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一夜月黑風高,小小的錢府在京城隻占據小小的一個角落,在大齊就更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錢恆獨自坐在房間內,盯著桌上的蠟燭,迴想著他的一生,麵色憔悴,形如枯槁,明明才剛剛過五十歲的年紀,如今卻像是七八十歲行將就木的老頭。


    沒了,所有的都沒有了,凡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都死了,他知道,今晚就輪到他了,原本以為會害怕恐懼的,就是錢恆自己都沒有料到,此時的他一顆心竟然會如此的平靜,平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到來,取他的性命。


    然而,除了平靜,剩下的就隻有後悔,他在想,如若那個時候他沒有選擇背叛二少爺,雖然不一定能挽救諸葛府滅門的厄運,可二少爺多半還是能活著的。


    也就是在他選擇背叛的那一刻,仔細想來,好像自那時,他就已經走火入魔,之前僅僅是想要妻兒過山好日子的心也越發地大了起來,之後升官了的,納妾了,錢府因他而壯大,走進一個之前他不敢想象的社會。


    坐在凳子上的錢恆握緊雙手,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為何他光耀門楣以後,父母臉上沒有驕傲的笑容,也沒有往日看他時慈愛的眼神,那時他想不明白,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望子成龍的嗎?為何他的父母臉上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啪!”錢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詡孝順的他,到現在才明白,為何父母的死因竟是鬱鬱而終,最了解自己的果然還是父母,一生都講究無愧於心的父母,在麵對恩將仇報的兒子時,他們隻得以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


    後悔嗎?後悔的,對於這個問題,錢恆心裏明白得很,現在想著,若是他沒有背叛二少爺,或者他已經死在了戰場,可父母妻兒都好好地活著,或許他沒死,錢府可能不會有現在的風光,可他能夠坦坦蕩蕩地活著,不會一聽到諸葛府就難受,不會二十年都不敢靠近諸葛府,更不會落到現在家破人亡的地步。


    “來了,”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圓桌上的燭光晃動,連帶著他的影子也跟著晃了起來,錢恆握緊放在身邊的寶劍,他的後悔隻針對於家人,隻對於諸葛府,至於殺害他家人的兇手,即便他自己應得的報應,可心裏還是會恨的。


    寶劍還沒有拔出,人已經被製住,錢恆睜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帶著麵具的黑影,想著關於黑衣衛的流言傳說,如鬼魅般的身影,一身黑衣,帶著惡鬼索命一樣的麵具。


    在諸葛府被滅門之後,錢恆就不再相信黑衣衛是真實存在的,否則,為何主子罹難,卻沒有見到黑衣衛的蹤影,可現在親眼所見,他的瞳孔猛地睜大,低垂眼裏的時候,看見其中一位黑衣衛捧著的靈牌,上麵諸葛清雲四個大字讓他的心猛地一縮。


    突然間,他明白了諸葛小少爺話裏的意思,這不,他就見到了二少爺的靈位,報應,果然是報應,錢恆想笑的,可扯開麵皮的時候卻變成了哭,因為被製住,發不出聲音,所以,錢恆整個人看著都像是瘋了,扭曲的麵容,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靈位,恐懼,愧疚中竟然還夾雜著釋然,卻唯獨沒有恨意。


    恨嗎?若兇手是其他人,錢恆定是恨的,可現在,他有什麽資格恨,曾經的二少爺救了他一命,他又害得二少爺和一群曾經與他共同戰鬥的將士殞命,現在這個下場就是他自找的。


    “咚”的一聲,錢恆跪倒在地,對著諸葛清雲的靈位磕頭,“小少爺想讓我做什麽?”


    錢恆知道,今晚他不但逃不過一死,既然讓他見二少爺的靈位,除了折磨他,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還有誰?”沙啞森然的聲音,如同他們臉上所帶的惡鬼麵具一般,讓明知逃不過一死的錢恆心都顫抖起來,“寫下來。”


    錢恆愣了一下,想了許久,看著諸葛清雲的靈位,抱著要死大家一起死,也想報複那位對自己的求救置之不理的暗爺。


    “認罪書。”黑衣衛說話很是簡短,卻也讓人聽得明明白白,“寫下來。”


    錢恆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如今親人已經沒有了,錢家算是因為他而絕後了,這已經是極不孝的事情,“這樣還不夠嗎?一報還一報,我們家現在也被滅門了,為何不能留點名聲?”


    黑衣衛沉默不語,心裏卻恨不得將麵前這人千刀萬剮,即使他僅僅是個小人物,在諸葛家被滅門一事上並不起關鍵的作用,可在他們心裏,僅僅是二少爺的命,就比這一家子的人還要重要。


    兩人垂目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錢恆,做了通敵賣國的事情,難不成還妄想跟他們家老將軍一樣,青史留名嗎?他配嗎?以為時隔二十年,他的罪名就可以不追究啦嗎?在他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等待他的就隻有遺臭萬年。


    “不願?所有錢家人都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無論前麵跪著的錢恆看起來多麽的可憐,黑衣衛沒有半點要軟化的意思,森然地說道。


    錢恆沉默地跪著,雙臂撐在地上,腦袋下垂,他明白對方這是在威脅的,更加明白,黑衣衛說到就能做到,想到親人死後都不能得到安息,他心裏惶恐得不行,再也沒有比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更悲慘的結局,他也不想自己死後魂無所依。


    隻是,寫下認罪書,那麽他們錢家定然是會遺臭萬年的,如此,他還有什麽臉麵去見錢家的列祖列宗。


    “選一樣,或者,兩樣都選。”黑衣衛依舊冰冷的聲音響起。


    “為什麽要逼我?”錢恆一樣也不想選,抬起頭,兇狠地瞪著他麵前的黑衣衛,隻是,以他現在的姿態,除了吼叫還能幹什麽?又能改變什麽?“我都已經安安靜靜地等死了,你們為什麽還要逼我?”


    “哼,”終於黑衣衛冷哼一聲,說話的聲音不再是剛才的平靜無波,帶著無盡的殺氣,霎時間,好似整個房間都被血腥所充實,原本明亮的燭光也驅散不了他們帶來的黑暗。


    這就是黑衣衛,好可怕,錢恆被突然的變化駭得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錢恆,你除了安安靜靜地等死,你還能做什麽?你若真的能做什麽,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親人一個個死去嗎?”輕蔑的聲音響起,“你的後悔做給誰看,隻不過是因為你反抗不了而已,若你有反抗的實力,你還會安安靜靜地等死嗎?”


    會嗎?錢恆問著自己,心底卻明白得很,他還是怕死得。


    “至於你對二少爺所做的事情,等到了下麵,再好好地跟二少爺解釋吧,別再我們麵前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很後悔的樣子,”若是說這聲音像是地獄的惡鬼所發出來的,那麽,他所說出的話就如同是能攝魂的惡魔一般,將錢恆的心分析的幹幹淨淨,“像你這樣的螻蟻,後悔也不過是你麵對死亡的借口而已,再高的身份地位,也改變不了你那可卑微粗鄙且自私的心。”


    錢恆被這話說得羞憤欲死,“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身子不斷地顫抖,嘴上雖然這麽一遍遍的強調,可心卻更加地慌張起來了,因為他明白,他們說得對。


    “寫下認罪書。”黑衣衛看著快要崩潰的錢恆,接著說道,“比起你自己被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你一定會選擇認罪的,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辱沒祖宗,給祖先抹黑,被說笑了,在他做出那樣的事情時,他的祖宗就已經沒有什麽好名聲了。


    錢恆抬頭,看著麵前站著的黑衣衛,在燭光的映照下,兩人正如鬼魅一般,沉默了許久,“好,我寫。”說完這話,錢恆站起身來,走到一邊,坐下,拿起毛筆,將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一寫了出來,將他覺得不看得很的迴憶寫下來,握筆的手都在不斷地顫抖。


    黑衣衛拿到自己想要的,將一顆鮮紅的藥丸遞給錢恆,“吃下吧。”


    錢恆盯著那藥丸,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了嗎?吞了吞口水,伸出顫抖的手,接過藥丸,看了一眼諸葛清雲的靈位,在死亡麵前,他的悔恨達到了頂點,若是時間能倒退,若是能重來一次,他想,即使是死,也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色澤鮮豔的藥丸入口,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而帶著甘甜,等到吞下去的時候,錢恆知道,他這一生就這麽完了。


    諸葛清淩一直待在祠堂,一排排的燭光將祠堂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隻是,照亮的也僅僅是一麵而已,一排排的靈位,輪椅上的諸葛清淩,站在他身後的管家,都投下或長或短的陰影。


    司月將諸葛清雲的靈位放迴原位,接過諸葛清淩遞過來的認罪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等到結束之後,非但不覺得開心,心反而越發的沉重起來,不是為了錢府滅門之事,而是眼前這代表著一個個英魂的靈位,從王雪君告訴他諸葛府的事情時,她心裏就明白,以諸葛府的勢力,要是沒有背叛,又怎麽可能會一夕之間就被滅門。


    司月將錢恆的認罪書遞給了楊天河,無論是想讓他們父子三人心中多謝警惕之心,還是不想讓三人對舅舅不放過錢府老老少產生什麽不滿,她都覺得有讓三人知道事情經過的必要。


    比起諸葛清淩和司月麵上的平靜,楊天河的表情就生動得多,甚至拿著那薄薄的認罪書的雙手都在顫抖,雖然以前就聽王大人和蔡大人說過,可這還是第一次碰上,真的會有人為了私利出賣大齊的,甚至出賣救命恩人的,就為了能夠上位,將二舅舅和將近兩萬的大齊士兵送入敵軍的陷阱之中?那錢恆真的是人嗎?


    如果他是人的話,楊天河真的想不明白,做了那樣的事情,他為什麽還能安安穩穩地,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地活了二十年,他心裏不愧疚嗎?那麽多的冤魂,他晚上能睡得著嗎?


    楊天河想不明白,於是最後得出結論,這錢恆真的不是人,是沒人性的畜生和禽獸。


    楊西西和楊興寶倒是沒有楊天河那樣大的反應,畢竟在進京之後,王雪君除了教他們書本上的知識外,更多地開始涉及朝堂的爭鬥和陰謀詭計。


    “二哥,”諸葛清淩看著諸葛清雲的靈位,叫了一聲,可接下來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司月,走吧。”


    “恩,”司月點頭。


    “舅舅,這認罪書你打算怎麽辦?”司月走在諸葛清淩旁邊,笑著問道。


    “司月,諸葛府存在的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守護大齊,”諸葛清淩冰冷的聲音響起,“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至於我們現在所做的除了報私仇之外,還要粉碎那些人的陰謀,否則,大齊若是有個好歹,爹,大哥他們還有諸葛家的列祖列宗都不會瞑目的。”


    司月挑眉,原以為舅舅已經被仇恨所迷了心,沒想到。


    “我也是諸葛家的人,自然不會例外,”眼角掃向司月,從她沒怎麽掩飾的表情不難看出她心裏的想法,“認罪書我會讓人交到皇上手裏,讓他來處置。”


    “最好公諸於眾,讓所有人都知道,叛國之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楊天河雖然與這一行人都有些差距,可也不是一點進步都沒有的,他雖然不知道二十年前,諸葛家的將軍們都犧牲後,為何外族人沒有大舉進攻,可他卻明白,若是那個時候,外族人打進來的話,他們村子可能會被外族人光顧,他可能已經死了,也可能淪為奴隸,當然,會落到那個下場的,肯定不僅僅是楊家村一個村子,也不可能隻有他楊天河一個人,遭殃的將是大齊成千上萬的百姓。


    “爹,對於叛國會落得個什麽下場,那些人是在明白不過的了。”楊西西笑著說道,楊興寶在一邊點頭,“就像是小偷一樣,明明知道被抓了會坐牢,可他們還是會心存僥幸,想著不會被發現一樣。”


    聽著兩個孩子的話,楊天河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第二日,軒轅弘早早地起床,“這事?”看著葉公公屏屏退殿內的奴才,遞上來的信,皺眉。


    “迴皇上的話,是黑衣衛送來的,奴才不敢耽擱。”葉公公低頭說道,心裏有些感歎,二十年沒見的黑衣衛,終於又現身了,隻是不知道風波過去之後,結局會是如何?


    “黑衣衛?”軒轅弘也有些吃驚,眉頭跟著鬆開,接過,打開一看,渾身的怒氣讓葉公公想也沒想就跪了下來。


    即使是軒轅弘對於錢府的事情心裏有數,可如今親眼所見,再加上上麵詳細的敘述,心裏的震撼和憤怒還是不住地飆升,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將這認罪書撕個粉碎,“豈有此理,好一個錢恆,立刻派人去錢府,看看他死了沒有,若是沒死,朕要將他千刀萬剮,若是死了,讓人直接掛在城門口,暴屍三日,最後扔到深山喂狗。”


    “是,皇上。”葉公公一聽這話,就知道錢恆恐怕是犯了誅滅九族之事,否則,以皇上一向寬容的手段,是不會下如此殘酷的命令的。


    這一天,朝堂之上,文武官員明顯感覺到了來自龍椅上皇上的怒氣,一個個低著頭,小心行事,“葉公公,念。”軒轅弘也不多說,冷著臉平靜地開口,卻讓眾人的心頭一緊,這情況不妙啊。


    葉公公站出身來,手裏拿著錢恆的那份認罪書,高亢而尖利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敲擊在下麵各文武大臣的心上,等到認罪書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後,以往熱鬧的朝堂是鴉雀無聲,別說是說話,就是大氣都不敢出。


    許久之後,軒轅弘平靜的聲音響徹殿內各個角落,在下麵的文武大臣耳邊炸開,“諸葛府對於打起來說,意味著什麽,朕相信你們心裏都清楚,哼,”冷哼一聲,“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們真以為朕就忘記了嗎?朕會放過那些兇手嗎?做夢。”


    軒轅弘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的人,“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才僅僅是開始而已,我們拭目以待,宣旨。”


    錢恆已死,隻是,軒轅弘卻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錢恆的認罪書被抄錄無數份,在大齊各大城市張貼,錢恆的屍體已經被掛在了城門口,隨著他罪行的公布,原本還在同情錢府惹上冤魂的京城中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各種爛菜葉子臭雞蛋地往吊著的錢恆身上招唿,要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一仗,諸葛府的滅門雖說讓人歎氣,可到底離著大齊百姓還遠著呢。


    但現在卻不一樣,隨著諸葛府二少爺死的還有兩萬大齊士兵,全都是因為錢恆一個人,好些因為二十年前那一仗死了親人的家人憤恨的同時又是痛哭流涕,他們不清楚那兩萬士兵中有沒有他們的親人,可他們總是忍不住想,要是沒有錢恆的背叛,或許不僅僅是諸葛清雲還活著,他們的親人也能夠平安歸來。


    自此,沒有一個人同情錢府發生的事情,有些人拍手稱快,也有人覺得錢府的人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當然,對於時隔二十年依舊沒有放棄最查真兇的大氣皇上,他們是真心感激的。


    否則,他們不能想象,這麽一個畜生還能夠錦衣玉食地好好活著,那他們已死了二十年的親人又算什麽?


    三月的京城,錢府的事情震驚所有人,三年一次的會試,諸葛府大小姐的彪悍都被掩蓋了下去,錢恆的屍體最終沒能像軒轅弘所說的那樣,被扔到深山喂野獸,因為三日還沒到,就被野狗分屍,沒留下一丁點。


    “耶?不是黑衣衛做的嗎?怎麽外麵都說是皇上做的?”這天晚上,司月笑問著諸葛清淩,“讓皇上背黑鍋,真的沒問題嗎?”


    “司月,這裏是京城,即使是黑衣衛再厲害,也瞞不過皇上的耳目,再說,我將認罪書送到皇上手裏,就已經隱晦地告訴他,錢府的事情是黑衣衛做的。”諸葛清淩說道。


    司月從來不認為腦子笨的,可現在明顯有些轉不過來了,“等等,舅舅,你說皇上知道,可他卻讓整個大齊的人都認為是他做的,不可能僅僅就是為了得到大齊百姓的擁護吧?皇上在大齊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經夠高了。”


    “當然不是,”諸葛清淩搖頭,“黑衣衛和皇家暗衛是一樣的,是不會暴露,隻存在傳說中的。”


    “你的意思是皇上在替我們掩飾,”司月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你們是打算一明一暗地合作,將二十年的兇手一網打擊?甚至已經被蔡將軍攆到很遠的外族人也放過?”


    “就是如此。”諸葛清淩點頭。


    司月想著諸葛清淩這段日子都沒出過門,想著大齊的曆史,從最初開始,為第一代大氣皇帝征戰的大將軍就是諸葛家的老祖宗,那位手持諸葛家標誌寶劍的傳奇人物,突然問了一句,“這就是皇上和諸葛府的默契嗎?”


    “可以這麽說。”諸葛清淩再一次點頭,“諸葛家不會背叛皇上,背叛大齊,而皇上即使是懷疑自己的兒子,也不會懷疑諸葛家的,這一點,你可以去看看史書,雖然有些誇張,可其中也有不少事實的。”


    “哦,”司月看著諾大的諸葛府,就剩下諸葛清淩這麽一個獨苗苗了,卻還堅信這一點,她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對了,舅舅,”想著之前的行為,“我拿著黑衣衛的名頭四處耀武揚威真的沒有問題嗎?”


    諸葛清淩搖頭,眼裏有著笑意,“不會有問題的,你是諸葛家的人,是可以用黑衣衛的。”


    司月點頭,“舅舅,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那些人可不能再想對錢府他們那樣了。”


    “慢慢來吧,至少現在已經有目標了。”這一次諸葛清淩倒是不急,“並不差這一時。”


    “恩,休息一下,好好計劃一番,也挺好的,”司月點頭,“對了,舅舅,再過幾天,諸葛家的店鋪就重新開張,到時候舅舅也去吧?”


    諸葛清淩想要拒絕的,可側頭,就看見司月一雙大大的杏眼裏,全是去吧,去吧的信號,麵對那一雙和娘親神似,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諸葛清淩還真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接下來的日子,司月將心思全都花在了店鋪開張的事情上,“又幹什麽?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調配出了你所說的各種化妝品,”陰毒一看走進自己院子找上門的司月,就覺得沒好事。


    “嗬嗬,”司月幹笑兩聲,打量著這個院子,“西西師傅,你收拾得挺幹淨的嘛。”


    “廢話,我要住在這裏好不好。”陰毒一點也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一抬下巴,讓司月坐,“說吧,有什麽事情?我先說好啊,隻幫力所能及的事情,稍微有點勉強的,我都不會做的啊。”


    “這件事情你一定能做到的。”司月笑眯眯地說道:“西西師傅,你和皇上挺熟的吧?”


    “不熟,”陰毒想也沒想就說道,警惕地看著司月,“一點不熟,你想要幹什麽,還問軒轅弘。”


    “還說不熟,這世上能叫皇上名字的人,還不被怪罪的,應該沒幾個人吧。”司月的笑容更加燦爛,“西西師傅,隻是一丁點的小事情而已,我保證,特別小,特別小。”


    “真的?”有一次被騙上賊船的經曆,即使司月的話說得很是真誠,可陰毒還是有些不管相信,不上當地開口:“你先說事,我看看到底有多小。”


    聽了這話,司月也不起類,依舊笑得跟朵花似地,“就是讓皇上幫忙也兩個字。”


    陰毒看著司月,卻沒有點頭,“什麽字,你想用來做什麽?”


    “西西師傅,你也知道,三天後我倒騰的那些店鋪就開張了,我就一個鄉下沒見識的村婦,舅舅又不管事,虧本倒沒什麽,可要是被欺負了,那不是丟諸葛府的臉嗎?”司月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你會被欺負?”陰毒很懷疑,無論是他了解到的,還是他親眼見到的,這女人即使是被欺負了,都會在第一時間加倍地抬迴來,就像是慕容彬一樣,“別拐那麽多彎,直接迴答我的問題。”他有預感,麵前這個所謂的村婦,話說得越多,他拒絕起來就越困難。


    “就諸葛兩個字,我想把它做成匾額,作為諸葛家每個店鋪的匾額。”司月笑嘻嘻地說道。


    陰毒卻睜大了眼睛,“司月,我說你還真是什麽都敢想,你知道用皇上的字跡作為匾額意味著什麽嗎?”


    “當然,”司月點頭,“就像諸葛府的門匾一樣,誰也不敢鬧事。”


    “那你覺得皇上會給你寫這兩個字嗎?”陰毒問著司月。


    “我又不是讓你寫,你去幫我問問皇上,他要是不要願意就算了,我再去找王大人,雖然沒有皇上的震懾力,可說不定王大人的字還比皇上的要好呢。”司月也不在意地說道。


    陰毒聽得卻想吐血,果然這村婦就跟外麵傳言得一樣,膽大包天,“你確定要我去說?要是惹怒了皇上可別怪我?”


    陰毒想拒絕的,可很快他就想到另一種可能,萬一她突發奇想,不讓王大人寫,而是讓熙熙寫的話,要知道熙熙雖然失去了記憶,可字跡還是跟以前一樣的,不行,他又想到若是司月開口,熙熙肯定不會拒絕,反而會樂滋滋屁顛顛地接下這活的。


    於是在熙熙和軒轅弘之間,陰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熙熙,笑得惡毒地說道:“放心,這樣的小事,我一定給你轉告。”


    司月剛才看著陰毒不斷變化的臉,實在不知道他想到什麽了,不過聽了這話,大眼睛笑成彎月,得寸進尺地說道:“皇上若是答應了的話,我說的是假如啊,假如能夠扣上皇上的印章就更好了。”


    “行,我會給皇上提的。”陰毒說完,擔心司月再提出什麽要求了,提氣,人消失在院子裏。


    司月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心想,看來西西師傅在這裏過得也不錯,比之前好說話得多。


    陰毒沒發現司月的用意,諸葛清淩卻隻是沉默了半晌,便想到了,“你在怨皇上?還是在試探西西在皇上心裏的位置?”


    “都有,”司月笑著說道,好吧,她承認有了諸葛府做考上,膽子比進京之前打了不少。


    “他是皇上。”諸葛清淩再次沉默,許久之後才說出這麽一句。


    司月點頭,表示她在心裏也是理解的,隻是,“舅舅,他也是個人。”這句話,諸葛清淩沒有反對。


    皇宮內,軒轅弘聽著陰毒將司月的話一字不落的轉告,沉默的時間比諸葛清淩長,陰毒摸了摸鼻子,“那個,軒轅弘,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的,我覺得王雪君的字也不錯的。”


    與司月一家人相處的這段時間裏,陰毒就明白為何熙熙會那般的開心,那種溫暖,那種幸福,是他們渴望而不可求的,也是對他們這一類人最具有誘惑力的。


    別說軒轅弘,就是站在一邊的葉公公都吃驚地看著陰毒,這人是在為司月說好話?


    “你,”軒轅弘臉上有些遲疑,“和熙熙在諸葛府住得很開心?”


    陰毒想著那奇怪的一家人,身為女人的司月當家作主,會做很美味的飯菜,負責縫製家裏人的衣服,沒什麽本事平凡的男人毫無怨言地洗衣服,將諸葛府的花園弄成藥田,那種草藥的技術在他眼裏完全不怎麽樣,明明諸葛府與王府隻隔了兩條街,又有黑衣衛的保護,他已經雷打不動無論天晴下雨得的都要每日兩趟的準時去接送。


    熙熙就不用說了,沒有勾心鬥角,除了上學,會帶著他的寶貝弟弟在司月做飯的時候燒火,也會跟在楊天河的屁股後麵完全不覺得髒的遞東西,幫著開墾藥田,拿著狗骨頭逗狗,喂毛驢,就算是知道他太子的身份後,也被司月的三言兩語地說得風輕雲淡,接著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他想著就是熙熙渴望的生活吧。


    就是那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小屁孩,也可愛乖巧得很。


    陰毒完全沒有發現,他想著這些事情臉上得笑容有多詭異,看得葉公公覺得驚悚,這位爺笑得如此溫柔幸福的模樣真心讓他覺得好可怕,溫柔和幸福這兩個詞不是和這位爺從不沾邊的嗎?


    軒轅弘想得就更多了,看著陰毒的笑臉,心裏酸得很,他不是陰毒那種練武奇才,醫毒天才,甚至是煉丹製人皮麵具的奇才,可他的腦子心機卻是陰毒拍馬都擠不上的,司月的用意他很清楚。


    除了苦笑就隻有自嘲,熙熙明明是他的親生兒子,卻叫著別人爹娘的,明明他應該是最關心熙熙的人,卻被一個外人用這樣的方式埋怨和試探,身為皇上的軒轅弘還真是挺不甘心的。


    蹭得一下站起身來,嚇了陰毒一跳,剛要說話,卻看見軒轅弘鋪開白紙,拿起粗大的毛筆,諸葛兩個字在他遊走的毛筆下慢慢出現,那兩個字撲麵而來的霸氣,還有軒轅弘扣上印章時的力道,都讓陰毒驚愕不已,這是同意了?軒轅弘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什麽時候開張?”軒轅弘看著自己的筆記,滿意地點頭,抬眼問著陰毒。


    “三天後。”陰毒收起臉上的驚訝,笑著說道。


    “告訴諸葛清淩,到時候朕也迴去。”軒轅弘笑著說道,兒子是他的,不能在這麽放任了,憑什麽陰毒都能夠靠近,他卻要遠遠地看著,從別人口中知道熙熙的情況。


    陰毒覺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軒轅弘,那時候雖然熱鬧,可也亂得很,先說了,為可不會保護你的。”


    “朕還不需要你來保護。”待到字跡幹了之後,“拿走吧。”


    等到司月拿到軒轅弘的真跡,心裏有些詫異,沒想到這麽順利,還這麽速度,難道皇上因為失去過熙熙一迴,所以現在格外珍惜,可是肯能嗎?好吧,因為對方是皇上,所以,司月的疑心會多一些。


    “娘親,小寶都累了,為什麽不讓我來寫帖子?”楊西西說著這話,還細心地給楊興寶捏肩膀,而陰毒一聽這話,立刻看向司月,生怕他會答應。


    “西西,你的字跡許多人都認識吧?”司月笑著說道。


    “不會啊,”楊西西知道司月指的是他太子的身份,“王大人就不認識。”


    “那是因為王雪君待在京城的時間並不多,況且,以前你身為太子,和王雪君接觸得也不多的,”陰毒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王雪清到現在現在都沒有見過你的字嗎?”


    “沒有啊,”楊西西開口說道。


    “大王大人很忙的,這些日子我們也就見過幾麵。”楊興寶笑著說道。


    “好了,西西,”司月笑得一臉燦爛地遞給楊西西兩張空白的帖子,“有兩個人的帖子,是你要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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