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楊雙吉身為楊家的當家之人,無論他心裏有多想狠狠地揍唐平一頓,為了形象打架的事情他都不會親自動手。


    就之前楊天美所做的那些事情,若是最難過,最難堪,最惡心的是楊天河的話,那麽,最厭惡最失望的便是楊雙吉,在他的心裏,他可以算計兒女,因為在他有那個自信,他覺得他能夠把握好大的方向,雖然在這過程之中,總會有一些犧牲,也會有所偏頗,可他的目的從來都是為了這個家好。


    但是,身為父母,沒有那個喜歡看兒子女兒爭鬥不休的,楊雙吉也是決不允許,兒女之間私自算計,這也是為什麽上次關於楊天賜去府城帶小廝的事情,楊雙吉會對楊天海說那麽重的話,完全沒有之前顧忌他是這個家掙錢最多的原因。


    更別說楊天美這個早已經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早在她算計楊天河的時候,在他的心裏就已經當沒有這個女兒了,如果不是因為將其趕出去會鬧得太難看,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進屋的。


    再說唐平,都不當楊天美是他女兒了,又怎麽會當他是女婿,他們加注在楊天河身上的恥辱,同樣也是身為楊天河父親人他楊雙吉的,所以,在一生都追求名聲麵子的楊雙吉心裏,對唐平的恨,怒一點也不比楊天河少。


    因此,他才會默默地站在一邊,冷眼看著楊天河的棍子一下一下很是用力地敲在唐平身上,見他痛苦嚎叫時眼裏有著鄙夷,心裏卻是極其痛快的,如若不是身份在那裏擺著,他是真的很想親自動手。


    所以,再看著楊天美毫不猶豫地撲向楊天河的時候,“攔住楊天美!別讓他傷了老四。”第一句是對著在看熱鬧的幾個女人說的,添加第二句也是有想挽迴日益疏遠的老四這樣的用心在裏麵。


    小周氏和陳氏聽了這話是立刻就衝了過去,剛才司月的話他們就聽得很清楚明白,再加上她們丈夫的舉動,哪裏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女人之間的對決比男人間要張牙舞爪高調得多。


    “大嫂,三弟妹,你們做什麽?”楊天美先是愣愣地看著小周氏和陳氏,隨後一臉不明白很是愚蠢地問道。


    這一句話讓司月的笑意更濃了,這楊天美恐怕跟小周氏是一個級別的吧?或者更傻都有可能,即使是周氏拎不清,可楊雙吉心裏卻明白得很,嫁出去的女兒和兒子哪一個更重要。


    “老頭子,”看著女兒被兩個兒媳婦製住,周氏急了,想要上去幫忙,卻又想到是楊雙吉的命令而不敢行動。


    “天美是你的女兒,天河就不是你兒子了?”楊雙吉淡淡地說道,眼裏閃著笑意,卻對周氏的開口很是不滿,警告地看著一眼周氏,“你若是想讓天美給你養老,那大可以上前,一會就可以直接跟著天美去唐家了。”


    周氏一聽這話,臉一下就白了,“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蠢貨。”楊雙吉狠狠地瞪了一樣周氏,低聲地突出這兩個字。


    “娘啊,”楊天麗拉著周氏的袖子,對她輕輕地搖頭,“唐平隻是外人,大姐現在從裏到外都是唐家人,這一屋子的楊家人,你可不要搞錯了立場。”


    這說得明明白白的話讓周氏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狠下心不去看被兩個兒媳婦鉗製住的大女兒那一張哭得震天響的臉,其實也不是她如此忽略老四,主要是這些日子老四太氣人了,又天天在她眼前慌,再加上是個不會說討喜話的,因此,她才會更加心疼許久未見的楊天美。


    “天麗,無論你以後嫁得多好,多高,都要記得,你是從楊家嫁出去的,即使是不能幫襯娘家人,也不能學你大姐,反過來算計自家人,”楊雙吉看著聰明可人的小女兒,溫和中帶著一絲嚴厲,“如果你也那樣,即使我再疼愛你,以後你在夫家出了事,娘家人也不會幫忙的。”


    “爹,我明白的。”楊天麗笑著說道,她才不會像大姐那麽白癡,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他們這次上門的目的嗎?哼,現在好了,唐平被四哥打了一頓,迴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唐家人是鐵定會將這筆賬算在大姐頭上的,真是蠢得沒邊了,剛才還在她們麵前炫耀她現在的日子有多好,都不知道唐家人之所以那麽善待她完全是因為五哥中了秀才的關係。


    這邊,楊天河的動作是一下比一下狠,那木棍落在唐平身上所發出的聲音讓楊天山和楊天江聽了都覺得疼。


    最開始的時候,唐平還能罵罵咧咧囂張地放狠話,隻是如今,嘴裏出來的全是求饒,再配合這他妻兒的哭聲,整個楊家院子熱鬧得很。


    直到司月看著楊天河腦門出汗,有些氣喘籲籲的時候才開口,“好了,當家的,可別為教訓這樣的畜生累壞了自己,”可惜了,唐家灣有些遠,否則,她都想上門去看熱鬧。


    聽了司月的話,楊天河停下了手,楊天江和楊天山也自然地跟著放手,唐平砰的一聲倒地,一身深紫色的衣服此時哪裏還有進門是的富貴鮮亮,狼狽得跟城門口的乞丐沒什麽差別。


    “啊!”楊天美一看自家男人在地上蜷縮著,不斷地抖動,驚天一聲尖叫,衝到唐平身上,“當家的,你沒事吧?”臉上是一片慌亂,隻是,她這副模樣除了周氏還有些心疼之外,其他人都是冷眼以對。


    被楊天美一翻身的唐平,渾身都痛得翻白眼了,哪裏還有迴話的力氣。


    “天美,以後無事就不要上楊家了,看見唐家人我覺得惡心,”楊雙吉上前,麵無表情地對著楊天美說道,看著女兒臉上的妝容因為眼淚而變成爛糊一團,嘴呡得更緊,“唐平,我知道你現在聽得見,你們家之前做的那些惡心事,我想著都覺得髒,以後也不要再來我們家。當然,若是被我們知道天美被你們家欺負,虐待,也定是不會放過你的。”


    當初發生那事的時候,若是老五已經考中秀才,他有的是辦法在即使鬧開之後都半點不損他們楊家的名聲,想到這裏,楊雙吉更是堅定了他所選擇的道路。


    而借著今天這事,他也想讓心思日益大了的兒子兒媳們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可以有內鬥,不過在維護楊家聲譽和利益的時候,他們應該站在一起的,一致對外的。


    唐平自然沒有迴話,“爹,為什麽?”倒是楊天美心中很是不明白,爹娘不是一向都是最不待見老四的嗎?


    “天美,你已經是當娘的人了,就應該明白,再怎麽樣老四都是我兒子,哪裏是一個外人能比得上的。”楊雙吉實在是不知道這麽說,完全沒有遺傳他聰明腦子的楊天美是否會明白,不過,明不明白都不要緊,反正她也不是楊家人。


    “爹,”楊天美哭著喊道。


    楊雙吉看著地上的唐平,終究沒想過把事情做絕,剛想讓兩個兒子把他們一家子送迴去的時候,看見院門口站著的中鄉,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哪裏還顧及得上唐平這一家子,“跟我進來。”


    看見中鄉,楊家人的眼睛都是一亮,他們是很希望能聽到想要的答案,連同周氏在內,一個個都迅速地跟著進了堂屋。


    “四弟,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下手這麽毒。”完全不明白剛剛還一堆人,如今為何一下子就走得一幹二淨,看著隻剩下楊天河和司月,剛剛才吃了虧的楊天美下意識地對著楊天河說道。


    “滾!”楊天河可沒有楊雙吉那麽多的心思,一揚手中的掏火棍,“別再讓我看見你們。”說完,將掏火棍放迴原來的地方,在司月笑意盈盈的目光下,匆匆地迴到井邊,繼續洗衣服。


    要說楊天河這一輩子,也沒有剛才那麽狠狠地打過人,打完之後,整個人是通體舒暢,剛才提起小寶親娘時的鬱氣都消失的一幹二淨,隻是,一想到自己剛才的模樣,定是非常的兇狠,一邊搓衣服的他一邊不安地想著,司月會不會覺得那樣的他很粗暴,野蠻。


    “怎麽樣?剛才打人的滋味不錯吧?”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耳邊響起,楊天河一抬頭,就看見司月在他麵前蹲下,一聽他的話,先是點頭,隨後又用力地搖頭。


    至於一邊楊天美攙扶著唐平又帶著兩個孩子離開時的淒慘模樣,司月也隻是愉悅地瞥了一眼,“你這一會點頭,一會搖頭是什麽意思?”


    “還不是因為之前唐家人所做的事情太惡心人了,否則,我也不會用那麽大的力氣,下手那麽狠的。”楊天河解釋道,目光擔心地看著司月,深怕在她心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豈料,司月用力地點頭,“其實,我看著心裏也挺高興的,如果不是不想被人當成潑婦,我也很想動手來著。”


    “真的?”楊天賜高興地問道。


    “當然,我有必要說謊嗎?”好吧,司月其實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她這刻意地跑到楊天河麵前陪著他說廢話到底是什麽心思。


    不過,事後她歸結於因為楊天河曾被他前妻戴綠帽子,太可憐了,一看到楊天美夫妻兩個就會想到那屈辱的往事,才會想過來安慰一二的,再有,中鄉迴來了,無論楊天賜是否中舉,接下來楊家的事情一定不少,攘外必先安內,她得先將楊天河的情緒安撫好,才能在戰鬥的時候不拖她後退。


    隻是,司月怎麽也沒想到,這楊天河落榜之後第一把火就燒到了他們夫妻兩的身上。


    再說,這邊,中鄉一走進去,一雙雙眼睛就熱切地盯著他,“怎麽樣?老五中舉了沒有?”身為楊天賜的娘,周氏是最先安奈不住的,在第一時間就問了出來。


    中鄉身為一個不錯的下人,察言觀色自然是拿手的本事,在迴來的路上,他就想過了這一家子人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不過,顯然,那時的他還是有些低估楊家人對楊天賜中舉的期待之心。


    當家老爺倒是穩坐在他的位置上,隻是從他用力握著他的煙杆,青筋都暴露出來的手就能看出來,他心裏有多麽的在意,更別說在老太太的話問出之後,看著他時充滿希望的目光。


    至於其他人,那是急得都忘記了要坐下,在這麽多飽含希望,火熱得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下,中鄉真心覺得壓力好大,“迴老太太的話,公子讓奴才先行迴來,給老太爺送信。”


    說完,動作飛快地將信拿在手裏,上前幾步,在楊雙吉麵前停下,恭敬地遞了過去。


    即使是心裏有準備,看著中鄉這副模樣,那瞬間彌漫全身的失落,還是讓楊雙吉整個人都難受得無法言語和思考,渾身的精氣神像是一瞬間就被抽幹了一般,傻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信,也不去接,嘴張到一半就這麽僵住。


    “你這個死奴才,”急著想要知道結果的周氏卻是完全沒有看明白中鄉顧左右而言他的委婉迴答,一把將他遞過來的信抓在手裏,指著中鄉說道:“我問你話呢,快點迴答,老五到底中舉了沒有?”


    聰明如李氏,王語嫣還有楊天麗等人心裏都有了答案,就是楊天山和楊天江兩人的臉上都帶上了失望,不過,聽了周氏的問話,同楊雙吉一樣,自欺欺人般地抬起頭,盯著中鄉的目光是更加的迫切。


    中鄉看得明白,那些目光中還含有一絲脆弱的希望,但那種一扯就斷的脆弱讓中鄉都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殘忍,隻是,事實就是那樣,不是他一個下人不忍說就能改變的,再說,如果他不說得清楚明白,明明心裏有了答案的他們恐怕也不會死心的,“迴老太太的話,公子並未中舉。”


    話落,堂屋內的楊家人一個個都是一種表情,失望,極其的失望。


    “怎麽會?”周氏聽了這話,原本信心滿滿地打算迎接驚喜的她有些接受不了,看向中鄉,“老五那麽聰明,他怎麽會沒有中舉?”


    “迴老太太的話,這個奴才也不知道。”老太太的不依不饒,讓低頭恭敬在那裏站著的中鄉心裏翻了個白眼,真心想說,這世上比公子聰明的人有的是,可真正中舉的人又有幾個。


    在這個屋子裏,楊天賜沒中舉,所有人心裏可以說都是失望難受的,但程度也有輕重之分,最受打擊的恐怕就是身為楊天賜父母的楊雙吉和周氏。


    當然,這也不能說楊天賜的媳婦王語嫣心裏的失望比他們兩人少,但有一點王語嫣是比他們更清楚,中舉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否則,她爹也不會當一輩子的老秀才,因此,從一開始,王語嫣雖然也希望楊天賜能一次中舉,但有她爹的前車之鑒,這所受的打擊的程度就沒那麽重了。


    楊雙吉到底是男人,而且,他自認在整個楊家村,他都是比較有遠見的男人,所以,心裏承受能力肯定要比周氏強。


    “不可能的!”但周氏就接受不了了,她想不明白,那麽聰明又那麽刻苦讀書的兒子為什麽沒有中舉,“不可能的!”這四個字不斷地在她嘴裏重複的念叨,聲音也由最初的低喃,越來越高,最後變成了瘋狂的吼叫。


    那帶著精神崩潰般的聲音讓屋內的人從失望中驚醒過來,“娘,你沒事吧?”楊天山看著周氏的樣子,擔憂地問話時,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腦子裏,她娘不會受不了打擊,瘋了吧。


    “老五不可能不中舉的,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然而,周氏並沒有聽見楊天山的話,雙手緊握著拳頭,因為不斷的嘶吼,臉色發紅,青筋都冒了出來。


    “閉嘴!”楊雙吉看著這樣的周氏,強收起自個兒心裏的難受,煙杆重重地敲在桌麵上,對著周氏十分嚴厲地嗬斥道。


    聽到熟悉帶著怒氣的聲音,周氏幹瘦的身子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不僅僅是恢複了剛才瘋狂的樣子,還因為怒氣變得麵目猙獰起來,“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四,老四!”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有直接衝出去的迅速動作,都讓屋內的人看得驚心動魄,紛紛抬腳跟了出去。


    外麵,周氏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楊天河和司月就已經猜到了鄉試的結果,隻是,看著麵色兇狠的娘,抓起一邊的掃帚,朝著他跑過來的時候,雖然很是不明白娘這又是為什麽要動手,可想著司月就蹲在他麵前,是第一時間就站起身來,將她拉到身後,迴頭正想問周氏,竹子做的掃帚,上麵細細的枝丫兇狠地迎麵而來。


    楊天河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臉上的刺痛傳來,跟著周氏出來的眾人深吸一口氣,那一掃帚下去,在楊天河臉上留下的是一道道細且密的血痕,“都是你!”


    周氏卻沒有停下,一邊瘋狂的叫道一邊朝著楊天河再一次地揮去,那目光,那動作,仿佛對方不是他的兒子,而是有著不共戴天仇恨她必須要置於死地的敵人,“都怪你!楊天河!”


    楊天河卻被這一下打蒙了,看著麵前瘋狂地想要打死他的周氏,臉上的刺痛都感覺不到,隻是迴想著不久前他還笑著跟司月說的,大姐和家裏人的不同,他們不會有害他之心,而如今,看著眼前的親娘,他卻不敢那麽肯定了,若真不會害他,要不是他剛才眼睛閉得快,是不是就瞎了?


    司月也有那麽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等到看見楊天河臉上的傷也嚇了一條,看著還有想要繼續的周氏,在第一時間將楊天河拉開,避免了他再一次被正麵襲擊,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門口的眾人,還有瘋狂的周氏,大眼睛一閃,拉著楊天河就像院外跑去。


    “老四,你給我站住!”周氏也不知道是真瘋了還是想為她兒子鄉試落榜找一個借口,想都沒想就追了出去。


    楊雙吉一看司月逃跑的方向,心頭一跳,“攔住他們!”隻是,別說楊天山兄弟兩人也嚇到了,就是他一開口,兩人就行動,也已然來不及了。


    原本剛剛周氏不小的聲音就已經引起了左鄰右舍的主意,楊家在楊家村可不是外姓人,可以說,姓楊的在這裏住得都挺靠近的,一閑下來,三姑六婆自然就忍不住想要聽八卦,想要看熱鬧。


    可還沒等她們聚集起來,楊家院子就跑出兩個人來,司月不經常出門,楊天河是滿臉血痕,可她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兩人,“啊!”看著楊天河臉上恐怖的傷口,有膽小的女人忍不住捂著眼驚恐地尖叫出聲。


    等看到周氏舉著掃帚出來,她們就確定了兇手和兇器,見對方那兇狠的模樣,未免被波及,女人們一個個都站得遠遠的,“你說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瞧著二嬸這架勢,可真狠啊!”


    “哎,誰知道呢,可無論什麽原因,也不能這麽打兒子啊,”一個年紀大點的婦女開口說道:“我剛瞧著楊老四眼皮上都有好多的傷口,那要是一個不注意,傷了眼睛,人可就廢了!”


    “不是說老四的身子不好嗎?我看他剛才的樣子好像都被打傻了。”一個小媳婦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平日裏二嬸挺和藹溫柔的一個人,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另一個婦女淡定地眯起眼睛,看著幾人你追我跑的方向,眼睛一亮,“快,跟上,有好戲看了,恐怕會比之前老四媳婦燒嫁妝更加精彩。”一句話讓眾人都激動了起來。


    拉著楊天河不斷跑著的司月胸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像她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很難再將信任交出去,更別說在意的人,她也會在默默的在心裏排了位,遠近親疏都是按照對方付出的程度來仔細劃分的。


    在這個陌生的大齊,除了司月自己想要好好地過日子之外,就現在而言,在意的人隻有兩個,排在第一的就是楊興寶,因為那孩子眼裏滿滿的純淨的依賴,也因為他偏執的信任和喜愛。


    第二就是楊天河了,對於他,司月就有些複雜了,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是她在這個社會能夠不受好些殘酷的條條框框束縛的很好靠山,所以,他一定不能有事,寡婦的淒慘生活她是一點也不想去嚐試,更別說再嫁,誰能肯定下一個男人會比楊天河好欺負好拿捏,還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楊天河對她確實不錯,別說這個社會的男人,就是之前那個社會,能夠像他這樣近似於千依百順的男人都很少。


    所以,在司月經過理智的分析之後,就把他納入在意之人的範圍之內,雖然待遇比楊興寶要差得的,地位也要低得多,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也在緩緩地上升之中。


    如今,她所在意的人在她的麵前被莫名其妙地打成這樣,她怎麽能夠不生氣,再有,要不是剛才楊天河反應快,恐怕她白嫩嫩討喜的臉也會被波及,這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若是不反抗,她還能叫司月嗎?


    “楊天河,你給老娘站住。”周氏的吼聲從身後傳來,司月兩腳的速度並沒有減慢,期間還不忘照看被自己拖著跑的楊天河,好在這小姑娘的身體很好,楊天河也很配合,所以,才沒被追上。


    司月不知道的是,楊天河被打懵了之後,在看著周氏的模樣,之前對親人的認識再一次被推翻,他心裏難受得緊,比起司月,他是更想脫離周氏看著自己那仇恨的目光以及猙獰的麵孔。


    跟著出了院子的楊雙吉一看,那是兩眼一黑,如若不是兩個兒子眼明手快地扶著,已經倒在地上了,心急如焚的楊雙吉也明白,現在不是他暈倒的時候,不然,他不敢想象,等到再次醒來,事情會鬧到何種無法收拾的地步。


    “還愣著做什麽,快點把你娘追迴來,這樣滿村子的跑你們覺得臉上很好看嗎?”楊雙吉氣急敗壞地對著身邊的兩個兒子吼道。


    楊天上兄弟兩人苦著臉點頭,向著已經跑遠的周氏追去,心裏卻止不住地埋怨周氏,沒考上就沒考上唄,發什麽瘋,再說,這跟老四有什麽關係。


    難道娘就忘了,自從老四再次成親之後,每次碰上老四和她媳婦,他們都討不到好的,這下好了,全家都跟著丟人了,雖然是這麽想著,不過,本著能少丟點人就少丟點的心,腳下的速度是一點也不慢的。


    跟在楊雙吉身後自認為見多識廣的下人中鄉傻眼了,他從未見過這般的主子和主子家人,這算什麽?


    司月的目標是楊大夫的家,畢竟楊天河傷成這樣,在想著周氏手裏拿著的不知道掃過多少髒東西的掃帚,還是先看大夫要緊,本來長得就挺平凡的,若是毀了容那就更加沒法看了。


    好在楊大夫的家離得並不遠,看著近在眼前開著的院門,氣喘籲籲的她一下子像是被打足了氣,拉著楊天河就跑了進去,“楊大叔,楊大叔!”


    正在院子裏整理草藥的楊大夫抬頭一看,原本想要責備司月毛躁的話卡在喉嚨,楊天河頂著一臉血卻麵無表情的樣子還真嚇了楊大夫一挑,慌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吃驚地問道:“怎麽弄成這樣?”


    司月放開楊天河,也顧不上迴話,第一時間迴頭將院門關死之後,才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依舊傻傻的楊天河,不知為何眼眶就紅了,她在心裏拚命地告訴自己,這隻是在做戲而已,她絕對不是真的想哭,更不可能會看著這樣的楊天河就覺得心疼,深吸一口氣,饒是如此,饒是如此,說出的話依舊帶著哽咽:“楊大叔,你快給楊天河看看吧。”


    楊大夫也不再羅嗦,湊上前去,查看楊天河的傷,這一看更是吸氣,那一條條的血痕上還站著不少細細的竹簽,灰塵。


    “咚!”周氏踹院門的聲音又將楊大夫嚇了一跳,側頭看過去,好吧,他也看見了兇手和兇器,周氏依舊惡狠狠地瞪著楊天河,那吃人的目光,兇狠的模樣,還有嘴裏不斷地叫囂:“楊天河,你給老娘滾出來!”


    楊天河木然地側頭,看著院門口的周氏,從那一掃帚下去,他似乎就已經聽不見這個世界的聲音,因此,這個時候,他隻看到周氏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還有不斷張合的嘴。


    司月的聲音比起周氏鬧出的動靜,那簡直就是蚊子和瘋狗的差距,這不,在後院的楊天雲和他的兄弟楊天雷一聽這動靜,生怕自家爹吃虧,一個扛著鋤頭,一個拿著扁擔地衝了出來。


    “怎麽迴事?”楊天雲看著這場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看向楊天河和司月的目光不由得帶著同情。


    司月不理會周氏的叫喊,站起身來,上前兩步,低著頭對著楊天雲說道:“楊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去找下村長,再這麽下去,我們一家三口都沒法活了。”


    楊天雲雖然是年輕氣盛,可這樣的事情,他還真不敢應,側頭詢問自家爹。


    “去吧,”看著楊天河眼神木木呆呆的樣子,再聽著外麵周氏的叫囂,他是再也說不出什麽家和萬事興,凡是以和為貴這樣的話,老四這孩子他還能不清楚嗎?這才多久,先是爹後是娘,再這麽逼下去,會毀了這年紀輕輕的孩子的,“去吧。”


    得了自家爹的話,楊天雲笑著點頭,動作迅速地走開,“二嬸,你讓開,我要出去。”走到院子門口,咧出一嘴的白牙,笑著說道,他娘雖然死得早,可無論是從爹還是其他長輩的口中,他都知道娘是一個溫柔賢惠又勤勞的女子。


    再加上上次補牆所看見的事情,麵前這個像瘋子一般的二嬸楊天雲是實在喜歡不起來。


    “老大,不用關門,”楊大夫也沒有掩飾眼裏的厭惡,在他的眼裏,女子還是貞靜一些的好,“我就不信,在我的院子裏,她還敢動手!”即使是二嫂,他所說的話卻一點也沒留情。


    周氏一心地將楊天賜沒有考上舉人的賬算在楊天河身上,她那麽出色的兒子,她明明每晚都夢見小兒子迴來報喜,說他中舉的消息,為什麽?為什麽就沒有中,很快她就想到,肯定是老四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兒子搶了老五的師傅,老五又怎麽可能落榜?


    這麽想著的周氏,被兒子落榜打擊狠了的周氏,哪裏還聽得見楊大夫的話,一看見門開了,就舉著掃帚衝了過去,楊大夫本來就站在楊天河的身邊,一看周氏撲過來的架勢,瞳孔猛地一縮。


    楊大夫雖然從小在楊家村長大,可他造化好,遇上一個願意教他醫術的師傅,再加上性子溫和,可以說一輩子都沒跟人吵過架,更別說是打架了,這樣的事情他還真是第一次遇上。


    楊天山和楊天江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娘向楊天河和楊大夫打去,恨不能撿起一塊石頭,自拍腦門當場暈過去,即便她是二嫂,可也不能對小叔動手的,他們已經可以想象,這掃帚若是打在楊大夫身上,無論楊大夫有沒有傷,娘的下場隻有一個,被休,趕出楊家村。


    楊天雷一看,是嚇得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好在他反應快,用扁擔將那掃帚擋開,不過,想著還在砰砰直跳的心,漆黑的一張臉虎著看起來可怕得緊,對著周氏吼道:“楊二嬸,你要再敢對我爹動手,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我長輩,照打不誤。”


    一看周氏被擋了下來,楊天山和楊天江立刻上前,一人奪過周氏手中的掃帚,一人從後麵緊緊地抱著周氏,深怕她再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來,“楊天河,你個白眼狼,親弟弟你都害,有沒有良心啊你!”


    被楊天江製住的周氏,聲音都已經有些沙啞了,還不管不顧地拚命大吼,“你賠我兒子的舉人,你把老五的舉人賠給我!賠給我!”


    原本聽了周氏前麵的話,外麵看熱鬧的人還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楊天河,可一聽最後周氏不斷強調的句子,他們恍然大悟像是找到了事情的症結所在時又不由得疑惑,好笑,這舉人老爺在他們的心裏絕對是比村長還要高大的存在,他們想不明白,這舉人要怎麽賠?


    “老二,去打一桶井水來。”看著被抱住還在發瘋不停踢腳的周氏,在楊大夫眼裏就是潑婦,瘋婦,已經陷入瘋狂狀態,好好講話她是聽不進去的,想著剛剛所受到的驚嚇,冷著臉對著楊天雷說道。


    “哦,”楊天雷瞪了一眼周氏,“看好你們的娘。”留下這話,快速地去井裏打水,很快就拎著一桶水過來,“爹,要做什麽?”


    “潑過去,讓你二嬸冷靜冷靜。”楊大夫沉著臉說道。


    楊天雷先是一愣,隨後高興地點頭,對於這樣的事情,他樂意之極,甚至沒有顧忌抱著他的楊天江,一桶水唿啦一下全潑在母子兩人的身上,本來這個時候天氣就已經轉涼,在這麽一桶涼水下去,就是說透心涼也不過分,母子兩人是同時打了個哆嗦,即使是如此,楊天江也不敢放手。


    周氏瘋狂的表情一愣,腦子也跟著清醒過來,看著楊天河的臉,楊大夫眼裏的厭惡,還有院門口看熱鬧的眾人,迴想著她所做的事情,臉色一片慘白。


    “看來是清醒了,”楊大夫沒好氣地說道,“司丫頭,帶著老四,跟我進來吧。”無論現在周氏眼裏多驚恐害怕,一看楊天河的那張臉,他是生不出半點的同情心來。


    司月理了理因為跑動有些淩亂的頭發,拉著楊天河的手,就往裏走,楊天河的眼神閃了閃,隨後依舊像木頭一樣跟著司月的腳步。


    待到了堂屋,楊大夫正要用水清洗傷口,看著楊天河的模樣,司月開口說道:“楊大叔,要不也準備一些開水,等到傷口上的東西都清理完之後,用溫開水清洗,我覺得開水總要比井水要幹淨一些。”


    楊大夫看了一眼司月,隨後想到楊天河那有著醜陋傷疤卻靈活自如的小拇指,更覺得司月的話有幾分道理,“恩,老二,你去燒開水。”


    “好。”楊天雷是巴不得去燒水,別看他的名字響亮又長的強壯,其實最見不得血了,每看一眼楊天河的臉,他就覺得頭暈得厲害。


    “楊大叔,他這傷口要包紮的吧?”


    楊大夫點頭,這眼皮嘴唇都受傷了,可不是那麽好包紮的。


    “等到楊二哥把開水燒好,涼在一邊的時候,能不能把包紮的布條也用開水煮一會,”為了楊天河不被毀容,司月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再說,她也感覺到楊大叔看他的眼神像他早就明白的樣子。


    “恩,”楊大夫再一次點頭,想了想,聲音很小地說道:“若是關於傷口,司丫頭以後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告訴我,行不通也不要緊,我從來不是多嘴之人。”


    楊大夫的話按了司月的心,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不會再說其他,隻是輕微的點頭。


    楊雙吉趕到的時候,楊大夫的院門口已經站了不少人,看著渾身濕透的周氏和楊天江,眉頭皺得死緊,如若不是周氏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他真是很想一巴掌就閃過去,“老四呢?”


    楊雙吉問著楊天山。


    “在堂屋裏,”楊天山指了指堂屋的方向。


    “那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還不進去。”楊雙吉不滿地說完,抬腳就往堂屋裏去。


    “嘶,”別看那些竹簽小得跟絲一樣,可拔出的時候還是很疼的,楊大夫瞪大眼睛很是耐心地處理傷口,“有知覺了?”看著楊天河迴神過來,眼睛也恢複清明,楊大夫的心是放了下來,這些傷雖然看著嚇人,可到底還有藥可以醫治,若是因為這事老四就迷了心,那才叫麻煩。


    “恩,”楊天河點頭,想要說話,脖子卻被司月的一雙手從後麵牢牢的卡主,“別亂動,也別說話,疼得話就忍著點。”司月的聲音在後麵傳來,楊天河眼裏總算有了幾分暖意。


    “聽你媳婦的,”楊大夫最開始還有些好奇,司月為什麽要用那樣的姿勢端著楊天河的腦袋,現在算是明白了。


    門外幾個人影晃動,楊大夫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也沒有打招唿就繼續瞪大眼睛盯著楊天河的傷口,一絲細小的東西都不放過,司月麵無表情,看見也當做沒看到來人。


    楊天河轉了轉眼珠子,冷漠之後,終究恢複平靜。


    “老弟,老四的傷不要緊吧?”楊天河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氏,上前,尷尬地開口。


    “二哥,你到後麵點,別擋著光,”楊大夫邊說邊動手,“沒什麽要緊的,隻是如果不是老四反應快,將眼睛閉上的話,我可以肯定,他這一雙眼睛會被戳瞎的,不過,反正你這四兒子也沒什麽用,重活都不能幹,看不看得見也多大區別。”


    被楊大夫這樣的諷刺,楊雙吉臉色更加尷尬,可等到他看見楊天河眼皮子上麵的傷口時,他就知道,楊大夫說的並不假,心裏慶幸,幸好兒子的眼睛沒事,否則,雙手握拳,他一定會休了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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