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常山在隆安縣的時候,他有一日到隆安縣的貧民聚集之地去替人治病,見到很多破舊異常似乎隨時會倒塌的房子,他便令隆安縣的縣令組織隆安縣的地痞以及貧民中氣力大的一些人給那些房屋即將倒塌的貧民建造了一片新房。那些貧民有感於常山的恩惠,在隆安縣縣令的提議之下,便將那一片新房稱為俠醫村。


    之後,常山每到一座城市,便會故法重施建造出一個俠醫村來。


    鳳棲城不算太繁華,論人口、論麵積,在大明王朝所有郡城之中卻能排進前三。由於鳳棲城內的危房數量較多,需要建造的俠醫村也就格外的大,完成俠醫村的建設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也就格外的長。


    因此,常山見到這幾個地痞,他才會感到疑惑。


    “俠醫村應該沒這麽快建好吧!”


    常山眉頭輕皺了一下,也沒有去理會那幾個地痞,腳下一動,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了。


    不過幾步,常山便走到了俠醫村。


    到了俠醫村前,常山看著建了還不到一半的俠醫村,還沒來得及去想是不是城主下令不讓繼續建造下去了,一陣爭吵聲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常山將元神之力探過去,隻見百餘個貧民分成兩幫人聚在一起爭吵。


    沒聽幾句,常山便明白兩幫人在吵什麽了。


    建造一座房屋取材容易,建造成百上千座房屋取材就沒那麽容易了;同樣的,搭建一座房屋花費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建造成百上千座房屋卻需要數個月甚至一兩年。


    在常山在鳳棲城的時候,大家互相幫忙;常山不在鳳棲城了,郡府的人也沒有再管俠醫村建設的事情,結果,房子已經建好的那些人之中有很多人不願意不要酬勞幫剩下的人建房。


    如此,矛盾便出來了。


    若非鳳棲城需要建造俠醫村比其他城市要大許多,若非常山恰好碰到了這幾個他見過的地痞,常山可能根本就看不到他此時看到的這一幕。


    巧合之下,常山看到了這些他認為很淳樸的人自私的一麵。


    常山緊皺著眉頭,臉色變了數變,也沒有現身去化解他不需要說話也能化解的衝突,他腳下一動,幾步之間便走出了鳳棲城。


    出了鳳棲城,常山沒有停下,繼續以縮地成寸之術前行,不過一個多時辰,便又到了另一座城市。


    受到常山的影響,這座小縣城的民風比當年要好的多,可是,常山卻沒有看到這座城市好的一麵,而將這座城市中不好的一些東西放大了許多。


    在這座小縣城呆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常山便離開了這座城市,繼續往下一座城市走去。


    常山當年決定快點聚集足夠的善念化去殺念對他的影響的時候,他也考慮到了念力修煉存在的危險性,不過,在他想來,他可能根本不需要將善念修煉到多深的程度,他修煉的善念便能化去殺念對他的影響,因此,他並沒有因為修煉念力存在很大的危險性便打消來大明王朝修煉善念的念頭。


    當年常山來大明王朝之前,還曾經想過,若是在他還未感到自身修煉的善念能化去殺念對自身的影響的時候,他便碰到了心劫,那麽他就先返迴天山,到星陣之中去試試他在修煉息壤之力之上是否依然困難。


    可惜,他沒考慮到,心劫一旦到來,他便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修煉殺念,心劫是以殺境的形式出現,走出殺境,便是渡過了一次心劫;修煉善念,心劫則是以尋找善念的奇異形式出現。


    常山一座城市接著一座城市的快速奔波,是在尋找一個他理想之中人人都充滿善念的地方。


    若是常山事先知道善念的心劫是如此的話,那麽,他沒本事找到這麽一個理想之地,卻有能力造出一個假的理想之地,供他慢慢看透人間百態,走出心劫。


    可惜,以玉皇的見識,對善念的心劫也毫不了解,常山不了解善念的心劫,自然沒辦法事先為渡心劫做好準備。


    修煉殺念,若是無法渡過心劫,便會稱為一個隻知道殺戮的傀儡,最終死在自己的瘋狂之下;修煉善念,若是無法渡過心劫的話,便會覺得世間所有地方都汙穢不堪,產生厭世的念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常山對周圍的一切越來越厭惡,心中對理想之地的渴望之情也越來越強烈。


    這一天,常山帶著七分厭惡、三分失落,剛剛走出一座小縣城,一陣有些熟悉的靈力波動出現在了他的感應中。


    常山眼睛一亮,朝著靈力波動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往前走了六步,常山在一座石山山頂停了下來。


    在這座並不算巍峨的石山南麓,存在著一小片沼澤。此時,在這片小沼澤之上,正有四個人在圍殺一隻黑犀。


    常山看到下方的爭鬥,他的第一印象,的確是閆寬父子與另外兩人在圍殺一隻黑犀。


    可是,又看了一眼,他才明白,是他看錯了,閆寬父子與另外兩人並不是一夥的,相反的,那隻黑犀與另外兩人是一夥的。


    “他們為何爭鬥?”


    常山心中剛出現這個疑問,他腳下一動,一步走到了沼澤邊上,接著身上黃光一閃,遁到了兩夥人中間。


    見到常山,閆寬父子先是一驚,接著,對視了一眼,一起對常山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晚輩拜見前輩!”


    常山也未將兩人扶起,直接問出了心底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們與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


    “也沒什麽大過節!既然前輩已經將晚輩四人給分開了,那麽,晚輩與他們的過節就算了。”


    閆寬話音剛落,常山身後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你們真不要臉,明明是想搶我們的靈獸,卻說我們與你們有過節。”


    常山愣了一下,轉過頭對著說話的青衫女子問道:“你是說他們要搶你們的這頭三品黑犀?”


    青衫女子見常山表情怪異,微微愣了一下,往閆寬父子兩人身上掃了一眼,腦袋微微一樣,脆聲道:“你不相信,可以問他們?”


    常山愣愣的轉過頭,看向了閆寬父子。


    閆寬父子對視了一眼,一起對常山跪下道:“前輩請息怒,晚輩隻是一時利欲熏心,以後萬萬不敢再做這種事了。”


    等了片刻,閆寬父子抬眼偷瞄了常山一眼,隻見常山一臉迷茫的盯著他們,父子二人猶豫了片刻,對視一眼,一起往遠處奔逃。


    常山愣愣的盯著兩人,等到兩人即將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的眼中稍微恢複了一絲清明之色,身上黃光一閃,遁到沼澤邊上,然後腳下一動,一步便來到了閆寬父子身前。


    閆寬父子停下身形,先往後急退了十幾丈,然後對視了一眼,都緊張的看著常山。


    常山愣愣的盯著閆寬父子看了好一會,他開口道:“你們忘了,你們曾經說過,你們要結善果。”


    “晚輩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


    常山愣了一下,還未想到怎麽處置閆寬父子,閆寬父子驟然間同時將他們的靈劍打向了常山。


    兩把靈劍,閆寬的靈劍連常山身上的青色勁裝也未刺穿,閆平的靈劍刺穿了常山身上的青色勁裝,剛刺入常山肌膚,便被常山的真元的自主反擊給震的斷了。


    閆寬父子臉色大變,對視了一眼,一臉驚懼的朝著遠方逃去。


    這一次,常山並未追趕,而是呆呆的看著胸口被閆平的靈劍刺破的地方。


    常山經曆了三天半的心劫,本來已經對找到他心中的理想之地充滿了絕望,閆平的這一劍,閆平的恩將仇報,便成了壓倒他最後的希望的一根稻草。


    沒有找到理想之地,他該何處容身?


    帶著這個疑問,常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精神處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中,常山的真元運轉的越來越慢,最終,他的真元處在了一種幾乎停止運轉的狀態,他身上那種因為修煉而具有的特殊氣質也消失了。


    心中對尋找理想之地已經絕望了,他這是要往哪兒走?他又會走到哪兒?


    第四百七十一章 明燈(上)


    槐陽村,村如其名,位於槐山之南,是槐山方圓六七裏內最大的一個村落,村民足足一千人。


    槐山的地質,十分適合槐樹生長,卻不適合種植粟米,故而,槐陽村的天地幾乎都在村南的一片闊野之上。


    這一片闊野,方圓足有兩裏半,每一畝地產米不算多,每一戶人家細心耕種,秋收之後交了田租、貢糧,卻也基本夠一年之用,因此,每一年秋收之日,槐陽村的百姓在天地耕作之時都十分的興奮。


    在這一片田地東北角,有片靠村很近,呈三角形的粟米地,大概有半畝,歸村西田順家耕種。


    田順取名田順,有期盼風調雨順之意,還有一生順利之意。


    可是,田順的遭遇卻堪稱坎坷,不到十歲便成了孤兒,剛剛成年,卻又在上山采藥之時被毒蟲咬了一下,成了瘸子,年近三十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結果夫妻兩人好不容易在田順四十歲時懷上一個孩子,卻偏偏又是個女孩。


    雖然田順的遭遇十分坎坷,老天卻總算待他不薄,他的妻子田方氏十分嫻熟,夫妻兩人也十分恩愛。


    這一天,田順與田方氏正在收割田裏的糧米,一個滿是汙垢的青年出現在了他們的田地邊,愣愣的看著他們。


    這青年,正是完全陷入心劫的常山。


    當日常山剛陷入心劫之時,他無意識中甩掉了影兒。沒幾日,不等影兒找到他,他便完全陷入到了心劫之中,一路往西北走。他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休息,穿山越嶺,偶爾過鎮穿城,走走停停二十餘年,他竟然來到了當年到過的木林王朝邊緣。


    這二十餘年,他也走過不少城鎮,他因為一副癡呆模樣總是受人欺辱,結果,他在心劫之中越陷越深,也從未駐足觀察過什麽。


    他會在田順一家人前停下,卻是被田順夫妻之間在勞作間露出的相濡以沫的表情給吸引住了。


    田順與田方氏上下將常山打量了一番,對視了一眼,田方氏抬步走到了地邊。


    常山的目光順著田方氏的步伐,在地邊的一張凳子上看到了一個木藤編製的木籃,在木籃中看到了一個沉睡的嬰孩。


    見到那嬰孩的一瞬間,常山眼中現出了一絲清明之色,很快,他眼中的清明之色便又被濃鬱的化不開的迷茫給遮掩住了。


    田方氏從木籃邊的布包之中取了一個野菜米餅,又拿起地上的水壺和破瓷碗倒了大半碗水,拿著野菜米餅與水走到了常山跟前。


    “小兄弟,吃吧!”


    在這二十餘年間,在常山穿過城鎮的時候,也不是沒人給過常山吃食,隻是,他沒接過一次。


    今天,他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下意識的伸手接過了野菜米餅與水碗。


    常山接過了野菜米餅與水碗,卻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便又一臉迷茫的看著田方氏。


    “吃吧!”


    田方氏又道了一句,等了一會,見到常山開始喝水,她這才返迴到天地中。


    常山喝幹了碗中的水,卻沒有去動野菜米餅,注意力重新轉到田順夫妻身上,愣愣的看著他們。


    過了一會,一聲嬰兒啼哭聲響起,將田中耕作的兩人與常山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


    田方氏快步跑到了田邊,將嗷嗷大哭的嬰孩抱起,拿起一根木管,喂起了嬰孩;田順一瘸一拐的也跑到田邊之後,將緊張的目光投放到了嬰孩身上,見影兒停止了哭泣,他臉上的緊張之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心滿意足。


    常山愣愣的盯著這一家人,直到田順與田方氏又將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他將頭低下,往手上的野草米餅看了一眼,抬起了手,將野菜米餅送向了田順夫妻。


    “她還沒牙,可沒法吃菜餅子,你吃罷!”


    田順笑著對常山道了一句,又往田方氏懷裏的嬰孩看了一眼,便又開始下地幹活。


    他腿瘸了,手上的動作卻比尋常成年男子還要快一點,硬是在太陽西落氣溫轉涼之時將所有的粟米都弄到了田邊,堆成了垛。


    這時,田方氏也恰好將嬰孩哄的睡著。


    田順往常山看了一眼,低聲與田方氏商量了一會,將還有兩塊米餅的布包送到常山手上,然後背著農具,與田方氏一起朝著家裏走去。


    常山拿著布包與那塊他還沒吃的野菜米餅,盯著田順夫妻的背影,等到他們走到村中迴頭忘了一眼之時,他眼中一抹清明之色一閃即逝,抬步跟了過去。


    田順夫妻見狀,對視了一眼,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常山雖然意識不清醒,不過,跟上了兩個凡人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田順夫妻見常山跟著他們,便加快了前行的腳步,是不知道該怎麽安置常山這個呆癡之人;可是,他們心性善良,常山追到了他們家裏,他們倒也沒有將常山趕走,他們考慮了一夜,最終決定暫時收留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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