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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裏軍……有這麽強?


    居然壓製住了膚施城內的胡人?


    當魏將方邯一臉疑問的同時,瑕陽君不禁也有些驚訝。


    據他所知,少梁的這支元裏軍,除七百餘人是曾經參與過少梁之戰的前魏國元裏軍,也就是他的老部下,其餘都是他魏國的河東卒,按理來說應該是他魏國正軍的水準,但考慮到其中九成的軍卒荒廢了三年,如今的實力應該是不如他魏國正軍的——比方說,相較龍賈麾下的正軍。


    然而今日,這支按理來說不如正軍水準的軍隊,卻壓製住了膚施的胡人,瑕陽君也不知究竟是胡人弱呢,還是元裏軍強。


    但不管怎麽說,元裏軍高昂的士氣,讓他感到十分高興。


    “嗬嗬嗬,士氣旺盛啊,元裏軍……”


    他笑著與在旁的李郃搭話。


    “士氣?”


    李郃亦將目光投向膚施城上的元裏軍,聞言微微一笑。


    自墨家思想在他少梁紮根起,距今已有四年餘,東梁軍也好、元裏軍也好,前後都受到了梁墨思想的影響,在這種為中原而戰、驅逐外族的正義之戰中,士氣怎麽可能會不高?


    “欣慰麽?”


    他轉頭看向瑕陽君。


    “哈。”瑕陽君笑了一下,旋即感慨地點點頭。


    元裏軍,乃是他曾經麾下軍隊的名號,但在鄭侯、華賈等老部將率領殘餘的士卒投奔少梁之後,他曾經那支魏元裏軍便名存實亡了,取而代之的是少梁的元裏軍,真正繼承了他魏元裏軍的堅韌與頑強——七千魏元裏軍,在少梁之戰後,刨去殘疾就隻剩下七百名幸存者,然而這剩下的七百名將士依舊沒有被殘酷的傷亡擊垮,如今依舊活躍在少梁的元裏軍當中,對此瑕陽君可以自豪地說,天底下再沒有比他元裏軍更頑強的軍隊。


    他伸手抹了抹有些濕潤的雙目,年已四十來歲的他,忽然像老人那般傷感起來。


    半響,他長吐一口氣,再次抬頭看向遠處的元裏軍,此時他就不再是前駐元裏將軍,而是魏國的準相,即將為魏國製定戰略方針的重臣。


    “今日之戰後,元裏軍應該能夠恢複水準了,至少可以恢複自信。……介時,少梁就有東梁、元裏兩支悍軍,秦國對少梁的猜忌,也會愈發頻繁。”


    李郃瞥了一眼瑕陽君:“好端端的別扯上秦國。”


    “避而不談不過掩耳盜鈴之舉,少梁遲早要麵對的……好好好,今日不談。”


    見李郃翻白眼看過來,瑕陽君笑著中止了他今日的勸說,再次看向遠處的元裏軍,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就像李郃所說的,今日看到元裏軍的出色表現,他確實很欣慰。


    不過作為魏國的準相,他心中也難免有些糾結,畢竟少梁這支元裏軍,從將領到軍卒可都是他魏人,曾經是魏人。


    『幹得不錯,鄭侯,華賈……』


    他心下暗暗想道。


    此時,被他心中暗暗念叨的鄭侯與華賈,可沒有想到他元裏軍的表現會得到昔日老上司的嘉獎,二將正神色凝重地注視著戰場上的變化,絲毫也不敢懈怠。


    畢竟,雖然他元裏軍的表現是不錯,但胡人的反擊也不弱,迄今為止他們的傷亡已經超過一千人——雖說在攻城戰中,一比一的傷亡比例其實算是攻城方的完勝。


    “我們也上前!”


    突然間,鄭侯揮手下令道。


    左右愣了愣,或有人說道:“可是……還未得到子梁大夫的命令……”


    “命令?”


    鄭侯瞥了一眼那人,平靜說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


    的確,今日的攻城,李郃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鄭侯、鄭侯下達什麽命令,若硬要說有,那也就隻有‘拿下膚施’這短短四個字而已,畢竟鄭侯、華賈如今是少梁的大將,自不需要李郃替他們製定什麽具體的戰術。


    作為主帥,李郃隻需考慮戰略,至於單場戰鬥的具體戰術,自然交由各位大將。


    在鄭侯的命令下,他率下另一萬元裏軍也開始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膚施逼近。


    不多時,在前方指揮作戰的華賈就在衛士的提醒下發現了此事,臉上閃過幾絲不解:他還不需要支援,鄭侯率剩下的人上前來做什麽?


    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施壓麽?”


    在聯軍的本陣中,魏將方邯也猜到了這一點,饒有興致地看著前方的元裏軍。


    說實話,身為魏武卒的將領,今日沒能獲得首發,方邯心底多少是有些不快的,但不可否認,代替他魏武卒進攻膚施的元裏軍,今日的表現確實很不錯。


    “既然如此,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輕笑一聲,方邯對左右衛士吩咐了幾句。


    左右衛士點點頭,應聲而去。


    不多時,他麾下五千魏武卒便齊刷刷地開始兵器敲擊盾牌,大聲為前方的友軍助威。


    嗙嗙!


    “進攻!”


    嗙嗙!


    “進攻!”


    “……”


    注意到身後的響動,鄭侯迴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幾許驚訝。


    要知道他元裏軍與方邯的魏武卒,兩者的關係十分惡劣,再加上他與方邯的關係也一般,想不到方邯會暗助他,哪怕隻是聲援。


    “告訴王述,別讓武卒比下去了。”他笑著對傳令兵說道。


    不多時,他麾下這一萬元裏軍,亦敲擊盾牌大聲呐喊起來,仿佛隨時要攻入進攻。


    這讓膚施城上的夫蒙一方壓力倍增。


    要知道此時進攻膚施東城牆的五千元裏軍,僅僅隻占華賈麾下一半的兵力,另五千人還在城下沒有作戰的機會呢,可就是這五千人,就殺得他守城的胡人節節敗退,已經淪陷了三分之一的城牆,要不是夫蒙麾下的胡將用刀劍逼迫大量的胡奴上城作戰,用這些胡奴的性命拖延那五千夏軍,搞不好城牆已經失守了。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夏軍居然又派來一萬軍隊。


    “夫蒙首領!”


    胡將爾朱快步衝到了站在城門樓前的夫蒙身旁,語氣急切地說道:“夏人的軍隊最擅長攻城、守城,反而我方的戰士不擅長城池作戰,叫他們下馬守城,與夏軍作戰,實在是……”


    他不敢說‘愚蠢’二字,頓了頓又說道:“讓戰士們出城與夏軍廝殺吧,我親自帶領戰士們去,去襲擊夏軍的陣地。”


    『夏軍的陣地……麽?』


    夫蒙凝神看向城外聯軍本陣。


    此時聯軍本陣,除方邯的五千魏武卒外,就隻有李應、翟章、狄羊的軍隊,李應的五百陷陣士今日充當李郃與瑕陽君的本陣衛士,翟章麾下僅有一千人,唯獨狄羊麾下人數不少,他今日帶來了四五千,隻不過這四五千人的實力與胡人那邊的胡奴一個檔次,說難聽點純粹就是來湊人數的,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真正的的關鍵,在於聯軍本陣附近的三支騎兵:胡亥麾下五千餘左都護騎,吳恆、韓延麾下三千少梁奇兵,還有彭醜、狐豨、馮普、左鬆率領的二千餘重騎。


    正是這三支總共過萬的騎兵一直在聯軍本陣處待命,對膚施虎視眈眈,夫蒙才猶豫該不該派戰士出城與夏軍交戰。


    但以目前的戰況,他已經沒有選擇:若再繼續死守城池,更加擅長攻城、守城的夏人軍隊,遲早會攻入城內。


    “那就出城!”


    輕吸一口氣,夫蒙猛地睜眼,當機立斷道:“叫侯骨、厙幹、厙門、其連、屈突率戰士們從西城門出城,與襲擊夏軍的本陣!”


    “我這就去!”爾朱連忙應聲。


    侯骨、厙幹、厙門、其連、屈突五人,確切地說五支部落,皆是乙旃部落的附庸部落,乙旃部落給予他們‘氏姓貴族’的身份,這些部落相當於乙旃部落的膀臂。


    在得到夫蒙的命令後,侯骨氏、厙幹氏、厙門氏、其連氏、屈突氏盡出各自部落的戰士,從西城門出城,直奔趙軍正在佯攻的南城牆。


    這五支部落的戰士,有整整萬餘騎,萬馬奔騰的響動自然瞞不過藺戰麾下的趙軍。


    當即就有發現這支胡騎的趙軍士卒驚惶失措地向藺戰稟告:“將軍,西麵發現胡騎,直奔我軍而來,數量……極多!”


    “什麽?!”


    藺戰下意識轉頭,隨即在看到那漫山遍野胡騎後,他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畢竟他麾下就七千趙軍,甚至在方才的佯攻中還犧牲了數百人,可遠處這支胡騎,怎麽看都超過萬人,這怎麽打?


    深吸一口氣,藺戰咬牙下令道:“後軍反身向西,準備應敵!”


    為了報答李郃對於皋狼、藺城的恩情,藺戰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但出乎他意料,或者說讓他有些羞惱的是,那萬餘胡騎看都不看他們,徑直從趙軍身後繞過,直奔東郊而去。


    “這是看不上我們麽?”


    藺戰氣得麵色漲紅,還有什麽比被敵人無視更令人羞憤的呢。


    下一瞬,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好!這支胡騎直奔子梁大夫的本陣去了!……快,快去通知子梁大夫!”


    左右衛士麵麵相覷,表情古怪。


    他們心說,人家胡騎四條腿,咱們靠兩條腿,這怎麽趕得上?


    但他們不敢違抗藺戰的命令,隻得一路奔跑朝著東郊而去。


    很顯然,兩條腿確實比不上四條腿,還沒等藺戰派出的衛士轉過城角,那萬餘騎兵就已經繞到了膚施的東郊,而這萬餘胡騎策馬奔騰的響動,也引起了聯軍本陣處三支騎兵的注意。


    “我就說麽……”


    看到迎麵而來的萬餘騎兵,李郃臉上毫不意外,甚至於反而露出了幾絲笑意。


    “等你們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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