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淩汐涵的要求也不是很難,宗雲山和冰原河都隸屬無憂城的版圖。隻是兩處地方相隔甚遠,一來一去至少得一天一夜。況且那宗雲山處在無憂城西方,常年幹燥暑熱重。若要收集晨露,起碼要從寅時等到卯時,然後一滴滴收集最為新鮮的晨露。還有那冰原河,顧名思義,便是常年凍結成冰,卻剛好是處在無憂城東方。一冷一熱,一高一低。其實最最關鍵的不是路程,而是,冰原河結冰便也罷了,偏偏那冰結了不下數十米。即便是高手用上內力,起碼也得耗費上三個時辰才能將厚厚的冰震碎,然後取出已經凍結而死的海鮮。


    所以淩汐涵這個要求看似非常簡單,可是做起來,尤其是要在她規定的時間之內,那就不是一星半點的難了。


    秋月有些沉不住氣,“夫人,你這完全是刁…”


    ‘難’字還未說出口,秋容已經恢複了冷靜,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笑得淡然溫婉。


    “既然如此,奴婢這就去向城主稟報。”


    “姐姐。”秋月咬著唇瞪著秋容,眼裏有著不情願。


    淩汐涵看了秋容一眼,這個丫鬟不簡單。沉穩大方,言語之中恭敬卻又不卑微,身上更是有著一種內斂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覷。


    “去吧,記得要早一點,這些天天吃鮑魚熊掌,我都吃厭煩了,也是時候改善改善夥食了。不然我會沒有胃口的。”


    “你—”秋月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存心為難,氣得臉頰通紅。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是以前那個頤指氣使的郡主嗎?告訴你,這裏是無憂城,不是京城,最好收起你大小姐的脾氣,不然,我要好看…啊…”她捂著臉怒目瞪著淩汐涵,眼底有著一縷嫉恨。


    “你竟敢打我?”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漠然的淩汐涵,眼底嫉恨之色更濃,原本嬌美的容顏也因憤恨而扭曲,變得猙獰起來。


    “你居然敢打我?”她聲音陡然尖銳,吼叫著就要撲向淩汐涵,長長的指甲滑向淩汐涵那張比她更為絕美的容顏,眼底閃過一絲陰暗和殺意。


    “秋月!”秋容一驚,連忙拉住了她。剛才她也被淩汐涵突然那一巴掌給驚到了,待反應過來後就趕緊拉住秋月,阻止她傷害淩汐涵。可秋月卻身子一閃,躲開了秋容,指甲尖利的刺向淩汐涵的麵容,眼底劃過得意的笑光。


    淩汐涵冷然看著她,不躲不閃,藏在袖中的手卻緊捏著幾枚銀針,眼神冷冽如冰。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墨衣身影迅速略過,攬住了她的纖腰,迅速退後幾步。接著就聽到秋月的慘叫聲傳來。


    “啊…我的臉,我的臉…”她捂著臉在地上痛苦的哀吼著,指縫裏鮮血慢慢滑落,在她衣衫上染上點點桃紅。


    淩汐涵目光微訝,剛才秋月撲過來的時候,她就將手中的銀針發了出去。她現在被封住了內力,發出的暗器根本不足以讓身懷絕技的秋月毀容。這樣想著,她不由得望向身側的歐陽宸。剛才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衝了進來。定然是她毀了秋月的容貌,更將她打至內傷。


    秋容早已撲過去將秋月抱在懷裏,“秋月,你怎麽了?”她滿臉擔憂驚慌,眼底劃過一抹幽怨。


    “城主,你…”卻在觸及歐陽宸陰沉而冷漠的眼神時頓住了,她咬牙,忍住內心的怨恨,道:“城主,秋月縱然有錯,也不至於遭到如此責罰。”


    歐陽宸目光冷冽如刀,帶著一種讓秋容驚悚的溫涼和淡漠的說道:“冒犯城主夫人,罪當千刀萬剮。”


    秋容一震,秋月捂著臉哭泣著,聽聞這話身子僵直,滿眼的不可置信和悲痛。


    “城主,你…”她不相信歐陽宸會對她那麽絕情,竟為了一個淩汐涵要置她於死地。悲憤的她將怨毒的目光投向淩汐涵。


    “你這妖女,定是你用狐媚之術迷惑於城主,像你這般狐媚子的女人,就該施以焚火之刑。”


    “秋月…”秋容心中大驚,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更僭越的話來。


    歐陽宸目光更為冷冽,握著玉骨扇的手指也微微一緊,眼看就要發作。秋容卻猛然跪了下來,祈求道:“城主,月兒年紀小不懂事,請你繞過她這一次。秋容這就迴信給父親,派人將她帶迴去好好調教。”


    淩汐涵明顯察覺到,歐陽宸沉冷的眼神微微變了變,握著玉骨扇的手指也下意識的一緊,然後再是一送,仿佛在矛盾,抑或是在思索衡量著什麽。


    這倒是讓她奇怪了,這秋容和秋月是什麽人?還有她們的父親。剛才歐陽宸瞬間的變化分明就是因為秋容口中的‘父親’兩個字。其實她早就發現了,秋容雖然自稱奴婢,但是言談舉止無不是大家閨秀之典範。若她猜得不錯,秋容和秋月也應該是出自大家之身。不過令她不明白的是,既是大家閨秀,又怎會甘願在歐陽宸身邊為奴?


    歐陽宸微眯了眯眼,最終淡淡道:“她既改不了嬌橫的大小姐脾氣,就迴去吧。”


    秋月頓時一呆,城主這是在趕她的走嗎?秋容卻已磕頭感謝道:“謝城主饒命之恩。”


    秋月這時才反應過來,也管不得自己血肉模糊的臉了,哭泣著爬過來要來拉歐陽宸的衣擺。


    “城主,你不能這麽對我,夫人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我是…”


    “閉嘴!”歐陽宸退後一步,躲開秋月的觸碰,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別拿母親來壓我,否者後果你承擔不起。”


    秋容頓時一驚,連忙拉過秋月。


    “城主息怒,奴婢這就帶著月兒迴去。”


    “不,我不走。”秋月倔強的抬起頭,本來絕美的容顏此刻滿臉血水與髒汙,看起來醜陋不堪。她眼神陰鶩的瞪著淩汐涵,那目光仿佛要將她吃了一般。


    “你這個惡毒的妖女,我要殺了你。”她說著就要爬起來,腰間一枚明晃晃的匕首在陽光下閃出尖銳的光芒。


    歐陽宸臉色一沉,秋容大驚。


    “月兒。”她撲過去,將秋月手中的匕首撲倒在地,怒斥道:“你瘋了麽?”


    “姐姐,你別阻止我。”秋月如今早已被憤怒和嫉恨迷蒙了雙眼,心裏滿滿的都是對淩汐涵的恨意和殺意,更加顧忌不到還在房間裏的歐陽宸了,隻一心的想要殺了淩汐涵。


    淩汐涵很是無奈的看著瘋狂的秋月,秋月對她有敵意,她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就看出來了。待知道這樣的敵意源於歐陽宸,她心中便也釋然了。其實她看得出來,不光是秋月,即便沉穩淡然如秋容,也是對歐陽宸一往情深。照方才秋月的話來看,她們二人似乎是禮親王妃安排在歐陽宸身邊的人。再加上方才片刻的對話,她隱隱猜測到,隻怕秋容和秋月身份不簡單,至少在這無憂城裏有著極高的地位。要不然秋月一個小小的丫鬟,斷然不會這麽囂張。禮親王妃將她們安排在歐陽宸身邊,怕是想讓他收了這二人其中一個,好拉攏權貴吧。


    想到這裏,淩汐涵沉默了下來。秋月卻努力掙脫著秋容。


    “城主,你不要被這個女人迷惑住了,她不是什麽好東西…她…”


    歐陽宸的臉色已經冷可以將人凍死,手腕翻轉,一股勁氣直直打向秋月,那剛強猛烈的內力,若打在秋月身上,不死也殘了。


    秋容大驚失色,“月兒。”她趕緊運用內力抵擋,可她哪裏是歐陽宸的對手,雖然稍稍化解,卻還是被那股真氣帶動著二人連著倒地吐血,臉色蒼白。


    “城主…”秋容捂著胸口,眼神震驚而痛楚。秋月更是眼神呆滯,完全不相信歐陽宸會為了淩汐涵打傷她們姐妹二人。


    歐陽宸眼底劃過一絲陰戾,冷冷道:“來人。”


    千雲忽而便出現在了房中,“城主。”在無憂城,他的稱唿自動變了。


    “將她們帶迴去。”歐陽宸不帶任何感情的吩咐著。


    千雲微頓,表情有些驚詫。


    “城主?”


    歐陽宸表情淡漠而堅決,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告訴母親,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玉顏閣”


    千雲一震,看向淩汐涵的眼神有些複雜,終是低頭應了一聲。


    “是”他轉身,喚來兩個神情冷峻的侍衛,將一臉痛楚滿臉幽怨的秋容和呆滯著不敢置信的秋月強行帶了下去。


    直到出了門口,才傳來秋月鬼哭狼嚎的嘶喊。


    “不,城主,你不可以這麽對我。我是王妃安排給你的女人,你不能把我送迴去,不能…”


    淩汐涵聽得疑惑而震驚,若有所思的看向歐陽宸。歐陽家不是有組訓嗎,凡歐陽氏子孫,世代遵循一夫一妻製。那秋月這番話…


    歐陽宸迴眸,淺淺一笑。


    “你在疑惑。”


    淩汐涵點頭,“秋容和秋月是什麽人?”


    歐陽宸卻沒有迴答她,而是走到了窗前,看著窗外粉綠清流,雲卷雲舒,聲音淡漠如煙。


    “歐陽家卻有組訓,凡係歐陽氏一族男丁,終生隻得一妻,不得背叛。但…”他忽而目光幽幽轉動,落到淩汐涵的麵容上,眸光深凝幾許晦暗莫測的光芒。


    “每一屆少城主未繼位之前都有通房丫鬟,若她們有幸孕育子嗣,便留子去母。”


    淩汐涵目光震驚,而後又是不屑。這個時代的男人大多都是如此,成年之時便會有通房丫鬟來教會他們男女之事。那日在皇宮聽歐陽宸說起歐陽氏族製,本以為會是個例外,卻還是改變不了這個時代男人花心自私的本性。


    “這麽說秋容和秋月也是禮親王妃給你安排的通房嘍?”她揚眉,目光有些玩味兒。她看著歐陽宸倒不像是個好色的人,而且剛才那番態度,分明就不將秋容和秋月二人放在眼裏。隻怕這其中另有隱情吧。


    果然,就聽得歐陽宸說道:“她們出自無憂城四大家族之首的百裏世家,是母親給我安排的未婚妻人選。”他說完就定定看向淩汐涵,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


    淩汐涵目光微訝,“未婚妻?”隨後又撇了撇嘴,“既然你都有未婚妻了,幹嘛還要娶我?”


    見她臉色黑沉,歐陽宸倒是嘴角微彎,手中折扇輕輕搖著,仿佛很愉悅的樣子。


    “我以為,你不會介意。”


    淩汐涵眯了眯眼,冷聲道:“跟我有半毛錢關係麽?”瞧著他那樣子,怕是以為她在為那兩個女人吃醋吧。真是可笑,她又不喜歡歐陽宸,甚至巴不得離他遠遠的,怎麽可能會因為兩個女人吃醋?


    歐陽宸深深看了她一眼,默了一會兒,什麽話也沒有說,轉身出去了。


    “喂,歐陽宸。”淩汐涵瞪著眼睛,她還有問題沒問完呢,這廝就這麽走了。


    沒等她追出去,就傳來歐陽宸還未飄散在空中的聲音。


    “你要的晨露和海鮮,明天就會送到。至於今日,你若是吃不習慣,那就餓著吧。”


    淩汐涵再次瞪大了眼睛,氣鼓鼓的站在門口看著一瞬間那個隱入小徑深深草木後的墨黑身影,憋著一口氣,臉色十分難看。


    “哎~”一聲低低的歎息聲傳來,她不由得迴眸,卻見趙欣月站在不遠處,看著歐陽宸遠去的方向,神色迷茫而恍惚。


    “郡主,你不該這麽傷公子的心。”


    淩汐涵嗤笑一聲,轉身走了進去。趙欣月也走了進來,看著斜坐在美人榻上閉著眼睛一臉愜意的淩汐涵,她再次歎息一聲。


    “郡主可知道秋容和秋月是什麽身份?”


    淩汐涵沒動,眼睫卻閃了閃。方才聽歐陽宸說起,那秋容和秋月隻怕身份不簡單呐。因此她表麵上不在意,實則早已聚精會神,聽趙欣月娓娓道來。


    趙欣月垂下眸子,低歎一聲。


    “百年前歐陽閔創建無憂城的時候,身邊有四大名將,便是今日的四大家族。百裏、南宮、司徒、長孫。其中,千雲便是司徒家族的少族長。”


    淩汐涵終於睜開了眼睛,趙欣月又繼續道:“這幾位家族均是無憂城上將,手握無憂城軍權,公正清明,且素來忠誠於歐陽氏一族。每一屆城主繼位,便要首先得到他的首肯和支持。而曆來無憂城城主夫人,除卻上一屆城主夫人落氏,其餘都是出自四大家族。而這一屆,王妃認定的城主夫人人選,便是四大家族之首的百裏將軍的一雙女兒中的其中一人。”她說到這兒微微一笑,“郡主大概不知道,這百裏將軍非但是軍機大臣,且也是城主的老師。所以城主曆來便十分尊敬於他。便是老城主,也要給百裏上將軍幾分薄麵。也正是因為如此,城主才明知道百裏秋月性子張狂野蠻,卻也能容忍的原因。”


    她又低低一歎,“百裏秋容和百裏秋月自小就被王妃選中,更是精心培養了十年。唔…其實歐陽家族還有一條祖訓。便是每一屆城主雖然不得納妾,卻可以娶平妻。但是這正妻和平妻必須是嫡親的姐妹,否者一樣逐出族譜之外。”


    淩汐涵錯愕,總算是不再漫不經心了。


    “你說什麽?”


    趙欣月淺淺低笑,“方才我說了那麽多,郡主都沒有反應,我還以為郡主睡著了呢。”


    淩汐涵撇了撇嘴,又躺了下去,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


    趙欣月知道她是放不下麵子,遂也不在意。


    “百裏秋容沉靜而穩重,百裏秋月豔麗卻善妒。”她說著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目光有些悠長。


    “像公子那樣的人,世上又有幾個女子不動心呢?”她有些喃喃自語著,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淩汐涵睜開眼睛看著那站在窗前落寞而單薄的身影,說實話,她一點也不討厭趙欣月,反而有幾分欣賞。


    “也包括你麽?”


    趙欣月默然片刻,帶著幾分自嘲的迴過頭來,目光定定的看著淩汐涵。


    “百裏秋容兩姐妹雖然表麵上是丫鬟,實則身份貴重讓人望塵莫及。以前也有女子想要引誘城主,卻都被百裏秋月用各種各樣的手段給除去了。礙於她的身份以及王妃的看重,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城主自來便冷心冷情,對於這一切,也隻是持漠視的態度。直到…”她目光幽幽而深邃,“直到你出現為止。”


    “是嗎?”淩汐涵眼神嘲諷,不以為意。


    趙欣月目光黯然,“我從未見過城主對那個女子如對郡主你這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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