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罪之有?”皇上低低的問道,沒有溫度的聲音嚇得馮公公更是膽戰心驚。


    “奴才該死,自作聰明,妄猜聖意!”馮公公嚇得冷汗直流。


    “免責,起身吧!”皇上冷冷的說道。


    公公哪裏敢起身,還是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一個勁的認罪。求皇上寬恕。


    “罰你起身。”沒有溫度的聲音傳過來。馮公公聽明白了,罰他起身,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低著腦袋不敢瞧咄咄逼人的眼睛。


    直到蕭伸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他才愣愣的接過來,抱在懷裏,聽著皇上的旨意:“從今天開始把蕭收起來吧!”


    公公接過蕭,好半天才消化皇上的旨意。就是以後皇上不再吹簫了,宮裏沒有誰可以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彈琴吹簫,他的皇後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聽懂他的心聲。他們向往民間平凡夫妻那樣的恩恩愛愛的生活,已經破滅,純潔的愛情已經被高高的院牆給葬送了,皇後死在後宮的爭鬥中。蕭就陪著皇後,願皇後泉下有知,明白他的心聲。


    公公找出一塊錦緞將蕭包好,放在一個盒子裏小心的存放起來。


    皇上最後望了一眼錦盒,收拾好了心情,把過去埋進了心底,將前皇後裝進了心底,今晚與怡皇後一起賞菊品月。


    他起身走出了禦書房,準備到皇後寢宮去用膳。


    皇上來到一座後花園裏,從花叢中的縫隙裏,遠遠的看見一位小女孩坐在一棵樹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翻看著,正在朗讀著白居易所作的《新樂府》裏麵的詩。


    馮公公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小女孩是琦公主,於是他手裏拿著拂塵,準備近前提醒琦公主:皇上駕到,公主迎駕。


    皇上擺擺手,示意馮公公噤聲,不要打擾公主吟詩,望著未成年的公主,他也想探知她內心的真實的想法。


    皇上站在樹旁,注視著公主,公主將書翻過一頁後,突然,她的聲音變了調,她在讀著白居易寫的《母別子》。


    琦公主觸景生情聲音越來越不平靜了,漸漸的稚嫩的聲音夾雜著哽咽聲,緩緩傳來:


    母別子,子別母,白日無光哭聲苦。


    關西驃騎大將軍,去年破虜新策勳。


    敕賜金錢二百萬,洛陽迎得如花人。


    新人迎來舊人棄,掌上蓮花眼中刺。


    迎新棄舊未足悲,悲在君家留兩兒。


    一始扶行一初坐,坐啼行哭牽人衣。


    以汝夫婦新燕婉,使我母子生別離。


    不如林中烏與鵲,母不失雛雄伴雌。


    ……………


    《母別子》是《新樂府》五十首中的一首。這首詩是寫將軍遺棄妻子,迫使母子別離時,妻子說的話:我們母子生離死別,連林中鳥兒都不如;那些鳥兒母親不失兒女,丈夫陪伴妻子,過著恩恩愛愛、白頭到老的生活。


    可她們的生活連鳥兒都不如。


    在舉家合歡的日子裏,母親離開了她,她也離開了母親,母親離開她是因為父親遺棄了母親,一牆之隔猶如兩種不同的境地,使她無法看到自己的母妃,母妃在冷宮裏期期艾艾哭泣,她在這裏思念母親,日日無光悲鳴。


    她此時的心情是淒婉哀怨的。


    馮公公聽到公主的哀哀述說,大驚失色,暗暗叫道:“公主,你真是不知死活,竟然在背地裏辱罵皇上,你可知,宮牆之內,最忌諱的聲音就是你的這種悲戚的聲音,觸怒了龍顏,誰也保不了你的。你的死期到了。”


    他心生惻隱之心,準備提醒她皇上在此,公主不可造次。


    公主年幼,就把她母妃打入冷宮,導致年幼的公主心生怨恨,探知了她的內心真實的想法後。皇上心裏複雜難辨。


    所以,皇上禁止馮公公示意,以免打擾公主,不再道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皇上神情莫測默默轉身離開了此地。


    皇上離開以後,突然,哽咽的讀詩聲停止了,馮公公心裏一愣,馬上就領會過來了,公主是有意借讀詩稟告父皇:她想念母妃,不願母女相離別。


    馮公公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以後,驚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的心思是最難捉摸的,幸好他沒有冒然開口提醒公主,否則弄巧成拙,破壞了公主的計謀。令皇上更難堪。


    公主母妃有錯,皇上責罰了麗妃,斷不會牽連到公主,皇上的子嗣稀少,他對自己的孩子還是痛惜的。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帝王有情


    一首《母別子》的詩驅散了皇上遊園的興致,皇上沿著幽靜的小路默默的走著,再也沒有迴過頭望一眼琦公主。


    琦公主身子突然矮了一截,書慢慢的從膝蓋上滑落到地上,一陣風吹過來,打開520小說翻得’嘩嘩”直響。


    馮公公迴過頭掃了一眼,清瘦的背影,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轉過身跟上皇上步伐。


    拂塵擱在右手腕上,馮公公悄悄的觀察著皇上的背影,皇上的腰板挺得筆直,太陽將皇上的背影拉得也筆直。


    沿路的美景引不起皇上的興致,皇上眉毛微微皺起,削薄的嘴唇緊緊抿著,腦子裏迴蕩著稚嫩的聲音:“母別子,子別母,白日無光哭聲苦………不如林中烏與鵲,母不失雛雄伴雌……”


    馮公公跟在皇上的身後,皇上不開腔,他也不敢啃聲,就這樣默默的一直在身邊候著。


    雖然他不敢妄猜聖意,但是,他這個做奴才的還是知道,琦公主的詩勾起了皇上的滿腹心思,記起來了冷宮裏的麗妃,麗妃早就被打入冷宮。


    後宮美人眾多,天天為皇上爭風吃醋,也許麗妃的影子在皇上的心裏早就淡化了,皇上已經遺忘了麗妃!


    公公在後麵趁皇上低頭沉思的時候,打量著皇上,果然不出所料。皇上走到了一座假山前停住了,眼睛微微眯著,臉上出現一片茫然的神情。


    “母別子,子別母……”哀哀的聲音刺激著他的大腦,迫使他在腦子裏搜索著後宮的嬪妃。


    一個一個身穿豔麗宮裝的身影從腦子裏閃過,唯獨想不起麗妃的模樣,如果不是看見公主漂亮的模樣,他壓根就不知道,在他的生命中還有一位匆匆過客,這個人不僅沒有死,還在冷宮裏滿懷希望,期盼著哪一天皇上放她出去。繼續侍候著皇上。


    公主哀哀的模樣牽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為了公主,他努力尋找著被遺忘的人。


    誰說帝王無心?


    他有心!


    隻是他的心很小,心裏滿滿的裝著前皇後清麗的身影,無約無束朗朗的笑聲,兩人敞開胸懷隻是裝下對方,對方的身影在心裏裝得滿滿的,塞得實實的,再也容不下其她人的身影了。


    皇後走了,將他的心帶走了,他願意為了皇後化作一縷青煙,尾隨皇後乘風而去。太後拉住他要他以江山社稷為重,他在留下無心的身軀時,埋頭將自己所有的一切投入到處理國家大事之中。把對皇後的思念化作了對禦批的熱情。他的心裏被奏折塞得滿滿的,淡化對皇後的相思,心裏才好受些。


    誰說帝王無情?


    有心便有情


    他有情!


    隻是他的情不多,他的情留給了青梅竹馬的皇後,其她的人得不到他的情,因此後宮嬪妃認為皇上無情。


    他也懶得去解說,也懶得去撒愛,更懶得去看美人幽怨的眼眸,這一雙美麗眼眸閃著綠瑩瑩的幽冥的光芒,可以吞嚼一切,美人爭風吃醋起來可以殺人。


    麗妃好像也是因為爭風吃醋被打入冷宮的吧?


    “麗妃。”皇上不知不覺嘟嘟的將麗妃的名字念出來,泄露了皇上此時的心情,他在迴憶中掙紮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跳出腦海。


    “皇上,麗妃就是麗和宮的主子,她是禮部侍郎趙大人的女兒。“馮公公見皇上問起,馬上趨上前告訴皇上,並把他知道的一些情況簡單扼要的如竹筒倒豆子都倒出來了。


    麗妃性子直率,嘴快喜歡說事,被打入冷宮。當時麗妃剛生下公主,瑾妃膝下無兒無女,瑾妃主動提出要撫養琦公主。


    琦公主由謹妃撫養,公主懂事以後,知道瑾妃並非生母,生母另有其人。


    從此她就不愛說笑了,性格孤僻、倔強,經常哭著喊著要母妃,瑾妃隻道她思母成傷,隻好哄著她,哄也哄不住,公主哭聲不止,哭得瑾妃心絞痛犯了。


    無奈瑾妃就讓奶娘好好照顧她,皇後考慮到瑾妃身體不好,就另外指派一位妃子撫養公主,公主依然啼哭不止,隻有奶娘親近她,她才不哭。


    從小公主與奶娘走得很親近,不願與宮裏其她姐妹來往,自然她的地位不如其她公主高,她就更加思念母妃了。


    “皇上。奴才該死,不該說這麽多的廢話。”馮公公見皇上的臉色極其難看,馬上就自責的罵著自己。


    皇上半響才開口:“公公,你去代朕看看麗妃,如果麗妃有所悔悟,就讓她出來好好的戴罪立功,照顧琦公主。”


    馮公公一愣,誰說皇上無情?皇上不就是念著琦公主念母心切,這才動了惻隱之心,借故放麗妃一條生路嗎?這下好了。麗妃有救了。


    馮公公大喜,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後,就向皇上行禮:“皇上仁慈,皇上聖明。麗妃一定會感激皇上的隆恩的。一定會盡心盡力將琦公主撫養長大成人。”


    皇上不再言語,背著手從假山上下來,慢慢的往永和宮繼續行走。


    皇上的身影離開假山後,一顆腦袋從一塊大石頭後探出來,望著皇上偉岸的身影,臉上笑開了花:這下好了,皇後交代的任務完成了,中秋佳節,皇上與皇後在永和宮團圓,一曲合家歡明天一定會傳遍後宮,皇後重新獲得皇上的恩寵,小喜子也會抬頭挺胸做人了,在後宮裏,如果主子不受寵,連一個奴才都不如,連奴才都會踩你幾腳。


    原來,他在最不受寵的才人哪裏當過差,隻是後來他刻意巴結太監總管,總管見他做聲機靈,頭腦靈活,就把他派到永和宮當差,皇後看出了他的優點,將他指為永和宮的管事太監。


    他當上永和宮的管事太監以後,為人八麵玲瓏,許多太監都仰仗他的鼻息而活著,他的消息也是最快的,各宮裏麵都有他的人在給他通風報信,所以說偌大的皇宮,既有**,也沒有秘密。在第一時間最快得到消息的就是他小喜子。


    皇上今天要到永和宮用膳,這個消息就是禾公公告訴他的,他感謝禾公公給他透露了這麽好的消息,給公公塞了一包銀子,禾公公拿著銀子笑眯眯的走了以後,他才悄悄的躲在這裏,來查探皇上的動向,好及時在第一時間向皇後稟告。


    皇上親口對馮公公說道:到永和宮去。


    小喜子激動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悄悄目送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行越遠,他趕緊溜出來,從另一條路上趕迴永和宮,向皇後稟告。


    還沒有等小喜子跑遠,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生生把他奔跑的身影拉迴來,他嚇一跳,貼在宮牆上差一點氣背了氣。


    暗暗咒罵著,冤家對頭來了,準沒有好事,在整個後宮裏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皇上,瑾妃心絞痛犯了,瑾妃痛得在床上打滾,直喚皇上救命,如果皇上不救命,瑾妃說,她不活了,今晚熬不過去了。”景和宮的管事太監跪在地上,紅著眼睛低著腦袋,將瑾妃的原話傳給皇上,希望皇上到景和宮去救命。


    “放肆。”馮公公聽到:“今晚熬不過去了。”很是刺耳,馬上板著臉嗬斥著安公公。罵他不知死活,不懂通融,委婉的將主子的話傳給皇上。皇上是一國之君,皇上不能著急,急壞了身體,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果然,“今晚熬不過去了。”這一句話落在皇上耳裏,皇上神色大變,想也不想就對馮公公說:“你速到皇後寢宮去傳旨,今晚不到永和宮用膳,瑾妃病重,朕到景和宮去了。”


    然後對安公公嗬斥著:“狗奴才,你跑到半路攔住朕,就是給朕報兇訊,還不快快請禦醫,瑾妃有事唯你是問。”


    安公公如夢初醒,瑾妃痛得滿床打滾,他當時急著要去請禦醫,瑾妃也是用這樣的口氣罵他:“狗奴才,一點都不長記性,還不快去請皇上過來救命,本宮的命禦醫治不了,隻有皇上才可治好。快去,再不去,本宮到了陰朝地府第一個不會放過你,你給本宮賠葬。”


    瑾妃拚著最後的一口氣,兇狠的把他罵出來了,他急急忙忙的到處跑。去打聽皇上的下落。最後遇上了公主,公主才告訴他皇上的走向,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這裏,氣喘籲籲的將瑾妃的原話稟告給皇上,沒想到皇上也是這樣罵他。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瑾妃是想見皇上,希望獲得皇上的垂憐,既然把話向皇上稟告了,瑾妃的目的達到了,下一步就是趕快跑到太醫院去請太醫,否則瑾妃真有事,他真會陪葬的。


    安公公趕緊自責:“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就去請禦醫。”急忙跑開了。


    皇上也沒有心情再罵不懂事的奴才,隻是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望著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抬著禦轎的太監。太監馬上領會了皇上的意思:“擺駕,景和宮。”


    八名隨侍太監訓練有素,抬著明黃色緞子製成的禦轎上前,小心謹慎的落轎。


    馮公公扶著皇上上轎,等皇上坐穩當了,馮公公對著抬轎的太監尖著嗓子喊道:“起轎,前往景和宮。”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貴妃爭寵


    八名抬轎太監得令,一起起轎,抬著禦轎步伐一致,不快不慢穩穩當當的行走。在禦轎前六七十米處,還跟著十二個太監,他們一邊走,一邊發出“哧、哧”的聲音,在“打吃”。


    宮裏的人聽到這種聲音,所到之處一片寂靜。停止各種嬉笑和說話。知道皇上禦駕來此。不敢大聲喧嘩驚動聖駕。


    小喜子剛拐過假山,聽到“打吃”聲,就準備躲避,朝四周一看,無處藏身。想退迴到假山裏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禦轎已經來到麵前,他就混在一些太監裏,麵向牆壁而立,以免“驚駕”。


    直到明黃色禦轎消失在宮牆的拐角處,他才直起身子,鬱悶的朝永和宮走去。他走得極慢極慢,不知如何向皇後稟告。他害怕看見皇後失望的神情。主子難受,他這個做奴才的心裏也不舒適。


    公公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的走進永和宮,皇後裝扮得很漂亮,端坐在軟榻上,望著豫王的畫像,眼裏充滿著難以言狀的喜愛。


    公公知道,皇後表麵上是在看豫王的畫像,其實是通過豫王的畫像,在想著另外一個心中掛念的人,那就是皇上。


    壁上懸掛著豫王的畫像,在皇上所有的子嗣中長得最像他的就是豫王。說也奇怪,豫王越大越像皇上。這一張畫像是皇後請宮裏最有名的禦畫大師專門為豫王畫的。皇後將豫王的這一幅畫像要過來,掛在寢宮裏。經常癡癡的看著。


    這張畫像是連接她與皇上感情的一個重要的紐帶。通過看著這一幅畫像,心裏充滿著對皇上的思念,感謝皇上將豫兒送給了她,讓她的生命更加完美。


    豫王是她的希望,也是她今生榮登皇後寶座的唯一的砝碼,在皇宮裏母憑子貴,這是最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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