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走路的時候,心像夜色一樣的靜,從煙大的書協走到109的站牌,帶著書本和自己。

    橫豎彎鉤的筆畫在宣紙上亂了陣腳,再怎樣認真寫出來的也隻是混沌的文字,我突然想到的是一種無名的力量抓住了我的手,然後就是揮灑出完美的字來。

    我一直都想結識一個能寫出一手好字的人,可是那個人到現在都還沒出現,要麽寫不出好字來要麽就是不是我的朋友,反正無論怎樣都是顛倒過來的熟悉的陌生人。有才華的人我就是欣賞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加入過他們的圈子裏,很少交流,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靜默的仰望與敬佩。

    西裏。安娜在宣紙上寫下這三個字,又用毛筆厚厚地抹去了。可是我依舊記得他的名字,他一個人走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畫著扇子上的梅花並不時轉頭拿給別人看,這麽熟悉的場景我定是在哪裏經曆過的,是我在高二時寫過的一篇《紙扇》:一折一合的骨子散發著文人的香氣……

    他們說,白爾的篆書寫得很好。我一瞬間就被這話感動了,多希望可以看到箱子寫的字。我低頭靜靜寫自己的字,額頭上發熱並且有些潮濕,然後是一陣腳步聲,一句話,“白爾來了”。我依舊低頭寫自己的字,額頭更加潮濕。靜靜地寫完最後一個字,然後把自己的字放到一遝用過了的宣紙上麵,然後離開——還是沒有見過祥子。

    陳鑫林。我忘記了他的樣子,因為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灰暗的走廊裏。我還忘記了他的聲音,除了“陳鑫林”這個名字我什麽都不知道。這是後來的事,我迴複他的短信“謝謝,學姐。”他不急不慢的迴複我說他是個學長。再是一個中午,我知道他也寫毛筆字的。可我對他的認識依舊隻是他抽象的名字,陳鑫林。

    小石。一個從來都不讓我講話的奇怪的學長,也許是他受不了我的超越同時代的浪漫主義生存方式還有我滿口的之乎者也。我是附和著他的話笑一笑,可是心是疼的……

    走迴南校的路上異常的安靜,隻有我背詩給自己聽的聲音和小蟲子鳴叫的聲音,就再也沒有什麽了,這安靜的一個晚上我會想到很多,關於文字,關於詩歌,關於曆史的寂寞。

    一路上都是暗著的,像是走在鄉村的小道上。在穿過了重重寂靜後我來到寬闊的馬路,一排排路燈染黃了周邊的道路。文字真的是蒼白的,我想我再用怎樣的筆調都描繪不出路燈渲染出來的場景。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麽而發呆,我想是超越了世間的一切,當我的靈魂迴來時卻發現,世上難尋一二懂我之人。宿舍的桌台,接一杯水,一支筆,一個本子,再披上外套就開始寫日記。再去接水的時候我就看到鏡中的自己——

    原來你在這裏。

    第12節 文學理論

    新的學期開始了,時間變得延長,事物變得模糊,我變成蔚藍色,空蕩蕩的沒有疼痛。

    新的課程裏加了文學理論和語言學概論和古代漢語。古代漢語老師很像我高中時的語文老師,往往抬頭望他講課出了神。我還會遇到像原來一樣的老師,可是不再會有遇到我自己。

    語言學概論老師聲音很尖,感覺就像春天的小鳥在鳴唱,她不給我們課件,於是我每次依舊坐在第一排拚命地記筆記。同級的同學都會在課餘借我的筆記,對此我既有榮耀感。

    文學理論老師,我是在是無語啊,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好的學生了,可是他能把我講得昏昏欲睡。星期五連著三節的文學理論,第一節課,老師指著唯一坐在第一排的一個男生說,這是你們上一級的師兄,成績很不錯,已經過了。可是這學期還想和我們一起上文學理論課……

    第二節課我下去接水,看見很多學生背著書包從後門偷偷溜走。我笑笑。文學理論應該是理論很美很美的課,可老師怎麽教成這樣了,我甚至懷疑想聽課的學長,他是怎麽想的,也許是要文學理論的考研究生吧……

    文學理論課應該是很有激情的課。一般課上我會坐在第二排中間的位置,看窗外的擺動的柳枝和誰在桌子上刻的字。

    總有夢來不及實現,總有些話來不及對你說。夢想不是那麽容易實現,你比我有更好的幸福……每次看到桌子上的這些字,我總會想起葉小舟。2010年我們有著太多太多的文字,但是我們又那麽遠,我們僅見過一次,而且我並沒有抬起頭看清他的麵孔。隻見得一個輪廓,和他的和我平行的高度……可現在他已經很少給我發短信了,彼此擁有的是不痛不癢的存在。

    課上老師還在講著我並不懂的知識。他讓我們迴答自己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我想好了自己一套偏激的理論,準備要到台上說。可是下課鈴正好想起來,我隻有淡淡的笑笑。

    葉夜轉過頭對我說,汪潔,你可真強悍啊!

    什麽呢?我問。就是你附和的那句話,她答。於是我想起來,一個學長站在講台上很有激情的說著馬克思主義——

    ……其實吧,它隻是一個理論體係,馬克思主義,它,並不是……學長突然停了一下。

    並不是,真理。我坐在下麵大聲的接上去。全班同學嘩然。

    再後來,我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我是中文係第一名,應該好好聽課才對。於是第二次課,我坐在第二排最中間走道的地方。嗬嗬,這課都不會有人占座。第一排隻有一個學長,和我隔著一個走道。下課的時候,老師總會走到他麵前和他說很多話,有時候學長也會給他後麵的女生講很多話,我隻看見,他們笑得很開心。

    而我,依舊在這裏。沒有自己,沒有葉小舟,沒有原本的夢想,沒有會認識我的老師。而會像我一樣努力讀書,會像我一樣熱愛文字,會像我喜歡中文的人究竟在哪裏呢?(眾所周知,中文很多都是被調過來的)

    課間老師一直和第一排的學長討論問題。學長,穿著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咖啡色厚重的尼龍褲子,還有一雙咖啡色的牛仔鞋子。他的坐姿很狂妄,腿全部伸到走道外,整個身體睡在椅子上,感覺就是在享受老師的課,而這更讓我看清他的鞋子。他的鞋子那麽厚重,總讓我想安徒生祖父,這個皮鞋匠。我還會想到蘇格蘭的草場,蘇格蘭那美麗旋轉而高雅的裙子。

    如果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討論圈子,可以擁有真正的朋友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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