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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上旬,正值一年中最酷熱的季夏,李郃三人與狐氏一族,在經過了長達十餘日的徒步趕路後,終於抵達了河東的汾陰縣。


    此時呈現在他們麵前的,便是水流磅礴的河水。


    “終於到了……”


    站在大河的岸邊,狐氏一族的年輕人們雀躍歡唿。


    相比較他們,族裏的婦人臉上則仍帶著幾分憂慮。


    岸邊,狐費指著河對岸與李郃笑道:“阿郃,過了這條河,便是少梁國了。……也就是我等日後的安身之所了。”


    “少梁……”李郃眺望對岸,眼眸中亦浮現幾絲向往,畢竟那正是他準備大展拳腳的國家。


    雖說少梁隻是一個小國,但小國也有小國的優勢。


    “李哥。”


    狐氏族的大力士狐豨與幾名同齡人走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李郃道:“待到了少梁,咱們一起去投軍吧?”


    話音剛落,幾名狐氏年輕人也是紛紛附和。


    不得不說,在這長達二十日的遷徙途中,狐老、狐費以及整個狐氏一族,與李郃幾人、尤其是李郃的關係那是越來越親密。


    而狐氏一族的年輕人們,也對李郃十分服氣。


    這也難怪,畢竟在途中,李郃曾因為隊伍中的牛車不慎陷入了爛泥裏,而獨力將這輛牛車抬了起來,當時眾人那是看得倒吸一口冷氣,就連之前與李郃比試過力氣的狐豨,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暗唿‘怪物’。


    看著狐豨幾人興奮的神色,李郃笑著說道:“此事不急,先安頓下來再說。”


    話音剛落,隻聽噗通噗通兩聲,原來是有兩個狐氏族的年輕人酷熱難耐,跳到河裏玩耍去了。


    狐費一驚,連忙大聲喝止,唬地那兩個年輕人乖乖迴到了岸邊,在旁的李郃、李應、彭醜、狐豨幾人看得哈哈大笑。


    午後,狐費從附近的津口租了幾條船,載著眾人與一族的財物、家畜、家禽來到了對岸。


    對比大河的東西兩岸,西岸的地勢明顯要比東岸高,入眼處那是一片連綿的荒蕪土丘,一直往北連綿至東梁一帶。


    而李郃一行人的目的地,便是東梁的渡口,據說這也是少梁國唯一一個稍具規模的渡口。


    在東梁的渡口下了船,當即就有駐紮在此的軍卒上前盤問。


    狐費便出示了令狐君給予的路符,對那對軍卒為首的隊率解釋道:“我狐氏一族,乃是尊安邑之命,從令狐邑遷族至少梁……”


    那為首的軍卒當即就愈發客氣,連連說道:“原來如此,尊駕且不妨先叫人卸下錢物,我立刻派人向城內稟告。”


    狐費拱了拱手道:“有勞。”


    期間,李郃暗自打量著這隊軍卒,暗暗將其與在令狐邑看到的魏卒對比,然後他就驚訝地發現,這些軍卒的實力竟也在「30」到「40」之間,竟不遜色令狐邑的魏卒。


    轉念一想,李郃就猜到了原因:既然魏國如此在意少梁這個附庸國,不惜將國內的人口遷至少梁,那麽必然會派人幫助少梁練兵;反過來說,少梁這小國作為魏國的附庸國,那肯定也會學習、模仿魏國的練兵方式,因此少梁的軍卒想來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不多時,就當李郃幾人相助狐氏族人將東西從那幾艘船上搬下來時,一名看似官員打扮的中年人帶著幾名隨從與軍卒,匆匆來到了津口。


    待瞧見狐氏眾人後,那人快速疾走過來,而狐費也主動迎了上前。


    隻見那位官員朝著狐費拱手施禮,爽朗地笑道:“在下乃東梁君家臣,東梁大夫範鵠,不知尊下如何稱唿?”


    狐費微微一驚,連忙恭敬迴道:“原來是範大夫,失敬失敬,在下狐費……”


    此時,狐老亦走了過來,狐費便介紹父親道:“……這位是家父,我狐氏一族的族長。”


    話音剛落,狐老亦適時地行禮,表現善意:“小老兒見過範大夫。”


    “豈敢豈敢。”


    這位名為範鵠的大夫握住了狐老的手,笑著說道:“老丈帶領族人從河東跋涉來到我少梁,想必途中十分辛苦,範某代表東梁君,歡迎貴氏遷族至此……”


    狐老與狐費對視一眼,心中均感覺十分意外。


    雖說明知對方說的是客套話,但這態度,對比令狐君的家臣虞良,那真的是要好上太多了。


    看來,少梁國是真的缺人。


    在一番寒暄過後,範鵠將狐老、狐費父子請到了一旁的草棚下。


    旋即在他的吩咐下,他的隨從從懷中取出一塊布,鋪在棚內的桌上。


    狐氏父子上前一瞧,這才發現這是一份地圖,少梁國的地圖,上麵標注著少梁國的幾座城池,從北往南分別是少梁、梁城、繁龐、東梁、芝陽、合陽、元裏,僅七座城。


    少梁國,居然隻有七座城?


    不!


    地圖上的合陽、元裏二城,後頭標注著‘魏’字,換而言之,少梁國隻有五座城。


    一個隻有五座城的國家……


    狐老強忍住想要歎息的衝動,心情十分複雜。


    對比強盛的魏國,這少梁國是何等的弱小?


    但無奈,這小國卻是他狐氏現如今唯一能立足落戶的地方了,畢竟魏國他們已經迴不去了。


    或許範鵠也從狐老、狐費父子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之色,因此尷尬地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良久,他仿佛沒有看到狐氏父子眼中的失望,輕聲說道:“兩位,可需要範某介紹一下這五座城的大致情況?”


    “有勞範大夫。”狐老點點頭,旋即轉頭看向草棚外,見李郃、李應與家族的年輕人都圍在草棚外,便朝著李郃招了招手:“阿郃,你也過來出出主意。”


    李郃也不推辭,在一幹狐氏年輕人羨慕的目光中,走入了草棚,站到了狐老身邊。


    不得不說,低頭一看擺在桌上的地圖,李郃的眼角也不禁微微顫動。


    他心說:這少梁國也太小了吧?怕是連魏國河東的四分之一都沒有啊,更別提與整個魏國相比。


    而此時,範鵠則開始向三人介紹少梁國的大致情況。


    據此人所講述的情況,李郃得知整個少梁國基本上位於梁山與大河之間的狹長地帶,鳥瞰俯視,整個國家呈現一個約三十度角的扇形地帶,西側是大片的黃土山丘,其中以梁丘最為聞名;而東側則緊挨著大河,其中幾段也有黃土丘與黃土台。


    至於城池,少梁城乃少梁國君主的居城,不輕易接納外人,狐氏一族自然也就不必指望了。


    少梁城往南的梁城,乃少梁國前身梁國的都城,因曾經遭秦軍入侵而一度被摧毀。


    後來魏國出兵擊退秦國,奪迴河西,又扶持梁國君主重建了國家,在梁城北麵建了新城,即為少梁,而梁國也從此改稱少梁國。


    據範鵠所言,近些年,在少梁國國君最信任的臣子東梁君的治理下,梁城也日漸恢複元氣,逐漸又變得興旺起來,這座城與相鄰的繁龐,雖然依舊可以吸納人口,但狐氏一族顯然是不適合的。


    畢竟狐氏一族在魏國雖然是個小氏族,但好歹也有近百戶族人,放在少梁這個小國,絕對稱得上是一個大氏族了。


    似這等有近百戶族人的氏族,落戶時自然需要大量的土地,而梁城、繁龐一帶的土地幾乎沒有多餘的,自然不適合狐氏落戶。


    說來說去,唯一適合狐氏一族安家落戶的,也就隻有芝陽與東梁兩座城池了。


    芝陽位於少梁國最外圍,位於一片黃土高坡之上,城池周圍有大片空置的土地,但地勢頗高。


    而東梁,也就是李郃等人所在東梁渡口往西不遠處的那座城池,則位於一片坦原之上,且背靠大河。


    待講述到最後時,範鵠又正色說道:“……治理芝陽的,乃芝陽大夫翟膺;而東梁城,則是在下的家君、東梁君王燮大人的封邑,因王燮大人身係國事,是故由在下代為治理,若幾位矚意東梁,在下可以全權做主。”


    見範鵠作為東梁君的家臣,直唿芝陽大夫翟膺的名諱不說,且提及時神色冷淡,李郃敏銳地意識到這雙方可能存在不和。


    當然這與他無關。


    他思忖了一下,向狐老、狐費父子說出了他的看法:“狐老、費叔,依我之見,芝陽地勢頗高,不說居住不適,灌溉作物恐怕也有所不易,哪怕它境內就有一條河流;對比之下,東梁位於坦原,又背靠津口,地形有所優勢,但就怕爆發山洪,一旦洪水衝垮作物,狐氏恐怕就隻能在河裏撈魚吃了……”


    “咦?”


    範鵠驚訝地看了一眼李郃。


    『怎麽?說中了?』


    李郃亦抬頭看向範鵠,從旁,狐老與狐費亦好似察覺到了什麽,紛紛看向範鵠。


    在三人的目視下,範鵠猶豫了一下,最後訕訕說道:“想不到小兄弟年紀輕輕,竟有這等見識。範某也不瞞諸位,上月,少梁與梁城之間的涺水爆發山洪,洪水淹了兩城城外的田地,在下出身的村子亦未能幸免於難,就連東梁一帶也遭受了一些影響,不過影響不大,畢竟我東梁背靠大河,即使爆發山洪,也能泄入河中……”


    聽到這話,狐老的麵色都青了。


    感情少梁國不止國小,還是一個有水災不斷的國家?


    不過最終,狐老還是選擇了東梁,而範鵠也應狐老的請求,將東梁西邊一片名為‘芝川’土地中,劃出一大塊租給狐氏耕種,不過免去了今、明兩年的田租與田稅——確切地說是免了一年,畢竟眼下都已經是六月份了,早已過了春耕的季節。


    至此,李郃、李應、彭醜以及狐氏一族,便在少梁國的東梁城,落戶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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