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耽擱間,場中人都憶經興奮地大叫起來:


    “好寶貝!我要,我要!”


    “出價吧,老子多少錢都出得起!”


    “你閃邊去,這珠子是我的了!”


    場中亂做一團,沈若萱不屑地冷笑一聲,大聲喊道,“本小姐看中的東西,誰敢搶!”


    眾人一愣,抬頭看去,認清她是誰之後,絕大多數都露出失望之色來。來之前哥舒笑就已經言明,今日的競寶是價高者得,而要論財富的話,除了柳家可與沈家一決高下,旁人還真沒人敢跟沈若萱叫這個板,有這千金大小姐在,今天他們是白跑一趟了。


    見場中無人再應聲,沈若萱好不得意,叫道,“喂,那個什麽公子,你出價吧,這寶貝本姑娘要定了!”


    君夜燎以扇擋住半邊臉,仿佛丟不起這個人。何況要不是沈若萱死乞白賴要他一起來,他絕對不願意跟這個膚淺的女人在一起,看看北堂紫凝,安靜沉著,光是坐著不動,也不自覺地被世人所吸引,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啊,可惜……怎麽就被大皇兄捷足先登了呢,好不甘心……


    縹緲公子神色未變,對於沈若萱的囂張,也並未露出絲毫反感,端的是好肚量,將盒子緩緩放置於身前的桌上,用堪比被聖泉洗滌過的純淨聲音道,“價錢先不論,但凡寶物都有靈性,是會認主的,諸位誰想要寶物,要先看它認不認你做主人。”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對此倒是聞所未聞:之前聽說過有武器認主,已經神乎其神,這不過是顆珠子,畢竟是死物,怎麽可能認主?


    沈若萱給直接忽視,早就火了,噔噔噔下樓來,腰一叉,橫眉立目道,“怎麽這麽囉嗦?那你切說說,怎麽就叫認主了?”


    君夜燎皺眉,為防她惹事,也隻好跟了下來,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縹緲公子柔聲道,“能將此物從盒中拿出,便是認主。”


    沈若萱不屑地“嘁”了一聲,“這有什麽難的,有手的人都能把它拿出來!”話沒說完,她像是生怕被別人搶了先一樣,幾步過去,伸手就拿。


    紫凝無聲冷笑:都說“槍打出頭鳥”,沈若萱這樣冒冒失失出手,非吃虧不可。


    君夜離眼中也現出輕蔑之色,“不自量力!若她這種人也能拿到此寶物,我隻能說縹緲公子徒有虛名!”話是如此說,他身體還是下意識地微微前傾,若沈若萱敢將寶物搶走,他一定第一個出手。


    縹緲公子站開兩步,一副無憂樣。


    誰知道就在眾人不服氣,想要搶上前的時候,就見沈若萱的手才靠近烈焰鳳魂幾寸之時,它竟“忽”一下沒來由地躥起一團金黃的火焰,瞬間半她的手吞噬。


    灼熱的疼痛傳來,沈若萱大叫一聲,猛地後跳三步,再看自己的右手,竟已焦黑一片!“你、你使妖術!”她又疼又覺得在人前失了麵子,厲聲責問縹緲公子,足稱得上“氣急敗壞”。


    紫凝揚了揚眉,這樣的結果在她意料之中。


    “姑娘慎言,”縹緲公子眼神瞬間淩厲,卻又即刻恢複之前的淡然,“寶物不認姑娘為主,姑娘氣有何用。”


    “你——”


    “若萱,”君夜燎將沈若萱拉迴,不悅地道,“這競寶大會是有規矩的,寶物既不認你,你亦不可用強,否則下次你便不用來了。”


    沈若萱氣道,“可是王爺,我——”


    “她不是!她不是!”


    “我來!我來!”


    “我先來!”


    台下人明顯是被剛才的詭異現象給震到,這會兒才迴過神,個個臉漲得通紅,拚了命地往台上擠。


    沈若萱抱著右手,恨恨瞪著台下的人,等會誰敢把寶物拿走,她一定不讓對方好過!


    哥舒笑眼見局麵要失控,便上前兩步,朗聲道,“諸位,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直如穿雲裂帛一般,明明並不高,眾人卻都覺得似是在響在自己耳邊,紛紛住了口。


    紫凝頗為意外:哥舒笑的內力之深厚,尤在她意料之外,看來這個人不簡單。


    “諸位,大家既然來到這京城第一莊,就都有機會,”哥舒笑指了指眾人手上號碼牌,“就按號來,如何?”


    話音才落,立刻有人不服,“那若是前麵的人將寶物拿走,我們豈不是沒有機會?”


    哥舒笑一愣,這個他還真說不好,“這——”


    “我說過寶物有靈性,”縹緲公子接上話,“它隻認一人為主,等下它若認了主人,有誰不服的,還可再試。”


    如此一來,眾人都沒有了意見,開始按號站好隊,一個一個上台。


    紫凝和君夜離是經哥舒笑直接帶進來的,根本就沒有號碼牌,而且他們既然猜到縹緲公子的用意,也不急在這一時,便讓無華和夕月過去,替他們兩個排隊——當然,是排在最後的。


    “王爺,你也去好不好?”沈若萱自己失了機會,卻不甘心就此放棄,便央求君夜燎。


    君夜燎略一遲疑,突然看向紫凝,他已經看出來,她對此物誌在必得,那就將它拿下來,送給她也不錯。念及此,他微一頷首,按號碼牌站到了隊伍的中間——但凡來到這裏的,不分身份地位,一律公平對待,就算他是王爺,也沒得商量。


    當然,君夜離和紫凝是比較特殊的兩個,不必多敘。


    前麵的人一個人上去試過,不是還沒等被燒傷手就被火焰嚇迴,就是想拚著痛也要把寶物拿到,結果給燒到皮焦肉爛,那珠子卻是紋絲不動,他們再失望,又能如何。


    眼看到了君夜燎,沈若萱興奮莫名,都顧不上手上的疼痛,瞪大眼睛看。


    其實,眾目睽睽之下,君夜燎也有些緊張,萬一寶物不認他,他豈不是很沒麵子。猶豫了許久之後,他還是走了過去,緩緩伸手。


    結果就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寶物,火焰就“騰”一下躥起老高,他吃了一驚,迅速後退,倒是沒被傷著分毫,但也確實很狼狽就是了。


    “怎麽不認呢!”沈若萱登時大為失望,把怒火發泄在縹緲公子身上,“喂,你不會是故意耍手段吧,根本不想把寶物出讓,所以不會讓它選任何一個做主人?”


    縹緲公子淡然看了她一眼,眼神有淡淡的疏離,“結果如何,姑娘看下去便知。”


    沈若萱不軟不硬碰了個釘子,原本想發作,但縹緲公子身上這種寧靜、空靈的氣息卻讓她不敢造次,隻好偎在君夜燎身邊,看情況再說。


    後麵的人無一例外地試過去,結果都一樣,最後隻剩了無華和夕月兩個人,前者向旁一讓,“殿下,請。”


    眾人一驚,這才發現坐在不起眼之處的君夜離,盡管在這裏不講繁文縟,但他們對西池“戰神”的尊敬和維護卻不是自發的,幾乎同時行禮,“參見魅王殿下!”


    君夜燎頓時臉色發青,咬緊了牙:方才他現身之時,就沒有這等氣勢,他跟君夜離到底誰更得人心,高下立判。


    君夜離一笑揮手,“不必多禮,大家隨意就是,本王也來試試。”話落他飛身上台,半點也不猶豫,抬手就拿。


    結果這寶物居然連他的麵子出不給,火焰照出,他立刻收手,一收一放之間,端的是揮灑自如,跟著哈哈一笑,“看來本王也不是它的主人,隻能徒歎奈何了!紫凝,你來。”


    哦?


    眾人立刻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那位蒙麵女子就是傳說中的“神醫金鈴”魅王妃嗎?雖說看不到麵容,但這雙如秋水一樣明亮的眼睛和沉靜的氣質,也確實讓人不自覺地起了敬畏之心——別說,王爺和王妃這一靜一動,還真是般配呢。


    沈若萱也不知道對紫凝哪來的敵意,恨恨翻個白眼,氣道,“怎麽哪裏也有她的事,討厭!”


    君夜燎皺眉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紫凝耳力絕佳,自是聽的分明,眼中笑意不明,看了她一眼,也不在人前顯示武功,而是緩步上台,淡然道,“你若能將寶物取走,我亦無話可說。”


    沈若萱登時大怒,“你——”


    紫凝衣袖一拂,一股強勁的內力直撲她麵門,她氣息一窒,登時說不出話來。


    “縹緲公子,又見麵了,”紫凝徑直走到桌前,盯著縹緲公子的眼睛,“若得了公子這寶物,是否又要許你什麽承諾?”


    眾人自是意外而納悶:承諾?什麽承諾?“又”是什麽意思?


    隻要麵對她,縹緲公子的眼神總是異乎尋常的溫柔,卻又不讓人覺得他是心中有私,就像……是父親或者長輩在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有種悲天憫人的氣息四散開來,讓人心中倍感舒暢。


    他輕輕搖頭,“不必,我來去天地間,不想被這些俗物所擾,所以想付與有緣人,僅此而已。”


    雖然知道他說的隻是場麵上的話,紫凝也並不點破,點頭道,“也罷,烈焰鳳魂我是非要不可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


    紫凝伸手,全場一百多雙眼睛登時齊齊盯著她的手,全都屏住了唿吸,等著看一個結果。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寶物並沒有發出火焰,而是越發顯得柔和潤澤,靜靜置於紫凝修長的指尖,說不出的相配。


    人群頓時噓聲一片,妒忌者有之,羨慕者有之,不服者有之,不過鑒於他們都已經嚐試過,就誰都沒有再提出異議。


    君夜離大為高興,“紫凝,這寶物果然是你的,你好厲害!”


    “魅王妃好厲害!”底下人更是歡唿聲一片,暗道依著魅王對王妃的寵愛,就算旁人得了寶物,恐怕也要被他拿了去哄王妃開心,這樣的結果,其實也還好啦。


    一片歡唿聲中,紫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將珠子收進了腰帶上掛著的荷包中,對縹緲公子道,“多謝。”


    “不必,”縹緲公子微一欠身,“姑娘請。”說罷就進了內室,也不要什麽價錢了,還真是大方。


    ..


    ☆、卷二 計中計 美人謀 063 又有人要中計了


    哥舒笑隨即道,“寶物贈有緣人,眾位辛苦,在下已備好酒席,眾位不醉無歸!”


    “好!”一片歡唿聲中,眾人紛紛退出去,拿不到寶物,有免費的酒菜可以吃,也不錯。


    沈若萱百般不甘心,嘟著嘴撒嬌,“王爺,我也想要……”


    “寶物隻有一顆,你想要,就去問大皇嫂肯不肯割愛,”君夜燎聲音有些冷,向著君夜離過去,“大皇兄,一起喝一杯?”


    君夜離知道這莊上酒席是男女分開的,點頭道,“好。”隨即又囑咐夕月服侍好紫凝,這才跟君夜燎一起過去。


    無華隨即跟上,耳中突然傳來紫凝輕細的聲音,“小心襄王。”他心中一動,知道是紫凝的“傳音入密”之術,隨即將手背後,做了個手勢,意即明白。


    對於無華,紫凝是很放心的,轉身就走。


    “喂,”沈若萱突然叫住她,不但用語不敬,語氣還相當傲慢不客氣,“你等等,我有請跟你說。”瞧她這態度,居然沒將堂堂皇長子妃看在眼裏!


    從身份上來說,紫凝是皇妃,她隻是一介草民而已,憑什麽如此囂張?退一萬步說,即使她將來同樣做了皇妃,君夜燎畢竟是君夜離的弟弟,自古長幼有序,她也絕不可越禮——難道以為自己家中有錢,就可以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


    “你好大的膽子!”夕月一聲冷喝,“敢對小姐如此無禮,想找打嗎?”


    沈若萱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有什麽了不起,大家都是皇妃,我們沈家在朝中的地位更是舉足輕重,你們敢得罪我試試?”


    紫凝淡然一笑,揮手阻止夕月對她的責難,“沈姑娘,人如果沒什麽本事,最好不要太囂張,否則吃虧的是自己。”如果不是看在君夜離麵子上(沈若萱好歹是君夜燎的人),她才懶得多這話。


    “你這是在說自己嗎?”沈若萱卻半點沒有自知之明,相反還得意洋洋,“你有沒有本事呢,我是不知道,不過我麽,”她驕傲地一挺胸膛,“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想要的東西,襄王殿下都會拿給我,這顆珠子我要定了,你開個價吧。”


    夕月嘴角抽了抽,真想一巴掌把這個有眼無珠的家夥打翻在地!怎麽這些女人都一個德性,動不動就讓小姐開什麽價,小姐若真開了口,她們付得起嗎?


    紫凝眉一揚,“休想。”


    “你——”沈若萱才要氣,又突然輕蔑地笑了笑,“你以為我買不起是不是?”她一揚手,旁邊一位管家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把手上的盒子打開,嗬,一摞的銀票,最上麵一張是一萬兩,若照這樣計算的話,這一盒少說也得二、三十萬兩——她果然大手筆。


    “把珠子給我,這些都是你的,”沈若萱拿手撥拉一下那些銀票,一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樣子,“如果不夠,你盡管開口。”


    其實她並不清楚烈焰鳳魂到底有什麽用,就是一慣的驕傲讓她不甘心被紫凝比下去,所以非要弄到手,以證明她家底有多雄厚,更沒有男人能比得過襄王而已。


    “我不缺錢,”紫凝嘲諷地掃一眼那一摞銀票,神情比她還要淡漠,“而且就算我把寶物給你,你也未必消受得起,怎麽,手不疼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若萱這個氣,心道這魅王妃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嗎,好,那就別怪本姑娘來硬的!


    紫凝豈會看不出她在打什麽歪主意,然隻是一個夕月,也能將她打到永世不得翻身,更何況自己親自出手。於是,果斷不再理她,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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