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忙道:“姐姐莫忙,且聽我說便了,並非不好的來路,乃是前兒爺去高家時候得的賞。”


    “高家?”秋竹眼睛轉了幾轉,方迴過味來,這個高家不就是那高寡婦,不守婦道,勾了爺去胡亂的淫,婦鄭桂兒嗎,倒不防那淫,婦倒會使巧,用銀子偏買了平安,不定平安與她報了幾迴信兒,才得了這些好處銀子,倒令人越發著惱。


    秋竹越想越惱,把手裏荷包一把甩在他身上道:“我還道那淫,婦怎這般耳朵靈,爺剛出了這個門,沒多一會兒就使了勾魂的來勾,卻原來有你這麽個通風報信兒的小鬼兒,你倒是有本事,白瞎了做什麽小廝,依著我,快著去院中當個龜公的好,這等牽頭的事倒做的熟絡,打量娘是個菩薩,你們就越發蹬鼻子上臉的欺負上來,看我一會兒進去告訴娘知道,便爺在一旁,也要打你個半死。”


    平安聽了,魂兒險些沒了,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扯著秋竹的裙子一疊聲的央告:“姐姐,好姐姐,你饒了我這一遭吧!哪裏敢通風報信,不過就是跟著爺的腳去了,那淫,婦一歡喜上來就賞了銀子,不曾做過什麽牽頭,往後更不敢。”


    秋竹聽了,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伸出指頭點了點他道:“虧了平日跟著爺見了許多市麵,怎這會兒就成個沒骨頭的,這般跪在地上像什麽話兒,讓人看了,不等我進去迴,直接拿了你去打死了事。”


    平安這才知秋竹哄他呢 ,也真怕人瞧去,忙站起來賭誓一般的發狠道:“往後那淫,婦若在給我銀子,我直扔迴到她臉上去,說誰要你的髒臭銀錢,拿了小爺怕手上長瘡呢。”


    秋竹卻哼一聲道:“少用這些話兒哄我,這會兒背地裏一口一個淫,婦,當著麵兒不定怎麽叫的好聽呢。”


    平安忙道:“哪裏喚什麽好聽的,又不是正經婦人,爺不過貪著新鮮,如今娘稍給爺些好顏色,便十匹馬也拽不去爺的心。”


    秋竹聽了略好了一些,把剛得的賞錢,分了一半出來遞在平安手裏道:“虧了你的主意,得了這麽些賞錢,這是我謝你的,我自來蠢笨,比不得你,趕明兒望著你多提點才是。”


    平安哪裏肯要,不僅不要,還把自己那個荷包一股腦塞給了秋竹,嘴裏道:“我這裏還正瞅著,我娘如今也不再跟前,我與福安幾個一屋裏住著,這些銀子擱在屋裏怕丟了,也怕被人瞧了去,胡亂嚼說些什麽不好的出來,討頓打還是小事,就怕爺撚我出去,可不吃飯的差事都沒了,姐姐是個穩妥的,不若姐姐幫我收著吧!”說著死乞白賴的塞在秋竹手裏。


    秋竹沒轍,隻得接著,卻見他口口聲聲的喚姐姐,一聲比一聲甜兒,不僅粉麵透紅,白了他一眼道:“誰是你的姐姐,再若胡叫,瞧我還搭理你。”說著轉身進了裏頭去,那一眼卻令平安酥在那裏,半日方緩過來,暗道怎生尋個法兒討了她家去才好,日長夢多,府裏這麽些惦記著呢,自己若不早出手,不定就讓旁人得了去。


    平安這裏暗暗計量不表,卻說柴世延,見秋竹出去,忽道:“往年瞧著秋竹還小,身量都未長成,不防才多少日子,倒出落成大姑娘了,滿府裏的丫頭瞧過來,也就她出挑些。”


    玉娘身子略僵了僵,心裏暗道,怎忘了這廝是個什麽行貨子不成,平日裏挑女勾婦的,哪得個安生時候,更何況,秋竹是自己的丫頭,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原就是想房裏伺候的,卻一直未得機會讓他收用,若不知秋竹的心思還罷了,如今既知道她不樂意跟著柴世延,自己怎樣也要與她周全,隻柴世延往日不曾提及,今兒巴巴想起來莫不是有了意思?


    有心探一探他的口風,便道:“莫非爺有心收用她不成?”


    柴世延聽她的話音兒,隻當她吃味兒,越發歡喜上來,親執壺斟滿一杯兒酒遞在她手裏道:“玉娘莫多心,想你我夫妻雖成婚數載,卻今日才得交心,你不知爺多歡喜呢,若再得個一子半女,還求什麽,秋竹是你的人,隨你怎樣安置便是了,且吃了這杯兒酒,從此揭過爺往日幾番錯處,今後你我夫妻相敬相愛,攜手百年,世延且賭個誓,此生定不負心。”


    不負心?這話玉娘如何信得,那前世的淒冷寒夜,就如九泉之下的忘川水一般冰冷沁骨,令她時時忘不得,況這廝如今便海盟山誓,轉過頭去瞧見旁的婦人,不定就丟在腦後去了,那肯記得一言一句,若信了他,落後不知怎麽個死法兒呢。


    隻如今卻要籠絡他的迴轉,冷了卻不可,思及此,接在手裏吃了下去,自己也斟了一杯兒遞迴給他。


    柴世延隻覺心裏熱燙燙的舒服,心道,這才是夫妻,吃了交杯酒,酒憨攜手入榻,雲雨綢繆過後交頸而眠,怎生神仙般的日子。


    想起這些,倒勾起了柴世延的興致來,依著他這會兒按住玉娘雲雨一番才得爽快,隻玉娘不是旁人,若他孟浪過了,不定又幾日不睬他,若以往還罷了,隻經了剛頭那番銷魂蝕骨,如何舍下。


    又瞧著玉娘吃了酒下去,臉泛桃花,眸似秋水,眉梢眼底滿含春情,勾的他一陣陣心癢難耐,著實忍不得,立起身來挪到了玉娘一邊兒挨著坐下,湊到玉娘耳邊問道:“這酒不好,吃著沒滋沒味兒的,玉娘吃著如何?“


    玉娘往裏挪了挪才道:“我吃著倒好。”卻聽柴世延又道:“難不成玉娘與爺吃的不是一壺裏的酒,待爺嚐嚐才是。”


    說著伸胳膊攬了玉娘腰身,張嘴便親在玉娘的紅唇之上,下死力的與她親嘴兒咂舌,半日方鬆開她笑道:“果然玉娘吃的酒比那壺裏的香醇些……”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


    ☆、同床異夢


    玉娘不欲與他廝纏,又怕外頭丫頭進來瞧見了笑話,忙掙開推了他一把道:“再若磨纏,這就去吧,我這裏招不得你了。”


    柴世延倒也見好就收,想著待晚間錦帳之中還不由的自己折騰,若這會兒惹她著惱上來卻不好,便仍坐了迴去,卻從桌下伸了手過去,把玉娘一隻金蓮玉足攥在手裏摩挲。


    玉娘不想他如此粘纏,玉足蹬了兩下沒蹬開,怕這廝又耍賴,忙喚秋竹,喚了兩聲兒不見答應,倒是小荷掀了簾子進來。


    柴世延見丫頭進來,手下一鬆,玉娘方得縮迴腳兒去,一隻軟底兒繡鞋卻落在他手裏。


    玉娘一張粉麵紅了紅,怕小荷瞧出端倪,忙去瞧柴世延,卻見這廝,果是個偷香竊玉的能手,眼疾手快就把鞋兒藏於袖間,一本正經的對小荷道:“這酒涼了,吃下去恐傷脾胃,你去再篩一壺暖的來。”


    小荷應一聲,拿了壺出去,她前腳出去,後腳兒柴世延便從袖中拿出玉娘的繡鞋來托與掌心之上道:“玉娘的鞋兒如今可在我這裏呢……”


    玉娘伸手要去奪,被他縮了迴去笑道:“這會兒且擱在我這裏吧,待晚間爺親與你穿在腳上豈不美。”


    這等閨房情趣兒,玉娘何曾知曉,隻道他與那些粉,頭淫,婦混的久了,學得這些浮,浪之行,待想冷下臉來,忽想到,這廝正在行頭上,若被自己打了駁迴,不定又要生出事來,如此,豈不壞了大事,既要攏他生個子嗣,自是要多依順著他些,待有了身孕,由的他去尋什麽髒臭婦人,隻莫納進府來添亂,誰還耐煩理他。


    想到此,便迴緩過來,不惱,反而添了一絲笑意道:“你成日在外,還道你學會了經濟買賣,不想倒會了這些無賴手段,也不知在何處鬼混學來,使在我身上,也不嫌羞臊的慌。”


    柴世延聽了卻笑了兩聲道:“玉娘特意古板了些,此怎是無賴手段,乃閨房之樂也,。”著忽想起玉娘那日寫給他的那曲詞來,遂從袖中取出對玉娘道:“成婚這些年,雖知玉娘讀過書,隻道是女戒等沒意思的書,不想也知這樣的曲詞,你倒與爺說來,可是從哪兒知道的這些?”


    哪日玉娘本是著急籠絡他迴轉,情急之下才寫了這首曲詞,如今想來卻有些不妥,這會兒見他動問,俏臉通紅,心道這些東西論說在他手裏倒沒什麽,就怕這廝浪蕩的性子,不定哪會兒吃醉了酒,在那些漢子粉,頭跟前抖露出來,卻不妥當,留了這個在他手終是個禍害,若要拿迴,想他必然不給,倒是要哄他一哄才是。


    想到此,眼睛轉了轉道:“什麽曲詞?我怎不記得了,你拿過來我瞧瞧。”


    柴世延見她噙著個笑,唇邊有個清淺梨渦若隱若現,那雙眼睛,咕嚕嚕轉了幾轉,去了往日十分呆滯,添了百分伶俐在裏頭,更顯明眸善睞,如此風情嫵媚,柴世延哪還有魂兒在,手裏的簽紙遞了過去。


    玉娘一接在手,還看什麽,三兩下撕了個稀爛,對他道:“何曾有什麽曲詞,可見是你記錯了。”


    柴世延楞了一下,知道上當,半日笑瞅著她道:“你莫以為撕了那簽兒,爺便沒法兒了,爺早記在心裏,不信,待爺背與你聽。”說著,便道:“繁花滿目開,錦被空閑在,劣性冤家誤得人忒毒害,前生少欠他今世裏相思債。失寐忘餐,倚定著這門兒待,房櫳靜悄如何捱。玉娘,爺倒不知你成日倚門望著爺呢,不然,什麽馬也拉不住爺,早家來了。“


    說著嗬嗬笑了兩聲道:“其實這些你不說爺也知道,不定嶽母在時,或年節,或過壽的日子,叫了教坊中唱的來,被你聽去記在心裏,爺說的可是?”


    玉娘抿著嘴不吭聲,柴世延又道:“不是我私下裏編排你爺爺的不是,雖說教導女孩兒需當三從四德,也該活泛些,一味教的板正有什麽趣兒。”


    玉娘聽了倒是哼了一聲:“依著你,就該把天下間的女孩兒都交成那些粉頭一般,由著你們這些人取樂才好。”


    柴世延嗤一聲樂了:“好,好,我說不過你,隻你愛聽曲兒又有什麽難得,那些教坊中教唱的有個喚做馮子明的,倒是學的好本事,會彈月琴,箏也好,也能彈琵琶,常在府衙大人府上走動,□家樂,晌午吃酒時聽見陳大人說要叫他來縣裏,教房裏的兩個丫頭彈唱,迴頭他來了,我尋個機會喚了他來豈不便宜。”


    玉娘聽了,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兒,前世裏夫妻冷的那樣兒,至後來話兒都不說一句,何曾有過如此軟語溫存時刻,且這般費盡心思的討她歡喜,心裏微微剛一動,卻聽柴世延道:“說起來馮子明倒是有個親妹子在咱們縣裏,便是西街院裏的馮嬌兒,姿色雖平常些,倒生的白淨,也是一首好彈唱。”


    玉娘心裏冷笑,暗道,這可是看著嘴就望見腚了,這廝的心思哪是為自己尋個樂子,分明是惦記上了那馮嬌兒,便不說話兒,隻瞧著他。


    柴世延見她看著自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兒,遂不大自在的,咳嗽了一聲,遮掩過去。


    想起還是正月裏,那日天落了雪,他與賈有德從鋪子裏迴來,打馬從西街上走,路過馮家,正遇上馮嬌兒從大門出來上車,穿著個大紅鬥篷,抱著琵琶,一陣風過吹落她頭上風帽,露出那一張白淨麵皮來,倒似地上新落的雪一般。


    次日,賈有德便拽了他去馮家吃酒,聽馮嬌兒彈唱幾曲,倒是比旁的粉頭強的多,柴世延也動了心思,想著過幾日送給馮家老婆子些銀子,包下那馮嬌兒也就是了,不想趕上過年,忙忙的便忘了這茬兒。


    後遇上燈節兒,又被高家寡婦勾了去,更把馮嬌兒丟在了腦後,今兒提起馮子明倒忽想起她來,柴世延暗道,迴頭尋個機會再去馮家走走。


    他那點兒心思又怎瞞得過玉娘,隻他不弄到自己眼前來,隨他折騰去,與自己什麽幹係,隻一心過自己的安穩日子,求一個保命之道為上。


    思及此,便也當沒聽著一般,不理會此事了,柴世延先頭還有些怕玉娘吃味兒,又跟他冷下來,這會兒見她提都不提了,不知怎的,心裏又有些悶悶的不爽快,說不清是個怎樣滋味。


    一時兩口子吃罷飯,又說了會兒話兒,秋竹便使婆子進去熏被鋪床,收拾停當,請他二人安置。


    柴世延早恨不得再尋那枕席之樂,攜了玉娘入賬,這一宿不比白日匆忙,玉娘安心要得子嗣保命,自然對柴世延盡力俯就依順,柴世延更是覺得夫妻今日始交心,才得和美,雖成婚數載,今日卻仿佛洞房花燭之日,安心使出百般手段來……


    兩下裏湊到一處,隻聽嬌喘微微從菱口溢出,玉股緊貼兒,臂兒急搖,一陣陣風狂雨急,說不出怎樣癲狂,待等雲散雲收,紫錦帳中一對鴛鴦交頸而眠,便此刻肉貼著肉,隻不知底下心思如何了。


    到次日,一早起來收拾停當,剛吃了早上飯,鋪子裏便來人說去南邊辦貨的夥計迴來了,讓柴世延過去瞧著入賬察貨呢。


    柴世延這才站了起來,玉娘遞了衣裳給他打點穿戴妥當,送了他到門首,柴世延出去卻又迴過身來,跟玉娘道:“去陳家的禮兒你不用費心,一會兒我親自打點了,讓平安送了家來,去了陳家與老夫人說會兒話兒散散,若覺得身子乏了,就早些家來歇著,晌午我要與人應酬吃酒,不定多咱時候才散,隻你放心,落晚必定家來,玉娘等我一起吃晚上飯……”


    倒是囑咐了許多話,才不怎麽舍的去了,玉娘倒是不覺怎樣,秋竹卻在後頭噗嗤笑了一聲。


    玉娘迴身白了她一眼,秋竹扶著她進屋裏換衣裳,因要出門走親戚,自是要打扮的莊重些,尋了一套金絲草蟲的頭麵首飾戴上,耳上也換了一套的兩隻墜子,想到老人家愛喜慶,便讓秋竹尋了套大紅遍地金的衣裳穿了,對著鏡子照了照,倒真有些日子不這般打扮自己了,瞧著精神了不少。


    秋竹道:“平日娘不裝扮,也比外頭那些不知強多少了,如今妝扮起來,那些連個衣裳角兒都夠不上了呢。”


    玉娘忽想起剛在門首她跟平安兩人的眉眼官司,忽而明白了些什麽,暗道,莫不是她瞧上了平安,雖那小子機靈,到底年紀小些,怕不穩妥,依著自己,倒樂意把她許一個鋪子裏管事夥計,隻不知她自己什麽心思。


    想到此,便開口道:“你這張嘴倒是越發會說了,隻你再會說,姑娘大了,早晚也要許人的,昨兒爺倒是提起你來,我瞧著,莫不是動了收用你的心思。”


    秋竹一聽,不禁大急,一張小臉兒陡然白了幾分:“娘,娘可說真是嗎?”


    玉娘點點頭:“可不是真的,誰還要哄你不成。”


    秋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有心說平安出來,卻又想兩人到底沒什麽,磕巴兩句便住了,不吭聲隻是在哪兒掉眼淚。


    玉娘見她急的那樣兒,忽覺這丫頭真是個聰明的,滿府的丫頭誰不惦記勾上柴世延,還道是勾上了就一步登天,殊不知這才是個火坑,怎如嫁一個知冷著熱的漢子,一處裏過日子,雖清貧卻安穩,秋竹倒是瞧得清楚。


    玉娘歎了一聲,伸手扶起她道:“你若有了心裏喜歡的人,這會兒說與我,或還不晚,若再過兩日,爺真開口要你,我便想攔也攔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府之行


    便如此,秋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說得出平安來,紅著一張俏臉,隻是不說話兒,玉娘也不欲為難她,輕歎一聲扶起她來道:“想你自我嫁進來便跟著我,前些年還罷了,橫豎還小,如今大了,我自然要周全你個結果,你既不說,想是心裏沒人,那我就與你做個主。”


    秋竹一聽,臉便有些白,玉娘打量她的顏色繼續道:“我這麽瞧著,咱們綢緞鋪子裏的楊夥計不差,性子穩妥,論年紀也與你般配,家裏爹娘早沒了,兄弟們也分了家,他有些個本事在身上,以後也不愁日子難過,況,你是我的丫頭,身邊又沒個親人,我自是要給你置辦嫁妝,你放心,隻比旁人好,等你嫁過去,仍迴我這院兒裏,若他有個不好,有我替你做主,也吃不了虧,隻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秋竹聽了粉頸垂的更低,半日才說了一句:“他雖好,隻是不大愛說話,我,我……”說了幾個我字,又不吭氣了,見她那樣兒,玉娘唇角微微揚起:“哦,鬧半天是嫌他不愛說話兒,這麽說來,我倒想起一個愛說話兒的來。”說著瞅著她道:“爺跟前的平安倒是愛說話兒,隻他鬼精鬼精的,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兒的猴精兒,平日又跟著爺胡亂,不定好的沒學,那些壞的都學在身上,趕明兒不定什麽樣兒呢。”


    秋竹一聽,未免有些心急上來,小聲道:“他雖跟著爺四處去,性子還算好……”說到這裏忽見玉娘瞅著她笑,便知早被主子瞧破了機關,這是拐著彎打趣她呢,登時弄了的大紅臉,呐呐的說不下去了。


    玉娘雖猜到了她的心思,照自己意思,總覺平安不大合適,年歲小呢,雖跟秋竹一年裏的,可平安生日小,記得是十月裏的日子,因是柴世延跟前使喚的人,自然得意些,每年生日,自己都要賞他東西,故此記下了,秋竹卻是七月裏的生日,比平安大三個月呢,玉娘倒是恨不得給她找個大些的,不說性子,大些的畢竟知道疼人,總比小的好,再說男人哪個不稀罕小媳婦兒,可瞧秋竹這意思竟是心念念的樂意呢。


    便又勸她道:“平安是伶俐,可他上頭還有寡婦娘,下頭還有倆兄弟,雖說如今倆兄弟一個在莊子,上一個在鋪子裏,都有差事,可個個都沒成親呢,他娘雖如今在城外鄉下住著,等他成了親,還不得接過來,有個婆婆在堂,哪及得上小兩口過自在。”


    秋竹道:“我自小也不知哪個是親爹娘,隻認了娘是我的主子,雖是丫頭,得娘疼寵,何曾受過一天兒委屈,我心裏知道娘對我的好,怕我將來受委屈,隻便嫁到誰家去,我處處守著禮兒,明裏暗裏都讓人說不得話去,便有個婆婆又怕怎的,便她真不講理,橫豎還有娘給我做主呢。”


    玉娘伸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倒是主意正,心裏早想著要嫁平安,偏我這麽問你都不說,我不過是提前與你說說罷了,平安那個娘年前來瞧兒子,進來給我磕了頭,當時你正恰巧出去不再跟前,我與她說了兩句話兒,瞧著倒是個憨厚婦人。”說著又笑道:“當時我就想,這麽個一腳踹不出三個屁的婦人,怎就生了平安這麽個兒子,瞧那張嘴,死人都能讓他說活了。”


    忽而想起柴世延可不也是如此,外頭瞧著唬人,背地裏關了門,什麽話兒都說,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平安成日跟著他,便沒學個十分,三四分總有的,隻柴世延那些話兒都是為了哄婦人歡喜,說到底,還是為了幹那事打的頭陣。


    玉娘忽想起昨兒個夜那番貼肉挨股手足相抵的纏綿來,便各自存著心思,到底還是夫妻,比旁人不知親近了多少去,且也不似從前那般,一味下死力的按住她折騰,倒使出那許多手段來溫存,沒了往日那些苦處,可見這枕席之事,也不似她以往那般難受用,倒有些樂處在裏頭。


    想著,臉上不禁有些熱燙,跟秋竹道:“聽你這麽說,想來你二人早有了意,拖著也沒趣兒,等爺家來我與他遞個話兒,選個好日子,讓你嫁過去,我也安心了。”


    秋竹頓時粉麵通紅,小聲道:“娘,不急的……”玉娘一聽點點頭打趣道:“既你不急,那再等兩年好了……”秋竹唬了一跳,臉兒都白了,玉娘便不再逗她:“娘哄你玩兒呢,你可也不小了,早該嫁了。”


    主仆兩個正說話兒,忽聽窗下平安的聲兒道:“給娘迴話兒,爺使了小的送了備下的四盒禮,讓小的來瞧瞧娘可要動身嗎,若動身,讓奴才跟著車去,怕旁的人說出什麽話兒來不妥當,好事都成了壞事。”


    玉娘瞥了秋竹一眼,噗嗤一聲笑起來道:“真是那句話兒怎麽說的,這裏正說著曹操呢,偏曹操就到了。”


    秋竹一張臉紅成了塊大紅布,卻也強忍著臉上燥熱,對窗下的平安道:“娘這就動身。”秋竹拿了帕子遞給玉娘,這才扶著她走了出去。


    到大門首扶著玉娘隻管上了馬車,一眼都沒敢瞧平安,平安那裏還等著呢,自打覺得跟秋竹有戲開始,平安就沒這麽盼過到上房院去,恨不得挖著心眼子往上房院鑽。


    今兒得了爺的差事,歡天喜地的奔家來了,本打著與秋竹說上一句話也是好的,這可倒好,從上房出來一路到大門首秋竹都垂著腦袋,平安巴巴的望了半天,連個眼色都沒有,忽而想起昨兒聽上房院的婆子私下裏嚼舌頭,說爺在娘跟前提了秋竹一句呢,不準是要收進房裏了。


    平安那顆剛熱乎起來的心,忽悠一下就涼了,便秋竹樂意跟著自己,若爺想收了她,能有甚法兒可想,卻轉念一想,爺剛跟娘好起來,這當口怎可能就收丫頭,不定就隨口問一句罷了。


    想到此,略鬆了口氣兒,卻仍不落定,想著無論如何今兒要尋個空兒詢秋竹一句話兒,隻她說不是,自己才放心。


    不說平安一路忐忑,且說玉娘到了陳府,直進了儀門,到上房與王氏見禮,過了粉壁,卻忽的想到,自己上一世雖說知道有這門親戚,卻未怎樣走動,隻年節兒的時候,送上些禮罷了莫說這位陳家的老夫人王氏,便是陳大人的夫人馮氏都不曾見過幾麵兒,倒是分外生疏。


    不然,後來柴世延一命嗚唿,她也不至於求告無門,被哥嫂坑害要把她強嫁與那畜生周養性,致使為保個清白的身兒,不得不懸梁自盡。


    如今想來,柴世延死後,怎那夜怎就招了賊,偷了許多東西去不說,唬的自己慌忙忙的使人去喚她哥嫂來,他哥就勸著她,把那些柴世延手裏那些鋪子打點歸攏著買了,那買主兒可不正是周養性,她一個婦人哪裏懂得這些經濟買賣,隻得全托付給她哥,想著自己親哥哥,還能坑了自己不成,可就是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半分人心皆無。


    柴世延手裏那麽些買賣,被他典賣出去,不知得了多少好處銀子,迴來卻與她說,那些鋪子裏的夥計壞了良心,一聽說妹夫去了,卷了鋪子的貨物銀錢跑了個沒影兒,如今就剩下個空架子,值不得幾個錢不說,還欠著好些個外頭的賬呢,算下來得那拿不迴銀子不說,反而要還債,如今債主聽著信兒,就要上門的,讓她早做計較。


    玉娘何曾想過會是這般,一時沒了主意,他嫂子便道:“這宅子招了賊惦記,橫豎也住不得了,妹夫走了,那幾房妾,也被家裏頭爭了出去,隻你一個寡婦守著這麽大個空宅子做什麽,真有個歹人半夜進來可怎好,不若聽嫂子一句,迴陳家去,但能有哥嫂一口吃食,也少不了姑奶奶的。”


    玉娘被她嫂子甜言蜜語哄騙了家去,落後才知是個當,如今想來,不定她哥哥跟那周養性早設了套,安心要謀柴家的家產呢,偏柴世延外頭瞧著精明,卻是個好色貪歡的漢子,白等被人算計的丟了性命,如今還當那周養性是個什麽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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