著一角殘破皮卷。


    他的手有些輕輕顫抖,抬了起來,慢慢打開,看著那一小片皮卷上幾根扭曲的線條,先是露出幾分喜色,隨即臉上又露出了幾分茫然,眼中又是掠過了一絲後悔之意。


    就是那殘舊皮卷乃是真正解開盤古大殿千年之謎的秘卷,但僅憑這麽一小片東西,顯然是不可能找到寶藏,而為此付出了半條命,代價卻不可謂不大。隻是剛才那一場血腥瘋狂的亂戰,來得如此突然又狂烈,當鮮血流淌得越來越多的時候,理智似乎也從大多數人的腦海中消失了。


    不過幸好,他終於還是活下來了,並且拿到了這樣一個殘片,雖然眼下看起來沒有太大用處,但比起那些一無所得卻枉死的可憐蟲,他實在已經是幸運太多了。


    所以這個男子決定迴去以後,一定要找個寺廟好好燒香。


    定了定神,他又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血腥氣裏一片寂靜,外頭的人似乎都已退去,但寧靜中還是有些危險。隻是一直待在此處也不是辦法,時間一久,聽到消息趕來的人必然越來越多,到時候再被人發現的話,便是想走也走不成了。男子吞了口口水,悄悄探出了腦袋。


    小巷子裏靜悄悄的,他稍稍安心,將手中的皮卷握緊了些,快步向外走去,然而才走出三步,忽然從他頭頂之上,一道黑色而兇厲的鞭影猛地打下,猶如一條陰毒的黑蛇準確無比地套住了他的脖子。男子驚恐地大叫,然後聲音不過片刻便被扼殺在喉嚨中,黑鞭上的倒刺已經刺進了他的脖頸,再猛然抽緊,黑光泛起的時候,這個從那場亂戰中幸運逃脫的男子,身軀便如敗木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西門英睿的身影悄然無聲地從高牆上躍下,一下子掠到這男子身邊,目光一掃,隨即眼前一亮,一把抓住這男子左手,將那兀自抓緊的手掌掰開,然後將那秘卷殘片拿到手中,眼中掠過一絲得色,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隨後飛身而走。


    ******************


    一路飛馳,避開人群耳目後,西門英睿用盡了自己所有氣力,以最快速度出了涼州城,看著城外那片寬廣無垠的天地,這一塊饒是他平日性子陰沉,也是忍不住一陣快意湧上心頭,差一點長嘯出聲。幸好他總算還留著幾分清醒,一路更不迴頭,直接沒入了遠處那片崇山峻嶺中,深穀幽幽森林茂密,將他的身影完全遮沒,卻是再沒人知曉他曾經在涼州城裏的這場亂戰中奪去了一塊殘片並成功溜走了。


    在一處僻靜的密林中落下,西門英睿鎮定心神,先是確定了周圍確實無人後,這才仔細看了看手中這塊染血的秘卷殘片。不過片刻之後,他的神情變幻,倒是和之前那被他殺死的男子有幾分相似,一方麵總感覺自己距離傳說中那不可思議的盤古大殿寶藏近了一步,但另一方麵,還算清醒的理智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無法憑借這小小的一張殘片做到什麽。


    如此甘冒大險,如此血腥殺戮,到頭來卻等於是一無所獲?


    這樣一種荒謬的感覺在西門英睿的心頭彌漫開來,而且他看著自己手中這張小小殘片,心想此時此刻,也不知有多少人會和自己一樣,在心頭湧現出這樣古怪、莫名而荒謬的念頭吧。自顧自苦笑一聲,這個眉目間陰戾的男子還是小心地將這張秘卷殘片貼身收好,多少總算是個念想吧??????收好之後,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他沉吟片刻之後,卻想到之前那場迅猛又狂烈的亂戰如巨濤般席卷全場時,自己便再也沒有看到小王的身影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或許已經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那場亂戰裏吧。


    在心裏掠過這麽一個念頭,他也沒什麽對同伴的愧疚之意,反正人總有一死,就算那人是自己這幾年一起並肩戰鬥的同伴,但在涼州這塊土地上,又是在陰魔宗這種邪氣深重的宗門,人總會變得無情些。


    接著西門英睿便一路向著來路飛去,等他飛到那個陰魔宗剛剛從寒鴉派手中奪下來的鬼哭峽時,心裏倒是忽然變得有些沉重,不管怎樣,他們去涼州城裏最初的目的,卻是沒有實現的,徐夢紅這條命,花樣年華,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不知怎麽,當他漸漸接近那個山洞的時候,心裏忽然又那麽片刻甚至有了連他自己都出乎意料的悔意,一場血海亂戰,又躲又鬥又殺人,最後好容易搶了一塊秘卷殘片也沒用,還真不如一開始就為紅姐去搶來那鬼豬涎呢???????心中有些茫然的悔意,向前走了兩步,西門英睿忽地一怔,卻是看到在那洞口邊守著一人,身材高大來迴踱步,臉色焦急帶了幾分茫然市場,登時便是心中一沉,難道紅姐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已經劇毒發作死去了?


    他看了看天色,那場亂戰耗費了許多時間,之前又在東西市坊找藥材耗費了一個時辰,還有來去時間,算算真的過去了很久,此刻看看,連天色都暗了下來。


    他緊走幾步,來到敖奎身前不遠處,喝道:“敖奎,你怎麽在外麵,紅姐呢,她、她怎樣了?”


    敖奎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看到是西門英睿迴來,頓時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道:“西門,你迴來了啊。”


    西門英睿點點頭,但看著敖奎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木然呆了片刻,輕歎一聲,低聲道:“紅姐臨走的時候可還好嗎?”


    敖奎一呆,愕然道:“你說什麽呢,紅姐沒死!”


    西門英睿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瞪著敖奎,敖奎被他的眼神也嚇了一下,伸手指著旁邊的山洞,道:“她在裏麵呢,前頭副門主來了,帶著幾味靈藥讓卞長老配出了解藥??????”


    西門英睿大怒,一腳向敖奎踢去,怒道:“你個熊貨,把話說明白了會死啊。”


    敖奎個子雖大,身子倒還靈活,一轉身躲了過去,迴頭正想跟西門英睿分辨幾句你奶奶的分明就是你自己根本沒問先入為主呆瓜一般還敢罵我熊貨??????結果一大堆話還沒說出口,目光瞄向西門英睿身後,眼前一亮,道:“咦,小王,你也迴來了啊?”


    西門英睿一驚,隨即轉身,王宗景不知何時也迴到這裏,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西門英睿下意識向他身上看了看,隻見王宗景身上衣服都是幹淨的,並不見血跡染於其上,似乎之前並沒有經曆過什麽血海腥風的爭鬥,隻是看他臉色略顯蒼白,不知是不是趕路太急的緣故。


    王宗景慢慢走了過來,西門英睿微微眯著眼睛,衝著他點了點頭,忽然道:“你沒事吧?”


    王宗景看了他一眼,道:“沒事,你呢?”


    西門英睿臉色沉靜下來,道:“我也沒事。”


    王宗景沉默了片刻,道:“有收獲嗎?”


    西門英睿心裏一緊,但麵上神色絲毫不變,淡淡道:“沒有。”頓了一下,目光炯炯盯著王宗景的臉,道:“你呢?”


    王宗景麵無表情,搖頭不語。


    敖奎在一旁有些看不明白,走過來愕然道:“你們兩個說什麽呢?”


    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氣,道:“紅姐現在怎樣了?”


    敖奎怔了一下,道:“副門主帶來了藥材,卞長老也配出了解藥,讓紅姐服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可是??????”


    說到這裏,敖奎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臉上再度出現了之前那種古怪而傷懷的神情,王宗景與西門英睿都皺起眉頭,齊聲問道:“可是什麽?”


    敖奎欲言又止,而王宗景與西門英睿兩人臉上的神情也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聽到了在那洞穴之中,忽然傳來一陣尖利、淒涼、傷心絕望中甚至帶著幾分歇斯底裏的號泣聲,那聲音沙啞而顫抖,仿佛是鈍刀磨紙一般,倒是割在了他們的心頭。


    西門英睿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低聲道:“紅姐哭了很久了嗎,聲音都這麽啞了??????”


    敖奎默然片刻,看到王宗景也向自己這裏看來,苦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是哭了很久,但是卞長老說,那魔鴉毒也傷到了喉管聲帶,以後紅姐的聲音,也就是這樣子了。”


    王宗景與西門英睿相顧無言,過了好一會兒,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進去看看她。”


    西門英睿點了點頭,兩人抬起不知怎麽變得有些沉重的腳,慢慢走近了那個黑暗的山洞。哭泣聲裏,黑暗悄然彌漫過來,借著洞口微光,那個孤獨脆弱的身子緊靠在山洞某個角落,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抱臉,聲音沙啞地哭著。


    王宗景隻覺得嘴裏有些發幹,但還是強撐著輕輕叫了一句:“紅姐。”


    那個身影頓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王宗景分明聽到自己和身邊西門英睿有些沉重的唿吸,片刻之後,徐夢紅慢慢轉過了身子。


    兩個男人,同時身不由己地想要向後退去,但立刻又像是醒悟過來一般,一起硬生生頓住了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那黑暗之中,那片淒厲的微光裏,緩緩展露出來的??????鬼臉。


    誅仙二蕭鼎 第八十九章 勸慰


    陰魔宗從無到有再到走上涼州修道界的台麵,這其中約摸過去了十年光陰,當然不可能一直都是無根浮萍,不過長久以來沒有一個好的山門倒的確是真的。此番滅了寒鴉派占了鬼哭峽,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除了一些運氣不好在爭鬥中死傷的教徒外,陰魔宗上下倒是洋溢著一片喜氣。


    大部分陰魔宗門人都在數日之內,遷到了這處新的山門。鬼哭峽位置隱蔽,地勢複雜,但距離涼州最繁華熱鬧的涼州城也不算太遠,千裏之遙對有道行在身的修道士來說,並不能算是太過遙遠的距離。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片隱匿在蠻山山腳深處的山穀中,卻是有極罕見的天生陰煞之氣,對暗地裏魔教分支出身的陰魔宗弟子修煉功法有不少好處,如同正道那些豪門大派占據靈山洞府一般,這樣一個對常人來說視若畏途的幽穀,對陰魔宗反而是洞天福地。


    一門一派的搬遷,自然是千頭萬緒煩瑣得很,但秦無炎一手締造的這個至今隱忍的門派,內裏的效率卻是不可小覷,一切都在有條不絮地推動著,哪怕這位神秘的門主很少出現在陰魔宗教徒麵前。也差不多是在這些日子,陰魔宗將寒鴉派滅門的消息,終於還是傳了出去,雖說這不是過是至今為止在涼州大地上比較常見的門派征伐,多數人已經見怪不怪,但多少還是引起了一些震動,不過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在涼州這裏,並沒有替天行道主持正義的豪門大派。事實上,就是放眼神州浩土全境,為了一個不起眼又沒有任何利益幹係的區區小派,又真滴會有哪一家豪門大派吃飽了撐的跳出來主持正義嗎?


    於是事情也就是這樣了,寒鴉派終於消亡,陰魔宗從那一天開始,正式踏上了涼州修真界的大舞台,不過直到此刻,也沒多少人正眼看他們幾眼就是了。


    對於這些風雲變幻、縱橫睥睨的門派大事,很多時候地位稍低的人並不會太過關注,人們總是懶得太過在意與己無關的事,並且在這個仍覺寒冷的早春季節裏,涼州大地上還有一件更轟動也更吸引修真界所有人目光的大事發生了,那便是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流傳千百年的盤古大殿傳說,居然有了現身的跡象。


    其實說是盤古大殿現身,也不算準確,雖然在如今的傳言裏已經不少人有板有眼說得煞有介事了,但是真正了解近日傳聞的人,大概還是能搞清楚事情原委,便是前些日子就在涼州城內,東市坊中,突然有兩撥人激鬥起來,其中一派就是這些年來以尋寶探險頗有名氣的一個門派,名叫地藏門,另一派卻是無人知曉來曆了。


    當日在涼州城東市之中,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地藏門就這樣被這群來曆神秘的人物盡數殺光,不過地藏門的老泥鰍在臨死一刻,卻也狠狠坑了那夥神秘人一道,大聲喊出盤古大殿的話語,頓時引來周圍無數圍觀修道士的關注,進而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總而言之發展下去,卻是釀成了涼州城百年以來最混亂最血腥同時也是最慘烈的一場道士群毆,傷亡無數血流成河,並且對涼州城也造成了極大破壞,規模巨大的東市市坊差不多毀了一半。


    不過也正是由此,盤古大殿的秘密便哄傳天下,一時之間整個浩瀚廣袤的中土九州,無數修道士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往日並不算太過起眼的邊陲之州,不知道有多少心懷夢想或是幻想的人,日夜兼程或明或暗地趕往涼州之地。


    一時之間,涼州已是神舟浩土風雲匯聚的所在。


    而這件事對涼州本地一些豪強門派來說,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多年傳說竟然有可能是真的,他們身為地頭蛇各種方便,最有可能從中分一杯羹;但從另外一方麵來說,如今這種局勢下,天下無數修道士蜂擁而來,其中肯定不乏過江猛龍,一個不小心被人黑上一把欺負上門順帶滅派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至少如今誰都知道,那天底下最頂尖的幾個豪門大派,都已經關注到這裏,派出門下弟子前來涼州了。


    在這風雲動蕩的時候,涼州城裏也是匯聚了八方風雲,傳言無數,許多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當然那份參加的皮卷寶圖上。不過根據當日情形以及眾多人親眼所見,那份珍貴的秘卷不幸已經四分五裂散成許多碎片了,由此不知有多少人明裏暗中開出高價,結果又引來無數心懷僥幸妄圖渾水摸魚趁機大撈一把的人,有人成功有人失敗,因此引起的紛爭廝鬥又是一片刀光劍影,這樣的一幕每天都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地在涼州大地上上演,從當年正魔兩派決戰青雲之役後,已經平靜多年的神州浩土上,卻是難得地再度上演如此這番熱鬧景象昂立。


    ***************


    蠻山南麓,鬼哭峽中。


    與風雲變幻喧囂混亂的涼州城比起來,如今的鬼哭峽算得上是一片安寧。幽霧密林深處的這片峽穀,在短短一段時日內便被陰魔宗完全掌掌握住,分派人手駐防,整理洞穴修葺建築,一切都在迅速而有條不紊地推進著,雖然還說不上是固若金湯,但隱隱已有幾分氣象在,與當初寒鴉派那等山林野人般胡塞亂住的鬼樣子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除此之外,鬼哭峽內穀那片陰煞之氣最濃鬱的所在,也被陰魔宗內高手布下禁製牢牢封住,不使陰氣外泄,又找來堪輿高手在穀中引領水勢方位,包圍護衛,加上外穀中人數中多的陰魔宗弟子看守居住,形成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鐵桶陣。


    這中間當然也不是一帆風順,陰煞之氣乃是天地間兇戾之氣,自然也會有兇物喜愛,不久前在陰魔宗封禁內穀的時候,結果便接連遇到了三隻實力強橫的兇猛妖獸,其中最厲害的一隻甚至已經是半靈體化的“血眼鬼貂”,也不知在這陰煞絕地裏待了多少年月,煞氣合體,行如鬼魅,傷了陰魔宗數位高手。最後還是陰魔宗副門主親自出手,才將這兇物鎮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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