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朗之當麵戳破,就算鏡月未央再怎麽不想承認,事實也還是無可撼動地橫陳在了麵前,對上白朗之晦暗莫名的目光,鏡月未央不免一陣煩躁,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警告你,這件事不準給我說出去,否則——”


    白朗之一把握住鏡月未央指向他的手,俯身上前壓了半步,打斷她的威脅:“他跟我……有幾分像?”


    鏡月未央雙眸一眯,寒下聲一字一頓冷笑道:“何止是像,簡直一模一樣!所以,你的這張臉,我看著也很討厭呢!”


    用力甩開白朗之的禁錮,鏡月未央轉身劃著水往外走,無奈水的阻力太大,她想要走得瀟灑一點都不成,心下不由一陣憋屈,又聽到身後白朗之刻意發出的嘲笑聲,登時惱羞成怒,一拍水花運功躍出水麵,然而先前為楚鶴鳴排毒祛寒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身體才脫離水麵不到半米,便就支撐不住落了下去,在水麵砸出不大不小的浪花。


    就在鏡月未央的頭快要沒入水中嗆到水的時候,白朗之終於還是搖了搖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哼,”鏡月未央撫了一把狼狽不堪發絲淩亂的麵龐,轉頭恨恨瞪了他一眼,再次抬手想要甩開,“不用你管……啊!你要幹什麽?!”


    手腕一緊,整個人順勢就被白朗之扯了過去,經過剛才那麽一下折騰,鏡月未央已然精疲力竭,手上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隻能拿眼睛幹瞪他,一麵掐著腰大口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斥罵眼前這個厚顏無恥恃強淩弱的男人。


    “討厭我?”白朗之忽然笑了起來,冷峻的麵容上卻沒有半分笑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像是雪原上被激怒的獵豹,隨時都有可能會撲上來咬斷人的喉舌,“這怎麽可以呢?”


    從未見過白朗之露出這種駭然的表情,鏡月未央不禁往後退了半步,緊接著腰身一重,卻是被他橫臂撈了迴去,整個人重心不穩順勢摔到了他的懷裏,緊緊貼上他的胸口。


    不等鏡月未央站穩身體,白朗之即刻鬆開拽著她手腕的五指,轉而撫上她後腦,緊接著那雙冰薄得如同刀削的雙唇便對著鏡月未央濕潤閃亮的唇瓣壓了上去。


    宛如魔煞一般,看見月光下那兩片晶瑩誘惑的雙唇,性感得無可救藥,那一瞬間的情動幾乎蠱惑了他所有的意識,甚至連心跳都漏下了一拍。


    這個吻如此的突兀而猝不及防。


    不僅是鏡月未央,就連白朗之自己,都感覺到有些詫異。


    然而這種詫異,也隻是片刻。


    一旦觸及那兩片溫軟香甜的唇瓣,恐怕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再度鬆開,淪陷也不過是一刹那的事情,白朗之閉上眼,輕輕撬開雙唇之下的貝齒,溫柔而又霸道地加深了這個吻。


    等鏡月未央重新啟動反射係統再度恢複感官知覺,鼻尖的男人已在她舌尖攻城略地,鏡月未央心頭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推開他!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根本不能控製自己,不把他跟安柏辰重合在一起。


    對安柏辰,她有抗拒,也有眷戀。


    她雖然不會再原諒他,也不可能會再次牽起他的手勉強地把破碎的鏡麵補上,然而無可置疑的是,她不可能會徹底遺忘掉他,不可能會對他失去所有的情懷。畢竟曾經的感情早已刻骨銘心烙進魂魄,非死,不得除。


    如果哪一天她堅持不住,像是狼人在月圓之夜化身為狼一般,那麽白朗之無疑就是避無可避的獵手,會在一瞬間掐住她的喉舌,要了她的命!


    她不該出於心底的那小小眷戀,就把他留在身邊,這個罌粟般存在的男人,遲早都會成為她沉淪的毒癮。


    或許,是時候……


    斬斷跟他,斬斷跟安柏辰的所有聯係了。


    她不能為了一場迴不去的夢,而再度葬送她死灰複燃的人生,今生今世,她隻為自己而活。


    “放開我……”趁著白朗之換氣的間歇,鏡月未央急促地喘著氣,聲色卻是十分的涼淡,如同九天懸掛著的孤冷明月,不帶一絲情感和溫度。


    “他是他,我是我,”白朗之冷然注視那雙清寒的眸子,月光不太亮,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卻也能讓人猜測出那眼中是怎樣的一副姿態,想到她之前說的話,陰鬱的氣息不由得逐漸染上眼底,“我會讓你知道,我們有什麽——不同。”


    最後兩個字節被瘋狂地壓入鏡月未央的舌底,鏡月未央從來不曾想過,那樣清高孤傲的一個人,也會有這樣激烈而強勢的舉動。她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腦中逐漸流失氧氣變得空白一片,這種狂暴的行徑已然失去了最初的溫存,如同懲罰一樣叫人無可承受。最後昏迷之前,鏡月未央的腦中模糊地閃過一個念頭,隱隱約約帶著嘲諷般的腔調——


    果然,很不一樣……


    他們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種,安柏辰那樣斯文幹淨的一個男人,怎麽對她做出這樣殘酷的獸行?


    不過這樣一來,她對他僅存的那點好感,也逐漸消失殆盡了。


    等楚鶴鳴精神好了一些,鏡月未央便去他的房裏探視他,這個男人倒是有些正派,並不像其他幾人那樣喜歡玩花樣搞得整個公主府雞飛狗跳,好幾次都是他在中間斡旋才讓事情解決得比較順利。但不能單憑這一點,就把他劃為“好人”一列,畢竟他跟慕容晏他們關係甚密,不說是狼狽為奸,也曾同仇敵愾,罔顧她的性命對她的生死袖手旁觀。更何況,被鏡月閔徹的暗探這麽三番四次的挑撥,鏡月未央的疑心病隻會越來越重。


    她雖然十分看好楚鶴鳴這塊玉石,但是在沒有雕琢好之前,她是不會放心將其擺上棋盤的。


    “鶴鳴參見殿下。”


    寒症一除,楚鶴鳴就像是變了一人似的,孱弱微駝的身子骨如今卻是挺拔筆直,頗有種玉樹臨風的味道。從幾步開外望去,也能感覺到那種浩浩然的正氣,光風霽月兩袖清風,描述的就是這樣的男人。


    飛橫入鬢的劍眉濃墨有力,高高的鼻梁挺拔而有俊朗,特別是那雙烏黑的雙眸,不像彥音那般狹長,也不像白朗之那樣眼角微翹,隻是很平淡的一雙眼睛,卻仿佛有著無可估量的力量一般,能承載起千軍萬馬的魄力,單是看著那雙眼睛,就能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心安。


    好像跟著這個男人,無論是多高的山峰,也能被人——征服企及。


    “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鏡月未央走過去坐到桌邊,言行舉止客氣得像是領導視察一般,連目光都平靜得找不到一絲波瀾,更遑論曾經的癡狂與迷戀。


    楚鶴鳴微微斂眉,對白朗之的話又信了幾分。


    這個女人的變化他一直都有所察覺,但是對她真正的本性,他了解得卻是不多。從她的所作所為來看,大部分的真性情都毫不保留地顯露了出來,然而最核心的那部分城府,卻被她藏得很深,一直讓人無從考量。


    也許可以猜到她下一步的動作,甚至能猜到她一路前行的目的地,然而沒有人可以真正參透她的想法,也沒有人能知道,她的腦子裏究竟再想些什麽。


    如果說白朗之他們是狡猾善變的狐狸,那麽鏡月未央就是那隻暗藏在深山之中的千年狐妖。


    楚鶴鳴身在局外,對很多別人不曾注意到的細節都會看得更完整一些,可盡管如此,他也不能真正看透這個詭秘莫測的女人。


    所以,他——敬畏她。


    “勞殿下傾力相救,鶴鳴的寒症已然全解,隻消再調養數月便能痊愈。”楚鶴鳴說著,便俯身對鏡月未鞠躬行了個大禮,沒有太過刻意的造作,然而那種恭謹的姿態,卻明明白白表現了出來,“殿下的救命之恩,鶴鳴不勝言謝。”


    這個時候,鏡月未央就忍不住覺得自己犯賤了。


    倘若楚鶴鳴還是對她愛理不睬的樣子,覺得就算她拚了命去救他也沒什麽可感激的,她反而還會覺得正常。可這楚鶴鳴一下子就像換了馬的鞍一樣乖順了起來,她卻是忍不住要懷疑起來。


    誠然,楚鶴鳴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他雖然惜命,卻不會為了苟活於世而廢棄自己的操守與堅持。在這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裏,鏡月未央捫心自問也沒做過什麽特別拿得出手值得驕傲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會完全撤銷之前對“三公主”的偏見。她是有恩於他,可在他們這種自命清高的人眼裏,受到了仇人的“恩惠”,難道不像是受盡“侮辱”一樣惹人難堪嗎?


    鏡月未央這麽想著,竟就不由自主從嘴裏問了出來,等她及時反應過來,卻隻對上楚鶴鳴一雙帶笑的眼睛。


    那眼中的笑意,清澈而見底。


    16、用行動打動你(上)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37 本章字數:4956


    被那樣的眼睛看著,鏡月未央竟不免覺得有些心虛,好像之前的那些想法對他而言太過齷齪,就像兩點之間本有一條平坦通途,然而她卻偏偏要繞過懸崖穿越荊棘遊過川河,最後弄得自己遍體鱗傷。。請記住本站


    可是一朝被蛇咬,那種揮之不去的心悸,卻是沒法輕易消除。


    鏡月未央不是不想信他,而是不能信他,她已經失去了那種對人的純粹的信任,除非有能讓她信服的理由,不然她說服不了自己。


    “既然寒症已除,”鏡月未央放下茶杯輕輕扣在桌麵,揚眉淺淺一笑,目光中毫無一絲眷戀,“那麽你是不是也該收拾東西迴將軍府了?”


    聞言,楚鶴鳴的臉色迅速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繼而問向鏡月未央確定:“殿下這是……要趕鶴鳴走?”


    “你很奇怪嗎?”鏡月未央哂然輕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嗎,在這個公主府裏,本殿能相信的人十個指頭都不用就數過來了,雖然你一直沒做什麽,但也不能取信於本殿。本殿不想在自己府中還過得那麽辛苦,這些個夫君……休了,便就休了。”


    望見鏡月未央眼底的那抹堅決,楚鶴鳴即刻知曉她是認真的。


    這一次,並沒有耍那些慣用的欲迎還拒的手段,她的雙眸之中沒有任何的猶疑與不舍,卻滿是坦然與輕鬆。


    不知為何,被這樣無欲無求的眼眸看著,楚鶴鳴在覺得陌生之餘,竟然還隱隱約約感覺到那麽一絲絲的失落與遺憾。這個從異界穿越而來的靈魂,似乎對他沒有絲毫的興趣,別說是像從前那般得到癡迷厚愛,如今就是連她的眼也進不了。當然,楚鶴鳴還沒有犯賤到在被她遺棄冷淡的時候突然間喜歡上這個女人,隻是這種天壤之別的落差,確實讓人無法忽視。


    幾乎沒有怎麽猶豫,楚鶴鳴即便答應了下來:“既然殿下肯放人,鶴鳴自是恭敬不如從命。”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今晚即可動身。”


    “嗬,不用那麽趕,本殿說話算話,不會反悔的……”見他如此,鏡月未央倒也不怎麽生氣,隻是替這身子原來的主人感歎了一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其實除了強迫他們留在府裏,“三公主”對他們真的是好到了極點,隻是他們不稀罕她的好,而她也從來都不曾體諒他們的愛恨罷了。想到這,鏡月未央微微歎了一口氣,垂眸望著茶碗裏浮浮沉沉的茶葉,手指撫在杯沿輕輕轉了兩圈,“明天再走吧,今晚陪本殿出去逛一逛。”


    鏡月未央垂著臉,楚鶴鳴自上而下看不見她的麵色,因而也就無從猜測她的心思。


    “好。”


    他想知道,白朗之何以那般看重這個女人。


    白朗之做事雖然從不按理出牌,但他走的每一步棋都必然會有相應的理由,即便他不是什麽忠肝義膽的臣子,然而醫者仁心,他選擇給鏡月未央一次機會,定然是因為這個女人有什麽過人之處。


    三人便裝出府的時候,一腳還未踏出門檻,抬眼就看見慕容晏俯身跪在不遠的地方,鏡月未央卻連視線都沒投去一瞥,徑自挽著彥音的手臂上了馬車,楚鶴鳴見狀不由輕歎了一口氣,走到慕容晏麵前扶起他:“你這又是何必?”


    慕容晏拂開他的手,冷冷一笑:“怎麽,連你也被她收買了?”


    楚鶴鳴微微蹙眉:“慕容……”


    “算了,你用不著給她當說客,”慕容晏抬手擺了一擺,踉蹌地轉過身,因為長時間跪在地上,膝蓋關節麻木得幾乎不能動彈,卻還是強撐著站直身體,背過身邁開步子,“我這就走。”


    楚鶴鳴還欲開口,便聽鏡月未央的聲音從身後淡淡傳來,止住了他的話:“鶴鳴,走了。”


    不過片刻,寬敞的道路上就響起了馬蹄撞擊青石板的踢踏聲,合著縷縷晚風顯得大道上的氣氛尤為寂靜,慕容晏強撐著走出幾步,終於還是堅持不了半跪在了地上,落魄而瘦弱的背影形單影隻,看著十分可憐。


    彥音一手拈著窗布,半倚在車壁嘖嘖歎了兩句,旖旎的雙眉斜向上挑起,露出幾分同情:“雖說慕容的言行確實有些無禮,但殿下這樣對他……恐怕他對殿下的偏見隻會越來越深。”


    “他早就恨本殿恨到入骨了。”鏡月未央伸手彈下彥音掀起的簾布,轉而搭上他的肩膀對著他的耳根淺淺唿了一口溫熱的氣息,“本殿不在乎他恨本殿更多一些,反正……像他這樣死不悔改的人,本殿早就沒興趣再陪他玩下去了。”


    簾布掩上的最後一刹,鏡月未央隱隱約約瞅見,在那半跪在地上的身影邊,似乎多了一抹長身玉立的黑影。


    撐著青石磚的手指輕微地顫栗著,指骨分明指節發白,費了好大的力氣,慕容晏才挺起身板半抬起頭來,暗淡的天光下,一隻五指修長而有力的手攤開在麵前,作出一個扶拉的姿勢。


    慕容晏抬起頭,對上黑紗之後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像是迷路的孩子在絕望之際看見了親人一般,心頭用力地跳動了兩下,才緩緩恢複平寂:“二殿下……”


    “走吧。”鏡月閔徹握住他的手將他輕輕拉了起來,冷漠的聲音難得溫和。


    慕容晏的輕輕點了點頭,垂著臉,宛如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任由鏡月閔徹牽著款步走開。


    終於可以遠離這牢獄般煎熬的府邸了……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踏進半步!


    馬車穿過花街柳巷一路西行,幾人坐在車廂內不知道外麵是個怎樣的情形,過了好一會兒,彥音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鏡月未央卻隻是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彥音迴過頭,與楚鶴鳴對了一眼,不知道鏡月未央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馬車在黑暗中一路穿行,巷子中除了馬蹄的踢踏聲空寂非常,一開還能聽到幾聲人語狗吠,越到後麵就越是安靜。今夜月光慘淡,被厚厚的雲層遮掩了起來,漫天的星光也被遮掩了大半,隻餘下幾顆透著罅隙在一閃一閃地偷窺。大約又走了兩倍的路程,馬車才逐漸放緩了速度,最後慢慢停了下來。


    “到了。”鏡月未央吐出兩個字,聲音聽著微微有些發顫。


    “怎麽了?”彥音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僵硬,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握緊,關切地問了一句。


    鏡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起身掀開簾子:“先下去吧。”


    楚鶴鳴甫一跳下馬車,抬頭望見那扇大門,便不由微微一愣:“這……”


    彥音跟著迴眸,隨即當場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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