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迴京,邊疆自然缺少熟讀兵法的人駐守。臣妾不才,也算熟讀兵法三千,可代祖母駐紮!臣妾可以向陛下證明,臣妾不輸給任何一個陸家人!”


    他就這樣,倔強地看著我,仿佛已經豁出性命一般。


    我從他的眸子,依稀看到了那天擂台上的驚鴻身影。


    我仿佛看見他穿著戰袍,騎著駿馬,手握兵符,馳騁沙場的英姿。


    不。不不。


    我不能放手。


    於私,我不想放手。


    於公,我答應過陸老將軍,會保護他,保護這個陸家最後的男兒。


    所以,寧可折斷你的翅膀,也絕不放你去危險的角落。


    於是,我蹦起臉,皺起眉頭,把聲音提到最高調:“什麽?你這賤人,此番良辰好景都讓你給破壞了!仗著朕喜歡你就想左右真的心思?朕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後宮不得幹政!你這落梅館,朕今後也絕不會踏進半步,你就一輩子帶著你那條黑絲帶孤獨終老吧!”


    他聞言,瞬間所有的表情都崩裂了,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崩塌的世界。


    可是,我還沒有結束我的表演:“陸卿想必聽說過吧,後宮如戰場如沙場,明槍沒有,暗箭難防。你就在朕這後宮裏好好享受上陣殺敵的樂趣吧,嗯?”


    說著,我還伸出手惡毒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把一個惡毒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敢再看他的雙眼,“憤怒地”甩了衣袖,逃也似地離開了落梅館。


    這些,是不夠的。


    我知道他的倔強,和他的鋒芒。


    所以,我隻好繼續威脅他。


    用陸老將軍,用陸家僅剩的老老小小的性命,去威脅他。


    而我,怕再見到他破碎的表情,怕自己心軟,竟真的如我和他說的一樣,“絕不踏進半步”落梅館。


    可是,我依舊能收到暗閣傳來的消息。


    梅君每日晨起練劍。


    梅君又去藏書館借了幾冊兵法。


    梅君自己拿著棋譜打譜。


    梅君自己修剪梅花的枝椏。


    梅君……


    他仿佛把日子過得很閑適。


    他仿佛完全地收起了自己的鋒芒。


    可是我知道。


    他在等待。


    他的心中有一把劍。


    等待著亮劍的一瞬間。


    那一瞬間,他會又是那個意氣風發、劍指雲霄的陸梓銘了。


    可是陸梓銘,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哪怕,你是人間的落梅仙。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幾個人看了,但會堅持寫完。


    ☆、第一百零二章 麵見公婆


    話說琥珀到底是珊瑚的弟弟,兄弟倆從聰明伶俐的角度上講是如出一轍的。封作侍書沒幾天便把該做的事兒學了個八j□j九,和珊瑚兩個一個伺候朝堂一個伺候朝下,配合很是默契。


    倒也不是沒有聲音說我被兩兄弟迷惑的,可但凡後宮出現這樣的聲音都被沐毓辭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壓下去了。


    我感動於毓辭對我無條件的信任,也立時覺得後宮也該有個名正言順的主子了。


    這邊珊瑚幫我除去朝服換上常服的空當兒,琥珀便急衝衝進來稟報:“陛下,有消息說,禹王(就是玉凝的老媽,兼並藍玉後賜予原女皇的封號)和王妃還有五裏便進城了。”


    我扶起在幫我打理裙擺的珊瑚,吩咐道:“今兒我要出去一趟,你們看家。珊瑚,也順便給家裏你幾個哥哥通報一聲。對了,接風宴也按親王規製準備著。”


    他微笑應了,便忙吩咐輦車。


    接了玉凝,出宮換了馬車,便匆匆往城門趕。


    玉凝坐在馬車裏,一個勁兒掀簾子往外瞅,我隻笑笑並不阻攔。隻是馬車突然刹住或者顛簸一下的時候,我會立刻將他扶穩。


    話說,每次他都小臉紅撲撲地蝸在我懷裏,然後掙紮著繼續掀簾子忽閃著大眼睛看外麵。


    城門外有一個亭子,叫做“十裏亭”。雖說叫“十裏”,其實也就一裏地兒。據說原本是離城門有十裏的,但是都城擴城了,所以就隻有一裏了。


    我們剛抵達十裏亭,便看到遠處有一對人馬飛快地奔過來。


    我遠看著那一隊都是騎馬的,心下判斷定然不是禹王一行。因為禹王要帶著柔妃來,而柔妃據說是個喜歡去哪兒連家都搬上的,定然不會是這快馬加鞭的一隊。


    不料一直靜靜看著簾子外東京的玉凝卻是坐不住了,掀開車簾就是要跳下馬車。嚇得我忙讓侍衛將他攔住。


    他卻還是掙紮要下去:“讓我下去。讓我下去。”


    我奇了:“莫不是你看到你娘親和爹爹了?在那群人裏?”


    他著急地點點頭。又不耐地看了看離我們越來越近的馬隊,我雖不全信,但也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吩咐道:“去看看吧。”


    兩隊越來越近,玉凝幹脆衝到車夫的位置,在搖晃的馬車上跪著朝前方揮手,一邊揮手一邊喊:“母皇!~父妃!~母皇!~父妃!~”


    我生怕他掉下去,牢牢地抓住他不安分的小身子。


    對方似乎也看見了他,為首的兩人更是一鞭子抽向自己的馬,加速奔來。


    近在咫尺,我終於看見為首的華服的兩人。雖未謀麵,但看其氣質,必是禹王和柔妃無疑。


    我們都慢慢停下馬來,我身邊的小人兒早已經淚流滿麵,整個身子癱軟在我的懷裏,也不知道是不是越要見到父母約情怯,這孩子竟然幹脆將臉蛋也埋在我懷中,隻身子一抽一抽的,完全沒有了剛才遠處嘶喊的勁兒。


    我拍拍他的背,不好意思地看著剛從馬上下來的一眾人,訕訕地對對禹王和王妃道:“呃……那個……真不是我欺負了玉凝……”


    明顯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聞言,噗嗤一下笑了。


    十裏亭。


    把玉凝抱著放在石凳上做好,我便大大咧咧地坐在玉凝旁邊,對麵坐著的是我的禹王婆婆和柔妃公公。


    玉凝已經沒有初時的激動,但還是紅著眼鏡,一眨一眨地盯著自己的爹爹欲述還休。


    伸手拉住玉凝的小手,握了握,道:“玉凝前陣子跟我去了一趟江南,受了苦,我見他最近身子好些了,原想得空帶他去藍洲拜見爹娘,可是怕他舟車勞頓,思前想後,還是請二位過來看看。”


    禹王點點頭:“早想見見一統三國的女主了。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過人。”


    我心中大汗:這根本不是拿我當兒媳的語氣啊,莫非朕以為我欺負了玉凝?求助似的看了柔妃一眼,端莊婉約的中年美人兒立刻會意,風情萬種地拿眼睛剜了一眼禹王,柔柔道:“陛下莫要介意,妻主其實是想誇讚陛下溫柔體貼,可是因為國家之事在和陛下慪氣,抹不開麵子,也便誇不出口了呢。”


    身邊小人兒也緊了緊握著我手的小手,我安慰地迴握了一下,笑道“疏簾不才,受三國之主之大任,則定當竭盡全力,待三國子民一視同仁,侍奉二位如親父母,也定不負玉凝一片情意。”


    玉凝聞言轉頭看向我,眼波流轉,出口卻是:“才沒有對你有情意呢。”


    聞言,我們三人都嗬嗬笑了。


    “禹王、王妃,一路車馬勞頓,請迴宮沐浴休息,晚上和玉凝為二位接風洗塵。”


    迴去的路上,禹王和王妃執意騎馬,我便還是和玉凝乘馬車。也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玉凝,不是說你父親柔柔弱弱的麽,今日見他騎馬的英姿……”


    小人兒聞言樂了:“誰說父妃是柔柔弱弱的人兒了呀。就因為父妃叫柔妃?父妃可是大將之子,通曉兵法呢。聽說是因為傾心於母皇,嫁進宮裏後才的了封號柔妃才改了性子的呢。”


    我不禁感慨愛情的力量。


    突然想到小人兒還在喊她母親“母皇”,不禁感慨小人兒的單純,這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又不知道滋生什麽樣的風波,忙囑咐了幾句。


    玉凝吐了吐舌頭,又鄭重地點了點頭,保證道:“玉凝知道了,以後叫母親和爹爹就是啦。”


    我望著這個寵物模樣的小可愛,又情不自禁地揉進懷裏蹂躪了幾下。放開的時候,小人兒滿臉通紅,雙目含波,就在那一瞬間,仿佛將我的魂魄震懾住了一般。


    鬼使神差,用唇封住了玉凝的唇。


    而此刻我定然不知道的是,隨著馬車的飛馳,車簾飛動,我們倆這甜蜜又隱私的一幕,正好落入了我那一對公婆的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零三章 長卿歸來


    趁著兩老沐浴歇息、玉凝梳妝打扮的時候,抽空批了幾封奏折,批折子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國師柳長卿竟然出現在了上書房。


    我忙放下手中的折子,拉著他好一陣看,邊看邊嘖嘖道:“快讓我看看,這真是稀客呀,說,這陣子是不是野到哪裏玩兒去了?”


    小兩個月沒見,長卿倒是絲毫沒有變化,倒是一身白衣襯得他本就雪白的膚色更加白了。他從進門起就一臉嫌棄的表情,現下就著我拉著他袖子的動作,更是提溜著眼鏡上下把我打量了個遍,才道:“臣哪有陛下春風得意呀。剛處理完災區的事情便快馬加鞭地趕迴來,一迴來便來了這上書房。話說,一路上還聽到陛下不少風流韻事。”


    我聽見“春風得意”和“風流韻事”這兩個形容詞著實很納悶,不過聽到“快馬加鞭”這四個字,弄弄的歉意和心疼便湧上心頭。忙將長卿拉到耳房的榻上讓他躺下休息。


    他倒聽話地躺下,隻是嘴上依舊不饒人:“陛下這是要寵幸奴家嗎?倒也先讓奴家沐浴齋戒……嗚……嗚”


    好吧,為了堵住他明顯已經很疲憊卻還滔滔不絕的嘴,本女皇使出了殺手鐧。而且還厚顏無恥地在感覺不錯之後將舌頭也伸了進去順便尋找到那個囉嗦的舌頭一起共舞。


    而這個該死的被我強吻的人竟然在愣了三秒鍾之後貌似也感覺不錯地幹脆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按著我的頭牢牢地將我吸附在他的身上。


    敢占本女皇的便宜?看本女皇占迴去。


    我毫不客氣地就著這個姿勢和他來了個長到可以破吉尼斯紀錄的法式熱吻。分開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有一些微喘,而看向對方的眼神,也多了幾份難以名狀的東西。


    我厚著臉皮忽略他搭在我腰間的手,更是當做這個吻沒發生過:“不是說累了嗎?快歇歇,晚上有禹王和王妃的接風宴,一起去。”


    他不肯鬆手,邪魅一笑:“陛下陪臣躺一會兒?”


    我繼續厚臉皮:“好啊。”


    心裏卻道:越發像個妖精了……


    他往裏挪了挪,我便躺在小榻的外側。他竟也真的老實睡了。看樣子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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