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可是宮裏,有些事兒咱們不能管。”


    蘇矜氣喘籲籲的指著先前的方向,蹙眉道:“難道就看著她被打,我們什麽都不做?”


    說著,便提起裙擺,還想再往淨汙房的方向走去,綠荷跺著腳拉住她,解釋道:


    “小姐,會在淨汙房的宮婢都是犯了錯的,有些還可能是皇上,皇後,太後親自下的旨意,為的就是讓她們在那裏遭罪,咱們怎麽管呀?”


    蘇矜看著焦急的綠荷,心中還是覺得十分不痛快,綠荷見蘇矜稍稍冷靜下來了,便又再接再厲的說道:


    “小姐,宮裏這種事情多了去了,得勢的時候誰都巴結,一旦失勢,就連狗都不如,你看你,手都凍僵了,咱們還是迴去吧。”


    綠荷扶著蘇矜朝著冷月殿的方向走去,蘇矜若有所思的迴頭看了一眼,先前那宮婢的絕望又淒迷的眼神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想起自己的處境,蘇矜不得不向這個殘酷的世界妥協,垂頭喪氣的問道:


    “那宮婢是誰,犯了什麽錯,你知道嗎?”


    雖然那人滿身髒汙,但姿容姣好,眉心難掩一股聰慧的靈氣,這種人必定不會是生來卑賤的。


    綠荷本來不想說的,但抵不住小姐追問,還是說了:


    “那個宮婢叫汐蓉,原本是前皇後的貼身女官,掌管前皇後的衣食住行,可有一天晚上,前皇後吃了汐蓉試用過的羹湯中毒身亡了,汐蓉姑姑就被打入了淨汙房,直到現在。”


    蘇矜耳中聽著綠荷說話的同時,腦中也在迴想。


    這個朝代是後元,皇帝是三年前登基的,短短三年之中,已經換了五位皇後,每一位都是不超過三個月便莫名其妙暴斃而亡的,在皇後位最久的,還屬如今這位,首輔林公的嫡女林淵,人如其名,才學淵博,雖然從小便是個病秧子,但卻以一


    手丹青妙筆和七步成詩享譽京城貴女圈。


    原本她與蘇矜的姐姐蘇寧同是貴妃,前皇後中毒身亡,林淵貴妃便以深得太後寵愛為由,入主東宮,成為後宮之主。


    “這麽說,宮裏是懷疑汐蓉與前皇後的死有關?”蘇矜蹙眉:“可如若這般,又豈會容她活命?”


    綠荷答道:“原本汐蓉是要給前皇後陪葬的,幸好她在宮裏有一個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就是咱們大小姐身邊的貼身女官玉瑾姑姑,是她給汐蓉求情,才免她一死的。但死罪可免,活罪就難逃了。”


    蘇矜點點頭,陷入自沉思。懷著滿腹的心思,迴到了冷月殿,剛踏入殿門,便看見傳旨的公公:


    “哎唷,娘娘您可迴來了。快些準備準備,皇上宣召,請蘇婕妤娘娘去養心殿伴駕。”


    蘇矜心頭大驚:“伴駕?”


    迴想前次,皇帝在她宮裏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樣,蘇矜隻覺這迴伴駕絕不是那麽簡單的。


    趁著入內更衣的時候,讓青瑛塞了點賞給傳旨的公公,這才打聽出來。


    “皇上和大小……蘇貴妃在養心殿中下棋,不知怎地卻問起了小姐,蘇貴妃說小姐的棋藝精湛,這不,皇上就來宣召了。”


    蘇矜張開雙手,讓綠荷給她更衣,抬頭想了半天:


    “我棋藝精湛嗎?”


    綠荷和青瑛互看兩眼,綠荷答道:“小姐的棋藝……從未有過精湛的表現,倒是蘇貴妃,年年都在蘇府的棋藝大賽中拔得頭籌。”


    蘇矜點點頭,綠荷說的,倒是跟她腦中的記憶相吻合。


    她蘇矜會不會下棋這種事情,隨便打聽一下都知道的,蘇寧卻以此為由,讓她前去伴駕,卻是為何?


    作者有話要說:o(n_n)o~,藥藥,切克鬧……陰謀詭計上來鳥……


    ☆、第8章 小試牛刀


    更衣過後,蘇矜帶著綠荷和青瑛去了養心殿。


    雖然冷月殿的生活條件在內務府的巴結下有所改進,但蘇矜卻不得不承認,還是跟養心殿有著本質的區別。


    將披肩的氈子交給綠荷她們,蘇矜獨自走了進去。


    隻見蘇寧和皇帝對壘而坐,雙方各執一子,下的竟然是象棋,腦中迴憶一番後,貌似蘇府每年的棋藝大賽比的都是圍棋,蘇寧年年都能出類拔萃,笑傲蘇府。


    蘇矜請過安之後,便安靜的等候在一旁,晏岑走過一步後,便對蘇矜招了招手,說道:


    “蘇兒,過來坐在朕身邊。”


    如此親昵的稱謂讓蘇矜感到有些無力,看來皇帝是卯足了心思要讓她們姐妹相殘了。


    在蘇寧親切又關注的目光中,蘇矜彎著青澀的微笑,坐到了皇帝指定的位置。


    “愛妃的棋藝越來越好,朕都快招架不住了。”晏岑一隻手摟著蘇矜,一隻手下棋,如刀刻般的英俊麵容上噙著一抹顛倒眾生的微笑,用眼神勾著蘇寧說道。


    懷抱一個,眼勾一個,典型的渣男啊,要擱在現代,這貨絕對是個坑爹的419熱衷份子,所有良家女子的必殺公敵!


    “皇上,你可不許笑人家,人家這都快輸了。”


    蘇寧似嗔似怨對皇帝投來一個勾魂攝魄的媚眼,不得不說,她這個姐姐確實生得國色天香,如牡丹般無論在何處都能豔壓群芳,皮相不錯,聲音也不錯,猶物一詞當之無愧。


    晏岑對蘇寧指了指棋盤的右下角,算是提示,趁著蘇寧凝想之際,晏岑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察覺到了蘇矜的目光,溫柔一笑,將茶杯送到蘇矜麵前,挑眉問道:


    “蘇兒想喝嗎?”


    “……”


    蘇矜對他眨巴了兩下眼睛,淡淡的搖了搖頭,心裏卻是翻江倒海的洶湧,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這貨叫她來,就是為了讓她見證他們的打情罵俏嗎?


    蘇寧按照晏岑指示的那步棋走了,但卻沒有洞悉此後的棋路,晏岑也不催促,噙著縱容的微笑,等候在側。


    “臣妾認輸了。”


    蘇寧想了會兒,便嬌嗔的放下了棋子,對晏岑認輸道。


    “哦?愛妃可想好了?這輸可不是隨便認的哦。”晏岑放下茶杯,暗自在蘇矜腰上輕


    摸了一把,口中這般對蘇寧說道。


    蘇寧是宮裏的老人了,對於這種明麵上的戲碼自然見得多了,根本不以為意,嬌俏一笑,柔道:“不隨便又能怎的?明擺著妾的棋藝就是不如皇上嘛。要打要罰,也隻得認了。”


    晏岑忽的在近在咫尺的蘇矜臉頰上親了一口,開懷笑道:“如此甚好,那朕今晚可就不客氣了。你說對嗎,蘇兒?”


    蘇矜被他偷襲成功,捂著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對你妹啊對!夫妻情話都搬上桌了,你們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看了看對麵蘇寧的臉色,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吃醋與憤怒,臉色如常的綻著最溫柔的笑容:


    “皇上,臣妾的棋藝隻是尋常,但是,我們蘇家的女兒可不是都如我這般好對付的。”


    晏岑挑眉相問:“愛妃的意思是……朕的小可愛蘇兒,難道也會下棋?”


    蘇寧從對麵的軟榻上走下,親切的拉起蘇矜的手,將她從皇帝身邊拉開,按坐在棋盤對麵,嬌美如花的說道:“臣妾的妹妹,可是下棋的好手,皇上真該與她試試。”


    蘇矜看著蘇寧,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不悅的神色,可是,在那張精美的麵具下,竟然將所有的不悅都掩藏的無跡可尋。


    雖然無跡可尋,但是蘇矜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蘇矜膽小,從長相到才學,身段到手段,沒有一樣能與國色天香的蘇寧相比的,可是最近皇帝卻經常出入冷月殿,這使得蘇寧的驕傲自尊有些受損,這才想把她叫來,當麵讓皇帝好好看看她們姐妹兩個,到底誰更出色一點。


    若是從前的蘇矜,這一仗定然會輸得麵目全非,從此失了聖心,她想要用這種方式告訴蘇矜,在這個宮裏,楚楚可憐的女子多的是,她蘇矜並不是特別的存在。


    晏岑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著蘇家兩姐妹平靜無波的明爭暗鬥,怕是正在心中暗爽,蘇矜掃了一眼先前的殘局,又看了看自家的貴妃姐姐。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蘇寧已然是貴妃,享盡了無上榮寵,卻為何要與她這個剛入宮的可憐妹妹為難,甚至不惜借皇帝的手毀了她?


    這樣的女人,太可怕。


    清麗的臉龐上漾出一抹天真的微笑,蘇矜轉頭對皇帝說道:


    “貴妃姐姐總是這樣自謙,妹妹不才,願替姐姐完成這盤棋,還請皇上手下留情。”


    此語一出,蘇寧高貴的眉角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隱下,如解語花般兀自坐到皇帝身側,漾出甜笑:“那好啊,有勞妹妹了。”


    晏岑饒有興趣的看著與他對麵而坐的蘇矜,隻覺得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蘇矜僅看了一眼,便驅馬上前,主動出擊。


    旁的不說,但這下棋……穿越前的蘇矜可是專門研究過的,她手上有個客戶,幾乎可以說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唯獨對下棋這件事難以割舍,她為了拿下那客戶,特地買了很多棋譜背誦,又專門找了一位國手棋師每日學習,費時一年,才有所小成。


    走了幾步,晏岑便不得不對蘇矜刮目相看了,原本被蘇寧下的瀕臨死亡的棋局,竟然在蘇矜的手中漸漸活了過來。


    兩相兩士,一馬兩卒,單車掛角,竟然生生的開辟出一條通天大道,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蘇矜走出養心殿,讓綠荷給她係上氈子,此時的空氣開始稀薄,天空開始變得陰沉,看來今夜又將是一場大雪。


    “小姐,皇上突然召見,到底是什麽事啊?”青瑛的年紀小,對所有的事情都有著一份好奇。


    蘇矜看了看天空,對青瑛笑了笑:“沒什麽事,就是下了盤棋。”


    幫蘇寧下完了她的那盤棋後,皇帝還想再下,蘇矜卻給他擺出了一盤經典的棋局,這局棋是她初學下棋的時候,背出來的一套棋,這套棋是她玩的一個花招,在手機上下了一個象棋軟件,難度調到最高,與棋師初迴對弈時,將那棋師的每一步棋輸入,電腦做出迴應之後,她又擺在棋盤上,如此暗箱操作一番後,雖然最後還是棋師取勝,但卻奠定了她棋藝天才的身份,那德高望重的棋師才肯收她這個菜鳥為徒。


    雖然很卑鄙,但她卻對這盤棋情有獨鍾,於是便背了下來。沒想到,今日卻真的再次用上了,真是一盤福局啊!


    “那今晚,皇上有說讓小姐侍寢嗎?”三人走在高聳的紅牆之間,青瑛脫口便問出了這個敏感的問題。


    綠荷輕輕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向她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青瑛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埋頭吐了吐舌,不再說話。


    蘇矜看她可愛,絲毫不介意的迴答道:


    “沒有說。今晚有蘇貴妃在呢。”走了兩步後,又問道:“怎麽青瑛很希望我侍寢嗎?”


    “沒,沒有的事。”


    青瑛結結巴巴的搖手,生怕說的話惹得蘇矜不高興:“隻是,隻是……在宮裏,不管是妃嬪還是貴人婕妤,隻有侍寢了,才能不被人遺忘,才能獲得更多的尊重,小姐從前受了好多苦,總是被欺負,奴婢……隻是不想小姐再受苦而已。”


    青瑛的話讓蘇矜一陣感動,一種被人關心需要的溫暖由內而外的生出,前世的她是個孤兒,對關愛本就極其渴望,小時候她就特別希望有誰可以多注意她,多關心她,直到長大之後,才漸漸的獨立起來,對溫暖的需求也是日益減少,轉而被物質取代。


    沒想到最渴望得到溫暖的人,竟然穿越到了這個最沒有溫暖的世界,當真是萬事天定,造化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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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風雪過後,天地間的氣氛變得更加肅殺。


    離年關還有十幾日,各宮也都開始布置了,但無論弄得如何花哨,都沒有民間春節的熱鬧,畢竟,再多的色彩也不能取代熱火的喧鬧聲,沒有喧鬧聲的年節,又如何能算是年節呢?


    蘇矜趴在冷月殿的暖閣中,玩弄著一隻小香囊,看到綠荷捧著一隻篩子走入,便饒有興趣的湊過去看,一張張紅紙剪出來的窗花,式樣精美,看著憑添喜慶。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蘇矜放下窗花對綠荷說道:“對了,綠荷你得空便給淨汙房送些年禮過去吧。”


    綠荷有些驚愕的看著蘇矜:“小姐要給淨汙房送年禮?我沒有聽錯吧?”


    蘇矜在軟墊上坐下,點了點頭,道:“你沒有聽錯,就是給淨汙房。”


    綠荷難以置信的說道:“可是,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啊。更何況還是淨汙房那種地方。”


    蘇矜不置可否的賞玩著窗花剪紙,綠荷想了想後,又道:“小姐,奴婢知道你心善,還是忘不了汐蓉姑姑,可這件事真不是咱們能管的。”


    蘇矜抬頭看了看綠荷,道:“我知道,我沒想管她,隻不過是送些東西罷了,籠絡人心嘛。”


    “小姐,你可別說笑了。籠絡人心,那是對……對……有用的人,入了淨汙房,便是一輩子的苦役,你這籠絡,又有何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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