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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後,就當李郃帶著奇兵們正準備做攀爬訓練時,翟虎帶著兩名衛士,騎馬來到了韋營。


    於是李郃便叫李應代他督促奇兵繼續操練,而他則快步迎向翟虎。


    “翟司馬。”


    在抱拳行禮後,李郃驚訝問道:“翟司馬怎麽來了?”


    翟虎很隨和地揮揮手示意李郃不必多禮,笑著說道:“我來恭賀李百將呀。”


    他一邊遠遠看著奇兵們的操練,一邊對李郃笑著說道:“昨日翟立迴去後跟我說了,你訓練的奇兵十分厲害……翟立不止負責向你韋營運送物資,也負責其他幾座營寨,能讓他如此誇讚,想必是十分出色。”


    “翟司馬過獎了。”李郃謙虛地說道。


    “哪裏是過獎……”


    說話間,翟虎親眼看到幾名士卒相互配合,輕易就翻過了韋營的營牆,帶兵打仗出身的他,像韋諸一樣,立刻就意識到這些奇兵能輕易翻越營牆意味著什麽。


    此時,韋諸也得知了翟虎來到營內的消息,快步朝這邊奔來。


    待來到二人身旁時,正巧聽到翟虎的感慨:“一群個人實力出色、擅長攀越的士卒,對於敵營而言可謂是一件利器啊……”


    說著,他好奇問李郃道:“他們能做到什麽程度?”


    “這個我也不知。”李郃明白翟虎的意思,搖搖頭說道:“因為我奇兵隊並沒有一個合適的陪練對象……”


    “合適的陪練對象啊……”翟虎摸著胡須低喃著,旋即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的韋諸。


    見此,李郃亦轉頭看向韋諸。


    韋諸隱隱有所感覺,一轉頭見翟虎與李郃不約而同地看著他,他臉都黑了,當場斷然拒絕。


    他又不傻,明知他韋營與營內士卒擋不住奇兵的偷襲,又豈會答應?


    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麽?


    “韋諸,你就不能為了鍛煉部下而犧牲一下麵子麽?”翟虎不懷好意地調侃道,多半是想看看韋諸的笑話。


    可惜韋諸根本不上當,一臉凜然地說道:“用不著我犧牲麵子,我相信李郃,也相信他訓練的奇兵隊!”


    看著韋諸一副絕無商量餘地的表情,翟虎與李郃皆笑了起來。


    一番玩笑過後,韋諸帶著翟虎與李郃來到了中軍房。


    待彼此於屋內坐下後,坐在主位上的翟虎這才道出了來意:“今日我除了前來表彰李郃,順便也是為了告知你等一個不利的消息……”


    “不利的消息?”韋諸微微色變,皺著眉頭問道:“莫非秦國……”


    “唔。”


    翟虎臉上的笑容徹底收了起來,一臉嚴肅地說道:“近幾日少梁收到了細作送來的消息,據說從上個月起,秦國便陸陸續續開始向重泉運糧……”


    “重泉?”韋諸低喃一聲,立刻示意衛士鄭平取來地圖,平鋪於麵前的矮案上。


    李郃起身移動坐下的席子,靠近韋諸,以便觀閱那份地圖。


    據這份地圖所描繪的,重泉位於洛河在少梁地段的下遊,與一個標注著‘北城塞’的地方隔河相望。


    他忍不住問道:“營將,這個‘北城塞’是……”


    “是河西戎國正在興修的洛水城塞……”韋諸開口解釋道。


    “河西戎國?”


    “啊。”韋諸點點頭,伸手指著地圖上少梁國下方的一大片空處道:“喏,我少梁的南邊,就是河西戎國,據說此前居住於晉境,被晉國驅趕至河西時,順勢覆滅了苪國,在河西建立了戎國,各國稱其為‘河西戎國’。因為當時戎國臣服於晉國,遂被晉國所接納。晉國崩塌後,戎國與我少梁一同臣服於魏國,三方聯手對抗秦國的東侵……”


    “原來如此。”李郃恍然地點點頭,輕笑著說道:“想不到這邊還有一個國家,我原本以為河西就隻有咱們少梁一個國家……”


    “嗬。”翟虎笑了一下,但不知為何笑得有點勉強,甚至於,他很快就岔開了話題:“總而言之,目前種種跡象表明,秦國極有可能在七月末、八月初,開啟戰爭……”


    『他似乎不怎麽想提及這個河西戎國……』


    李郃敏銳地感覺到翟虎或有幾分不滿。


    他低頭看向桌上的地圖,從方才韋諸的比劃來看,這河西戎國與少梁國土相當,相信國力也是不相上下。


    結合翟虎的態度,這其中是否有魏國想要看到少梁與戎國相互牽製的可能呢?


    就在他暗暗思忖之際,就見韋諸皺著眉頭問道:“已斷定秦國會先進攻戎國?”


    “十有八九的事。”翟虎捋著胡須說道:“我少梁地勢高,西側又有魏國的城塞‘元裏’,秦國想要跨洛水攻陷這座城塞,十分不易,故而選擇率先進攻地勢較低的戎國……”


    韋諸又問道:“戎國正在興修的北城塞,擋得住秦軍麽?”


    “我看是難。”翟虎搖搖頭道:“前段時間,我去北城塞那邊察看過,戎人建城牆的進展很慢……”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向李郃解釋了他口中的‘城牆’。


    這城牆指的就是以‘北城塞’為中心,沿著洛水河道於岸上所建造的一段長城,據說最早決定修建的城牆總長度約為一百八十裏,但由於人力、物力嚴重不足,河西戎國修了數年,目前也隻修成了離北城塞最近的六十多裏,尚還有三分之二距離的缺口。


    聽到這些解釋,李郃心中微微一動,故意問道:“是由戎國單獨修建麽?”


    “怎麽可能!”


    翟虎嗤笑一聲,搖搖頭道:“固然戎國派了不少人去修建這段長城,但魏國也提供了巨大的人手,這些人主要是魏國國內的罪犯與囚徒,我當初去了時候,據說那邊已有二十幾萬罪犯了……”


    『那些罪犯,可未必是真的犯了罪……』


    李郃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他不禁再次想到了當日令狐君家臣虞良所說的話,若非當時狐費賄賂了虞良,而虞良也希望狐氏一族盡快遷至少梁,不想橫生枝節,恐怕當時李郃與李應、彭醜二人也會因為‘擅自離開故籍’而獲罪,發配至河西修長城。


    原來這個長城,指的就是河西戎國正在興修的北城塞……


    在徹底弄明白了這件事後,李郃對魏國的印象不由又變差了幾分。


    而此時,翟虎與正韋諸正在探討河西戎國能夠在秦軍的進攻下堅持多久的話題。


    “最多一個月吧。”


    翟虎神情嚴肅地分析道:“北城塞有洛水為塹,又修築有四十裏長的長城,若此番秦國動用的兵力在十萬以下,應該能夠抵擋下來,但你二人也知道了,秦國可以出動五十萬軍隊,他們有足夠的兵力分段進攻北城塞出長城,一旦長城被秦軍突破,大量秦軍攻入戎國,切斷北城塞與臨晉的道路,我想北城塞最多隻能堅持半個月……剩下半個月,則是秦軍攻陷河西城所需的時間。”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若戎國爭氣些,或許能支撐四十日……不可能再多了。”


    李郃估算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道:“也就是說,倘若秦國在七月下旬開始動手,到九月初時,差不多就能攻陷戎國?”


    “正好能趕到戎國境內的秋收,對吧?秦人精明地很呢!”翟虎開玩笑似地說道。


    李郃可沒心思與翟虎說笑,皺著眉頭問道:“那我少梁……對此有何打算?”


    聽到這話,翟虎手指敲擊地麵前的桌案,緩緩說道:“在少梁城那邊,我兄長與東梁君那個老匹夫,近幾日也就此事多次商議,但應該不太可能出兵相助戎國……”


    李郃微微點頭。


    他知道,並不是少梁城不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關鍵在於少梁的軍隊實在太少了,僅僅隻有兩萬人,就算全部派到河西戎國對抗秦國,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助戎國擊退秦軍。


    在這種情況下,死守國門,等待魏國派軍隊救援,才是最有利於少梁的選擇。


    不過,介時奇兵隊倒是可以去北城塞那邊曆練一番,借秦軍磨礪一下掌握的各項本領。


    “你想去北城塞?”


    當李郃提出此事後,翟虎微微有些驚訝,繼而陷入了沉思。


    看得出來,翟虎對河西戎國似乎抱有什麽成見,因此看似並不情願將李郃與奇兵隊派往北城塞那邊去協助戎人,哪怕李郃此去的目的是為了鍛煉奇兵隊。


    不過在權衡利弊後,翟虎最終還是點頭了:“……奇兵隊終歸也需要到戰場上磨礪一番。好吧,到時候我以我的名義為你寫一封推薦信,你帶著它前往北城塞。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河西戎人一個個驕傲野蠻,即使你有我的推薦信,最好也別指望那邊的兵將會如何善待你們。……我少梁與戎國,並不是那麽融洽。”


    “我明白了。”李郃心領神會。


    隨後的事情證明,翟虎憑借對秦國的了解,確實做出了精準的判斷。


    七月二十八日,秦國趁著魏國仍被趙國牽製住的機會,悍然出兵進攻河西戎國,再次掀起為了傾吞河西之地的戰爭。


    僅僅隻過了一日,翟虎便得知了此事。


    他寫下一封推薦信,親自前往韋營,送到李郃手中。


    次日,在翟虎、韋諸,以及韋營全體士卒的相送下,李郃揣著這封推薦信,帶著一群迫切渴望能在戰場上一展本領的奇兵,踏上了前往北城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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