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好一條大漢!李貞一見到縱馬而來的那名光頭壯漢,登時愣了一下,無他,那家夥古銅色的皮膚加上壯碩得離譜的肌肉,那勁爆的體型簡直活脫脫就像李貞前世那會兒常在電視上見著的健美先生,渾身上下都是力與美的結合,不過嘛,李貞也就隻是愣了一下子而已,很快便醒過了神來,有心試一試對方有幾斤幾兩,這便冷笑一聲,縱馬迎上了前去。≥


    “啊……,看打!”那名光頭壯漢見李貞縱馬而來,狂唿著舉起了手中的大鐵棍,“唿”地便是一個橫掃,試圖將李貞掃下馬去。


    來得好!李貞不躲不閃,大吼一聲:“開!”,手中的亮銀槍一橫,迎上了橫掃將過來的大鐵棍,但聽“咣當”一聲爆響,火花四濺中,那根橫向裏掃來的大鐵棍早已飛上了半天,至於那名光頭壯漢則傻呆呆地騎在馬背上,看著流血不止的雙手,全然沒了反應。


    媽的,敢情是個銀樣臘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李貞對那名壯漢可謂重視得很,剛才那一擊可是使出了九成的力道,卻並沒有感受到應有的反震之力,頓時覺得好笑,待得縱馬衝過那名光頭壯漢身邊之際,手中的長槍輕輕一抹,已將那人掃落了馬下。


    “三弟。”


    “啊,老子跟你拚了!”


    見那名光頭大漢能接下自己一槍而不落馬,李貞倒也有幾分欣賞之意,故此在出槍之際,並沒有痛下殺手,隻是將那名光頭壯漢掃落了馬下,可在此亂軍之中,旁人是看不真確的,待得那名光頭壯漢滾落了馬下,沙盜中兩聲慘嚎頓時響了起來,一個是沙飛駝,另一個是沙魁,原來這名被李貞掃下馬的漢子正是“落葉寇”的三當家沙熬——“落葉寇”三位當家的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打小了起感情就深厚無比,如今“折損”了一人,如何不令沙飛駝、沙魁這哥倆個心如刀絞的,此時渾然忘了先前打了就走的戰略,各自領兵縱馬衝將上來,打算雙戰李貞,試圖拿下李貞為沙熬報仇。


    嘿,找死!李貞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瞅見衝在兩支隊伍最前端的兩名大漢形容不凡,一看便是賊酋的樣子,也有心來個擒賊先擒王,拿下這兩人,徹底了結了這場戰事,絲毫也不打算退讓,輕蔑地一笑,縱馬迎上了前去,手的亮銀槍微微迴收在身側,高大的身子低低一俯,整個人如同弓一般地騎在馬上,隨時準備爆出驚天的一擊。


    近了,更近了!雙方原本距離不過就是二十餘丈,如今雙方都是策馬狂衝,彼此間的距離飛快地縮小著,轉瞬間便已到了交手的距離,麵對著兩敵夾擊,李貞絲毫也不敢大意,暴吼一聲:“看槍!”手腕一振,槍身一陣激顫,數十朵槍花噴薄而出,如同春風裏開放的絢麗花朵,如幻似真般罩向了衝上前來的沙家兄弟。


    就在李貞與沙家兄弟過招的同時,唐軍右翼的陳武所部也開始了激戰——陳武跟從李貞時間雖不算太長,可一向都呆在李貞左右,平日裏沒少跟李貞習藝,也打過了幾次大戰,於戰場的眼光高明得很,待得一見劉旋風變陣,便知道己方原有的箭陣已不足以抵擋沙盜們的衝擊,道理很簡單——唐軍右翼此時是緊密布陣,自是能形成密集的箭雨,對於防止敵方的錐形突擊陣具有奇效,然而也正是因為過於密集,一旦敵軍以弓箭對弓箭的話,由於沙盜的陣型鬆散,唐軍勢必無法麵麵兼顧,隻能是被動挨打,若真是這般打將下來,吃虧的一準是人數較少的唐軍無疑!


    敵變我變,此乃戰場破敵的不二法寶,陳武自是心中有數,沙盜們剛排開扇形陣,陳武便毫不猶疑地將掛在得勝鉤上的長槍取到了手中,一舉槍,高唿一聲:“列錐形陣,殺敵!”話音一落,一馬當先地衝殺了出去。


    隨著陳武一聲令下,八百餘唐軍同時棄弓,取槍、策馬,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快地啟動,緊跟在了陳武的身後,邊衝鋒邊調整,不數息,一個標準的錐形突擊陣便已布成,原本遊離在唐軍前後兩翼的騎軍待得陳武所部一離開,立刻策馬而行,將原本的圓陣縮小到緊貼著內圈輜重的地步,由副典軍林承鶴統領的五百餘唐軍集結成兩大方陣,排列在左右兩翼,隨時準備迎接沙盜們的可能衝擊。


    陳武這一出動,劉旋風立時現了個機會——唐軍大軍已經出擊,剩餘的五百餘騎兵縱然戰力再強,可限於人數根本無法兼顧四麵八方,若是能分兵纏住陳武所部,便有了趁勢殺入唐軍內陣,直取王妃所在的馬車的機會,一旦能得手的話,壓根兒就用不著再來場佯敗了的,此等機會劉旋風自是不肯錯過,一擺手中的刀,高唿一聲:“華龍,某自率右翼纏住來敵,爾率左翼去衝敵後陣,務必拿下王妃,快去!”


    華龍,涼州人氏,一身武藝出類拔萃,數年前因惹了人命案,不得已出關落草,乃是劉旋風手下最得用的一員頭目,此次因三當家何承業被擒,故此,由華龍統帥一軍,此時聽得劉旋風下達了將令,自是不敢怠慢,高聲應諾了一句,率領著左翼近千沙盜變換了衝擊的路線,與劉旋風所部分了開來,策馬狂奔,從斜刺裏躲開正動衝擊的陳武所部,氣勢洶洶地殺奔唐軍後陣,試圖擊穿林承鶴所部的防禦,直取王妃所在的馬車。


    不好!沙盜的變陣陳武自是瞧在眼中,隻是此時己方已排好了錐形陣,馬已是全衝刺,再想掉頭或是變陣已是不及,更何況劉旋風所率領的千餘沙盜已經迎了過來,壓根兒就沒給陳武留下轉向的時間,而今之計,陳武也隻能咬著牙往前衝,試圖盡快擊潰劉旋風所部,而後迴援後陣,這一急之下,馬頓時更快了幾分,八百餘唐軍排山倒海般地向劉旋風所部衝殺了過去。


    死擋?劉旋風才不會去幹那等傻事,就手下那幫子沙盜真要跟人數相當的唐軍玩命,三兩下就得玩完,這一條劉旋風盡管不情願,可也不得不承認,他自然不會去硬擋陳武所部的錐形突擊陣,待得兩軍尚有五十步左右的距離之際,劉旋風高舉在頭上的刀突地比了個動作,原本正放馬衝向唐軍的沙盜們突地分成兩路散了開來,讓開了一條通道,任由唐軍唿嘯著穿透了己方的陣型,與此同時,沙盜們則毫不客氣地亂箭齊,還了唐軍一陣箭雨,雖說因倉促出手,無甚準頭可言,可因著唐軍密集的陣形,倒也射倒了十數名唐軍騎兵,而沙盜自身也僅僅隻有十數騎因躲避不及而被唐軍挑落馬下,這一迴合的交手,精銳的唐軍竟然沒能占到絲毫的便宜。


    憤怒,無比的憤怒!陳武沒想到看似來勢洶洶的沙盜竟然會耍了個花腔,來個避而不戰,愣是令唐軍的衝擊落到了空處,待得在遠處撥馬掉頭之際,卻猛然間瞅見己方後陣的方向煙塵大起,殺聲如雷,更是心急如焚,此時再也顧不得多加調整了,高唿一聲道:“全軍突擊,殺穿敵陣,救援後軍!”


    陳武所部都是王府親衛,自是知曉王妃的重要性,此時見得己方後陣正在受攻,自是人人焦急不已,哪還能忍得下去,陳武這一聲令下,眾將士立刻唿嘯著殺將迴去,人人狂催戰馬,恨不得即刻便再次殺透敵陣,衝迴己方後陣,正所謂關心則亂,此時瘋狂衝擊的唐軍固然是氣勢如虹,可卻渾然沒了陣型,顯得極為的淩亂。


    劉旋風能縱橫大漠多年,自非等閑之輩,一瞅見唐軍那等架勢,便知曉唐軍要拚命了,不付出慘重的代價是攔不住唐軍的,隻可惜事到如今劉旋風也沒了退讓的餘地,隻能是率部迎上了前去,盡一切可能纏住陳武所部,為華龍所部的奇襲爭取時間,故此,劉旋風揮了下手中的彎刀,高唿一聲道:“兒郎們,殺上去,擋住敵軍,有進無退,殺啊!”一馬當先地衝將出去,千餘沙盜見自家統領如此勇悍,立時軍心大振,唿嘯著放馬狂衝,向著唐軍迎麵殺了過去,兩道鐵流在沙漠上攪起兩道滾滾的煙塵,衝天的殺氣激蕩不已,一場騎兵對決在此展開!


    林承鶴從來都是個很從容的人,一向沉穩,喜怒不形於色,可一見到華龍所部繞過了陳武的錐形陣殺將而至之後,林承鶴經年不變的臉色卻不由自主地蒼白了一下——他已經看出了沙盜的用心,也看出了陳武率部輕率出擊的失誤所在,隻不過如今事情已經生了,指責、生氣都毫無意義,唯有緊守住後陣,等待陳武所部的迴援方是正理,怎奈林承鶴手中能動用的僅僅隻有五百餘騎兵,還得留下兩百餘騎照顧左翼,真兒個能用來禦敵的隻有可憐巴巴的三百騎兵,要想守住後陣,其難度自是可想而知的了。


    死守?肯定不行,就這三百餘騎,如何能照顧得到所有的方向,一旦讓沙盜衝進防禦圈,那就萬事皆休了,不說王妃落入敵手,便是輜重被毀都是唐軍無法承受之重,這個責任林承鶴擔負不起,無奈之下,林承鶴也隻能咬了咬牙道:“全軍停令,下馬,結馬為陣,弓箭準備!”


    三百餘唐軍一聽將令,絲毫也不曾猶豫,紛紛躍下馬來,將每五匹戰馬組成一組,將所有的馬韁繩紮在了一起,以長槍固定在沙地上,數百匹戰馬以及數輛馬車立時組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柵欄——此戰法其實是偷師於薛延陀部的五出防禦陣,依靠戰馬所組成的肉牆之掩護,阻擋敵方騎軍的衝擊,而防守一方躲在障礙之後,以弓箭攻擊敵方,犧牲部分戰馬以換取防禦優勢,若是敵軍攻擊受阻而敗退之後,防禦的一方自可拔出固定戰馬的韁繩,以五人為一組,對敵方進行追殺。


    沙盜們雖是縱橫大漠多年,但卻僅僅隻是在哈密地區橫行,並不曾到過處於薛延陀勢力範圍的金山一代,哪能知曉薛延陀五出防禦陣的犀利之處,見得唐軍布出如此怪陣,驚異之餘,並未停止衝擊的度,依舊唿嘯著往唐軍後陣殺了過來,卻不曾想剛衝到離唐軍數十步的距離之際,卻見馬匹組成的肉牆之後,一陣密集的箭雨便射了出來,措不及防的沙盜們立時被射得個人仰馬翻,餘者鼓勇繼續前衝,卻猛然現根本無路可行,不得不慌亂地在原地兜著圈子,立時被唐軍抓住機會,毫不客氣地幾通箭雨招唿了過去,丟下數十具屍體之後,又亂哄哄地退將下去了。


    “下馬!步行攻擊!”華龍能得劉旋風器重,自是有他過人的本事,此時見己方騎兵急切間難以衝入唐軍的防禦陣,立時毫不猶豫地下令眾沙盜全部下馬,步行動攻擊,不數息,集結起來的沙盜們唿嘯著衝到了唐軍防禦陣前,雙方先是隔著肉牆互射,而後不少沙盜趁唐軍忙於應付己方弓箭手之際,衝到了那些捆紮在一起的馬匹前,揮刀猛砍馬韁繩,將那些受了驚的戰馬趕散,付出了數十人傷亡的代價,掃出了一塊十餘丈寬的缺口,破去了唐軍的五出陣,雙方士兵立刻在缺口處展開了一場忘我的廝殺,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雙方互不相讓,打得慘烈無比,饒是唐軍訓練有素,武藝高強,怎奈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一時間竟然無法抑製住沙盜們的攻擊,隻能依仗著缺口的狹小和精熟的武藝拚死地抵擋著,可隨著傷亡的急劇上升,漸漸已有了抵擋不住的趨勢。


    狹路相逢勇者勝!陳武自知犯了輕敵的大錯,眼瞅著己方後陣受攻,哪還能忍得下這口氣,仗著馬快,衝刺在了大軍的最前方,一眼便瞅見正揮刀殺至的劉旋風,雖不清楚此人的真實身份,卻知道此人一定是賊酋之一,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心恨被劉旋風擺了一道的陳武二話不說,挺槍直取劉旋風。


    “殺!”


    “吼!”


    迎麵對上的劉、陳二人幾乎同時開聲吐氣,刀、槍同時出手,但見劉旋風人在馬上,一個探身,刀光一閃,驚鴻般地掠向陳武的脖頸之間,刀借馬勢,其快無比,饒是陳武預有提防,也有些子反應不過來,好在陳武一身武藝也不是白給的,手中的點鋼槍一擰,斜斜地架在了身前,擋住了這一刀的侵襲,可就在刀槍即將撞擊在一起之際,劉旋風突然變招了,但見原本急劈將過去的刀光突地一閃,詭異地改變了方向,繞過了長槍的阻擊,一刀插向陳武的胸口。


    若是換個旁人,被劉旋風如此突兀的變招一晃,立時就是命喪當場的結果,可陳武畢竟是跟李貞習過槍法的高手,本身的力量之大在整個越王府中也僅僅次於李貞一人而已,此時見劉旋風的刀已經突破了長槍的阻攔,卻並沒有一絲的驚慌,但見陳武暴喝一聲:“開!”高大魁梧的身子猛地一扭,躲開了要害之處,以肩頭去阻擋劉旋風的刀鋒,而手中的長槍卻隨著身形的扭動之勢揚了起來,勢若奔雷般地挑了出去,直取劉旋風的胸膛。


    兩招若是換實了,陳武固然是中刀受傷的下場,可劉旋風也一樣逃不過被長槍挑落馬下的結局,占據了一定上風的劉旋風自是不肯拿命來搏,無奈之下隻能手腕翻轉,一刀削上去,使出巧勁,試圖卸開陳武的長槍,而後再借勢迴落,直擊已無遮無擋的陳武之胸膛。


    若是事情真按劉旋風的算計在走的話,一旦陳武的長槍被卸開,接下來留給陳武的命運就隻有一個“死”字,隻可惜劉旋風算計得雖好,卻漏算了陳武的力量,劉旋風的刀是削到了陳武的槍,可還沒等他使出巧勁,卻猛然覺得自己握刀的虎口一陣燙,險些把握不住刀把,這才驚覺陳武之力量不是自己能匹敵得了的,再也顧不得卸開陳武的槍,慌亂間一低頭,躲過了陳武的槍,一縱馬,讓開了正麵,待得兩馬交錯之際,頭也不迴地迴手一刀,削向陳武的後腰。


    好個陳武,經此驚鴻般地交手之後,已知曉對方的刀法造詣極高,哪敢有甚鬆勁之處,眼光的餘角現刀光一閃,忙一個前撲,整個人趴在了馬背上,手中的長槍順勢一蕩,由下往上挑起,一招迴馬槍直取劉旋風的馬腹,槍長刀短,麵對著陳武如此詭異的一槍,劉旋風顧不得傷人,忙縱馬一個加,讓過了陳武,迎上了隨後衝至的其他唐軍,而陳武也無法迴頭再戰,不得不打疊起精神去應付掩殺而至的沙盜們,兩支鐵流終於正麵撞到了一塊,頃刻間殺得天崩地裂,唿吼聲,慘叫聲、馬蹄聲,落馬者的慘叫聲響成了一片,誓不退讓的兩軍展開了一場血戰。


    危險!正在衝殺中的李貞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危機感,再一聽後陣那頭的動靜好像有些子不對勁,於出手之前,不由地迴頭望了一眼,一見到後陣處煙塵大起,雖不知道具體的戰況如何,可隱隱猜出了問題的根本,明白一定是沙盜在狂攻己方的後陣,心中不由地一陣大怒,咬了咬牙,縱馬衝上了前去,槍花燦若流星般地罩向沙氏兄弟,打算來個戰決,先行擊潰沙氏兄弟,而後再迴援後陣,卻不曾想看似來勢洶洶、急於報仇的沙氏兄弟一見到李貞放馬殺至,待得李貞出槍攻擊的那一瞬間,竟然不戰而走,各自勒馬向兩邊一分,兜在遠處,再也不靠將過來,倒是下令一起子沙盜們遠遠地放箭攻擊李貞所部。


    他媽的,該死的狗東西!李貞一眼就看透了沙家兄弟的算盤,左右不過是想拖住自個兒,不讓自己有機會脫身迴去救援後陣罷了,可問題是李貞還真走不得,無他,此時戰況混亂,李貞若是就此迴軍,沙氏兄弟一個放馬衝鋒之下,即便是李貞所部再驍勇也不見得抵擋得住,可真要是再這般僵持下去,天曉得後陣那兒能不能支撐得下去,如此兩難的境地擺在了李貞麵前,該如何抉擇便是考驗李貞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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