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重又坐了下去,“青彤,看著我。”


    青彤慢慢轉動眼珠,當視線終於聚集在紫凝臉上時,她一直如死水般的眼中忽然有了某種變化,雖然這變化極其輕微,但紫凝仍能感覺得出,她的心跳驟然快了許多,僵硬的臉上也現出幾許驚喜之色,嘴唇慢慢張開,似乎要說話。


    “青彤,你要說什麽?”君夜離驚喜莫名,“你認得人了?”這麽多年了,這還是青彤第一次有別的反應,或許是個好兆頭也說不定。


    青彤卻連頭都不迴,兀自瞪著紫凝,努力想要說什麽。


    紫凝前傾身體,將耳朵靠近她的嘴,少頃,她眼神微一變,看向君夜離,她說,“娘娘,你醒了。”


    君夜離神情一震,心中說不出的難受!看來青彤是把紫凝看成了母妃了——畢竟紫凝跟母妃在相貌上頗有幾分相像,而青彤現在又不怎麽能認人。


    不過,這至少也說明,青彤的意識還是有一部分清醒的,否則也不會在見到與蕙妃相似的臉時,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她……”


    “別急,”紫凝一抬手,“夜離,稍安勿躁!青彤這個樣子,最忌大喜大悲,我們先走,別刺激到她。”


    君夜離咬著嘴唇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出去,囑咐念瑤好生照顧青彤之後,兩個人一起迴了魅王府,商議了一番事情之後,各自洗漱安寢。


    紫凝一邊整理著自己如雲的秀發,一邊冷聲問,“君夜燎有什麽動靜?”


    他與沈若萱的婚事雖說已經定下,不過還沒有向外公布,而他更是一直反對,拒不娶她過門,正鬧得僵呢。


    “襄王倒是沒什麽動靜,沈若萱身邊的丫環,叫穀蓮的,之前曾經跟一個男子悄悄見麵,很神秘的樣子。”


    穀蓮?很陌生的名字。紫凝略一搖頭,“應該是會情郎而已,多注意君夜燎的動靜,他既不甘心娶沈若萱,就必會有所動作,小心行事。”


    “是,小姐。”


    君夜離房中,無極先是將有關地獄門的事迴稟一番,如今京城還算安穩,地獄門的人想必也知道已經驚動了皇上,所以暫時退出京城,伺機而動。至於鐵王,自從出京後就失了蹤跡,暫時還沒有消息。


    君夜離目光冷厲,微一點頭,“京城以外之事,本王自會著人看著,三弟那邊,有沒有異常?”


    別以為君夜燎表麵上與他交好,他就不會懷疑這個三弟,事實上三弟這兩年暗中有動作,他早已敏銳地察覺到,並且讓無極他們一直在查這件事,已經有些線索,隻不過沒有確鑿證據,還不想驚動三弟而已。


    “襄王最近加快了拉攏群臣的動作,不過他行事極為小心,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


    君夜離嘲諷一笑,眼神酷寒,“三弟行事一向如此,盡量別驚動他,靜觀其變。”


    “是,殿下!”


    “修羅穀中最近如何?”君夜離眼神驟然變得深隧,透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無所不能的狂傲與自信,誰與爭鋒。


    “一切安好。”


    “很好,告訴他們,沒有本王命令,都不準輕舉妄動!還有,”君夜離想到一件事,緩緩吐出一口氣,“夏婕最近有什麽動靜?”


    說來也怪,自從夏婕重新跟在他身邊,表現得很是安靜,絕不再針對紫凝,更沒有半點對她的不敬,除了偶爾去那茶樓喝茶之外,行為並無失當之處,表麵看起來,她並沒有什麽問題。


    “暫時沒有,”無極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殿下,夏婕是否早已不與殿下一心,有無必要將殿下的師傅請迴來,一問究竟?”畢竟夏婕跟在殿下師傅身邊很多年,應該對她比較了解,或者能勸她一勸也說不定。


    “師傅雲遊四方,不是那麽好找,”君夜離一抬手,示意自己心中有數,“本王原也是想給夏婕一個機會,現在看來,她絕對有事情瞞著本王,表麵不動聲色,實則有可能是她的緩兵之計,若與她合謀之人真是三弟,就極有可能是三弟吩咐她暫且按兵不動,總之不能放鬆對她的警惕,絕不能讓她有機會傷到紫凝,明白嗎?”


    無極心中一凜,立刻答道,“是,殿下。”看來還是主子想得深遠,他必得萬分謹慎才行。


    話說迴來,君夜離和紫凝明明都是替對方著想,卻又總是各自動作,或許他們的本意,是想自己把這些危險之事扛起來,卻忽略了總是這樣的話,兩個人之間會生出隔閡來,就非他們所願了。


    不過,這兩個都是聰明人,遇事隻要冷靜思考,總能轉過彎來,一時的磕絆算不了什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夜無話。


    第二日晨起,君夜離不用上早朝,紫凝說要上街打造些稱手的治病器械,兩人便一起上街逛逛。


    沈娘提了個籃子,從後院過來,“小姐,殿下,我要去寺廟上香了,很快迴來。”


    紫凝知道她很信佛,如今事多,她想上香求個心安,也就由她,“讓夕月陪著你。”


    “不用,”沈娘一笑,“離得也不遠,現在也沒什麽事,還是讓夕月保護好小姐要緊,我去去就迴。”


    紫凝略一沉吟,也就由了她,“也好,上完香就迴來,別耽擱。”


    “知道了,我去了,小姐不用擔心。”


    君夜離道,“還是派個人跟著沈娘的好,不然幹脆在東宮建座佛堂,請一尊佛迴來,讓她天天拜去,省得還要往外跑。”


    紫凝啞然:這倒不失為一個釜底抽薪的好方法,就是有點勞民傷財。“再說吧,心誠則靈,不一定非要建佛堂的。”


    君夜離笑笑,也不堅持。


    來到街上,人來人往的很熱鬧,紫凝和君夜離隨便走走,一路說著話,看去很是恩愛。來往的子民自然是認得他們的,紛紛行禮,羨慕不已。


    驀地,那旁一陣喧嘩,有人高聲叫,“沈家千金要跳樓啦,快過去看!”


    紫凝和君夜離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沈若萱?”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夕月道,“小姐,屬下去看看?”


    “一起,”紫凝瞬間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恐怕要出事。”


    君夜離立刻表示讚同,幾個人隨著人群,一起到了前麵的酒樓。


    果然,離地約十丈的樓頂上,一身白衣的沈若萱飄飄若仙,仿佛要乘風歸去一樣,她也不避諱自己已經毀容,麵紗都不戴,一臉悲憤地向下看,嘶聲道,“襄王殿下,你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跳下去!”


    君夜離神情一冷:三弟也在?這麽說,沈若萱就是故意要跳樓給三弟看,好逼他娶她嗎?轉頭看向紫凝,兩人對視一眼,顯然都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襄王殿下!襄王殿下快出來,沈姑娘要跳樓了!”


    “沈姑娘好烈的性子啊,襄王殿下,你再不出來,就要出人命了!”


    盡管這是皇家的事,但世人誰不愛湊熱鬧,紛紛衝著樓裏頭喊,惟恐天下不亂。


    君夜燎今日是跟朋友一起出來喝酒,卻不知道沈若萱怎麽打聽到他在這裏,居然一直找了來,又哭又鬧,非要跟他成親,讓他在朋友麵前大失麵子,他豈能不氣,會出去見她才怪。


    結果沈若萱也來了拗,居然一直爬上樓頂,揚言他要不答應娶她,她就跳下來,簡直是瘋了!


    “小姐,要救沈若萱嗎?”夕月上前一步,眼看著沈若萱在樓頂搖搖欲墜,這要真摔下來,就是一個死,豈不白白便宜了君夜燎。


    “別急,”紫凝眼神一冷,“君夜燎一定會出來,看看情況再說。”


    君夜離眼裏是玩味的笑,透出一股犀利:沈若萱雖然一臉決絕,眼中卻有著明顯的懼意,小心地調整著角度,以免真的摔下來,盡管清白已失,聲名狼籍,但她還有那麽大一份家業,怎麽舍得死。她既然不可能真的往下跳,救她做什麽。


    不過,她這一出還真是鬧錯了,三弟的性子,君夜離很清楚,從不是會受他人威脅之輩,她這樣一鬧,隻會越加讓三弟討厭她,於事無補的。


    夕月應一聲,退到了一邊。


    果然,在眾人的哄鬧聲中,君夜燎陰沉著臉出來,冷聲道,“沈若萱,你怎能如此不知羞恥,本王絕不會娶你為妃,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沈若萱的臉色瞬間慘白,咬牙往前邁了一步,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扭曲的麵容越發顯得那條傷疤猙獰可怖,“襄王殿下,我對你一片真心,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你心裏清楚,”君夜燎輕蔑地冷哼一聲,“沈若萱,你再糾纏也是沒有用的,本王不會娶你,你就算死,也跟本王無關!”


    人群一片嘩然,大都是說襄王好狠的心,這種話都說的出來。不過,知道內情的人也自然是站在襄王這邊,認為他沒有錯——試想,普通男人都不可能娶一個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當妻子,更何況堂堂皇子!


    沈若萱自然是又怒又傷心又尷尬,她今日不顧一切,硬是要鬧這一出,自然是要逼著君夜燎答應娶她,否則她今後在京城就將越發無臉見人了!


    可即使她以死相逼,君夜燎也沒有要鬆口的意思,這讓她如何下台!想到以後生無可戀,她呆呆看著君夜燎,淚流滿麵。


    “你鬧夠了沒有,沈若萱,”大概是她這傷心欲絕的樣子多少讓君夜燎生出幾分惻隱之心,他忽地放軟了語氣,“有什麽事迴去再說,你先下來,上麵危險。”


    紫凝驀然間從他眼中看到某種詭異的笑意,心道不妙,與此同時,君夜離在她耳邊輕聲道,“三弟有古怪,我們過去。”


    紫凝微一點頭,兩人趁人不注意,悄悄穿過人群,往酒樓後麵繞過去。


    “原來你也看出襄王有問題,”紫凝神情很冷靜,左右看著地形,“我懷疑他動過什麽手腳,快一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君夜離神情冷峻地點頭,兩人一左一右,飛身上了屋脊,已經可以看到沈若萱渾身顫抖的樣子,彼此打個手勢,悄然靠近。


    樓下,沈若萱的丫環穀蓮正跳著腳地大叫,“小姐,小姐快點下來,上麵危險!你下來啊,不要想不開啊,小姐!”


    “不要說了!”沈若萱大叫,神情決絕,“除非襄王殿下答應我,否則我、我——”她示威似地向前走了兩步,“我就跳下去!”


    “不要啊,小姐!”穀蓮失聲大叫,聲音泛著誇張的波浪線,“你千萬不能跳啊,不然會摔死的!——襄王殿下,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你了,求你了!”她竟當街跪下,向君夜燎叩頭起來。


    君夜燎果然麵露猶豫之色,“這——”


    看他似乎有所動搖,沈若萱驚喜莫名,又向前踏了兩步,“王爺,我——啊!”她驀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身體陡地向左邊傾斜,瞬間失去平衡,從樓頂掉了下來!


    君夜燎眼中閃過一抹詭計得逞的笑意,麵上卻是大驚失色,“小心!”


    穀蓮更是失聲大叫,“不要啊!”


    底下人群更是一片驚唿,然眾人的本能反應卻是往旁邊讓開,生怕被砸到!


    眼看沈若萱就要墜落地麵,摔個粉身碎骨,卻不料自有神來之筆,一根白色綢帶憑空出現,如遊龍般“唰”一下纏上沈若萱的腰身,接著紫凝出現,雙足猶如釘在了屋脊上一般,一動不動,右手一個橫甩,卸去沈若萱下墜力道的同時,將她甩了出去。


    不等人群驚叫出身,君夜離如大鵬般飛身而去,右臂一撈,將沈若萱攬住,跟著飛身而下,將她安穩地放到了地上,毫發無傷。


    人群沉寂了兩秒鍾,跟著一片歡唿,大叫“魅王!魅王妃!”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此起彼伏,永無休止一般!


    紫凝和君夜離這一下聯手救人,配合得恰到好處,天衣無縫,無比默契,真是羨煞旁人。


    沈若萱在鬼門關上走一遭,早就嚇得臉無人色,沒有當街尿褲子就算不錯,緩過一口氣來,才咯吱著牙齒道謝,“多、多謝魅王殿下救、救命之恩……”


    天哪,如果不是魅王相救及時,她這條命就算交代了,想想就後怕,不由她不出了一身冷汗。


    “不必,”君夜離冷冷後退一步,“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想要,旁人誰也救不了你,沈若萱,好自為之。”


    沈若萱咬緊嘴唇,眼裏是屈辱的淚,卻是反駁不得。


    069


    君夜燎狠狠掐緊了掌心:可惡的君夜離,該死的北堂紫凝,都是你們壞我的事!多管閑事,你們都該死!


    穀蓮似乎現在才迴過神,趕緊跑過去,“小姐,你沒事嗎?嚇死奴婢了!”


    沈若萱有些慌亂地搖頭,“我、我沒事……”渾身抖得不成樣子,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樓頂上,紫凝站在方才沈若萱的位置,足尖輕輕點過附近的磚瓦,心下了然,低首見君夜離正關切地看著她,她心中一暖,故意道,“夜離,帶我下去。”


    親親王妃有所求,君夜離自然樂得效勞,唇邊露出一抹寵溺的笑,雙臂一振,已是飛身而起,足尖在大樹上點了一點,借力飛上樓頂,伸手攬過紫凝的細腰,將她帶了下來。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掌聲和笑聲,都覺得這兩人真是絕配,卻忘了魅王妃連一個大活人都甩得起,怎麽可能下不來。


    君夜燎壓下滿腹怒火,上前笑道,“今日真是多虧大皇兄大皇嫂,否則若是出了人命,後果堪虞。”


    紫凝不動聲色地淡然一笑,“不過舉手之勞,襄王殿下不必客氣。”說罷又轉向穀蓮,神情一冷,“你是如何侍候你家小姐的,竟任由她上了樓頂,若是出了事,你如何向沈家主交代!”


    她這番話就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了,不過身為魅王妃,這話她倒也說得,何況她本身自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在她麵前想不畏懼都難。


    “我……”穀蓮的眼神明顯有些遊移,“民女是一時、一時不查,所以小姐才……”


    “是我吩咐她去辦事,不勞王妃多問,”不管怎麽說,紫凝方才也是救了自己一命,沈若萱就算再恨她,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跟她翻臉,說話的語氣隻是有些衝而已,“救命之恩,容後再報,請。”說罷迴頭就走,鬧了這一出,她在眾人麵前算是丟盡了臉,再不走等著被笑話嗎?


    正主兒都走了,眾人看著沒什麽意思,也都紛紛散了開去。


    君夜燎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地道道,“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不過還好有驚無險,大皇兄,大皇嫂,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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