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搞青年匯,咱們就搞大哥匯!不信幹不過他!”


    交道口大哥一皺眉頭,小弟李和平便給出了個點子。


    現在一個屋裏坐著的可不止三個遊手好閑的頑主。


    “虧你想得出來!”


    閆勝利瞥了一眼李和平道:“你當這個匯那個匯是咱們那個會啊,說整就整,得要這個!”


    他伸出手指頭一撮,提醒道:“沒有銀子你還想搞匯?誰跟你一起玩啊,就這?嗬嗬——”


    “這兒怎麽了?這兒的條件也不差啊!”李和平不服氣道:“這兒以前就是俱樂部,正合適嘛!”


    閆勝利懶得搭理他,看向皺眉的張建國說道:“人家有錢搞關係網,咱們不是混那口飯的,犯不上將火去,倒是李援朝那幫人。”


    他眉眼動了動,觀察著張建國的神色,這才又道:“囂張當然是囂張的,可人家也有這個資本。”


    “有什麽資本?就那台破摩托車?”李和平撇嘴道:“今兒晚上我就給他摸來,看他怎麽裝嗶!”


    “別胡來,咱們不是佛爺,別壞了道上的規矩。”


    張建國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抽了一口煙,道:“摩托車我倒是不在乎,我是覺得他最近咋唿的歡,有種欠揍的氣質。”


    “拔份嘛,都這樣。”李奎勇彈飛了手裏的煙頭,道:“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跟他們較勁。”


    “我這是較勁嗎?”張建國挑眉道:“我如果拔了他的橛子,那是不是就該輪到我拔份了?”


    “艸!幹丫的!”李和平蹭地就站了起來,道:“我就看不得這種人裝嗶,早就想叉了他了。”


    他爹當初也是眼睛瞎,心也瞎了,怎麽就給兒子起了這麽個名字呢,還特麽叫和平!


    整一點火就著的主兒,他們這一夥兒人裏就屬他打架最積極。


    李奎勇屬於胡同勢力,跟他們這些人也是打著打著打出感情了,這才湊在一起玩的,平時聚得不多。


    不過張建國這人局氣,但凡有攢局的時候都會想著叫他。


    所以真動手的時候不用張建國言聲,他必然是要出手的。


    從小練過一些拳腳,現在倒是成了張建國這夥人裏數得上來的硬茬子,真敢動手話還不多的那種。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張建國最近也是勢力膨脹,野心也跟著膨脹,挑眉問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是這麽說的吧?”


    他晃了晃下巴,道:“這件事不急,先把李援朝的底兒給我摸清楚了,等我把李思達收拾了,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建國,你還是仔細考慮考慮”李奎勇勸他道:“李援朝可跟李思達那些人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他三頭六臂啊?”李和平叫囂道:“我不信一刀紮進去他不冒血!”


    聽見他這麽說,張建國又是沒好眼色地打量著他,李奎勇站起身說道:“得!算我多嘴了,哥們兒就此別過,他日相見當不見。”


    “哎——和平,怎麽說話呢,奎勇是兄弟,你是不是抽筋了?”


    張建國壓了李和平一句,伸手拉住了李奎勇說道:“達誌橋王大海那一次你幫我,我就認你這個兄弟了,大家都是一起闖過來的,說兩句閑話而已,別往心裏去。”


    “我是說正經的呢”李奎勇看著他說道:“你要整合遙遠、李占元這些人是咱們內部矛盾,怎麽玩都行,那是你牛嗶!”


    “但是!你動李援朝就屬於要跟老兵們硬磕了。”


    他提醒道:“攘外必先安內,到時候頑主都還沒穩定下來,又有外敵,你真扛得住兩麵夾擊?”


    “你也別說我李奎勇是慫包蛋,我今天把話撂在這!”


    李奎勇手指指著屋地道:“隻要你張建國有事,不用你言聲,我李奎勇刀山火海絕對奉陪。”


    “哎!不至於的,咱們什麽交情”張建國搭著他的肩膀道:“我當然信任你,不然也不會當著你的麵兒說這個了,是吧?”


    能混到新街口扛把子的位置上,張建國自然是有幾分籠絡人心的能耐,他身後弟兄可不少。


    當然了,坐在屋裏這些人都是他的主力,真要碼人總得給他一些時間,趕上時候了,拉出一些人不成問題。


    這年月誰家裏沒有三五個小兔崽子,又不上班,可不就是滿胡同子亂躥嘛。


    有老實的,不是跟家裏幫忙就是自己找活兒幹去,那是年輕人嘴裏的老蔫,或者叫老癟。


    但隻要有點英雄氣概,青春熱血的,都要跟胡同大哥拜個知會,有事要出人,自己出了事也可以跟人求助拉人壯威風。


    其實胡同裏也沒有那麽多壞蛋,無非是年輕人好熱鬧,也有幾分上頭的勁兒,多是小玩鬧而已。


    真正動手打架的也就這麽幾個刺頭兒,他們一般站在隊伍的前麵,動手的也是他們。


    你等後麵的囉囉動手,好家夥,那得猴年馬月去。


    小時候打過群架的讀者都知道,甭管你多少人的群架,真正的碰撞也就是那麽幾個人。


    你當能打多長時間呢?


    有人要是跟你吹牛皮,說他打架打了倆小時,你上去就給他一嘴巴,他絕對不敢還手。


    打架沒有論小時算的,古代打仗也沒有論小時算的,你當小孩崽子打架還要擺陣啊?


    三分鍾都算是長的,你說我是江湖新人要出頭,好,當頭一炮的位置讓給你,但你得站穩了。


    為啥?因為你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對麵的拳腳,身後也可能挨揍。


    有人問了,我特麽當出頭鳥,我去揍對麵,後麵誰敢揍我?


    就是跟你稱兄道弟那些人,其實他們也不是想揍你,腎上腺素上湧,腦子嗡的一下就要出拳頭。


    他們往前擠,擠不上去可不就是亂捶嘛,那麽亂誰知道誰是誰。


    所以打架就是亂捶,打完複盤,我出拳頭打著人了,我出腳踹著人了,我挨了一電炮等等。


    也有複盤的時候盤出挨了自己人揍的,那時候才有樂子呢。


    所以遇見打架的不要怕,你就盯住了對麵站在前麵那幾個,快出手,見了紅就結束了。


    隻要你站著不倒,絕對是贏的那一個,但要是倒了,那就完犢子了,不知道多少飛腳踹你。


    要不怎麽說張建國死拉著李奎勇不撒手呢,這莽漢可有一把子力氣,隻要往他身邊一站,那必然是活典韋啊!


    前麵的人隻要不倒下,後麵的人就敢往前衝,隻要有人敢跟著往前衝,那這局穩贏了。


    張建國掃平新街口靠的是啥?


    那必然是打架站穩了,堅決不倒下,腦瓜子挨了棒槌都不能倒。


    “我是想著搞定了李思達,東四那邊就是咱們的地盤了。”


    張建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說是井水不犯河水,其實早晚都要碰上,先下手為強嘛!”


    “我的建議是先搞定頑主們,你再振臂高唿,這件事就成了。”


    李奎勇歪著腦袋道:“當然了,我沒讀過幾年書,更不懂什麽出謀劃策,就是這麽個想法。”


    “我懂,我懂,我懂你的意思了兄弟”張建國點點頭說道:“我好好想一想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我還得說一句,關於東風俱樂部的事”李奎勇提醒道:“你應該還記得小混蛋,也記得去年冬天那一陣死了多少人。”


    “交道口嘛,我不會去的。”


    張建國理解地說道:“包括東四十條那邊的俱樂部,我不會著邊的,我知道幹不過李二疤瘌。”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慮考慮”李奎勇頓了頓才說道:“小混蛋能闖出去的路,你張建國也能行,甚至可能比他走的更好。”


    “嗬嗬——兄弟,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學宋江是吧?”


    他一擺手,止住了李奎勇要說的話,點頭道:“我知道比喻有些不恰當,但意思是這個意思。”


    “聽我說兄弟,小混蛋金盆洗手去了鋼城,外麵的海闊天空他親自給我講過,我羨慕。”


    “但是!這兒還有我一幫子弟兄呢”張建國挑眉道:“我不是小混蛋,扔了弟兄們一走了之。”


    他微微搖頭道:“他跟我說過,不可能所有人都帶走的,那邊也不是養老院,誰都收,還是得賣命,我就想在家門口賣命,懂嗎?”


    “那些老兵我一定會幹!”


    張建國發狠道:“四九城地麵上絕對不允許有比我張建國還牛嗶的人存在,誰來了都不好使!”


    李奎勇看了看他,歎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這麽著吧,有事你掛個響,我李奎勇必到。”


    說完幹淨利落地轉身走人。


    張建國站在那看著院子裏離開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


    他的野心正是在老兵們勢頭消散,頑主們如雨後春筍冒尖的時候膨脹起來的,現在有人要戳爆他的夢想,你說他能願意?


    走的李奎勇心裏也在想,張建國以前還隻是莽,有腦子,現在對方的腦子裏已經全是癡心妄想了。


    野心能掏空一個人的智商,塞進去一些大糞,並且讓這個人用大糞去思考問題,幹出來的事情都是屎一樣的糟糕。


    李奎勇當然要走,再特麽不走聽多了都是債,他還不完。


    幫對方打架是還人情,一次消減一次的,隻要有一天他覺得還清了,也就不用再幫忙了。


    自己母親生病那一迴是對方給掏的醫藥費,這個情必須還。


    但他也看得清,張建國在作死,現在都敢跟東風俱樂部暗暗較勁了,你說他是不是找死。


    以前跟小混蛋交情不錯,當初趙老四等人進了那處大宅門的時候邀請過他,可他比較艮,不願意受拘束,更不願意侍奉權貴。


    也算是年輕人特有的驕傲吧,現在想想真特麽後悔啊。


    看看趙老四見天的瀟灑,看看小混蛋在鋼城搏前程,曾經都是一起混街道的兄弟,現在……


    現在就是再叫他去,他也不好意思去了,兄弟們混的越好,他越是不敢往跟前湊,好像要占人家便宜似的,這事他幹不出來。


    不過有一樣他了解的很清楚,那處大宅門裏的人不好惹。


    不用別人說給他,隻聽諢號就清楚了,外麵街道的人可能不了解,但在交道口轉悠的有幾個不知道李二疤瘌的。


    這疤瘌號還是對方迴來後有的,以前也是街麵上混生活的。


    當初小混蛋在後海邊上挨嘴巴,他就站在一邊,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腰上卡著大五四呢。


    打你怎麽了?


    當時連小混蛋挨了打都不敢言聲,那麽長時間都不敢去交道口,對方的威懾力就是這麽大。


    現在?現在一樣,沒人敢在交道口亂來,怕西靶場的亡魂不夠多嗎?自己撞槍口給湊人頭數去?


    這張建國已有取死之道,跟當初小混蛋一樣在作死,小混蛋有李二疤瘌給了條生路,張建國的生路誰會給他?


    張建國整合了頑主後,必然跟老兵有一場賬要清算,到時候說不定就要定下這四九城的乾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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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這一天李學武過的可悠閑,上午俱樂部晃了一圈,把手頭上的事忙完,又跟黃幹他們扯了一會兒蛋。


    因為俱樂部的管理權限已經移交給了管理處,就連會員審核的工作也有管理處在處理,他們倒是自在了。


    黃幹往茶澱跑了好幾趟了,一直都在忙農場的事。


    這小子算是摸著道了,順著李學武的思路走遠了,給那邊規劃的項目一個接著一個。


    茶澱農場那些人也是一顆玲瓏心,知道他爹是管帽子的,那必然是配合他的布局。


    都特麽窮成這個狗德行了,再虧還能虧到哪去。


    且一監所能賺錢整修監所環境,他們憑什麽就賺不著錢啊。


    有一監所的對點幫扶,各個項目開始拉開,從東北運來的原木開始上機器整削加工、備料。


    汽車零部件供應鏈已經下訂單了,船舶製造廠那邊也有訂單給過來,再加上本身要開展的散裝家具加工業務,他們真忙。


    印刷廠和造紙廠屬於即生產即得利的產業,隻要機器開動,技術過關,那就跟印錢似的。


    所有的紙張和印刷品和家具一樣,不用他們管,隻等著分錢就是了,輕鬆又自在。


    賣紙的錢修豬圈、修牛羊牲口圈,圍著甸子養雞鴨鵝,真就照著李學武的話搞起了生態農業養殖。


    這玩意在這個時候真的是不愁賣的,不給紅星廠供應也能賣給別人,隻要種好,不怕虧錢。


    茶澱的領導倒是很敞亮,通過黃幹傳話要請他吃飯,不在津門,就在京城,可著他方便。


    李學武沒應,本就是幫著黃幹說幾句話,真要是吃了人家的飯,到時候就掰扯不清楚關係了。


    他是他,迴收站是小集體,一監所和茶澱農廠是正經的衙門。


    相互之間有個私交還好說,真要是打著單位的旗號往一塊堆兒湊活,真不是啥好事。


    就算是跟黃幹扯幾把蛋,李學武也都是在俱樂部玩的時候說事,去一監所他是輕易不發言的。


    黃幹其實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年俱樂部擴招的時候,可是通過他介紹了不少人進來。


    你要說都是奔著鍛煉身體來的,那是不可能的,誰見天的有那麽多閑工夫。


    但你要說全是為了結交關係來的,也不是很絕對,畢竟大家都是這個位置了,沒有底氣的一說。


    也是見李學武沒答應他的攢局兒,黃幹知道他不想攙和茶澱這碼子事,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倒是說了和他媳婦蘇幼芳想去家裏坐一坐,看看孩子。


    這就是私交了,朋友之間嘛,趕上對方家裏生孩子,人家不招待,你總得找個時間去坐坐。


    他是比李學武大不少的,孩子長大了要跟他喊伯伯,這喜錢不能少了,不然不好看了。


    李學武沒拒絕,但說了顧寧上班的時間點,可著他們得空過來。


    彼此都不是生份關係,處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不說患難與共吧,也是有福同享的弟兄。


    主要是性格相處得來,做事也都有一套,價值觀相互認同。


    “你跟我黏糊,不會是要調走了吧?”


    李學武在停車場見黃幹還跟著自己,挑眉好笑道:“或者有什麽事想說?”


    “沒有,我能有什麽事。”


    黃幹嘿笑道:“一監所剛剛搞起來,誰要敢調走我,那不就是我的仇人嘛,幹他還來不及呢。”


    “那得嘞——咱們就這麽著,我得迴家看孩子去了。”


    李學武聽他這麽說果斷地上車走人,韓建昆踩著油門便把車開出了俱樂部大門,獨留下黃幹要罵街。


    “艸!大意了,我跟他客氣什麽呀!”


    黃幹看著車跑沒影了,遺憾地一跺腳,現在要逮李學武的人影可不容易,今天都鋪墊這麽多了,應該開口直說的。


    “咋了?抽邪風啊?”裴培從台球室那邊出來,走過來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跺腳幹什麽?”


    “唉——我是想跟他說搞套房子的,他手裏絕對有富餘的。”


    黃幹撓了撓下巴,道:“可惜了,他腿快,我還想跟他客氣兩句,等著他問我的,沒想到啊!”


    “嗬——優柔寡斷,不一直是你的強項嘛。”


    裴培撇嘴道:“你們男人都這個德行,一點都不幹脆。”


    “別夾槍帶棒的,我這都是為了誰啊——”


    黃幹撇了撇嘴角,道:“算了,我自己想轍吧,沒了張屠夫我還不吃帶毛豬了?”


    “不過我還是挺遺憾的,紅星廠正在搞土地置換,不僅僅是跟周圍的工廠換土地。”


    他嘖舌道:“他們廠在亮馬河邊上搞了個生態工業區,準備把工人和家屬遷過去。”


    “一旦大麵積搬遷,這城裏空出來的院子就多了,我真想借這個機會搞一套小院住啊。”


    “有了錢就做白日夢吧你!”


    裴培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餐廳走去,懶得搭理他了。


    黃幹撓了撓下巴嘀咕道:“怎麽能說是白日夢呢……”


    他說李學武蹽的快,李學武早就看出這塊蘑菇是有事要說了。


    正經事的話自然開口拔牙的當場就說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但你看他左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扯了半天不入主題,李學武又怎麽能看不出來他沒正經事呢。


    黃幹要求他的還不是正經事,你說這事得多不正經,他敢在這吃中午飯嘛,趁早溜吧!


    於麗今天去了山上,他又不用做兼職,還不得趕緊迴家啊。


    又是提事業,又是提蘇幼芳的,李學武才不想搭理他呢。


    這小子前程似錦,門庭顯赫,早晚要出頭的主兒,誰在這個時候跟他胡混,惹出事兒來,準是要給他背鍋的。


    李學武自己也有背景和關係,可犯不上跟他胡鬧。


    男人嘛,到了一定的年齡總是會因為事業上的成功而變得誌得意滿,又對家庭上的平淡感覺生活寡淡無味。


    這個時候要有個精神小妹兒陪伴左右重拾青春,就算不幹出格的事,這心也往外蹽了。


    李學武可知道蘇幼芳那人,看著說話和氣,實則性格剛毅,絕對不會給黃幹什麽鬼混的空間。


    那黃幹找他幹啥其實已經明了了,他可不想讓蘇幼芳找上門來。


    要鬧你們一家子自己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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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飯就是在家吃的,哪都沒去,吃完飯又拎著飯盒帶著閨女往醫院給顧寧去送飯。


    今天媳婦兒值班,家裏的飯吃得就早,算計了顧寧中午的下班時間,飯是送到了辦公室的。


    李學武抱著孩子一進屋便得到了顧寧一眾同事的歡迎。


    這還得說他給顧寧交人緣打下的基礎,再加上顧寧在這邊生孩子,跟他們都熟悉了。


    李學武這樣敞亮的人,給顧寧帶飯,又怎麽可能落下其他人。


    當然不會帶飯,卻是拿了一些水果和零食,都是家裏存的幹貨,這個時候青黃不接的可珍貴。


    收獲了一屋子的感謝和玩笑,等顧寧從門診迴來的時候便見著父女兩個比她在這屋還要混的開了。


    “飯盒吃完我自己拿迴去,你抱著孩子先迴去吧。”


    顧寧還是有些不習慣一屋子人圍著她,或者圍著她家人說笑的狀況,哄了哄李姝便叫李學武迴家。


    李學武知道她是個什麽脾氣,也沒多說什麽,跟科室裏的人道了別,抱著孩子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的剛一出門,便見著老張頭也從另一道門裏出來。


    “呦嗬——這是幹嘛去?”


    李學武從未稱唿過對方,老張、張先生、張同誌、叔叔大爺一概沒有,怎麽舒服怎麽來。


    老張也是一樣,從未稱唿過他,跟李姝也隻叫女娃,從來沒打聽過他家裏的事。


    這會兒遇見父女兩個沒什麽好驚訝的,這周圍住著的,有個頭疼腦熱的基本上都往這來。


    “看個朋友,你們這是……?”他看了看李姝問道:“女娃有不舒服了?”


    “她好著呢”李學武笑著解釋道:“她媽在這上班,我們給送中午飯來了,您吃了嗎?”


    “早晨吃得晚,肚子裏還沒縫呢”老張示意了一起走,背著手說道:“往醫院走一遭,更沒胃口。”


    “我也是有這種感覺,我愛人在這上班,離家這麽近我卻很少來,廠醫院我也不願意去。”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就是感覺不舒服,剛剛也是提前吃了中午飯往這邊來的,不然也吃不下。”


    “釣魚——”


    李姝是認識老張的,這會兒聽爸爸和他說話,笑著喊了一句。


    老張卻是笑笑沒在意,過了馬路往街道裏走了,這才開口問道:“上次跟你說的上山轉轉,你怎麽想的,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甭問,我們全家信仰老馬,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李學武好笑地問道:“您怎麽一門心思的往廟裏奔呢,信得過泥菩薩,信不過個人的初心啊?”


    “唉——要不怎麽說人越老越沒能耐的,整天的胡思亂想。”


    老張抬手示意了大湖方向問道:“你迴家有事沒有,要是沒事陪我過去坐坐。”


    “中午不睡覺?”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低頭跟閨女問道:“你困沒困,要是沒困的話爸爸帶你去大湖邊轉轉。”


    “我想釣魚——”李姝摟著爸爸的脖子道:“上、上次吃的魚好吃,我還想吃。”


    “你個小饞貓”李學武點了點她的鼻子道:“晚上叫小姨去市場買條魚給你做,行不行?”


    說完抱著李姝路過家門的時候跟母親說了一聲,這才同老張一起往大湖邊上走去。


    就是拐個彎兒的事,老張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剛剛探望朋友的事。


    “不是我迷信,也不是我對組織不夠忠誠,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嗯嗯,了解,玄學嘛。”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學問高深的人精神世界追求達到頂尖的時候就會產生自信或者自卑的心理,這個時候就需要一種神秘力量來作為生活的支撐了。”


    “沒你說的這麽玄乎吧……嘶——好像是這麽迴事?”


    走到湖邊的台階上坐下,老張自己也含糊了,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就是很困惑,有的時候還很迷茫。”


    “這個我能解,你也甭往山上折騰去了”李學武將李姝放在地上玩,笑著調侃道:“要我說你就是閑的。”


    “人家不是都說了嘛,人之所以迷茫,完全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翻譯過來就是吃飽了撐的。”


    “……”


    老張無語地看了看他,道:“你這是說我呢,我都五十一了,吃飽了撐的是吧?”


    “五十一怎麽了?”


    李學武挑眉道:“劉邦四十歲的時候還在沛縣做亭長,司馬懿六十歲的時候才得重用,薑子牙八十歲的時候才出山,佘太君一百歲的時候掛帥,孫悟空五百歲……”


    “得得得——!你拿我跟猴子比了是吧!”


    老張苦笑道:“這能一樣嘛,叫你這麽說,我這歲數還年輕呢?”


    “比我你當然是不年輕了,但跟更老的比,你就是年輕人嘛。”


    李學武挑眉道:“你要見著百歲老頭兒你得怎麽稱唿?人家看你就是年輕人,就跟你看李姝似的。”


    老張順著李學武的手看了看蹲在地上玩螞蟻的女娃,頓生出一種好笑又有道理的感覺。


    “我要真能活到一百歲就好了,八十也行啊。”


    “現在都沒活明白呢,還想著什麽時候死?”


    李學武瞅了他一眼,從地上撿了根樹棍遞給李姝讓她玩,嘴裏說著老張道:“別著急,五十一不算什麽,你的時代還沒過去呢。”


    “還沒過去呢?我倒是想呢”老張抬起頭看著大湖悵然若失道:“可我的時代要是沒過去,這個時代又是怎麽來的?”


    “萬物競發,歲月更迭,大自然的規律改變不了,你還想返老還童咋地?”


    李學武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活在當下吧,先把眼巴前這點事辦好了再說以後的。”


    “嘿嘿!你倒是活的很明白啊,你才多大點小歲數啊——!”


    老張好笑地打量了他,點點頭說道:“不過你這麵相看著確實有福,尤其是這一道傷疤。”


    “怎麽?您還有相麵打卦的手藝?”


    李學武好笑道:“可別說我這道疤遮了厄運,給我帶來了福運,你見過臉上一道疤的有福人嗎?”


    “這不就見著了嘛——”


    老張還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李學武的麵相,越看越皺眉。


    “你是富貴命啊,可不是走仕途的命,怎麽改的啊?”


    “嗯,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


    李學武笑著迴道:“我爹是大夫,我大哥和大嫂是大學老師,我弟弟是大學生,我再混蛋也富貴。”


    “至於說走仕途這件事,還真不是別人給改的,是我拎著兩瓶酒給改的”他笑著說道:“原本應該給我分到銀行上班的,當保衛。”


    “嗬——哈哈哈!”


    老張愣了一下,從保衛聯想到銀行,又跟金庫有關係,這才反應了過來,大笑出聲。


    過路財神,可不就是富貴命嘛,不過那都是人家的富貴。


    他也知道李學武扯閑蛋呢,這小子雖然年輕,但卻有真本事,可說話沒邊沒溜的,沒一句準話。


    “我啊,剛剛去醫院看大和尚”老張敲著自己的腿說道:“他念了半輩子的經,敲碎了不知道多少個木魚,還是拴在了床上。”


    “你說這人到底是作孽活的長久,還是積德行善活的舒坦?”


    “大和尚作孽了?說來聽聽,我就喜歡聽這個——”


    李學武終於從老張這聽見點有趣的事了。


    他鼓動道:“要是您朋友,也是這個歲數,半輩子和尚,算二十吧,那就是三幾年出家,嘖嘖。”


    “那時候的大城市可花花呢,您那朋友要是造孽也應該是個花和尚吧?”


    “你個小小年紀怎麽老喜歡聽這種事呢?”


    老張好笑地點了點李姝道:“你還帶著娃呢,小心汙了女娃的耳朵。”


    “沒事兒,我們就當警示故事聽了”李學武玩笑道:“要真是以前的事,我估計沒好事兒。”


    “唉——都是死人堆兒裏爬出來的,誰身上沒帶著點孽啊。”


    老張長歎一聲道:“就算自己沒造孽,因著自己,家裏人造的孽就不是孽了?一樣要找上來的。”


    “您說的這不會是什麽遺老遺少,前朝餘孽吧?”


    李學武挑眉問道:“或者說高門大戶,深院宅第裏的老事?”


    “大和尚是,我可不是,我是八輩貧農家庭出身”老張微微搖頭道:“全是占了機緣才結識的。”


    “那有什麽好感慨的?前半生享盡了後半生的福,福盡了唄。”


    李學武抱著閨女站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說道:“你要沒有前半生的苦,能享後半生的福?”


    “你說話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啊!”老張好笑道:“得嘞,今天算是漲了見識了,學到了。”


    “學什麽了?我可啥都沒說給你啊!”


    李學武耷拉著眼皮道:“別太糾結什麽因果關係,在我看來完全是唯心主義。”


    “沒有規定做好事一定得好報應,做了壞事就一定該死。”


    他抱起李姝道:“你要真的想破了內心的虛妄,倒不如腳踏實地幹點什麽,哪怕是釣魚呢。”


    “您要真在釣魚這門手藝裏釣出名堂來,我保您大富大貴,安享晚年,入土為安。”


    “哈哈哈——行!聽你的!”


    老張笑著捏了捏李姝的小手,道:“女娃有福氣啊,知道跟著誰能享福,自己找爸媽呢。”


    說完給李學武擺了擺手道:“甭跟我閑扯了,該幹啥幹啥去吧,我迴家了。”


    “祝您早日破碎虛妄,位列仙班!”李學武笑著說道:“就衝您這虔誠的模樣,也不像是要下地獄的人。”


    “去你的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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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李學武還沒等從家出來去上班呢,便被電話給追了迴去。


    秦京茹在大門口叫住了他,說是有電話來,說是孩子要生了。


    這不是鬧騰人嘛,生孩子怎麽還往這邊打電話,跟他有關係咋地?他的孩子啊!


    李學武敢保證,自己除了李寧一個親骨肉,絕對沒有留下什麽私生子一類的麻煩。


    接電話前說這個,接電話以後他就不說了。


    你還別說,生孩子這主兒多多少少還真跟他有點關係。


    你說生的這孩子不是他的骨肉,還得跟他叫爸爸。


    這事兒還得從姬衛東那個不著調的混蛋說起。


    姬衛東主動認了李姝做幹閨女,逼著李學武認他還沒出生的兒子當幹兒子,說是互留人質。


    也就是他能胡鬧,要是擱正經的,可沒有這麽亂認幹親的。


    孩子都還沒生出來就認幹親,除非是遇著什麽特殊的情況了。


    不過姬衛東這人,江湖亂道,胡打亂鑿,他說了就得算。


    所以接著韓雅婷家裏來的電話,聽說生了個大胖小子,他還真就得過去看看。


    不僅僅是姬毓秀那邊的關係,就是跟姬衛東的關係也得照顧著。


    他這次迴來其實就是想著看看韓雅婷的情況,算算什麽時候生。


    走之前特意叮囑李學武幫忙照顧,很怕出現點什麽事。


    李學武不方便,就安排沈國棟和小燕經常陪著姬毓秀過去看看。


    照顧無非就是生和養,多送點營養品,幫忙安排生產的醫院。


    招唿著剛剛下樓準備去上班的顧寧說了韓雅婷的事。


    兩口子商量著晚上帶著東西過去看看,白天這會兒則是讓秦京茹看兩個孩子,母親劉茵先過去。


    跟姬衛東家裏也是親家,他父母都不在內地,劉茵是應該過去看看的,無論是韓雅婷還是剛出生的孩子,都是姬家的人。


    李學武跟顧寧商量完便跟母親說了,讓韓建昆送了自己後再迴來接她去醫院,東西都是現成的。


    跟家裏耽誤了一陣工夫,到單位的時候就有點晚了。


    不過沒人抓他的考勤,倒是委辦的秘書著急找他來著。


    同法商聖塔雅集團的合作談判結束後,廠裏這邊便把營城船舶再建設的議程提了起來。


    主要是給法商提供的造船訂單打基礎,也要安排好對方提供的機械和技術。


    萬噸巨輪,這年月有製造能力的船廠屬實不多的,營城造船廠一直都在建設,一直都在擴建。


    從接手那天起,紅星廠給的支援、煉鋼廠給的支援、意商給的技術和設備、與濱城造船廠的合作。


    現在又來了一個法商,想要搞萬噸級貨船的訂單,對方是準備拿這個薅羊毛的。


    補償協議中的款項以萬噸級貨船作為標準補充,這已經是談妥了的,不可變更。


    現在就要看造船廠能把這造船的成本壓縮到什麽地步了。


    當然,對於造船廠本身來說也是一個機遇,能造第一艘,就能造第十艘,第一百艘。


    就看造出第十艘、第一百艘萬噸貨輪之前營城造船廠能不能挺得住這種壓力了。


    會議是由程開元主持召開的,營城造船廠那邊來了主要負責人,徐斯年沒來,來的是副主任。


    廠裏的意思主要是跟營城要地、擴港、擴碼頭、擴船塢。


    加快現有基建的建設速度,同時也要做好擴建的規劃和準備,隻要與法商的合作協議一簽署,這邊就要搞起來。


    這屬於打提前量的會議,對造船廠並沒有什麽,倒是引起了意商安德魯的注意。


    這老家夥從營城一路飛奔到了京城,到了紅星廠,直奔李學武的辦公室。


    “李先生,咱們是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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