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宴客樓,樓中上百號人正肅然端坐,鴉雀無聲。

    平凡找著位子坐下來,留心觀察,看見江雪蘭那幫姐妹們及步仙山的姐姐們個個在場,而且坐攏兩桌,總算心裏鬆了口氣。

    唯一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已經被自己揭穿身份的心靈姑娘居然還在這裏,也是坐在江雪蘭那一桌,微閉著眼睛,沉靜如水,正在全神貫注地彈著琵琶。

    在她如薑細指的靈活跳動下,那幅千江水月的圖麵便在眾人的腦海中徐徐展開。

    桌邊眾人,一個個支起耳朵,屏住氣息,沉浸在那千江水月帶來的無盡恬靜安適之中,連薛冰靈都含著她那細碎的眸光,閉上了眼睛。

    平凡怎麽也想不明白,心靈姑娘居然這麽大膽,隻要她趁著開席之際悄悄離開,根本就沒有一點事兒的,現在好了,想走都走不脫了。

    她還留在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還想害人嗎?

    眼下洪荒各派最拔尖的高手,有一半以上聚集在這裏,你想害人還害得著嗎?

    如果不害人的話,那麽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呢?

    心靈在那邊靜靜地彈,平凡就在心頭苦苦地想,想著想著,心底恍若一動,一切都明晰起來:很可能,心靈被他揭穿身份後,不是不想走,而是那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走不了了,天海湖耳目眾多,江遨遊更不是吃素的,如果突然之間就莫名其妙地離開,不僅走不了,反而自暴身份自取滅亡。

    換個人,比如平凡自己,就不可能傻到輕易離開的地步。

    當然,心靈沒有離開還有第二個解釋:那就是在她看出平凡惡意之後,料定平凡也不會將她的身份說出來,因此幹脆棋出險著,與其避不了,不如頂著來,隻要仍然安安心心的留在這裏,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誰也沒有法子奈何她。

    對此,平凡隻能在心裏暗暗歎服,乖乖,這個女子的膽子也太大了一些,看她那副鎮定得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的臉色,平凡就感到,這個女子決非尋常之輩,肯定有著極其複雜的來曆。

    要不,她的迷魂曲是從哪裏學來的?

    以前在步仙山的時候,雲問仙經常給雲鳳雲凰雲爭三姐弟講課,偶爾也聽他講到過迷魂曲這類的東西,據說中招後會在某個時間段內如鬼附身,那後,隻要彈曲的人再對著已經中了招的人暗中一彈,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簡直百依百順千叫千靈,而且在醒來之後前事盡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平凡之所以敢肯定心靈會彈迷魂曲:一是因為她的曲子彈得太好了;二中在井邊看花的時候她衝著自己彈了一彈,那個時候自己腦海也隨著空白了一下的;三是

    他有讀心能力,直接從心靈的眼中讀了出來。

    憑著這點,平凡不僅料定心靈這女子來曆非比尋常,而且心機也極其歹毒。

    隻要想到她這次來到天海湖的目的,竟是要將聚集在天海湖這些各大門派的修真少女(多半是掌門之女)全擄出莊去,這麽大的動作,這麽夠的心腸,平凡就感到不粟而寒,全身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哪裏還有心思聽她的琵琶。

    一會兒,千江水月接近了尾聲,那幅圖畫消失在淡淡的月色裏。

    眾人仍然如驚如呆地坐著,在腦海裏迴味著那黯淡了人間音色的絕世美景。

    一曲既盡,眾皆噓唏。

    過了好久,江遨遊站起身道,“感謝心靈姑娘妙手天音,遨遊不才,唯以一杯水酒略表心意,請姑娘笑飲。”說著,舉著杯子自飲了一杯。

    心靈姑娘收起琵琶,豎在一側,起身道,“江宗主言重了,今天是江宗主的壽辰,因為看得起心靈,心靈才能獲此殊榮以彈助興,在此,心靈借花獻佛,僅以這杯水酒祝江宗主年年歲歲,永享安康!”雙手平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飲下。

    才喝幹,那一桌的姐姐妹妹們都急著向心靈敬起酒來。

    心靈推辭說自己是不飲酒的,江雪蘭也幫著說不飲就算了,可是別的姐姐妹妹們就是不買賬,這般說那般說,好說歹說,最終還是沒有放過她,這個也敬,那個也勸,江雪蘭在一邊打圓場,說隻喝一杯,哪知喝了一杯,又有人說話了,這個說,她敬酒你喝,我敬酒你就不喝了,太看不起姐姐了;那個也說,哦,她們兩個敬酒你都喝了,還差我一個嗎……

    如此這番,結果搞得心靈姑娘抵擋不了,隻得一個一個地喝,一圈下來,滿臉通紅,頭腦都暈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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