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在這裏唉。”占星術士學徒低聲下氣地指著自己的鼻尖,“你談到原本的打算時,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我的感受?你不知道……”


    “知道個屁。”月光精靈又一次斬釘截鐵地說。


    “這次我還沒問出問題呢啊……”約納小聲嘟囔了一句,沒敢讓兇惡的共生體聽到。


    魔法精靈快速繞著屋子飛行,花幾分鍾看完了壁畫,“畫上的文字是梵文,一種南方大陸差不多滅絕掉的古文字,沒什麽有建設性的內容,你知道了也沒用。”仿佛看出約納的想法,小乖迴到他肩頭首先開口道,“就不給你翻譯了。最後的署名是‘奎師那之徒,米提拉的茹阿瑪’,奇怪的名字,一定不是什麽好人來的。”


    “‘奎師那之徒,米提拉的茹阿瑪’嗎……”約納念著這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又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聽過。“算了,跟我們沒什麽關係。小乖,我想說的是反正你我被契約捆綁在了一起,我無法離開幽靈巴哈馬,你也就永遠被困在這裏,不如你協助我一起幫助巴哈馬完成古老的星陣,讓他可以恢複龍族的形態,我們也可以安然離開,你說怎麽樣?”他眼睛亮晶晶地瞅著精靈夥伴。


    “什麽古老的星陣?”月光精靈用寶石藍的大眼睛望著他,滿臉稚嫩的純真,但口中吐出的句子卻一點都不溫柔:“對了,我都忘記你是個弱到掉渣的占星術士了,占星術士哎!精神力怎麽可能差到那個人神共憤的程度……”


    占星術士學徒慚愧地咳嗽幾聲,把幽靈巴哈馬的故事與自己的想法說給小乖聽。通過精神契約共享生命的雙方還是獨立的個體,沒辦法控製彼此的行為,當然也沒辦法知道對方的經曆和思想。精靈表情奇怪地聽完約納的敘述,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頭半龍,通過一個幾百年前的什麽星陣就能變成真正的龍族?況且那個所謂星陣還是這個大家夥用腳丫子在沙漠上踩出來的痕跡?況且這些用腳丫子踩出來的痕跡還是個半成品,需要你這個半吊子占星術士來加以補完?哇哈哈哈哈……你確定沒在說笑話?”


    約納黑著臉瞪著她:“我沒在說笑話!我要你幫助我與幽靈巴哈馬溝通,我需要指示它前進的軌跡,在沙漠上完成我設計的輔助星陣。”


    月光精靈咯咯地笑個不停,用小手拍打人類的腦袋:“哎呀哎呀,你真是個可愛的少年呢,我一百多年沒見過你這樣單純可愛的人類了……”


    約納氣憤地捏緊拳頭,“你到底幫不幫我?”


    “精神契約上可沒有這個義務。”小乖幹脆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迴答:“我要出去轉轉,好好享受我的十分鍾自由。”


    “……如果你不幫助我,明天我就不擰開瓶蓋放你出來!”占星術士學徒咬緊牙關,拋出了殺手鐧。


    精靈愣住了,神色由震驚而變得惶恐,其後變得兇狠起來:“你沒有想到威脅魔法生物的後果嗎,人類?”她慢慢離開約納的肩膀,三對翅膀飛速震動,渾身潔白的皮膚籠罩著一層淡綠色的輝光,有危險的能量在她身上飛速聚集,空間發生了微微的扭曲,顯示大量魔法元素的異動。


    第95章 終焉之日(上)


    虛擬世界純白的房間內,背叛者的七名成員陷入長久的沉默,薩基爾帶來的消息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世界的未來,和自己在未來的世界中所能扮演的角色。馬特裏爾換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大口阿布賈蒸餾酒,黑黝黝的臉龐暈出兩坨愜意的紅雲:“夥計們,放輕鬆,喝口酒,情緒不佳可對健康毫無幫助……要我說,加了薩滿的神奇藥水的蒸餾酒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要沒有第二天的宿醉,就完美了!”


    夏姆榭爾立刻反擊道:“如果全世界一百億人中有一半是你這樣的蠢貨,那麽人類早就滅亡了。”


    “世界有一半在嘲笑另一半,其實全世界都是傻瓜。”馬特裏爾悠然翹起二郎腿,咂咂嘴吧:“別糾結那顆小小的衛星了,說點別的吧,比如乍得主義共和國的軍隊部署什麽的……”


    “咳咳!”顧鐵立刻佯裝咳嗽,用眼睛猛瞪對方,把口無遮攔的中菲總統想說的話扼殺在繈褓中。


    肖李平詫異地瞧了顧鐵一眼,又看看馬特裏爾,“怎麽?”


    “那個……他說錯了,那個叫做深空探測器,繞著星體轉圈的才叫衛星,我糾正一下。”顧鐵麵不改色地岔開話題,“薩基爾,你說gtc搞出能夠實際運行的小型量子計算機需要多長時間?”


    美國宇航員猶豫道:“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雷米爾,你的意見呢?”


    雷米爾盯著空氣中的三維模型,“製造小型化的量子計算機不僅是算法問題、理論問題,更是材料問題和工藝問題,我認為小型化、低能耗的‘創世紀’還依靠大幅度的材料創新和工藝突破,比如埃米級的製程技術、晶格介質存儲技術、高溫超導技術和碲化鉍拓撲絕緣子技術。美國能源部斯坦福線性加速器中心(c)的國家加速器實驗室與斯坦福大學材料和能源科學研究所(simes)一年前在《科學》網絡版上發布論文稱碲化鉍超導技術在三年內可以進入實際應用階段,如果gtc為他們無私提供配時幫助研究的話,可能兩年就能出成果。——但無論如何,我認為短期內不可能製造出比集裝箱卡車規模更小的量子計算機。”他撥弄一下籃球大小的計算機模型,“更別說這麽袖珍的小家夥了。”


    “我認同你的觀點。”肖李平推推眼鏡,“還有亞當,乍得共和國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顧鐵在肖書記彷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裏打了個冷戰,“沒什麽,gtc在那邊有點部署,我和馬特裏爾想搗搗亂而已。——那個,說正經的,你們認為gtc對無理數的研究程度在我們之上嗎?他們掌握到哪一位數字了?”


    這句話引得眾人一齊抬頭看空中的紅色倒數數字:205x.xx.xx,後幾位數字在不停變換。持續兩年時間、投入他們大量精力和“創世紀”配時的大規模計算並未使第四位數字出現,相反,他們有一種距離最終答案越來越遠的感覺。


    “和我們一樣。”如水般平淡,沒有任何感彩的話音傳來,神秘的第七人迦基爾開口了,“他們也隻計算出前三位數字。”


    “從何得出這個結論?”幾個人一同發出質問。


    “態度。”迦基爾抱膝蹲坐,陰影中看不清臉孔:“躲躲藏藏的態度,遮遮掩掩的行為,他們並不知道最終審判來臨的確切日期,所以行動中懷著猶豫。”


    肖李平點點頭:“就像我們認為的那樣,增加計算所用的配時並不能實質提高對無理數的計算效率,他們欠缺與我們相同的一樣東西,那就是運氣。而且我覺得gtc內部對於這串數字是有分歧的,相信它代表世界末日的隻是部分高層,針對倒數日的行動可能隻是部門行為,甚至是個人行為。”


    顧鐵轉向薩基爾:“從探測器上能不能看出是gtc哪個部門負責的?”


    “第九處。”略加迴憶,宇航員迴答道,“探測器內部有相關責任人銘牌,是一個叫第九處的部門。”


    “我知道這個第九處。”顧鐵皺起眉頭,揮手在眾人麵前打開gtc的主頁,“gtc的官方頁麵上是沒有第九處這個稱號的,隻有運營處、通訊處、內務處、反恐情報處等七個部門,同‘太昊’公司合作建立的‘世界’運營項目組勉強算第八個部門。”他關掉頁麵,又調出一份加密的文檔:“但根據ipu的一份內部資料,傳說中的第九處是存在的,是一個負責間諜、暗殺工作的特務機關,同時肩負內部調查和處理異常事件的職能。沒人知道它的詳細結構、規模和運行機製,ipu情報人員拚死帶迴的信息,隻有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和一個名字。”


    空氣中出現一張照片,兩頰深陷、滿臉皺紋的黑發老者,稀疏的白眉毛下麵有一雙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蓋·庫克瑞。加入gtc以前,他是以色列情報和特殊使命局局長,他履曆中的第一起任務就是2010年1月20日在迪拜五星級的布斯坦羅塔娜酒店暗殺哈馬斯高官馬哈茂德·馬巴胡赫,是個十足的冷血動物。”顧鐵介紹道。


    “情報和特殊使命局……”夏姆榭爾對這個名詞並不熟悉。


    “摩薩德。冷戰時期的世界三大情報組織之一。”肖李平說。


    顧鐵摸摸鼻子:“……伊斯拉斐爾同誌,有沒有覺得這位仁兄跟你還有點像?特別是那個眼神。”


    肖李平根本沒理他:“由第九處製造的科學儀器?這肯定是部門行為了,不知還有哪些gtc高層加入了這一派別。”


    一陣毫無頭緒的討論後,顧鐵接著將自己這一段時間的經曆講了出來,講自己幫助“濕婆”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廢墟打了一場玄之又玄的佯攻戰,讓巴爾文德拉的夥伴們能夠順利攻破馬來西亞gtc東亞核心路由的防衛,製造了量子網絡曆史上最大的信息災難。現場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就知道這事與你脫不了幹係。”薩基爾大笑著拍手道,“除了你,誰還能讓那幫老家夥這麽焦頭爛額?這事一出,嚇得美國國土安全部對國內量子網絡路由和ipv6路由做了全麵檢查,時刻嚴陣以待呢。”


    “這不是重點。”顧鐵故弄玄虛地擺擺手,接著講自己在白俄羅斯的安全屋中小憩(當然,略過了大美妞娜塔莉亞的事情),忽然一位神秘的來訪者侵入了“淨土”,放下一則“留在莫濟裏”的留言,接著鬼魅般消失,沒有留下一絲蹤跡。


    說完這些話,背叛者的夥伴們麵麵相覷,“打到你的安樂窩裏麵去,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了?”馬特裏爾目瞪口呆道,“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接著聽接著聽。”顧鐵然後講ipu的一位重要人物、“一億玉碎”的領袖“瘋子”長穀川崩阪訪問了安全屋。“我知道這個人。”肖李平點頭道,“幾年前他來過北京,當時你不在,我幫他從南方工業集團調了十五台工業級淨化設備運往非洲。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當朋友很好,做敵人很糟的那種。”


    顧鐵怪叫一聲:“也還是個日本人!”接下來的經曆,更出乎夥伴們的預料。長穀川用神經毒氣莫名其妙地搞昏了他,把他扔進一個開往波蘭華沙的完全密閉的悶罐車廂,幸好自己找到車棚上的機關逃了出來,在列車中發現“一億玉碎”的秘密基地,又找到瘋子長穀川的個人電腦,看到了日本人在“世界”中的離奇經曆。


    有人想開口評論,顧鐵伸手製止,一口氣講完自己逃到波蘭的小城比亞韋斯托克、遭遇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襲擊、與一個波蘭流亡政府的後裔一同逃亡、在量子網絡上搜索敵人的信息結果遭到強烈反擊、又聽聞中非戰場的老夥伴失蹤在日本海、去搜尋信息時發現這件事與那個神秘組織同樣有所關聯、攻破對方位於日本警視廳總部大樓、屬於日本內閣情報調查室的地下機房、看到詭異莫名的人體操作艙、聽到兄弟會成員向歐洲總部匯報情況。


    一席話說得他口幹舌燥,彈指取了一杯水喝下,好歹先安慰一下自己的植物性神經。“總結一下吧。”他舔舔嘴唇,“這個叫做‘赤梟兄弟會’的組織同很多事情都有關聯,甚至可能同gtc有關聯——你們有什麽線索嗎?”


    嗡嗡的議論聲傳來,沒有人答話,這個結果在顧鐵意料之中。“非常神秘,非常危險,大家可以暗地裏留意相關線索,千萬不要在量子網絡中接觸與兄弟會有關的任何情報,連我都差點陰溝裏翻船。”他恨恨地說,“阿齊薇還是沒有消息,過幾天我會去日本。”


    “好嘛。先在波蘭被兄弟會成員和波蘭政府追捕,然後去日本跟警視廳拚命,最後去非洲幫頭腦簡單的總統先生跟乍得打一場大戰。你的人生比我充實得多呢,亞當同誌。”肖李平淡淡地說。


    “呃……什麽?接下來聊聊‘世界’的事情吧。”顧鐵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偷偷抹去臉上的冷汗。


    第96章 終焉之日(下)


    “我們這樣假設。”雷米爾若有所思地發言道,“‘世界’啟動的目的本身不是建造人類的第二家園,gtc內部一群相信末日審判的家夥想要把它變成永遠的烏托邦,因此隱秘地開始行動。從這個角度來看,你說的赤梟兄弟會與gtc內部的暗流絕對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精神進入遊戲我可以理解,可是怎麽保存呢?”夏姆榭爾問道。


    肖李平摘下眼鏡,掏出一方手絹來擦了擦戴上:“這點倒是成熟的技術,重現一個人格不會占用太多資源,大腦可以被完美模擬,不是必須的。實際上天主教認為是一切貪欲和罪惡的載體,梵蒂岡的意見我不知道,天主共事會之類苦行教宗絕對會歡迎拋棄的做法。”


    “說說我們在‘世界’中的角色吧。這確實不像一個遊戲。”顧鐵提議。


    薩基爾略顯羞怯地開口:“我是西方大陸背部埃比尼澤共和國戰爭城堡貴族老爺家的廚娘……截至目前生活平靜,正在跟老爺家的小少爺展開一場青澀的戀愛,一邊承受著戰爭的壓力,紮維人已經兵臨城下了。”


    眾人哈哈大笑,但都清楚美國宇航員的同性戀身份,沒有開什麽玩笑。


    “我是西方大陸的占星術士學徒,現在跑到南方大陸了,碰到很多古怪的事情,不知現在又在幹啥。說起來,我覺得我的遊戲人格有點奇怪,有點……不受控製的樣子。”顧鐵撓撓頭。


    “我也在南方。”肖李平瞟了他一眼,“吠陀國地下反抗軍的一員,正為推翻梵天的統治而努力。”


    “東方大陸古王國高塔觀星者。”夏姆榭爾說,“跟占星術士多少有點聯係吧,亞當?”


    “觀星者,每天看星星麽?”顧鐵問。


    “觀察星空,預測即將發生的事情,為帝王做出決策參考。”印第安女人說。


    顧鐵立刻搖頭道:“一點都不一樣,占星術士是喊打喊殺的實戰派,預測未來是被鄙視的。”


    雷米爾說:“北方大陸,在巨大岩漿湖中心的孤島上被困了一百年的北方精靈支脈,最近已經造出了能在岩漿中行駛的小舟,準備出去探索外麵的世界了。”


    眾人打量著高大俊朗的北歐人,覺得這個角色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我說我說。我是一個小國的國王!哈哈哈哈,剛剛打贏一場戰爭,贏得三座城堡和五千英畝的土地,馬上就要向下一個鄰國宣戰了!”馬特裏爾手舞足蹈地叫嚷道,帽子上的黃絨球滑稽地跳來跳去。


    “在哪裏?”肖李平問。


    “保密!”非洲人興高采烈地迴答。


    夥伴們很有默契地不予置評,隻有夏姆榭爾從鼻孔鄙夷地哼了一聲。


    “我的角色……說不清。”陰影中的迦基爾說。


    “好吧。兩個問題,第一,我們能否在遊戲中聚集到一起?第二,我們在遊戲中聚集到一起有沒有現實意義?”按照慣例,肖李平是提出問題的人。


    屋裏沉默了一會兒,“很難,沒有。”顧鐵迴答。


    “就憑我們幾個人,在缺乏權利和資源的前提下,走遍交通落後的第二世界匯合到一處?”雷米爾搖搖頭。“迴答第二個問題的前提,是我們應對gtc末日派的舉措。我們以什麽態度麵對敵對的先知者?”


    “啊啊,不是唯一的先知了,這種感覺真的讓人沮喪呢。”馬特裏爾大口灌著酒。


    夏姆榭爾啐道:“玩你的戰爭遊戲去吧,膚淺的尼格羅-班圖人。”


    中菲總統顯然沒聽懂人類學家的話:“什麽人?”


    “來自小地方的黑人。”顧鐵翻譯道。


    正在大夥議論紛紛的時候,純白的房間忽然發生了劇烈的震顫,空間中出現諸多鋸齒狀的水平波紋,光線忽明忽暗,四壁片片碎裂,露出千奇百怪的五彩光澤,一切現象顯示這個虛擬空間的數據結構正在崩壞。


    “怎麽迴事?”人們自然把目光投向顧鐵,空間的主人臉上出現難以置信的神色:“我們在遭受攻擊……不,不是攻擊,是維持虛擬空間穩定的配時正在被消耗……”


    唯有肖李平一臉迷茫,他所處的空間是真實的,位於北京市近郊四合院地下的房間內平靜依然,連牆壁發光板的照射頻率都未曾改變,在他的眼中,六位夥伴的虛擬影像出現了短暫的閃爍,在網絡尚不發達的時代這可以說是全息投影的正常現象,如今新的量子網絡東亞路由剛剛建立,肖李平覺得這根本不算異常。


    “等等,等等……”顧鐵舉起手示意大家鎮定,自己飛快地調閱加密空間的數據日誌,同時從淨土調動大量的配時投入虛擬空間,他發現某個奇異的數據奇點正像黑洞一樣消耗大量資源。


    整個空間的光消失了,聲音消失了,感覺消失了,七個人坐在徹底的虛無中,僅能通過數據連通的標誌感受彼此的存在。


    在漫長到沒有盡頭的一瞬間之後,光出現了,聲音出現了,感覺出現了,空間的顫抖化為波紋慢慢消失,牆壁恢複了原狀,空氣中的裂隙逐漸平複,純白的世界仿佛沒有受過一點傷害,還在靜靜拱衛背叛者的七名夥伴。


    “發生什麽了?”肖李平顯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們的信號似乎不太穩定。”


    數據的河流在顧鐵麵前奔湧,他忽然捂住胸口,揮手擊散數據流,眼神凝固在空間某一點虛無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喂喂。”馬特裏爾挪過屁股,戳一戳徹底呆掉的亞當,“死機了?要不要喝一口摻了神奇藥水的蒸餾酒?雖然計算機沒辦法重現神奇藥水的魔力,但不知道為什麽,你能完全感覺到薩滿的咒語在你體內到處亂竄、消滅肮髒的東西哩。”


    這次顧鐵沒有拒絕,伸手砰地搶過過馬特裏爾手中的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植入芯片釋放了乙二醇的麻醉信號,他的神經變得遲鈍起來,逐漸從絕大的震驚中一點點恢複,花了一分鍾,他才能艱難地開口:“那、那個……”


    在座的夥伴們從沒看到過顧鐵如此失態,沒有人開口催促他,肖李平緊緊皺起眉頭端詳著陌生的同伴。


    顧鐵舉起手指,示意大家抬起頭。


    大家詫異地抬頭。


    “啊……”夏姆榭爾捂住嘴巴,把半聲驚叫扼在喉嚨中。


    空中跳動的鮮紅色數字出現了變化,第四位數字停止了轉動,曆時兩年的計算終於觸到了冥冥中的命運讀數,末日審判的日期已經出現,——如果這串日期所昭示的確實是世界末日的話。


    xx.xx。


    2053年。


    2053年!


    在眾人因震驚而停止思維和動作的時候,顧鐵彈動手指,一行綠色的數字出現在紅色倒數日下方:2052.11.5。


    “現在是格林威治時間11月5日15點。”他聲音艱澀地說,“最好的結果,我們還有一年零兩個月。而最壞的結果,世界的曆史還剩下五十六天。”


    “……給我酒。”滴酒不沾的肖李平伸出手。馬特裏爾立刻抱緊蒸餾酒酒瓶:“我更需要它,你自己弄去。”


    顧鐵抬起手掌,每個人麵前都升起一瓶烈性酒,按照他的喜好,所有人都分配到一瓶蘇格蘭單麥芽威士忌,隻有給老肖準備是的一罐二十年陳釀紅星二鍋頭。


    大夥不約而同地擰開酒瓶,咕嘟嘟灌下金黃色酒漿。陰影中的迦基爾仍然抱著膝蓋靜靜坐著,“在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想到過這種結果,何必如此緊張呢。”他淡淡地評論。


    “猜到是一迴事,看到是另一迴事。”顧鐵抹去口角的酒液,“就像人類,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死亡。七十歲,八十歲,或者二十五歲,誰知道?所有人都懷著心底深深的恐懼活著,但無知是最好的催眠藥,讓我們吃得下、睡得著,可以及時行樂,不去想應許的死期。如果有一天死神派人送來一張燙金的邀請函,上麵寫著帶你參加地獄舞會的確切日期,無論八十歲、九十歲、三十五歲,就算我們活得再長久,也會被這個日期折磨得形銷骨立、精疲力竭。不知道死期的時候,我們在公園中悠閑地慢跑,在用盡力氣之前可以盡情欣賞景色;知道死期以後,我們是在體育場中參加一場五千米長跑,沒人規定你不能聽音樂、喝水、唱著歌,可無論怎樣,每前進一步,終點線就接近一分。這種感覺,絕非美好。”


    夏姆榭爾忽然嘿嘿地低笑了起來:“如果是末日的話,毀滅日來臨之前的眾生態是最好的群體性心理研究素材啊……我會因此得到諾貝爾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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