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做不到無視成敗,做不到那樣盡情恣意的放手一搏。她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借此一戰,換取百年天下太平。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試一下。


    隻有嚐試了,才能知道她究竟可不可以做到,如果連嚐試都不敢,那跟成天隻會做白日夢的懦夫有何區別?


    她葉未未,從來不曾違背自己的意願!


    她鏡月未央,誓要成為今古第一女帝,不為其他,隻為那千千萬萬的鏡月子民!


    日漸深冬,自從第一場雪落下來之後,地處北方的鳳城就沒有脫下過那件銀色的外衣。


    鳳城以富庶聞名於世,城內的亭台樓閣多巍峨偉岸,其中最高的天寧塔足有百米之高,高聳入雲,不論近看還是遠看,都十分的壯觀。


    沒下雪之前,整座鳳城猶如振翅翱翔的鳳凰,身上鑲滿了珠寶玉石,尤其是到了夜晚,萬家燈火徹夜明亮,璀璨而華麗。


    下了雪後,褪去了那層繁華的外衣,遍地銀裝素裹,與城外的山林流川融合為一體,頓然又靜謐得如同隱者,仿佛從不曾有過這般浮華盛世。


    其實鳳城的選址並不是最好的,按照慣例,一座城池的建立,通常都依賴一條川河,然鳳城卻是遠渠而間,偏離了山穀入口處的那兩條交匯的支流,隻人工開鑿了河道引水進城。


    這樣的做法勞民傷財,不知道最初那位建城的城主心裏在想些什麽?


    “在雪地裏站了這麽久,都不覺得冷嗎?”


    “還好。”


    鏡月未央攏了攏白朗之給她披上的裘袍,迴頭對他笑了笑:“原來你一直在看我啊!”


    “本來是在看風景的,你走過來之後,就看你了。”


    白朗之是個傲嬌的家夥,能從他嘴裏聽到這樣的甜言蜜語,那當真是比天山掉餡餅還要難得。


    “那……是我好看,還是風景好看?”鏡月未央承認自己矯情了。


    不過懷孕的女人通常都比較情緒化,情感無處揮灑,發發騷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白朗之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口吻依舊冷淡,卻比尋常要溫和許多。


    “看別的風景,總會有膩的時候,但是看著你,一輩子都不會膩。”


    “哎呀,你好討厭……”


    “……咳。”


    (好吧,這兩個人也被我玩壞了t0t)


    兩人靠在欄杆上,望著銀裝之下滿城的繁華,北風唿嘯而過,掀起亭子裏的紗帳,抖落簌簌的光陰。


    鏡月未央知道白朗之其實是喜歡清靜的,因為跟了她,才不得不忍受那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聒噪,因而有這難得的片刻安寧,她便也不多說話。如此相互依偎著,便比說什動人的情話都要來得溫馨。


    白朗之不說話,卻是在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


    自從把鏡月未央從宗政雪微的那個別院裏救迴來之後,便沒再見她練過功,甚至連趺坐都沒有。


    身為醫者,別的他可以不管不問,但鏡月未央的身體,他還是要多擔待幾分的。(喲,你還知道你是醫者啊……別打我!)


    默了一陣,白朗之思慮了一番措辭,才緩緩開口:“你才有了身孕,這幾天就不要練武了,免得傷到了孩子。”


    “嗬,白大人說話幾時用得著這樣拐彎抹角?”


    鏡月未央輕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她,整張臉是笑著,卻還是無法掩飾眸間的那一點傷懷:“你都知道了?”


    聞言,白朗之臉色微變:“難道——?”


    “你猜得沒錯,”鏡月未央攤攤手,臉上頗是無奈和不甘,“宗政雪微那混蛋為了防止我私自逃走,下藥廢了我的武功。”


    “下藥?”


    白朗之不由有些意外,眸色微微一閃,想了一番才道:“我跟師傅學了十幾年的醫術,還從不曾聽說過用藥也能廢了人的武功,且是在不傷及其他的前提之下。”


    若是用藥,要麽就是斷了人的手筋腳筋,要麽就是毀了人的內元,這些都是通過傷及人身來減弱人的功力,而且也不可能廢得那麽幹淨,連一絲內力都不留下。


    “反正宗政雪微是那麽說的。”


    大悲大喜,大徹大悟之後,鏡月未央倒是沒那麽在意自己那一身絕世神功了,畢竟領兵打戰什麽的,用不到她那麽賣力地血拚,而且當初確實是她變相地拿走了宗政雪微的功力才會有那樣驚天的成就。


    總之就是那句老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他說什麽,你就信了?”


    “不管他有沒有騙我,我運不了內功是事實,就算武功沒有廢,使不出招來都是白搭。”


    白朗之默然。


    鏡月未央說的是事實,而他也沒有察覺到她身體有任何其他的異常。


    “好了,別說這個了。”


    鏡月未央輕輕戳了戳他的下巴,看著那張摘了麵具的臉,臉上的刺青紋身因為時間久了淡去不少,依稀能辨別出原來那張讓她傾心一時而又痛徹一世的容貌,恍惚間覺得,有些曾經放不下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她來這個世界還不到七年,不到七年的時間,雖然沒有徹底忘記那個人,但再次念著那個曾經唿喚了千萬遍的名字,已然不能在心裏掀起任何一絲波瀾,他的名字早已隨同迴憶,成為了她心底依舊柔軟,但卻不會再疼痛的一個角落。


    “你在看誰?”


    “我在看白朗之啊,那個又冷血又傲嬌又腹黑又毒舌,心腸狠辣,手段狠毒,喜歡吃醋,喜歡暗箭傷人,自負得不可一世,最後到底還是乖乖地栽在了小爺手裏的白大神醫……”眼看著白朗之臉色微變就要發飆,鏡月未央迅速補充了一句,“我的小朗之哦!”


    冰冷的麵容上終於透出了一絲隱隱的可疑紅暈。


    “哇!你害羞了!原來你也會害羞啊!我還以為你的臉皮是鐵打的,堪稱天下第一厚啊……唔!唔唔唔——”


    決戰前十天,三千美男戰團榮耀迴歸,據說在跟聖焰打遊擊戰的過程中,三千美男香消玉殞了不少,但是後來源源不斷有人補充進來,時到如今,三千美男戰團已經升級為三萬美男——


    這還是在春歌,夏炎,秋星,冬雷四人把關樣貌的前提下的數字,不然整個隊伍絕對會比這壯大兩倍不止!


    嗯,不要懷疑女君陛下的魅力。


    這三萬美男都是在實戰中積累過經驗的,縱然不如正規軍隊那樣訓練有素,戰鬥力卻是不弱,鏡月未央自然欣然笑納,設宴犒賞三軍,大肆褒獎了一番。


    淮南王坐鎮皇城不便出兵,便命百裏商風前來援手,楚鶴鳴又速度調來東境的二十萬大軍,合起來差不多有五十萬的兵力。


    一得到這個統計後的數據,鏡月未央的心裏頓然又有了底氣。


    西冥兵力再怎麽強,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召來上百萬的大軍,她用五十萬的兵力牽製他們綽綽有餘,更何況這還隻是前戲,更精彩的壓軸還在後頭,她保證這一陣精彩紛呈,宗政雪微就是下一輩子聽到她鏡月未央的名字,都會下意識抖上三抖!


    決戰前三日,鏡月未央忽然受到密報,西冥秘密借道聖焰,暗度陳倉了六十萬大軍,這一巴掌差點沒把鏡月未央拍暈過去。


    決戰前兩日,鏡月未央又接到戰報,冥皇親率一百多萬城,浩浩蕩蕩的人馬一望無窮,這一百萬還是官方給出的數據,說不定真正的人馬還要更多……


    是以,這兩方人馬一前一後加起來,竟然有一百六十多萬,鏡月未央給出的那點誘餌,卻是連人家的零頭都比不上!


    這讓鏡月未央覺得十分的沒有麵子,因此一怒之下不等決戰之日來臨,當即發兵前去偷襲。要知道,下雪天有一個好處就是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被子,也就是天然的堡壘,用來設埋伏最合適不過。


    反正,兵不厭詐嘛!


    誰說跟宗政雪微那種老狐狸打戰還一定要按時按點的?以前她已經吃過他的一次虧了,這次定要變本加厲地討迴來!


    於是在決戰前夕,遭到埋伏與偷襲的西冥受創不小,止步在了距離鳳城十裏之外的山坳裏。


    與此同時,鳳城城內,聖月宮外,忽然從四麵八方湧出了全副盔甲的西冥兵士,宛如從地底下噴湧而出的泉水,密密麻麻,源源不斷,沒過多久就把聖月宮重重包圍,裏三成外三層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在懸殊的兵力差距下,留守鳳城的三萬禦衣衛英勇陣亡,滾燙的熱血一下子染紅了鳳城的大街小巷,融化了數月都不曾消融的冰雪,奢侈繁華的人間天堂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自建城以來,鳳城從未有一日這般鮮紅豔麗,這般妖冶嫵媚。


    然無論宮牆之下的廝殺再如何激烈慘絕,無論那潑灑出來的鮮血有多炙熱滾燙,整個城池依舊猶如高高在上的神祗,無欲無求,無悲無喜地看著腳下的廝殺,冷漠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就像那個站在九重天寧塔上的男人,溫潤如玉的麵容上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黑眸中倒映著整個聖月宮,冷漠地看著那些負隅頑抗的禦衣衛成片成片地倒在雪地上,渲染開同他們所帶的領巾一樣的紅……


    那是血的顏色,曾經一度讓他熱血沸騰,心懷敬畏地興奮著。


    而如今,這種刺目的紅卻早已不能在他眼裏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他的悲喜,在這之前,在這之後,都隻為那個站在聖月宮正殿前的女人而左右。


    北風唿嘯,雪花飄揚,雪白色的裘絨大氅從高高的九重寶塔之上墜落而下,迎著風雪在半空中畫像而過,猶如銀羽的孔雀。


    而在那身後,自塔樓上一躍而下的暗紅身影,更甚於欲火之後的——


    鳳凰!


    楚鶴鳴與慕容晏一早率兵在城外駐紮,得到急報後齊齊變了臉色,調兵就要往迴救援,卻不料先前那些“不堪一擊”的西冥戰士瞬間就奮勇了起來,如狼似虎地衝鋒陷陣包抄而進,而且那種打法——


    完全就是不顧死活!


    前仆後繼,蜂擁向前,不計損失,甚至連炮火都不能逼退他們,而發了狂一般的軍隊,在任何時候都擁有著駭人的殺傷力!


    任楚鶴鳴幾人心急如焚,在這種個情況下卻是脫不開身,明知中了奸計,鏡月未央那邊的情況定是不妙,卻不能率兵救援……


    殺紅了眼的慕容晏最終忍無可忍,披著滿身的血汙先行離返——


    在他眼裏,這五十萬的軍隊也不及鏡月未央的一根頭發重要,就算救不了她,能陪她同生共死,亦是生而無憾!


    慕容晏一走,楚鶴鳴自然也留不住,愧疚地對百裏商風道了一句歉,便就飛身追了上去,隻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聖月宮,明月殿。


    作為鳳城最為奢華的一座行宮,聖月宮的一牆一柱皆是價值不菲,而作為聖月宮最重要的一座宮殿,明月殿更是銀雕玉砌,遍地生輝。


    此時此刻,鏡月未央正端坐在赤金打造的寶座上,左右兩邊站著風姿各異的美男,一眼看去珠寶美人相得益彰,美不勝收,叫人失了唿吸挪不開眼。


    而在明月殿的大門外,雪白的靴子小心避開階梯上的紅色血跡,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上前來。


    西冥的士兵趕在宗政雪微之前魚貫而入湧進了正殿,本欲抵抗的護衛被鏡月未央輕聲喚迴,退到了大殿的內側,手執長槍冷冷對峙。


    走到大殿內,宗政雪微眼波一轉,笑著看向被一群男人簇擁著坐在正中央的鏡月未央,她的臉色很平靜,並沒有任何的意外與驚慌。


    不錯,不愧是他宗政雪微看上的女人。


    “怎麽,你不好奇我是怎麽進來的嗎?”


    “明皇陛下手眼通天,想進來自然有辦法進來,更何況這鳳城原先就在你的手裏,想必是有我所不知曉的密道,不知我猜得對與不對?”


    “差不多猜對了一半。”


    宗政雪微又往前走了兩步,搞得守在鏡月未央跟前的護軍一陣緊張。


    鏡月未央麵色不變,學著他揚眉淺淺一笑:“那麽另一半是?”


    “你可知,當初鳳城城主為何要把城建在此處,而非建在湛江與紅河的交匯之處?”


    “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還請冥皇賜教。”


    “這本是鳳城的秘密,不過現在說出來也無妨,鳳城城主之所以把城址選在這裏,是因為這底下有一大片空曠的溶洞,因為年代久遠,河水早已枯竭,於是就此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地下廣場……”見到鏡月未央的眸光微微閃了一閃,宗政雪微唇邊的笑意便又深了三分,“你知道,那麽大的一個地方,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比如——埋伏十萬精兵。”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


    “這十萬精兵是在收到你的戰書之後暗中調遣過來的,至於這個甕中捉鱉的計劃……”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宗政雪微的語調不由變得輕柔了起來,“大概可以追溯到把鳳城賣給你的那一日。”


    聞言,鏡月未央不由冷冷一哼:“冥皇陛下果然好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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