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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著一臉隨意與自己打招唿的胡亥,爾朱的麵色微微變幻。


    要知道爾朱可是乙旃部落的勇士、夫蒙手下的心腹,時常率軍跟隨後者出戰,有時率五千戰士、有時率過萬的戰士,而胡亥隻是一個四千餘族人規模的部落族長,雖然名義上與夫蒙平起平坐,但事實上,胡亥昔日哪怕是對爾朱也得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然而今日,胡亥卻用隨意的語氣與爾朱打起了招唿,這讓爾朱有些難以適應。


    “亥伏,你居然投降了夏人?”


    看著胡亥身穿夏人的衣甲,爾朱眯起了雙目。


    雖說之前他確認胡亥便是這些‘胡人叛徒’的首領,但因為胡亥穿著夏人的衣甲,他一時之間也沒認出胡亥,因此想先殺掉這名夏將,畢竟在他看來,論馬戰,夏人的將領又能有幾分實力呢?


    然而待雙方交手時他才忽然發現,這名夏將居然是他認識的人,正是亥部落的首領,亥伏。


    “啊。”


    胡亥毫無掩飾的意思,當場就承認了,反正他的族人已經搬遷到了赤邑,他也不怕遭到乙旃部落的報複。


    他甚至還笑著告訴爾朱:“……如今我已改了夏姓,叫做胡亥。”


    聽到這話,爾朱的麵色再次一變,眯著雙目冷冷說道:“可恥啊,亥伏,投降了夏人不說,居然還拋棄了祖先傳承下來的姓氏,你心中還有草原之子的榮耀麽?”


    “哼。”


    胡亥戲謔地笑了一聲,懶得跟對方爭論什麽。


    李郃給予他亥部落生存的土地與希望,他則率整個部落為少梁效力,這在他看來十分公平,至於先祖的訓誡,將部落一代代地傳承下去,將族內更多的年輕人養育長大,壯大整個部落,這才是他認為作為族長應該考慮的事。


    至於投降夏人,隻要夏人足夠強,那又有什麽關係?


    “為何要投降夏人?!”


    見胡亥一臉嗤笑,爾朱再次沉聲質問道。


    胡亥咧嘴笑了一下,直接了當地迴答道:“因為夏人強大……臣服於強者,這有什麽不對?”


    草原上素來是以強者為尊,胡亥這赤裸裸的迴答,還真讓爾朱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隻不過爾朱並不認可胡亥所謂的‘夏人強大’。


    見此,胡亥搖搖頭說道:“不,夏人很強大,夏人的強大,你根本無法想象,在我看來,哪怕是乙旃、烏蘭、大野三個部落合到一處,也無法與夏人相提並論。”


    “可笑!”爾朱冷哼一聲道:“夏人與我草原的戰爭,從來沒有勝過!……要是夏人有你說的那樣強大,我草原的戰士此次攻占這片土地又怎麽說?”


    “你太無知了。”


    胡亥搖搖頭說道:“這片土地名為上郡,隻是夏人一個叫做魏的國家中,一片極其偏遠的國土,事實上魏國遠比你們想象的強大,隻不過上郡距離魏國路途遙遠,魏國很難顧及到這邊罷了……可倘若魏國被真正激怒,魏國有能力派出五十萬軍隊來討伐草原……”


    “可笑的言論。”爾朱對此嗤之以鼻:“我草原與夏人爭奪這片土地幾十年,從未有過……”


    “那是因為夏人的國家之間也在打仗。”


    胡亥打斷了爾朱的話,語氣莫名地說道:“曾經我也像你一樣無知,但後來我才知道,夏人的幾個國家,根本沒有將草原放在眼裏,他們爭奪的是中原那片更為富饒的土地。”


    看著一臉不信的爾朱,他心中亦不禁有些感慨。


    也是在他投降夏人之後,他這才知道,夏人的國家中似魏國、秦國,其實都有能力出動五十萬規模的軍隊,哪怕是趙國,他也曾從藺戰口中得知,得知趙國也有能力出動三十萬軍隊。


    作為一個數千人規模的部落族長,這種規模的軍隊,在胡亥看來是難以想象的。


    “你投降了那個叫做魏的國家?”爾朱皺著眉頭質問道。


    “不。”胡亥搖搖頭說道:“我投靠的夏人國家,叫做少梁,也可以叫做梁。”


    “梁?”爾朱皺眉說道:“從未聽說過……是很強大的夏人國家麽?”


    “這個嘛……”胡亥躊躇了一下。


    少梁的國力如何,事實上在投降李郃之後,他也專門去打探了一番。


    令他有些失望的是,少梁的國力根本比不上魏國、秦國、趙國這等強大的夏人國家,硬要排的話,大概在魏、秦、楚、齊、韓、趙、燕七國之後,派在第八位的樣子,然後是義渠、宋國、衛國、魯國等國,最弱的則是泗上十二諸侯國。


    從這個排名來看,少梁國在中原論實力算是居中,比大國不足,比小國有餘,目前算是一個中等的國家。


    但令胡亥震撼的是,少梁從小國起就被魏、秦兩國強國夾在當中,然而在強國環繞的情況下,少梁非但沒有被魏秦兩國所吞並,反而在短短三年裏,從一個隻有五座城的小國,壯大為一個擁有八座城的國家,甚至於,魏國即將再轉讓上郡的八座城邑給少梁。


    一個能與魏國、秦國那樣強大的夏人國家平起平坐的小國,這讓胡亥對少梁充滿了期待——當然,他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少梁是目前唯一願意接納他胡人的夏人國家。


    “少梁,那是一個可以與魏、秦、韓、趙平起平坐的國家,魏國一個叫做瑕陽君的人稱唿少梁為‘小三晉’,意指少梁可以與魏、趙、韓三國相提並論。”胡亥有所保留地迴答道。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瑕陽君的原話,但可以猜測,瑕陽君如此高抬少梁,顯然是有向少梁示好、同時說服魏王與少梁結好的目的,否則以少梁如今的國力,斷然不可能與魏、趙、韓三國相提並論。


    但爾朱顯然不知其中的蹊蹺,一聽少梁是一個可以與魏、秦、趙、韓四國平起平坐的國家,臉上便露出了凝重之色。


    但旋即,他便又冷笑道:“就算這樣,你們也無法擊敗夫蒙首領!”


    “夫蒙?”


    胡亥聞言突然笑了起來,畢竟據他所知,李郃根本沒有太過把夫蒙當迴事,後者著眼的是整片草原——那位年輕的夏將對於草原的執著,對於牧場的執著,絲毫不比他們胡人來得少。


    他一臉詭異笑容地對爾朱說道:“爾朱,你還未見過子梁大夫……我草原胡人引以為傲的戰士,在子梁大夫麵前根本不算什麽……”


    說到這裏,他稍稍有些感慨,感慨於那位子梁大夫創造了馬鞍與馬鐙。


    正是這兩件簡單而神奇的造物,一下子拉近了夏人與胡人在騎兵方麵的差距,使得胡人騎兵在夏人騎兵麵前再無優勢,而中原發明的強弩,也使得他們胡人的弓技喪失了優勢。


    他毫不懷疑,日後隻要中原願意,中原各國隨便就能訓練幾萬、十幾萬的騎兵,到那時,草原上的胡人拿什麽去跟夏人對抗?


    想到這裏,胡亥不禁心中感慨,目視著爾朱說道:“爾朱,看來你曾經對我還不錯的份上,我且勸告你一句,胡人無法戰勝夏人,趁著夏人尚未對我胡人痛下殺手,不如早早歸順少梁,否則……乙旃的榮光終將有斷送的一日。”


    “你放屁!”爾朱一下子被激怒了,策馬揮刀砍向胡亥,胡亥亦不示弱,與爾朱連鬥幾招,最終將其逼退。


    就在爾朱想要繼續攻擊胡亥時,一名乙旃部落的騎兵策馬來到了他身旁,急聲說道:“爾朱,夏人的騎兵圍過來了……”


    他指的,正是在戰場旁有所保留的少梁奇兵。


    爾朱轉頭看了看,見情況確實如這名戰士所言,隻見他舉著刀指向胡亥,慍色說道:“今日就饒過你,懦夫,下一次,我定砍下你的首級!”


    說罷,他撥馬便走,口中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哼。”胡亥輕哼一聲道:“下一次,指不定誰砍下誰的首級呢!……好自為之吧,爾朱。”


    不多時,吳恆帶著幾十騎奇兵來到胡亥麵前,皺著眉頭問道:“我方才見你與那名胡將談了許久?”


    “是的。”胡亥也不隱瞞,如實將他與爾朱的對話告訴了吳恆。


    胡亥是教導少梁奇兵騎術的老師,因此吳恆也給予胡亥不同於對待其他胡人的敬意,點點頭說道:“但願如此,我可不希望他日親手手刃教導我騎術的老師。”


    聽到這話,胡亥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聲。


    他也是在成為少梁奇兵的騎術教頭後才知道,能成為少梁奇兵的老師那是何等的榮耀,至少少梁的軍隊都要賣他一個麵子。


    “我的族人都在赤邑,學夏語、穿夏服,你還怕我背叛少梁不成?”胡亥笑著說道。


    聽到這話,吳恆繃緊的麵色稍稍放緩,點點頭勸告道:“我也是想提醒你,雖然是同胞,但還是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子梁大夫信任你,不代表魏、趙兩軍的將士也信任你們。”


    胡亥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目視著爾朱那數千騎撤離的方向,感慨地說道:“我也隻是想警告他們一番……他們還不知究竟在與怎樣的敵人為敵……”


    他深信,倘若乙旃、烏蘭、大野三個大部落不想辦法與夏人,與少梁乃至與那位子梁大夫改善關係,那麽在聯軍收複上郡之後,過不了幾年,中原或將以少梁、魏國帶頭,掀起反攻草原的戰爭。


    介時,數以萬計、甚至十餘萬的中原騎兵,將攻入他胡人數百年賴以生存的草原,將曾經他胡人帶給夏人的災難,迴敬於草原上的胡人。


    雖然與他亥部落已無關係,但一想到草原上的胡人同胞或將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胡亥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忍。


    但遺憾的是,爾朱似乎並未將他的勸告放在心上。


    此後幾日,膚施每日都派遣胡人騎兵騷擾聯軍的建營,但在胡亥五千餘左都護軍與三千少梁奇兵的抵擋下,膚施胡騎終究沒有對聯軍的建營一事造成什麽影響。


    僅十日工夫,聯軍就在膚施東十餘裏處,建起了一座可容納十萬軍隊的營寨,旋即,聯軍便開始打造井闌車、雲梯車等攻城利器,為來日即將展開的攻城戰做準備。


    不得不說夫蒙比匹婁明智多了,在意識到這支夏軍不簡單的情況下,他立刻就向母部落以及烏蘭部落求援,請雙方派來軍隊援助,哪怕他麾下其實也有不少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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