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知道木老怪想要什麽,所以就展示給他讓他放心,果然騙過了此人。


    人總是很難打破自己的固有認知,比如木老怪便堅定不移地認為隻要被自己種下五鬼印的人,隻要修為不超過自己,必然會被自己奴役。


    隻可惜凡事都有意外——蘇乙就是這個意外中的意外。


    正如蘇乙所料,對於蘇乙提出要借用測試靈根的法器的要求,木老怪毫不猶豫就同意了,並且衷心地祝福寧采臣是修行天才,祝願他早登仙路。


    蘇乙拿到東西離開後,木老怪心情愉悅地一拍手笑嗬嗬道:“要是這書生真有靈根能修煉,那就給他喂些爆靈丹,讓他早點達到練氣四層。哈哈,血祭一個修士,可比血祭一個凡人強百倍。”


    小青看了眼在一邊麵色清冷的聶小倩,越看心中越是不爽,幹脆挑明道:“小倩,你不是一向都看不慣姥姥血祭那些凡人嗎?你不是一直都想逃脫姥姥掌控嗎?這姓韓的修為不淺,如此大好時機,你是不是心動了?”


    此話一出,木老怪笑容不減,但眼神卻突然變得淩厲,看向聶小倩。


    聶小倩麵色微變,道:“我早就沒有這樣的心思了,我若是真懷有異心,豈會聽從姥姥的話把五鬼印種在他身上?”


    “誰知道你是不是另有詭計。”小青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半個多月前你還偷偷放走了一些凡人!”


    “有這樣的事?”木老怪沉聲問道。


    “姥姥明鑒,絕無此事。”小倩急忙下跪,“那群凡人乃是涵家堡的人,來頭不小,小倩是怕給姥姥惹麻煩,才放過了他們。”


    “涵家堡?”木老怪聞言表情一滯,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麵色頓時緩和下來。“若是這樣,那小倩做得沒錯。涵家堡可不是什麽凡人家族,他們家老祖來頭極大,就算是教主都惹不起。”


    說到這裏他有些幸災樂禍:“涵家堡隱藏極深,此事原本我也不知,但這次黑山老妖惹了大麻煩,害得教主都損失不小才平息了此事,這才告知全教上下涵家堡的底細。嗯,小倩做的不錯,給咱們避免了不小麻煩。”


    木老怪的態度讓小倩和小青都頗為意外,前者以為這次避免不了得挨一頓鞭子,後者也覺得自己計謀得逞,能出心頭一口氣,但怎麽也沒想到反倒讓小倩得了誇讚,她頓時臉色極為難看,卻隻能閉口不語。


    這邊二女在姥姥麵前勾心鬥角,另一邊的寧采臣卻欣喜若狂。


    經蘇乙測試,這寧采臣還真有靈根。


    雖然不是天靈根,但卻是僅次於天靈根和變異靈根的真靈根——金、火雙靈根。


    “這麽說,我可以修行啦?”寧采臣十分高興。


    “當然可以,而且寧兄是中上之姿,以後修行起來,必定是一路坦途。”蘇乙道,“不過這功法……”


    蘇乙的儲物袋裏有木屬性、水屬性和土屬性的功法,偏偏金屬性和火屬性的功法蘇乙都沒有。


    “算了,我再跑一趟,去問木老怪要。”蘇乙站起身道。


    這是什麽路數?寧采臣目瞪口呆。


    “這……會不會不太好?”寧采臣心虛道,“畢竟他是敵人……”


    “要是朋友我還不問他要呢。”蘇乙笑嗬嗬道,“放心,敵人圖謀你越大,就越是康慨。這樣的要求他求之不得呢。”


    蘇乙看人很準,沒一會兒他就拿著一本《庚金訣》迴來了,笑嗬嗬將它拋給了寧采臣。


    “他真的給啊?”寧采臣拿著秘籍,麵色無比古怪。


    “這說明相對於他圖你的東西來說,一本功法秘籍的價值根本比不上。這可不算什麽好事。”蘇乙笑道。


    寧采臣抱拳道:“韓兄行事天馬行空,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寧兄先熟悉熟悉功法內容,若有不懂之處,我可以為你解惑。”蘇乙道。


    “好。”寧采臣深吸一口氣,翻開了功法,如癡如醉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


    寧采臣合上書本,滿臉激動感慨道:“修行之事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原來天地和人體還有如此多的玄奧,寧采臣活到今日才知道我所知的世界當真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生有涯知無涯,若論知識浩瀚,四書五經中的道理也值得人一輩子去鑽研。”蘇乙道,“其實修行也好,讀書也罷,沒有孰高孰低。修行隻是延伸你生命的長度,讀書卻能拓展你人生的寬度。”


    寧采臣聞言大受震動,滿臉羞愧道:“韓兄之言如黃鍾大呂振聾發聵,枉我自詡飽讀詩書,在看了這功法後,在心裏竟覺得讀書一無是處,覺得畢生所學都是無用功。若非韓兄當頭棒喝,我這偏激之念不知何時才能醒悟過來!”


    蘇乙笑了笑,問道:“寧兄對這功法可還有疑惑?”


    寧采臣想了想,道:“韓兄,通讀這功法後,小弟不才,有些淺見。不如小弟先說一說,再請韓兄斧正。”


    “好。”蘇乙點點頭。


    寧采臣稍稍整理思緒,開始講述起來。


    剛開始聽的時候蘇乙還有些漫不經心,但聽著聽著他便怔住,忍不住坐直了幾分。


    再然後他麵露古怪,將放在桌上的《庚金訣》翻開,一邊聽寧采臣講,一邊若有所思看著功法。


    等寧采臣講完了自己對功法的所有理解,略顯忐忑問蘇乙自己還有沒有什麽錯漏之處時,蘇乙心中滿是無語。


    絕不能小瞧任何主角!


    在知道這是凡人世界後,蘇乙一度覺得寧采臣這個主角就是個階段性的工具人,用過就可以丟了。因為寧采臣隻是個凡人,除了心地善良,好像一無是處。


    但經過上個世界的沉澱,蘇乙一改過去為人處世首重功利的風格,而是多了幾分真誠、包容和善意,所以在和寧采臣相處時,他始終是把自己和寧采臣擺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的。


    所以他才會對厲飛雨見獵心喜,收他為徒,不惜耗費時間精力真心誠意教他武功。


    哪怕是在利用韓立這件事上,其實蘇乙也是誠意滿滿的——


    掌天瓶蘇乙真的就不想要嗎?


    就算帶不走,如此至寶當然是放在自己身上最保險也最有價值了。


    他給自己找了一堆借口還是把掌天瓶留在韓立身上,並且費心費力攻略了韓老魔,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的心變得柔軟和包容了。


    其實很多時候善惡是不由人的,人都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做事。


    如果蘇乙當時把掌天瓶占為己有,就算他給自己找多麽完美的借口,韓立都會心有芥蒂,跟蘇乙結下冤仇。


    以後二者逐漸疏遠後立場勢必會變得越來越對立,這會影響蘇乙以後很多決定,一直的敵視和對立也勢必會讓蘇乙心生戾氣。當二者真的有一天站在對立麵,誰代表善?誰代表惡?


    因此蘇乙現在做事主打一個求同存異。


    當然,木老怪這種邪修不在此列,這是敵人,隻有異,沒有同,因此要摧枯拉朽摧毀。


    “寧兄,若非我知道你真的是從未接觸過修行,我都懷疑坐在我麵前的是個修行界的老前輩在講解修行之道。”蘇乙感慨道,“你對這功法的理解太透徹了,尤其是你能舉一反三,將其中細節和道理說得頭頭是道。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你把這功法研究得這麽透徹,修行起來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寧采臣一怔,有些赧然撓頭道:“韓兄謬讚了,其實我隻是說出自己的見解而已。”


    “你的見解都是對的,這說明在這方麵你是有很大天賦的。”蘇乙道,“不過鑒於你之前對修行一無所知,所以有些地方你的理解如空中樓閣,我來給你講講。”


    單從做學問鑽研知識這方麵來說,蘇乙和寧采臣其實是兩種人,蘇乙的學習能力比較強,對很多道理他可以吃得很透,加上他也算得上“博學”,因此能觸類旁通,理解透徹。


    但在創造力和想象力這兩方麵,蘇乙其實表現得中規中矩。他在這方麵的才華主要表現在行事方麵,做學問鑽研知識這方麵,他其實還在條條框框裏。


    比如在笑傲世界中,他拿到了摩羅內功和易筋經,如果隻是他自己的話,這兩門功法到現在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功法,因為蘇乙並不懂怎麽去融合。


    可放在東方不敗手裏就不一樣了。相比起蘇乙,東方不敗的創造力和想象力就強出很多,所以他才能在原有武學的基礎上推陳出新,把兩門功法合二為一,再融合他的葵花寶典,形成了至今還是蘇乙根基的主修功法——易經洗髓經。


    現在蘇乙發現了,寧采臣其實是和東方不敗同類的天才。


    寧采臣剛才的講述中,表現出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一本基礎的五行功法庚金訣,愣是被他理解出花來。


    很多道理給了蘇乙極大啟發,讓蘇乙都有種茅塞頓開的感悟。


    而寧采臣隻是一個從未接觸過修行的人。


    他若是以後接觸修行功法越來越多,那他一定會成為修行界的“學者專家”!


    蘇乙現在最缺什麽?


    不就是適合自己的功法嗎?


    他自己沒這本事,隻能去到處搜集各類功法。


    但這些功法一定有不盡人意之處,蘇乙自己隻能是勉強改善,可放在寧采臣手裏也許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寧采臣在蘇乙心目中的地位已無限拔高了。


    在給寧采臣講完他剛才的疏漏之處後,蘇乙正在思忖怎麽更緊密加深他和寧采臣之間的聯係,卻見後者突然滿臉肅穆起身走到蘇乙跟前,整理好衣冠後,噗通一聲跪在了蘇乙麵前。


    “寧兄,你這是?”蘇乙心中一動,已經猜到了寧采臣要做什麽,不禁心中一喜,但表麵卻故作疑惑問道。


    “韓兄數次三番救我性命,如今傳我功法,引我入修行一途。此恩此德,寧采臣無以為報,若蒙不棄,願奉韓兄為師,師父在上,采臣必盡忠盡孝以報師恩!”


    這番話說完,寧采臣恭恭敬敬磕頭,伏在地上也不起身。


    蘇乙嗬嗬一笑,這倒是隨了自己的心意,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他也沒矯情,笑嗬嗬扶起寧采臣道:“好!既然寧兄有此心意,我便收了你這徒弟。不過你我一見如故,以後亦師亦友,不必拘於凡俗禮節。”


    寧采臣聞言大喜,急忙拱手改口:“師父!采臣給您磕頭了!”


    說罷不由分說又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蘇乙也沒攔著他,受了他的禮,如此一來師徒的名分也就定了下來。


    等寧采臣再次起身後,二人相視哈哈一笑,都覺彼此關係親近了不少。


    “師父,你要是不嫌我放肆,徒兒以後還是用這般口吻跟您說話。”寧采臣笑道,“在那破廟中您和我相談甚歡的場景,我此生難忘,在我心中,師父永遠都是那時候的樣子。”


    “好。”蘇乙笑道,“以後我就叫你采臣了。”


    “當然師父,您若是再叫我寧兄,那我就大逆不道了。”寧采臣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接下來又興高采烈聊了一陣,蘇乙這才協助寧采臣開始人生中第一次修煉。


    後者本就天賦不錯,再加上有蘇乙協助,很快便吸納了第一縷靈氣,開始按照功法運行口訣修煉起來。


    他的修煉速度讓蘇乙都生出妒忌之念。這中上之姿的靈根都這麽快了,天靈根和變異靈根還了得?


    人和人真是沒法比啊……


    接下來兩天風平浪靜,蘇乙和寧采臣都留在各自的石室中修行,聶小倩為二人送來辟穀丹,算是解決了二人吃飯的問題。


    聶小倩告訴蘇乙木老怪對寧采臣的圖謀,這一點倒是沒有出乎蘇乙的意料。蘇乙又從聶小倩口中了解了一下其他三女的情況,得知其中一個叫小卓的女子心底還存善念,暗中對聶小倩頗有照顧。蘇乙開始思考在這件事上有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


    對付木老怪,蘇乙本就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尤其是現在他還多了一個任務——保護寧采臣。


    等到對付燕赤霞的時候,也是蘇乙的利用價值被消耗的時候,那時候留在洞府中的寧采臣勢必會非常危險,單靠聶小倩的力量隻怕不足以能保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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