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屋,溫暖的空氣與食物的香氣將他們籠罩,人們坐在桌前談天,喬醒了過來,喝了一些熱湯,臉上有了血色。


    巴爾、顧鐵、蘇拉嬸嬸落座後,娜塔莉亞給每個人斟滿香甜的格瓦斯酒。


    巴爾舉起杯,“致tariq教授,在卡達伐羅行動中殉難的戰友們,和一切在反抗gtc霸權通知的戰爭中失去生命的英雄們,他們的在天之靈保佑‘濕婆’勇敢前進。明天,我們離開白俄羅斯,去接收卡達伐羅的輝煌戰果,世界將記住‘濕婆’的名字,幹杯!”


    “幹杯!”


    第61章 淨土的訪客(上)


    第61章 淨土的訪客(上)


    顧鐵覺得自己僅僅小睡了一會兒,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第二天上午的日光。陽光透過紗簾柔柔地灑在臉上,透過皮膚,把疲憊一點一點蒸了出來。


    顧鐵舒適地伸直脊梁,伸個懶腰,於是一腳踢在巴爾臉上。擠在一張床上的印度人居然沒醒,吧唧著嘴把臭腳撥開,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裏。


    顧鐵翻身起床。四肢酸痛是免不了的,渾身淤青也在預料之中,他甚至還在去洗手間的路上找到靴子上的一個彈洞,但無論如何,比起臥床不起開始發燒的狙擊手他還是幸運得多。


    娜塔莉亞早已燒好洗澡水,解決生理問題之後,顧鐵在木頭澡盆裏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穿起早預備好的襯衣和背帶褲,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滿足地哼著小曲來到起居室。除了女主人以外,起居室裏沒有別人。


    “早上好,鐵先生。”娜塔莉亞正在擺放餐具,點頭致意。


    “早,娜塔。”顧鐵自來熟地揮揮手,像小狗一樣甩著濕漉漉的頭發。


    “關於昨天你說的事……比什諾伊和安珀的事……”女主人細心地把刀與叉垂直於桌沿擺好,輕輕調整,保證彼此平行。同時,她吞吞吐吐地問,白俄口音的俄語聽起來纖細又富有音樂感。


    “我的俄語不太好,你能聽懂英語麽?”顧鐵坐在一張餐椅上,抱著椅背,觀察女主人的行動。


    “能,但是說不好。”娜塔莉亞迴答。


    “我發不好卷舌音,沒轍。”顧鐵攤開手。“老巴是個好人。他可能是見一個愛一個,但不能否認他愛每個女人都是真心實意去愛的,不是那種——你知道,騙你上床——的愛。”


    女主人低著頭,幾縷金發遮住眼睛。她不厭其煩擺弄著那幾幅刀叉、盤子和鹽罐,做微小的角度調整。


    顧鐵忽有所感,環視四周。


    方方正正的起居室,西側擺著鋪有方格桌布的原木餐桌、八張帶靠背的餐椅,東側是一張格子床單的單人床,壁爐前擱著兩張紅色植絨的單人沙發,一張茶幾。


    無論餐桌椅還是床與沙發,都端端正正擺放著,每一條直角邊都與牆壁垂直,每樣家具的長方形輪廓都彼此平行,甚至壁爐裏的木料也整齊排列著,彷佛等待檢閱的士兵。這是不符合燃燒效率原則的,顧鐵心想。


    “停,剛剛好。”他忽然開口指揮道。


    娜塔莉亞停下手,歪著腦袋端詳那副刀叉,抿抿嘴,終於點點頭。


    “親愛的,你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顧鐵笑道。


    “強迫症,我知道。”女主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歎了口氣,雙手支頤。“直線偏執症。”她不放心地擺弄著一把銀質餐刀。


    “可愛的小毛病。”顧鐵評論道。


    “我之前在明斯克一家幼兒園當教師。當那些小朋友一而再再而三打亂秩序,把午休的小床搞得亂糟糟的時候,我用掃帚狠狠打了他們。


    我被送進格羅德諾州的科茲洛維奇精神病院,距離明斯克250公裏,我的父母一次都沒來看望我,因為我是他們該死的恥辱。醫院給我大量的氯米帕明和卡馬西平,藥物讓我整天昏昏欲睡、精神恍惚,體重增加到140磅,時不時嘔吐。所以……我不太認為這是可愛的小毛病。”娜塔莉亞平靜地迴憶。


    顧鐵咳嗽兩聲,偷眼打量麵容與身材都無可挑剔的白俄美女。


    “那個,是老巴把你從精神病院救出來的?”他帶著窺探的罪惡快感追問。


    “關你屁事。”巴爾出現在起居室門口,臉色冷冰冰的。


    “比什諾伊,我們談談。”女主人站起來,迎上前去。


    “那個,我出去走走。”顧鐵吐吐舌頭,忙不迭地逃離戰場。


    推開屋門,清新空氣讓人精神一振。山坡上長滿草稍泛黃的茂密牧草,一群白山羊聚集在柵欄另一端,舔著草葉上的露水。平緩丘陵一望無際,高遠的秋日天空藍得讓人心醉。山坡下tariq教授的新墳旁邊,站著蘇拉嬸嬸與安珀,兩個女人正聊著什麽,兩人臉上都有淚痕。


    “我的黑兄弟呢?”顧鐵沒瞧見定音鼓,問。


    “慢跑。加警戒。”安珀抹抹眼角,裝作若無其事地迴答。


    女戰士穿著娜塔莉亞提供的淡藍色棉布長裙,用碎花頭巾包著頭發,鼻子哭得紅紅的,像做農活兒做到委屈的淳樸農婦。對麵山坡上有個小小的黑影在移動,顧鐵勉強能認出定音鼓的體態。三個人不約而同做了一個深唿吸,望著遠處的青山。


    早餐在十五分鍾後開始,顧鐵不住打量巴爾與娜塔莉亞,但當事人臉上相當平靜,包括安珀。


    “鐵,儲藏室裏有一台tc-ii型衛星接收器,早餐後麻煩去搜集相關情報,其他人整理行裝,我們十點三十分準時出發,離此三十公裏有一處聯邦儲備倉庫,我們在那裏取得車輛和證件向東北方向進發,從切布斯克過關進入俄羅斯境內。為避免衛星偵察,我們分三批出發,在儲備倉庫匯合。”巴爾一邊切割臘肉,一邊布置道。


    “從戰爭年代到現在,gtc的衛星偵察手段依然沒什麽進步呢。”顧鐵評論道。


    “感謝空天偵察框架公約(2035),衛星照片分辨率被限製在米級。”安珀笑道,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蘇拉嬸嬸皺皺眉頭。天主教與東正教畫十字的方向相反,複雜宗教背景的團隊中總會有點這種小別扭。


    娜塔莉亞的眼神不與別人接觸,吃完了盤中的食物,低頭擺弄著刀叉。


    “喬怎麽樣?”顧鐵衝病床上的意大利人努努嘴。


    “在發燒,已經服藥了,沒什麽危險,但很虛弱。”蘇拉嬸嬸迴答,“喂他喝了一些蜂蜜紅菜湯,這孩子太逞強了,早應該讓我來背的。”


    人們扭頭看看狙擊手,又低頭吃東西。


    巴爾坐在安珀對麵,兩人眼神一接觸,又挪了開去。餐桌上的氣氛非常微妙,一時間沒有人想首先開口,隻有咀嚼食物和刀叉相撞的聲音傳來。顧鐵往煎蛋裏加了些鹽,把四角形鹽瓶丟迴桌上,娜塔莉亞有些不滿地旋轉鹽罐,直到四條邊與餐桌邊沿對齊。


    “我去上網,確認你們勝利的消息。”顧鐵幹脆丟下叉子,逃離這頓別扭的早餐。


    他溜溜達達出了木屋,找到屋後的小儲藏室,小屋塞滿農具、幹酪和獸皮,散發令人不快的腥臊味道。


    顧鐵捂著鼻子,在一大摞破油氈下麵發現兩口密封的大板條箱。找根撬棒把第一個箱子撬開,顧鐵找到足夠武裝一個班的北約製式裝備,突擊步槍、班用衝鋒槍、、便攜火箭發射器、槍榴彈、進攻手榴彈,還有一枝保養良好、覆蓋著薄薄淡黃色槍油的as-50狙擊步槍。他取出一柄9mm掂了掂,又扔了迴去,依原樣蓋好箱蓋,把木釘一個一個敲迴去,粘好密封條。


    另一口箱子裏是防彈衣、平板電腦、衛星電話、對講機、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古怪機械小玩意兒和兩台衛星接收器。顧鐵端起一台看看,笨重的不鏽鋼外殼讓底座沉得綴手,各種接口閃著黃金的獨特光澤,底座上立著40*40厘米的正方形天線,底部綴著不起眼的黃銅銘牌,上麵用俄語刻著:tc-ii相控陣衛星天線/navis導航係統設計局。


    太好了!顧鐵樂得蹦了三蹦。


    這個型號的俄國玩意兒是黑市上的搶手貨,他曾經在朋友那兒見過俄羅斯軍方流出的報廢品,經維修後被用作小規模dos攻擊的專用接口,穩定工作了三年都不帶重啟的,加上自動跳頻和規避尋址的反偵察功能,實屬民間可望不可得的神物。


    第62章 淨土的訪客(下)


    第62章 淨土的訪客(下)


    在走迴大屋的路上,顧鐵已經用老辦法將衛星天線與“世界”植入終端相連,推開門就急忙向起居室內喊:“老巴,衛星參數給我!”


    巴爾吞下最後一口紅茶,走過來幫顧鐵在單人沙發上坐好,提供參數給他。


    顧鐵在tc-ii機器上輸入參數,順利接通衛星鏈路,然後閉上眼睛,登陸“世界”終端。


    湛藍的界麵在識海裏展開,一個閃爍的綠色標記表明網絡已經接通了,量子計算機在半個地球以外恭候他的差遣。


    “天基路由沒有受影響。”顧鐵對現實世界中的人們說,然後像揭開書籍封麵一樣掀開登陸界麵,簡陋的黑色登陸框顯現出來,為向需要輸入用戶名與密碼的舊時代致敬而設立的文本登陸框是顧鐵本人的惡趣味。


    他微微一笑,動了一個念頭。獨特的神經脈衝激活了後門程序,顧鐵的識海旋轉起來,接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大地飛速鋪展,雷電交鳴的天空中掛著醒目的紅色數字,顧鐵長出一口氣,放鬆地癱倒在地麵上。


    沒有什麽比他的淨土更能讓靈魂得到休憩了,現實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性,唯有在淨土,他擁有絕對的權利,不容置疑的權威。


    忽然,空中有什麽閃亮的東西吸引他的注意。顧鐵張開雙手,撥動雲朵,烏雲像摩西劈開紅海一樣翻滾起來,虛無的空隙中,那片閃亮的小東西慢悠悠地跌落下來,劃著優雅的弧線,輕飄飄地打著轉。顧鐵驚奇地盯著它,直到小東西飄飄悠悠墜下,正好降落在他的鼻尖。


    這是一片羽毛,亮晶晶的綠孔雀尾羽,閃電劃過天際,照亮構成羽毛紅色、藍色、綠案的每一根細小纖毛。


    鼻尖癢癢的,顧鐵疑惑地拈起羽毛,仔細端詳,他調動創世紀1ppm(百萬分之一)的運算能力,將羽毛解構為一連串代碼。這不是量子密碼,而是簡單的哈希加密,解密後呈現的是一張低分辨率的tiff圖片,圖片上隻有五個中文字:留在莫濟裏。


    沒有隱藏信息。沒有其他線索。


    顧鐵撓撓腦袋,把“留在莫濟裏”從空氣中抹去。他開始迴溯來訪者的蹤跡,畫出跳躍路徑,把不速之客的腳印一個一個點亮。


    在量子計算機終端機的時代,網絡黑客其實並不存在,虛擬世界的強者與弱者分別僅在於兩點:權限與邏輯。


    gtc擁有最高的配時權限,但初代gtc本身創立的利他主義邏輯核心阻止掌權者利用自己的權限侵犯他人利益;網絡用戶不受邏輯悖論約束,可他們沒有權限身份,在創世紀深藏於薩爾茨堡地下的機房裏,坐在終端機前的隻是一個又一個提出普通權限請求的平凡線程。


    顧鐵那來曆不能對任何人說起的強大權限是他玩鬧人生的最大安全保證,但如今,有人在他的專屬空間裏留下信息,沒有觸動一個警戒易拉罐,揮揮衣袖,全身而退。


    來客利用一個又一個加殼線程偽造身份,顧鐵一層一層剝離外殼,額頭同時流下冷汗。


    五分鍾內,他已經已經剝離了6萬層外殼,這表明陌生人起碼掌握了6萬個真實用戶的終端機登陸信息(包括賬號、密碼和生理指標特征),且擁有偽造6萬個工作線程以欺騙創世紀的驚人能力。


    顧鐵坐了起來,淡藍色的數據像河流在周圍流淌,河流中的每一朵浪花就是每一個外殼的破裂。這條河看起來無窮無盡,顧鐵鼻翼不自覺地翕動,嘴角嚐到自己汗液的鹹鹹味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


    顧鐵的能力極限是創世紀1500ppm的峰值運算能力,超過這個額度,他的小小後門程序就會被量子計算機的錯誤日誌所記錄。


    現在,他已經堵上一切,調動了1499ppm的運算配時,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承擔整個世界80%個人和商務運算請求、64%軍事運算請求和99%科算請求的、人類前所未有的也是將來唯一的超級大腦正分配667分之1的強大運算能力幫助尋找一個微渺的入侵者的痕跡,但時間一秒一秒流過,顧鐵暴露的風險在不斷加劇,陌生人的腳印還在無窮無盡的延伸。


    14065萬個殼線程被剝離,顧鐵還看不到盡頭。


    這絕對不可能!


    顧鐵猛地站起身來。“淨土”的主人感到發自靈魂的戰栗,他停止了所有運算。湛藍的河流凝固了,每一朵爆裂的浪花都飄散出密密麻麻數據的水霧。


    顧鐵盡量定下心神,調整唿吸。


    忽然間,他想起看院子的老趙在教拳的時候對他說的話:小子,你練拳練的是打法,練拳打人,這不算錯,可是你錯過了真東西。我家八極傳有李書文《三經》心法,可使元氣日充,元神日旺,神旺則氣暢,氣暢則血融,血融則骨強,骨強則髓滿,髓滿則腹盈,腹盈則下實,下實則行步輕健,動作不疲,四體康健。你不學,我也沒生下一個半個的,不知道傳給誰,哎,中國的好東西就是這樣慢慢被糟踐沒了。


    這時候顧鐵非常後悔自己拒絕老趙的好意,隻因為練那勞什子《三經》太花費時間,而他當時需要的就是時間。學了幾套打人的拳,在不同場合派上大用場,但到今天他才發現,到了需要平心靜氣的時候,他不知道氣該如何吐、手腳往哪擺。


    他深唿吸,再深唿吸。又深唿吸。


    “鐵,你沒事吧?怎麽了?”來自現實世界的詢問在淨土迴蕩,顧鐵搖搖頭,沒有理會來自耳蝸神經信號的關切。


    看仔細點。他低下頭,湊近一朵爆裂的浪花,誦讀每一行凝固的代碼。這個殼來自日本大阪,一台具有高度還原能力的生物艙終端,能夠采集與反饋人體動作信號的生物艙是植入芯片誕生前還原度最高的終端設備,艙體的主人是個在大企業工作的平凡30歲上班族,下班後窩在家裏玩玩遊戲泡泡妞,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下一朵浪花,是新加坡新加坡城的45歲華裔計程車司機,使用最簡陋的液晶屏幕、鍵盤與鼠標構成的廉價終端,喜歡抽煙,有無傷大雅的幾次前科。不可疑。


    下一朵浪花,是中國四川省綿陽市的23歲女性政府公務員,使用辦公室的觸摸屏終端登錄,玩玩在線紙牌類的遊戲。不可疑。


    下一朵浪花,是朝鮮主義共和國的一位開明將軍,使用觸摸屏終端登錄,隻瀏覽新聞信息,不可疑。


    等一等……顧鐵皺起眉頭。這些殼都來自亞洲。這不是巧合。


    他使用5ppm的能量啟動數據河流,從緩緩流動的水麵截取數據信息,構建模型。沒錯,所有的殼都來自亞洲,14065萬個來自亞洲的僵屍線程?開什麽國際玩笑!


    顧鐵猛地一拍額頭。他編寫了一段代碼,調動1400ppm催使河流奔湧,同時將殼線程特征一一記錄。這次,沒花五秒鍾時間,他就找到了陌生人足跡的特征,同時驚得渾身發冷。


    這是一個該死的環。隻有500個殼,區區500個該死的殼形成了加殼的數據環,陌生人的足跡本應該是一條有始有終的曲線,但卻兩頭相接,形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莫比烏斯環。


    暴力破殼的時候顧鐵並沒有注意殼的特征,於是被這個簡單的陷阱所迷惑。來訪者就在這個沒有盡頭的數據環中抽身而去,再沒有一丁點可追溯的信息。


    但這不可能實現!把僵屍終端的發散線程連接成一個環是違反量子計算機網絡的基本邏輯的,創世紀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顧鐵滿頭大汗地分析數據結構,直到猛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對了,“濕婆”昨天炸毀了量子網絡東亞核心路由,——在他自己的幫助下。


    東亞地區的gtc國家應該陷入了信息黑暗,也就是說,東亞的眾多終端設備現在在創世紀的視野裏是不存在的,來訪者利用這個機會,調動500個僵屍終端,漂亮地吞噬掉自己的尾巴,把一個沒頭沒尾的信息留在他的淨土之中。——話說迴來,自己的“淨土”在gtc的視野裏應當也是不存在的。


    一個不存在的敵人,利用不存在的幫手,入侵了不存在的房間,留下了不存在的足跡。


    是誰?出於什麽目的?為什麽?意義在哪裏?


    顧鐵被恐懼、自卑與無助襲擊了。他跪倒在黑色大地,抱緊雙臂,驚恐地環顧四周,尋找不存在的敵人的蹤跡。


    我該怎麽辦?我該尋找誰的幫助?我能否自己挺過這一關?我有沒有與他一戰的能力,或者……我能否嗅到該死的來訪者的褲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空王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朱邪多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朱邪多聞並收藏星空王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