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被警察帶走,林微微不由著急了,幾步追上去,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聽見她的聲音,弗裏茨迴頭,隻見她俏生生地站在夜幕下,皺著眉頭,滿臉焦急。這一情景觸動了他的心境,1944年,在柏林化為廢墟的大街上,被自己的對手廢除軍銜,隨後被憲兵押送軍事法庭,雖然時過境遷,可那一幕卻深深地刻在了心頭上。而現在發生的事情和當時,有說不出的相似,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恐懼,生怕自己再度失去她,從此隻能一個人在黑暗中煎熬。他突然掙脫了兩邊的桎梏,腳步一轉,不顧一切地向她走來。


    三人皆是一怔,還以為他會有什麽驚人之舉,不想他隻是捧住微微的臉,用力地吻了下去。


    一個悱惻纏綿的吻,幾乎讓人錯覺,下一刻便是世界末日!


    他曾經的遭遇和此刻的心情,外人如何能體會到?


    倆警察緊繃的神經頓時鬆弛了下來,本來隻是覺得這人可疑,可現在又覺得他有些神經。


    庫弗斯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笑道,“行了,這不是拍電影,用不著那麽入戲。”


    他這麽一說,林微微好不容易平靜下的心湖又被攪亂了,弗裏茨,你不幹囧事會死嗎?


    好不容易掙紮開他的懷抱,她幹咳了幾聲,等氣氛沒那麽尷尬了,才道,“你們為什麽逮捕他?”


    庫弗斯答道,“他拒絕告訴我們姓名和出生年月,查不到他的資料,我們警方有權懷疑他是某個犯罪分子。保險起見,必須帶迴局裏,做一個指紋和dna測試,看他是否有犯罪前科。”


    誒?


    林微微聽得雲裏霧裏的,弗裏茨就算沒身份證,可也不至於淪為犯罪嫌疑犯啊!她皺著眉頭,下意識地想反駁幾句,卻無奈的發現自己在法律這一方麵,完全是一竅不通。


    庫弗斯向她挑了挑眉頭,指了指車門,示意她擋住了自己的道路。


    她退了一步,追問,“那你們什麽時候能釋放他?”


    “要看法官怎麽判斷。”


    這又關法官什麽事啊?


    她一臉迷茫,道,“我怎麽知道判定結果?”


    “你明天再來警局問情況。”


    庫弗斯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林微微突然想起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忙跨前一步,敲了下車窗。


    “那你至少得告訴我,你們帶他去哪個警局啊?”


    “多茨海姆分局。”


    望著警車消失在遠方,她半天迴不了神。剛才兩人還在親親我我的花前月下,她的身上還留有他指尖劃過的溫度,嘴角還留有他的味道,可,隻是眨眼的片刻,這人……怎麽就被警察逮捕了?


    這是什麽神展開啊,她已經完全跟不上節奏了!


    ☆、第三十五章  風波(上)


    迴到家已是淩晨了,這個時間點,林微微哪還敢打電話驚動母上。簡單地將自己收拾了下,換了身睡衣,爬上床睡覺。身體是疲勞的,可大腦卻清醒得很,睜眼閉眼想的全都是弗裏茨。


    沒有證件,警察將他帶到警察局後,會怎麽處理他?不是法律專業,所以林微微摸不著邊,隻能幹著急。


    一籮筐的心事卡在心裏,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她索性坐起來玩手機,不想,正好瞧見小賤發布了一條微博。於是,她寫了個信息過去,賤.人,你要是沒睡,趕快迴複,姐我遇到麻煩了。


    不出1分鍾,電話就過來了,林微微立即按了接通鍵。


    “長夜漫漫,春宵難耐?”手機那端傳來小賤吃吃的笑聲,在半夜裏聽來,怪森人的。


    可惜,林微微沒這心思說笑,打斷她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好友向來愛小題大做,小賤沒當迴事,在那裏繼續調侃她,“是本拉登複活了,還是美國攻克伊拉克了?”


    “弗裏茨被警察抓了!”林微微打斷她。


    電話那段停頓了五秒鍾後,才傳來她不可思議的叫聲,“what?”


    “真的,不騙你。”


    “是他霸王硬上弓,你一怒之下,報警了?”


    “李健健你給我認真點!”


    見微微發怒了,她這才收起玩笑心,問,“到底是怎麽迴事?好端端地怎麽會被抓?”


    “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遇到警察檢查證件,弗裏茨拿不出身份證,他們覺得他可疑,說是要進一步調查,就把他給帶走了。”林微微跳開兩人玩車震引起警察注意那段,長話短說地敘述了下當時的情景。


    “他不是德國人嗎?怎麽會沒身份?”


    “我也不知道,他說他的身份證明掉了。”


    “那也有戶口係統啊,讓他報個名字,不就能查到了。”


    “問題是,他報了名字還是查無此人。”


    “那出生年月呢?也不行嗎?”


    提到這個,林微微頭更痛了,揉了揉太陽穴道,“他說他1911年2月9日出生的……”


    她話還沒說完,小賤就先笑抽了,“哈哈,到今年正好一百歲啊。”


    林微微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好笑。”


    小賤道,“弗裏茨真是牛氣衝天,連警察也敢耍。”


    “所以,這就被抓進去了。”微微接嘴,語氣裏滿是擔憂,“那現在怎麽辦?他沒有證件,警察會不會將他遣送出境?”


    “不至於吧,就算遣送,也得知道他是哪裏來的。”


    小賤對德國法律也不熟悉,無計可施,隻能說幾句好話來安慰她,可這無濟於事。林微微悻悻地正想掛電話,就聽小賤在電話那頭叫了聲,道,“等等。”


    “什麽?”


    “我想起來了,雷奧有一個朋友是警察。你等我消息,我去打個電話。”說著,就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微微眼巴巴地守著手機,盼著小賤的電話,一分一秒都以龜速爬過,鈴聲偏偏消聲滅跡了。時間不早,她打了個哈欠,強忍著倦意不敢睡。起身去廚房衝了杯咖啡,一轉頭,瞧見大廳裏的窗戶還開著。平時,嫌弗裏茨吵,老是捉弄她,可要真的沒了他,反而不習慣了。其實,一直賴在這棟房子裏不肯搬,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吧。同一屋簷下,住了兩個月,沒感情都培養出感情來了,更何況對方還是隻又賤又風騷的大帥鍋。


    微微……


    想著他的笑容,心裏莫名有點難受,真希望他能夠和往日那樣,繼續陪著她,守著她。


    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手機終於響了。


    “怎麽樣?”她劈頭就問。


    “瞧你這猴急的模樣,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小賤有心逗她。


    “是的,我是喜歡上他了。”林微微也不否認,大方地承認了。


    “夠坦白,我喜歡。”李小賤見她心急如焚的,也就不再多說廢話,直接切入正題,“雷奧打電話給他朋友了。”


    微微正想追問後續,就聽她在電話那頭繼續道,“可是沒聯係上,估計今天他值夜班。”


    這話等於沒說,她心一沉,滿臉失望。小賤見她沉默,便道,“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再擔心也沒用,還是先睡覺,等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局裏走一趟問問情況。”


    也隻好這麽辦了!放下電話,林微微想去睡覺,可沒走幾步,又折了迴來。客廳裏放著楊森的書櫥,裏麵都是一些經濟類的、商場上的戰略書,還有基礎法律書。嫌這些文字太枯燥,林微微碰也沒碰過。


    反正睡不著覺,她開了一盞落地燈,在昏黃的光線下,竟然破天荒地研究起德國憲法。其實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有學過一部分,不過那都是些基礎大綱。而楊森收藏的的這些,條款也分得不夠詳盡,沒有具體的案件分析,根本幫不上忙。


    翻看了大半夜,眼睛又澀又幹,終於抵擋不住疲倦,就這樣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過來一看,天都亮了。


    時間還早,小賤鐵定沒起床,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晚上,林微微實在不想等了。稍微將自己打理了下,便匆匆地趕去警察局。


    剛進警署大門,沒想到就在大廳裏撞上庫弗斯,他換了一身便裝,估計剛下班。沒了製服,也沒了胸口的姓氏牌,林微微根本記不起來這人是誰,反倒是他先認出她。


    原來是昨天的……牛警官。


    “你這麽早就過來了?現在才6點15。”他看了眼手表,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她點頭,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我想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可以放他出來?”


    “暫時還不能。”


    聽他這麽一說,林微微頓時就著急了,脫口道,“弗裏茨他母語德語,沒有偷渡跡象,按照德國憲法中人權法的那一條,這種情況是不會被驅逐出境的。”


    瞧她這激動的神情,還挺生動的,庫弗斯忍不住失笑。雙手環胸靠在牆上,等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才慢條斯理地道,“誰說我們要驅逐他出境?”


    難道不是?被他堵得一怔,林微微反而沒了下文,怔了好半天,才訕訕地道,“那,那你們為什麽拘留他?”


    “這不是拘留,隻是請他來警局協助調查,”庫弗斯糾正她話,“確定他沒有犯罪前科後,24小時內就能放迴家的。”


    “可是,他沒有身份證,這沒問題嗎?”


    這話題繞來繞去,又迴到原地了,顯然她還沒有聽明白,於是庫弗斯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正因為沒身份證明,所以才請他來局裏接受調查。”言下之意,如果他有證件,他們根本不會抓他。


    “調查結束了?”


    他搖頭,“現在時間還早,法庭沒開工,我們的報告也沒出來。”


    “那我能申請見他一麵嗎?”


    “抱歉,恐怕不行。”


    “沒有例外嗎?”


    “沒有。”斬釘截鐵。


    還指望能打個商量,沒想到卻被他語氣強硬地一口迴絕。


    見她皺著眉,神情落寞,庫弗斯便又加了一句,“這是法律程序。”


    拿法律壓她,林微微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計可施,隻能先迴家。


    一個晚上沒睡,頭腦有點暈乎,思路也不清楚。林微微滿腹心事地迴到家,什麽都不想做,爬上床休息了一會兒。正睡得迷迷糊糊,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她一驚,頓時清醒了。


    “你怎麽不接手機?”小賤抱怨的聲音傳來。


    “沒聽見。”


    “還去警局麽?”


    “我已經去過了。”


    李小賤知道她是個急性子,沒多說,直接問,“結果如何?”


    “他們說,如果沒前科,最多被扣留24小時。”


    小賤嗯了聲,道,“雷奧聯係上他的朋友了,說法差不多。弗裏茨雖然沒證件,但這並不是什麽大事,他說的是正統德語,沒有外來口音。警方無法判定他是從哪個國家來的偷渡,無權將他驅逐出境的。而且,關押犯人一天的開銷是80歐元,警署才沒那麽多錢折騰在這些小case上麵,他很快就會被放出來的。你別太著急,他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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