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對於李貞的婚事,李泰其實比李貞自個兒還上心些,道理很簡單——在李泰看來,奪嫡的道路上李貞是除太子李承乾之外最大的威脅,若是能除掉,李泰一準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當然,李泰自個兒也清楚得很,要想除掉李貞隻怕比除掉太子還難上幾分,若能有削弱李貞勢力的事兒李泰自然會動手去做,而這門婚事在李泰看來就是個好機會,無他,裴大同不過是個小小的洛州折衝都尉罷了,既無權也無勢,還隻是洗馬裴家的旁枝罷了,相比於朝中顯貴們來說,壓根兒就算不上什麽太大的助力,讓李貞娶了裴大同的女兒總好過讓李貞娶了朝中的顯貴之後為妻來得強罷,故此,李貞也就是這麽一說,李泰立馬就來勁兒了,死拉硬拽地將李貞扯到了“浩然正氣閣”前。


    “四哥,這樣怕是不好罷?”得,李貞這廝得了便宜,又開始賣著乖了,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扯,哪有啥好不好的,看中了就得抓緊,若是被宵小拐跑了,看你咋哭去,走、走、走。”人都到了閣前了,眼瞅著李貞要打退堂鼓,李泰哪裏肯依,就在閣外拽著李貞往閣裏走。


    這哥倆個拉拉扯扯的聲響不小,滿“浩然正氣閣”裏的嬪妃們自然全都聽得個分明,就連正看著精選出來的十餘幅詩作的李老爺子也被驚動了,一抬眼就瞅見哥倆個正在閣外鬼鬼祟祟地瞎扯蛋,頓時臉一沉,冷聲道:“泰兒,貞兒,爾等在外頭做甚?還不進來。”


    得,老爺子話了,李泰、李貞哥倆個兄弟情深的戲碼也就演不下去了,互視了一眼,整了整衣衫,走進了閣中,各自上前見禮道:“兒臣叩見父皇。”


    “罷了。”李老爺子掃了眼兄弟兩個,淡淡地道:“爾二人適才鬧個甚子?嗯?”


    嗬,老爺子這麽一問,李泰可就來勁了,一躬身子,賊笑兮兮地道:“啟稟父皇,這可是好事來著,八弟的紅鸞星動了,看上了個人,卻沒膽子跟父皇提,兒臣就將八弟給押來了。”


    “哦?有這事?”老爺子古井不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好奇之色,無他,老爺子頭前幾次要為李貞指婚,全都被李貞以種種理由給推脫了,不過嘛,老爺子還算是開明,倒也不願用強,也就一直由著李貞自得逍遙,嘴中雖是不說,可心裏頭卻不免還是有些子不開心,畢竟為人父母的,總希望自家子女盡快成家,縱使是皇帝亦不例外,這會兒冷不丁聽說李貞自個兒看中了人選,好奇自然就是免不了的事兒了罷。


    “父皇,絕無虛假,八弟自己都認了,不信您自己問八弟。”李貞還沒開口,倒是李泰搶先說了起來。


    老爺子看了眼李貞,並沒有接著追問對方是誰,反倒問起了其它事兒:“貞兒,先前在園子裏,爾跟誰鬧騰來著?嗯?”


    厄,老爺子怎地問起了這個,難不成老爺子知道了底細?一聽老爺子問起這事兒,一股子涼氣頓時從心而起,登時險些讓李貞渾身打哆嗦,好在李貞控製力過人,這才沒當場露餡,忙穩定了下心情,很是恭敬地答道:“迴父皇的話,兒臣當時以為那人是……啊,是那個……”


    “嗯?”老爺子聽了半天也沒搞明白李貞在說些什麽,頓時沉下了臉,冷冷地問了一句道:“什麽?”


    “啟稟父皇,兒臣誤以為那人是嫣兒姑娘的追求者來著,可沒想到卻是她親哥哥,實屬誤將馮京當馬涼了,鬧了個大笑話,讓父皇生氣了,全是兒臣不好。”李貞這話半真半假,還半帶試探老爺子的底牌,不過語氣卻顯得有些子訕訕然,聽得老爺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會才止住了笑,手指著李貞道:“你個傻小子,還沒將人家妹子娶到手,倒先把大舅爺給折騰了一通,哈,到時候洞房花燭夜可有你的好看了。”


    自打長孫皇後過世之後,老爺子已經很少開懷大笑了,這一笑不打緊,頓時引得滿閣的嬪妃們全都笑得直打跌,唯有燕妃不但不笑,反倒是皺起了眉頭,倒不是燕妃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是燕妃對李貞太了解了,知道事情絕對不是像李貞所說的那般,雖不清楚李貞暗藏了什麽玄機,可卻沒來由地卻感到一陣心慌,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可這會兒老爺子正在問話,她又不敢上前去打岔,沒奈何,隻好暗自祈禱李貞能得平安了罷。


    笑,笑,嘿,咱不在意,哈,老爺子既然如此說,那就意味著老爺子並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由,媽的,趕緊加把勁,先讓老爺子答應下來再說,省得夜長夢多!李貞心中一動,已然打定了主意,裝出一副靦腆的樣子道:“兒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


    “嗯哼。”老爺子饒有興致地看著李貞,到了這會兒老爺子才從李貞身上感覺到一絲當父親的快感,無他,從小到大李貞從來沒求過老爺子任何事,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不曾有過,這令老爺子每一想起來就憤憤不已,這迴好了,李貞總算有件事情要求著自個兒,老爺子哪能不將此等快感好生多享受一番,愣是故意好久不一言,就這麽笑眯眯地看著李貞,看得李貞渾身不自在得緊。


    “好,說罷,是哪家的閨女?”好容易等老爺子享受完了,這才慢悠悠地問了一句。


    老爺子耶,您還真是的,這都能樂嗬成這副德性,鄙視一下先!李貞被老爺子整得灰頭土臉地,滿腹的膩味,可又不能表示出來,沒奈何,隻好老老實實地道:“啟稟父皇,是洛州折衝都尉裴大同之女裴嫣。”


    “裴大同?”老爺子想了好一陣子才算是想起來這個裴大同是誰來著,“哦,朕記起來了,好,不錯嘛,哈哈,貞兒,你可是私定了終身來著?”


    厄,咱倒是想來著,可惜沒來得及!媽的,暈了,若是人家不樂意,咱這不是成了剃頭挑子一邊熱乎了嗎?該死,說啥來著?可憐李貞先前被突如其來的愛情給燒暈了頭腦,到了這會兒才想起來敢情自個兒還沒問人家是否樂意呢,頓時有種一腳踏空的感覺,可事情都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再想迴頭已經是不可能,別說老爺子不答應,便是對裴嫣的名聲來說也是個重大打擊,沒轍了,李貞也隻好硬著頭皮點了下頭,來個默認了事。


    “嗯,哈哈……,這才像是朕的兒子,好,這個主朕為你做了,來人,宣裴大同覲見!”老爺子很是滿意地點了下頭,大笑著下了旨意。


    嫣兒啊嫣兒,你可千萬不能辜負本王的一片苦心啊,若是你跟了本王,將來本王一定會好生待你,把你供起來都成啊,拜托了!眼瞅著內侍監高堯領了人去宣旨,李貞心裏頭可真是有些子急了,可這當口他除了在心裏頭暗自祈禱之外,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眼巴巴地看著高堯匆匆而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論李貞在那兒活受罪,卻說裴嫣拉著小丫頭跑出了老遠,直到了人流較少的“飄香樓”前,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主仆兩個邊喘邊笑成了一團,那等波濤洶湧的樣子,看著就叫人眼花繚亂,唔,頗有點招人犯罪的做派。


    “小姐,那人好惡心,怎能這般對待小姐,哼,要不是小姐攔著,奴婢一準罵他個狗血淋頭,看他還敢不敢冒犯小姐,哼!”小丫環迴過了氣來,一副氣勢洶洶地樣子,揮舞著小拳頭說得個高興,可裴嫣卻一句話不吭,隻是含笑看著芸香表演。


    “啊,小姐,你不會真的……,不會?”小丫頭見裴嫣不吭聲,呆了一下,突地像是想起了什麽的樣子大叫了起來。


    “死芸香,盡瞎說!”裴嫣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不依不饒地要去咯吱芸香,主仆兩人再次鬧成了一團,正歡鬧得開心處,斜刺裏突地冒出個人來,跺著腳,焦急地說道:“死丫頭,還鬧,出大事了,唉。”原來卻是裴炎尋來了。


    “哥,出了甚事?看將您急的?”裴嫣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色看著裴炎問道。


    “甚事?唉,你,你,讓哥如何說你才好,你看看,沒事你去招惹越王殿下做甚,瞧瞧,殿下連這東西都托哥給你帶來了。”裴炎將李貞所給的玉佩展示了出來,卻不曾想裴嫣一把就接了過去,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個沒完,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芸香見狀,不停地在裴嫣的麵前刮麵皮子,羞得裴嫣作勢要打,得,這兩丫頭又鬧騰上了。


    “你,還鬧,還鬧,唉,我裴家可要被你個死丫頭給害慘了!”一見到裴嫣那等癡迷的樣子,頓時將裴炎氣得夠嗆,跳著腳,手指著裴嫣,氣得話都說不大利索了。


    “哥,您這是怎麽了?”裴嫣想不出裴炎生如此大氣的理由,不由地緊趕著問了一句。


    “怎麽啦,怎麽啦!唉,父親已為你定下了門親事,是長孫司徒家的四公子,可現如今,唉,你看,你又扯上了越王殿下,這事情該如何收場啊,唉!”裴炎痛心疾狀地說道。


    “什麽?”裴嫣驚唿了一聲,一把握緊手中的玉佩,麵色頓時變得煞白起來,嘴唇哆嗦地道:“你,你們,你們怎能這樣?小妹不嫁!”


    “唉,事到如今,恐由不得你了,哥哥頭前見越王殿下去麵聖了,若是哥哥料得不差,隻怕現在已經稟明了聖上,一旦聖上得知此事,我裴家完了,完了!”裴炎滿臉子悲痛狀地說道。


    裴嫣激動過後已然平靜了下來,冷眼看著裴炎道:“哥哥,小妹這就找父親去,小妹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一切跟裴家無關!”話音一落,扭頭就走,裴炎仰天長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跟在了裴嫣的身後,向遠處行去……<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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