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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郃。”


    就當李郃與翟虎站在城頭眺望遠處的秦軍駐地時,身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女聲。


    二人轉過頭,隨即便看到梁姬一路疾走過來。


    今日的她,依舊穿著那件貼合其身體的小皮甲,頭發紮著少女的發髻,嬌小可人的模樣,讓她經過的每一名士卒都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盡管士卒們都知道這位少君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城門樓前當個吉祥物,但這絲毫無損他們對這位幼君的喜愛,一來梁姬長得可愛,二來她會為了犧牲的士卒們哭泣,還會紅著臉為士卒們彈奏描繪男歡女愛的琴曲民謠。


    因此城內的士卒都十分喜歡這位少君,無論是少梁士卒,還是魏國士卒。


    甚至於,有士卒察覺到這位少君的天真無暇,故意拿男歡女愛的事逗她,逗得少女滿臉通紅。


    當然這事可不能被東梁君看到。


    “李郃、李郃。”


    喊著李郃的名字,梁姬快步走至李郃跟前,雙手搭扶李郃的左手,一臉憧憬與激動地說道:“我聽說了,你們昨晚襲擊了秦軍的帥帳,二百零六人去,二百零六人迴,一人不損卻殺死了至少數百名秦卒,真的太厲害、太厲害了……”


    被一名漂亮可愛的少女一臉仰慕地看待,縱使是李郃也不禁感到莫名地舒適,他其實很想伸手摸摸梁姬的頭,可惜跟著梁姬而來的東梁君此刻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兩位,咱們城門樓內商議吧。”


    東梁君走上前來,不動聲色地將梁姬搭著李郃左臂的手給輕輕拉了下來。


    片刻後,東梁君、翟虎、瑕陽君、李郃、範鵠五人在城門樓內就坐,而梁姬則坐在主位。


    誰也沒有在意李郃的職位僅僅隻是一介五百人將,畢竟在場的眾人都明白,這位年輕人遲早要與他們平起平坐,而且這個時間還不會太長。


    看看梁姬對這個年輕人的態度就知道了。


    “諸位。”


    輕咳一聲,東梁君前來了一段開場白:“托少君的努力,城內士卒的士氣目前依然很旺盛,但東梁仍舊麵臨重大危機,據城上的士卒觀測秦軍所得,秦軍正在加緊打造攻城器械,一旦打造完成,我東梁多半難以保全,不知諸位有何對應之策?”


    “必要時就撤軍吧。”


    翟虎看了一眼李郃,沉聲說道:“此事我已與李郃已多次商量過,守東梁的目的在於叫秦軍知道我少梁的決心,順便從魏國騙一些物資,倒也沒有必要非得在此與秦軍決戰……”


    “話雖如此……”


    東梁大夫範鵠皺著眉頭插嘴道:“但舊梁的地形,比之東梁也好不到哪裏去,倘若棄了東梁,我擔心秦軍長驅直入……”


    倘若說東梁是眾人商議的第一道防線,那麽舊梁便是第二道防線,介時守軍將依靠涺水與舊梁、繁龐二城抵抗秦軍,倘若連這一道防線都被秦軍突破,那就隻能死守最後的城池少梁城了。


    這正是小國難以阻擋大國入侵的最大問題——幾無縱深可言。


    “再拖一拖吧。”


    李郃沉思片刻開口道:“今晚,我帶奇兵再去襲擊秦軍,看看能否摧毀秦軍打造的攻城器械。”


    聽到這話,眾人都轉頭看著他,半晌,範鵠帶著幾分猶豫說道:“李五百將願意率奇兵再赴秦軍駐地冒險,在下欽佩,不過……請李五百將務必小心。”


    李郃微微點了點頭。


    誰都知道,昨日李郃才率奇兵襲擊了二十萬秦軍的帥帳,致使秦軍顏麵掃地,今夜秦軍怎麽可能會沒有提防?


    此時再去襲擊秦軍,無疑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會議過後,翟虎與李郃漫步在城牆上。


    他提醒李郃道:“千萬不可小覷嬴虔,昨日你等之所以能摸入秦營,不過是嬴虔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會泅水繞至東坡上岸,現如今他吃過虧了,肯定有所防範……至於你說想要摧毀那些攻城器械,我想此事嬴虔亦早有預料,肯定會派重兵守著那些攻城器械,甚至預先設下埋伏……千萬不要勉強。”


    “我明白。”李郃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翟虎講述的道理他都明白,隻不過他認為不能坐以待斃。


    難道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秦軍打造出足以攻陷東梁的攻城器械麽?


    倘若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那還談什麽抵抗秦軍?


    當然,即便已決定冒一冒風險,李郃也不會盲目去幹,在告別翟虎後,李郃下了城,於城內他奇兵隊的駐地,召集了李應及韓延、吳恆、許武、高允、侯贇五人,準備好好商量一下戰術。


    “這次我先說吧。”


    待李郃要求眾人各抒己見時,韓延率先開口,他瞥了一眼李應笑著說道:“若等咱們的副將開了口,咱們幾個恐怕就隻有點頭的份了。”


    李應笑著說道:“韓百將太看得起李某了。”


    “行了,抓緊時間。”李郃揮揮手打斷了眾人的相互奉承。


    見此,韓延立刻端正神色,沉聲說道:“並非我吹噓咱們奇兵,就目前而言,我奇兵是唯一可以對秦軍造成威脅的人,昨晚的多次偷襲,我奇兵一人不損卻殺了秦卒數百人,甚至還偷襲了其帥帳,按理來說,秦軍斷無可能放任咱們……他今日既然不建營,那就意味著他今晚必定會派重兵守著那些攻城器械,更有甚者,很有可能拿這些攻城器械做誘,引誘咱們……”


    盡管韓延這番話與翟虎的告誡幾乎一模一樣,但李郃還是認可地點了點頭。


    他一直提倡奇兵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而就目前來看他的決定是正確的,韓延在幾次單獨領兵作戰後,其眼界變得逐漸開闊,開始學會像將領一樣思考。


    或有人說,士卒不需要自身的判斷能力,隻要服從命令即可,這話其實也沒錯,但這說的是一般的軍隊,並不適用於少梁奇兵。


    在李郃的設想中,他希望每一名少梁奇兵都能像將領那般,從戰術、戰略層次思考問題,如此一來才能給敵軍、敵國形成最大的威脅。


    說不定日後,幾名奇兵就能癱瘓一座城池,將數倍、數十倍的敵軍玩弄於鼓掌之上。


    繼韓延之後,許武亦開口道:“咱們可以嚐試分散秦軍的注意。……既然今晚秦軍多半會防著咱們摧毀其攻城器械,那麽咱們先不去動這些攻城器械,繼續獵殺巡邏的秦卒,等到秦卒按捺不住了,咱們再驟然動手,一舉摧毀那些攻城器械!”


    “唔。”


    李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覺得許武這主意不錯。


    從旁,久久沒有做聲的李應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關於獵殺秦卒,我覺得咱們應該換一種更省心、省力的方式了,比如說,用弩。”


    “弩……”


    李郃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腦海中瞬間就閃過無數利用強弩伏擊秦卒的想象。


    問題是……


    “這個弟兄們還未學過啊。”高允皺著眉頭說道。


    沒錯,雖然弩具也在奇兵們的訓練課程中,但這場戰爭爆發地太過突然,以至於奇兵們還未就弩具的使用展開訓練。


    俗話說,神射手都是拿箭矢喂出來的,無論弓弩都是這樣,弩的門檻雖然較弓稍低,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掌握技巧的。


    好在李郃對此也有一些個人的經驗可以傳授給奇兵,比如說三點一線,這放在弩具上也同樣適用,而且較一般的射擊方法更容易集中目標。


    不過,這需要他與墨踐打一聲招唿,讓墨家弟子幫忙改造一批弩具,在弩具上加一個準星。


    “這事我來想辦法。”


    拍了拍手掌,李郃解散幾人,旋即帶著李應去找墨踐這位钜子。


    待等李郃找到墨踐時,這位钜子與一幹墨家弟子正在替守城士卒修理兵器。


    李郃將自己的想法跟墨踐一說,墨踐頓感眼前一亮,連聲說道:“此事容易,咱們立刻改造一副弩具試試即可。”


    於是他叫來幾名墨家弟子,按照李郃的要求對一柄弩具做了改造。


    不過就是在原有的弩具上加一個準星而已,片刻工夫就成了。


    李郃端著這柄弩試了試,旋即帶著眾人到屋外找了個靶子試了幾箭,心中並不是很滿意:“準頭……比我預期的差一些……”


    墨踐稍稍有些尷尬,接過李郃手中的弩具檢查了幾下,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指著弩具上凹槽對李郃說道:“應該是這個箭槽的問題,用得久了,磨損有點厲害,換我等新造的弩應該就沒問題了。”


    說著他就讓幾名墨家弟子又改造了一把他們新造的弩。


    果然,新弩的準頭極佳,再加上改造的準星,簡直是指哪射哪。


    哪怕是從來接觸過弩的李應,也很快就掌握了射擊的技巧,在眾人的歡唿聲連續射中作為靶子的草人。


    欣喜之餘,李郃對墨踐說道:“钜子,我就要這樣的弩,今夜入夜之前,能否為我等準備二百副弩……”


    “沒問題。”


    墨踐信誓旦旦地應下。


    雖說魏國許諾的軍備還未運到少梁,但這段日子墨家弟子日夜趕工,已經為東梁守軍打造了不少弩具,若非製作弓弦的材料不夠了,還可以造得更多,區區兩百把弩,對於這些位匠師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當晚入夜後,李郃剔除了二十幾名傷勢較重的奇兵,叫他們老老實實留在城內養傷,帶著其他一百八十餘名奇兵再次離開東梁城,朝著秦軍駐地而去。


    與昨日相比,他們每人都背著一副改造後的弩具,外加五十支箭矢。


    雖說每人的負重因此增加了不少,但每一名奇兵都因為得到了新裝備顯得興致勃勃。


    噗——


    隨著第一名秦卒巡邏士卒好端端走著忽然一頭栽倒在地,成為了奇兵們首次使用弩具的犧牲品,近二百名奇兵在這片土地上展開了較昨夜更為兇狠的獵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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