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這個世上,還會有誰用這兩個字稱唿年高德昭、大權在握的總管?驚駭的他抬起頭,在虛空中看到了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個虛無的白色影子從神殿高處俯視著他,伸出手,似是要撫摩他的頭頂。


    “祭司大人!”他驚喜地失聲。


    “唉……”她輕聲歎息,“我知道你定然會來,所以,特意保留了一點靈力等著你。”


    虛無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臉,有微微的涼意。狂喜的他忽然間安靜下來了,眼神一瞬凍結,變成了死灰:“這、這是幻象麽?……那麽說來,您、您是真的……死了?”


    “是啊,看,地上就是我的屍體呢。”女祭司在虛空裏微笑。


    “是誰?”他咬著牙,臉色發白,“我發誓天涯海角都把那個人找出來!”


    “不,不必替我報仇,孩子。這都是注定的事,是因果循環之中的一環而已。”女祭司說著,語氣漸漸衰弱,“我留著最後一點靈力等你……並不是為了讓你替我複仇,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囑托你。”


    她從虛空裏俯下身來,豎起來右掌——那一刻,他看到一個金色的轉輪在那一隻蒼白的手上緩緩轉動,發出光芒。這個奇特的印記,他多年來一直好奇,祭司卻始終不肯告訴他真正的含義。


    “看到了麽?這就是雲荒的命運之輪啊……九百年了,轉到這裏,已經是最後關頭。”女祭司低聲說著,“如今,明鶴死了,我也死了……破軍即將複蘇,大劫到來,已經危在旦夕。你必須代替我守住命輪,守住雲荒!”


    “我?”黎縝看著她,“怎麽守?”


    “自從誓碑立下後,幾百年來,命輪和空桑帝王之間一直存在著密切的聯係……守護著空桑,也保證著六王輪政製度。命輪以神權介入王權更替,而兩者之間的紐帶,就是白塔祭司,”她低聲說著,盡量簡短,“我是第十一代女祭司,也是第十一代‘鳳凰’。而你,即將成為第十二代,估計也是最後一代。”


    “我要怎樣守護命輪和雲荒?”他問,“我已經是六十多的老朽,在深宮大內或許還能有些能量,可一出這個帝都,我什麽都無法保護。”


    “你可以保護。隻是,要通過另外一個人的手,”女祭司低聲囑咐,“在這一場大火中,所有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人,包括白帝,素問,都鐸,玄王之子,都已經被一網打盡……新女帝即位後,你就會成為她最倚重的臣子——這個時候,你就能做到一切。”


    “可是,還有白帥。”黎縝低聲,“此次事變後,白墨宸估計才是權傾天下之人吧?”


    “不,不會。我占卜過,”女祭司低聲預言,“他並不是這一場爭鬥的勝利者……他所失去的遠遠大於得到。不出一個月,他就將離開帝都,失去所有權力……那之後的事情我無法預料,但這些必然會發生。”


    “真的麽?”黎縝失聲。


    “是的。所以,這個天下,最終還是掌握在你的手裏。”女祭司喃喃說著,聲音已經越來越低,“聽著,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把事情交代完。”


    他看著她,虛空中的影子已經越來越淡薄,如霧氣一樣漸漸消散。“您想要我做什麽?”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無論任何事,我都願意替您去完成。”


    “好孩子。”女祭司微微地笑了,忽然翻轉手掌,印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隻覺得一股奇特的力量穿過身體,直透心髒!他下意識地想張開口失聲喊出來,然而,她的另一隻手卻及時捂住了他的嘴。


    “這是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部都注入在你心裏……我留了最後一點靈力,就是為了完成這個‘傳承’。”她的手直插入了他的心髒,女祭司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接近於耳語,“我、我本來想守護空桑度過這次大劫,可惜,這個身體已經不行了……請你協助我剩下的同伴,保護空桑度過這次大亂。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孔雀明王、龍、和麒麟。”


    “而你,將繼承我,成為‘鳳凰’。”


    “你……要替我守護這個雲荒,守護空桑天下。”


    耳語般的聲音在耳邊漸漸消散,他沉湎於一瞬間獲得大量訊息的思維混亂之中,等他迴過神抬起頭,虛空裏的人影已經再也看不見。


    他抬頭凝望著伽藍白塔頂上神殿,默默地合起了手掌。


    是的,這些日子以來,一切如同她所預料的發生——白帥離開了,權力迴歸。女帝臨朝,而他權傾天下。他替她守護著空桑,竭盡心力幫助女帝坐穩帝位,同時,也時刻警惕,等待著她所謂的破軍蘇醒的大難。


    他四處派人秘密尋找那兩個所謂的同伴,然而,下落還沒有找到,另一個更壞的消息卻猝然而來——冰夷已經在狷之原登陸,大劫已經發生!


    “無論如何,我會盡力守護著空桑。”白發蒼蒼的總管低聲喃喃,“哪怕命輪中隻剩下一個鳳凰。”


    十一、黑雲壓城


    冰族入侵的消息,在短短的十數天內傳遍了雲荒。


    空寂大營守衛失靈,迷牆崩塌,滄流帝國的軍隊在強大的機械輔佐下登上了狷之原,閃電般地奔襲千裏,在最初的一兩天裏幾乎一天推進了三百裏。雖然沒有帝都的旨意,西荒四大部落在倉促之下自發抵抗,在艾彌爾盆地和星星峽進行了兩次會戰。


    然而,在風隼、比翼鳥、烈火戰車和沙螺舟的上下輔助之下,滄流軍隊以一敵十,憑著僅僅一萬多人的軍隊,竟然擊潰了四大部落的聯軍,殺敵五萬餘人後攻下了天險星星峽,直插西荒腹地,在攻克了曼爾戈部落首府薩迪後繼續東進。


    ——直到在流光川附近,被從帕孟高原衝下的卡洛蒙家族攔截。


    真正的血戰開始了。


    雖然消息被封鎖,戰火也沒有燃過來,但望海郡的葉城裏還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


    “你們知道麽?”葉城最奢侈的望海樓上,美酒堆滿案,一個鮮衣怒馬的年輕人已經微醺,身邊簇擁著一幫朋友,趁著酒意用一種聳動的語氣,壓低聲音道,“冰夷又殺迴來了!他們的軍隊,已經在西荒登陸了!”


    “這事是真的?”聽的人都是一臉震驚,“不是前段時間還說很快就要把冰夷徹底滅國了嗎?怎麽一轉眼他們反而出現在雲荒了?如果不是三少爺說,誰敢相信是真的?”


    華服年輕人拍著桌子,冷笑:“嘿,這事情肯定是真的!瀚海驛已經關閉了,所有去往西荒的關卡都封鎖,去那兒和牧民做生意的商賈吃了閉門羹,隻能迴到葉城——不信的話,你出城往西走看看,保準走不過一百裏就被攔住了!”


    聽的人愣了半天,才道:“那麽說來,這事情是真的了?”


    “何止是真,簡直千真萬確!”華服年輕人壓低了聲音,“你沒看最近葉城的東西兩市上,忽然間就看不到糧食出售了麽?那是因為官府秘密通知了幾個大商家,命令市麵上所有稻米食鹽都必須低價賣給官家,以充糧餉之用——在瀚海驛上不斷有軍隊集結,很快就要殺到前線去了!”


    聽的人吃了一驚:“瀚海驛?是赤王的軍隊嗎?”


    “哪裏隻是赤王的軍隊?”華服年輕人搖了搖頭:“連我們族裏的軍隊也去了,聽說帝都還調動了其他藩王的軍隊呢——你看,葉城這兩天夜裏都開始戒嚴了,驍騎軍也在帝都集結。”


    “天啊……那事情真是嚴重了!光華皇帝複國以來,雲荒上還沒來過冰夷呢!”聽的人不由得緊張起來,“可是驍騎軍原來的統領駿音大人不是剛升任大元帥,去了西海上麽?”


    華服年輕人喝了一杯酒,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聽說帝都新任命了大內總管黎縝做宰輔——驍騎軍原來的副統領是誰來著?青殷大人?”


    “不清楚……”聽的那一群少年麵麵相覷,嘀咕,“我們都是些小人物,可沒三少爺那麽關心天下大事。”


    “不關心怎麽行!現在天下都要大亂了!”華服少年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桌子,歎著氣,憂心忡忡,“真要命,出了這種幾百年也沒遇到的事情!偏偏白帝駕崩,現在的新皇帝又年輕又是個女人,號令不了天下——萬一擋不住冰夷,可不要真的出大問題?”


    旁邊聽的少年人露出不信的表情,安慰:“三少爺也別太擔心了,如今六王輪政,空桑國力也強盛,還有駿音大人駐守邊關,區區一些冰夷怎麽能大亂雲荒呢?”


    “怎麽能不擔心!你們這些家夥,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情況危急啊!”顯然是喝了一些酒,華服年輕人揚聲嗬斥,“你以為現在我們空桑還有像光華皇帝、白瓔太子妃、西京大將軍那樣的人物麽?如果冰夷真的殺到這裏,還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他的聲音頗高,引得望海樓上許多客人紛紛看了過來,露出詫異的表情。華服年輕人那個人拍了拍腰畔的長劍,揚眉傲然道,“一旦國家有難,到時候少不得我這個沒出師的家夥也要上陣殺敵了——但願師父別怪我技藝不精辱沒師門。”


    他的手在劍上重重拍了拍,拿起來放到了桌上,得意洋洋。


    “哎呀,這劍可真神氣!”簇擁著他的眾位少年一眼看到他的那把劍,忍不住嘖嘖讚歎起來,“上麵還有閃電形的記號?莫非是……”


    “不錯,這正是空桑劍聖一門的表記!怎麽,沒見過吧?”華服年輕人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聲音也提高了起來,握起劍傳給眾人觀賞,“我乃當今劍聖清歡門下弟子,這柄劍也是劍聖親手傳給我的。”


    “咳咳……咳咳!”旁邊忽然有人嗆住了,似乎實在是忍受不了這邊的嘈雜聲音,忽地放下酒碗,看著被傳閱稱頌的劍,露出鄙夷之色,嗤笑:“劍聖之劍?這是花多少錢買的?一千金銖還是三千?”


    聲音刺耳,眾人不由得瞬地一起看過來。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和尚,方當壯年,劍眉星目,大有龍象之姿,然而一手端著酒碗,另一隻手裏卻握著一根雞腿,喝酒吃肉正不亦樂乎,完全沒有佛門高僧戒律。在他身側坐著一個黑衣青年,臉色蒼白,病懨懨的。


    “你這個臭和尚想幹嘛?”少年人迴過神來,嗬斥,“知道我家三少爺是誰麽?”


    “何必大唿小叫?隻是想觀摩下劍神之劍而已。”那個和尚放下了手裏的雞腿,油膩膩的手指微微一動,正拿著劍的那個少年虎口一麻,脫口發出一聲痛唿,手裏的劍仿佛被看不見的線牽著,瞬地飛了出去。


    那個和尚用握過雞腿的手捏著這把劍,拔出來看了一看,眼神越發譏誚:“嘖嘖,鑲玉的啊?那是要三千了……雲荒上有錢的冤大頭可真多,清歡那個家夥靠這一手斂財,看來真的已經把劍聖一門發揚光大了。”


    “孔雀,該走了。”此時忽然有人開口,“別浪費時間。”


    大家這才發現那個和尚的旁邊原來還坐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衣,在室內也沒有把風帽摘下,獨自坐在角落裏,一直很沉默,令人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此刻他終於抬起頭來,眼神亮如閃電,讓一行少年心裏都不自禁一凜,生出畏懼之心來。


    然而,那張風帽下的臉卻有些蒼白,仿佛大病初愈,不停地微微咳嗽,將手裏的筷子放下,道:“別多事,還要趕路呢,沒時間喝酒了。”


    “喂喂,不用這麽急吧?喝一口酒能耽誤多少時間?”孔雀看到溯光的搖晃著站了起來,連忙道,“你的傷還沒好,等我下去先雇一輛馬車再說。”


    “還要什麽馬車?已經沒時間了!”溯光卻一反常態地匆匆往外走去,“如果……咳咳,如果不是你非要我留在北越郡養傷,耽誤了那麽久,如今我們早就到了西荒!”


    “哎,你這是不要命了?”孔雀連忙跟上去,“你也不看看從南迦密林出來自己是什麽情況!就剩下一口氣了,還不能養幾天?如果不是我照顧你,你這家夥早就掛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搶著跑下了樓去。


    “三少爺!你的馬!”旁邊的少年叫了起來,指著前方——官道上兩騎絕塵而去,其中一匹馬正是青衡的坐騎,來自天闕的名駒,“快看,他們居然搶了你的馬!”


    溯光騎的是青衡的天闕名駒,一直到葉城門口,孔雀才追上了溯光,憤憤不平:“喂,你這家夥怎麽把好心當驢肝肺?還嫌我耽誤了時間——你也不看看從南迦密林出來後自己的身體都成了什麽樣子!掙紮著到了西荒又能怎樣?”


    溯光低聲:“如果我當時在那裏,至少能讓冰夷沒那麽容易突破迷牆防線!”


    “嗬,就算你我聯手,能拖住滄流的軍隊多久?一天?兩天?你真以為自己是萬人敵啊?”孔雀冷笑起來,策馬跟在後麵,“此次冰夷孤注一擲,大舉進入雲荒,定然是派了最精銳的人馬——如今命輪已破,光憑我們兩人,能做什麽?”


    他說到這裏,溯光忽然頓住了腳,孔雀一個收腳不住,兩匹馬差點撞上。


    “是的,命輪已破,”溯光歎了口氣,勒馬轉身看著唯一的同伴,“滄流已經在狷之原登陸,那個冰族的聖女也到了破軍座前——滄流帝國這次簡直是穩操勝券,這一局,真不知道能否翻得過來。”


    “盡人事,聽天命。”孔雀念了聲阿彌陀佛,眼神沉毅,“如今反正已經來不及了,不爭這一天半天的。不如好好休整,等神完氣足再上戰場。”


    “天命?”聽到同伴這種口吻,溯光不由得皺眉,“命輪就是為了改變天命而存在的,如今你卻說出什麽聽天由命的話來?”


    “哎,哎,別這樣,我在命輪裏比你還資深呢。”孔雀搖著頭,“現在星主死了,組織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我們接下來要對付的是破軍,那個即將複蘇的魔——就算是在巔峰的狀態下,我們兩個人也未必贏得了他,更何況如今你這樣的半殘廢?”


    “那麽,你是要放棄了麽,孔雀?”溯光低聲問。


    “……”孔雀撓了撓光頭,忽然反問,“你知道我在命輪裏已經多少年了麽?”


    溯光沉默了一下,不知如何迴答——在他加入命輪時,孔雀早已是組織裏的元老,據說已經連續參與了好幾輪遏製破軍蘇醒的行動。這個來自中州的和尚亦正亦邪,持缽雲遊四方,鎮壓怨靈於空寂之山。


    他的來曆卻從不被人得知,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


    “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在雲荒上為蒼生就已經奔走了幾百年,你以為是閑得慌麽?”孔雀冷笑了一聲,“我不會好酒好肉享受此生?”


    是啊,一個中州和尚,為什麽會一直在雲荒做這種不知所謂的事情呢?


    “我來自於慕士塔格雪山那一邊的中州大地,一個叫做藍毗尼的地方。”孔雀語聲忽然低沉下去,和平日的大大咧咧迥然相反,“你知道中州人信奉的佛的起源地嗎?——就是在那裏。一個和雲荒完全不同的地方。”


    “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我沒有去過慕士塔格峰那一邊的世界。”溯光坐在馬上,看著這個遠方來的苦行僧,“如果你是來自於那裏,又為何身在此處?”


    “為何?所有的‘因’,在一千年前就已經種下了,我隻是來收割結出的‘果’。”孔雀苦笑,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緩緩道,“雲荒和中州,是互為表裏的‘鏡’像世界。任何一個世界的微小變化,都會引起另一個的巨變。”


    “是麽?”溯光微微皺眉,“你來到這裏,是因為雲荒和你們世界的聯係?”


    “是。”孔雀迴答,“一千年前,曾經有一個人不遠千裏從雲荒來到藍毗尼,見到了我的師祖、被尊為當世真佛的龍象上師——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有著絕世的容顏,想不惜一切獲得力量。他在佛祖當年坐悟的娑羅雙樹下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孔雀低聲,眼神漸漸深遠:“我的師祖並沒有答應這個遠方的陌生人,因為他看不到那個人心裏的光明,若賦予其力量,未必是好事。然而我的師父心地慈悲,卻被其打動,偷偷傳授了他本門的奧義——於是,整個雲荒的命運,都因其而改變!”


    “那個人是誰?”溯光悚然,“難道是……”


    “他就是你們鮫人的領袖,複興一族的英雄:海皇蘇摩!”孔雀霍然抬頭看著他,眼神炯炯,“現在,你知道其中的因果了嗎?”


    “……”溯光猛然一震,隻覺得心裏瞬地通透無比。


    是的。那個帶領族人重獲自由的海皇蘇摩,據說曾經有過極其黑暗的過往。從小淪為奴隸,受盡淩辱和荼毒,後來因為太子妃白瓔之事被驅逐出雲荒,孤身翻越慕士塔格峰,去往中州——他失蹤了很久,直到一百年後,才以黑衣傀儡師的身份返迴。


    後世傳說,他在那一百年裏四處流浪,在六合八荒之中獲得了力量,等修煉大成之後,便返迴雲荒帶領族人複國。然而,沒有人知道那一段曆史究竟如何,就如沒人知道海皇的真正內心。


    那一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離開雲荒時,那個叫蘇摩的少年不過是一個背負血海深仇的鮫人,孱弱孤僻,甚至尚不曾分化出性別;而歸來時,卻已經是一個曆經劫難的英俊男子,靈力卓絕,沉默中蘊藏著說不出的滄桑和黑暗意味。


    他曾經去過何處,又攜帶了什麽迴來?在那一百年裏,他經曆過什麽?學到了什麽?遇到過怎樣的人、做過怎樣的事?……這些,都已經沒有人知道,淹沒在了雲荒的滾滾曆史洪流之中,到如今,隻留下一年一度拜訪葉城的潮汐。


    然而,在千年之後,居然有人為了那一段空白的曆史來到了雲荒!


    溯光遲疑著:“所以,你來到雲荒,是為了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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