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走的時候有沒有說其他的?”王肅觀問道。


    “她還能說什麽。”金鑫子憤憤不平的道:“本道爺生平從未受過此等侮辱,有朝一日她落到我的手裏,我必定如數奉還。”


    遊散人歎了口氣,道:“她這幾日心魔已生,剛才明顯要對咱們三人出手,可不知為何,又收了迴去,看來還有懸崖勒馬的機會。此事不要再提了,丟死人了。”


    說話之間,遊散人狠狠的瞪了高瓊一眼,顯然是說,如果你這個假和尚敢說出去,就要你好看。


    高瓊隨意的笑了笑,來到了王肅觀的身邊,不卑不亢的道:“高某奉了司馬大人之命來保護大人,如今讓大人平白受辱,實乃高某的罪過,大人你想如何處罰,悉聽尊便。”


    王肅觀心中煩亂,哪有心思去處罰他,擺了擺手,扔下“迴去”二字,當先而去了。


    迴到府上,王肅觀親自跑去刀如天的房中查看,隻見刀如天的行李收拾了,那屋中的圓桌被劈成兩半,刀如天已不知去向。


    三位ling兒也是一樣。


    王肅觀立刻向蓋誌新傳令,尋找刀如天的下落。


    她殺了這麽多的人,既要受到紅巾軍的追殺,又會受到官府則追捕,這個時候竟然離開了,擺明是跟自己賭氣,他如何放心得下。


    王肅觀忐忑的迴到房中,見蘇婉怡正拿著自己隨身攜帶的那柄鐵精匕首發呆。


    他一愣,這把匕首在和殺手們鬥的時候,丟在河邊,不知去向,怎麽會出現在蘇婉怡的手中呢?


    蘇婉怡一見王肅觀,忙迎了上來,神色惶急,道:“相公,出大事了。”


    王肅觀的目光放在那削鐵如泥的匕首之上,皺眉道:“出什麽事情了?”


    “龍……夜明珠不見了。”蘇婉怡又急又慌,她才出去一小會兒,被自己認定為龍珠的夜明珠便被人盜走了。


    “什麽?!”王肅觀全身大震,夜明珠牽涉太大了,如果它真的是龍珠,那一旦出現在世人麵前,後果簡直無法想象。


    “我剛才一進門,便見到‘地毯’揭開了,夜明珠不知去向,而暗匣之中,隻剩下這麽一柄匕首。你看,這不就是你隨身攜帶的匕首嗎,為何會出現在暗匣之中?”蘇婉怡麵色凝重,皺眉苦思著道。


    王肅觀腦中靈光一閃,訝然叫道:“是她!”


    ******


    荒涼的古道之上,四位女子跨著駿馬,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之中,誰也沒有說話。


    “二小姐,走吧,既然已經離開,就不要再迴頭了。”一身黃山的大玲兒勸道。


    刀如天容顏憔悴,麵如冷霜,大改往日風采,眼中更多出了一份冷厲之色。


    “咱們再等等吧。”三嶺兒不忍的望著雲州的方向,道:“二小姐,你要是真心喜歡那王都尉,就不該這麽賭氣離開,不就跟皇甫不同他們道個歉嗎,換來一輩子的幸福,還是值得的?”


    “三妹,你就別添亂了。”二伶兒白了三嶺兒一眼,氣道:“你這是什麽話,二小姐為了那王肅觀這幾日都成什麽樣子了,難道你沒有看在眼裏嗎?要是王肅觀活著的消息再沒有傳出來,她也要陪葬去了。二小姐對他情深至此,他卻躲在家裏和女人風流快活,見麵第一句話讓二小姐道歉,這種人,就該殺了他才是。”


    大玲兒接口道:“對呀,我剛才去送還王肅觀的匕首時,真恨不得用匕首將他的腦袋砍下來。不過這次算便宜他了,我們失去了公易山莊,不過我順手牽羊,從他的房間裏麵取來了一件寶物,看樣子,咱們吃三輩子也吃不完。”


    刀如天無神的雙眼陡然亮起,瞥了大玲兒一眼,道:“你順手牽羊,取了什麽東西?”


    大玲兒將馬鞍上掛著的一個黑布袋打開,頓時有璀璨的光輝散發出來,正是皇甫不同視若珍寶的夜明珠。


    “啊……這……這是何物?”刀如天訝然叫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找來找去,也就這件東西最值錢。二小姐你幾次救他性命,還幫他打理公易山莊,咱們才拿他一顆珠子,算是便宜他了。”大玲兒不依不饒的道。


    刀如天並沒有說什麽,望著那天邊即將落去的紅日,心潮起伏,心中忽然惘然起來。


    聽到王肅觀活著的消息,自己本該非常開心的,可是為什麽,又要離開他呢?


    當初聽到王肅觀落水的消息時,自己卻是既傷心又絕望,可還是有理智的,之所以對付紅巾軍,擺著豁出一切的架勢瘋狂起來,便是抱著一絲僥幸,自己豁出一切,換來他的平安無事,可他呢?


    緣盡如此吧!


    姐姐說的對,他已有妻室,我跟著他,注定得不到幸福。得不到他甜言蜜語的嗬護,得不到他無微不至的疼愛,唯一得到的,便是無盡的委屈與痛苦。


    原來還想著自己可以成為蘇婉怡之下的最受他疼愛的人,如今看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連皇甫不同都不如。


    罷了,罷了,這次惹下的麻煩夠多了,還是離開,去投奔姐姐的好。


    “走吧,咱們是匪,是殺人不眨眼的魔,與他官走的是兩條路。”刀如天淒然一笑,搖了搖頭,順手一探,將夜明珠連包拎了過來,架在自己的小白龍的馬鞍上麵。


    小白龍跑了起來,三女忙跟了上去。


    三嶺兒朝雲州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暗道:“王肅觀啊王肅觀,我會沿途留下記號,你要不來尋二小姐,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親自來取你的性命。”


    同一時間的雲州,此刻已天翻地覆,官府派人捉拿殺人無數的刀如天,其中尤以王大都尉的唿聲最高。


    閻羅殿,也是一片沸騰,鷹眼的人馬出動,甚至連毒蛇的人都被請了出來,四處尋訪刀如天的下落,務必將她毫發無傷的捉迴來。


    王大都尉哪有信心讓自己的屬下去捉拿刀如天,不過他傳令下去,一旦遇上刀如天,要避免正麵交鋒,但是遇上三ling兒,那就將她們拿下,帶迴都尉府,到時候不愁刀如天不迴來。


    他知道自己很過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她的舉動已經徹底得罪了紅巾軍,雙方不死不休,如果不把她帶迴身邊,縱然她的武功出神入化,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糊弄嶽父大人


    “嶽父大人今天找小婿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王肅觀神態恭敬,替嶽父大人倒了杯茶,含笑問道。


    蘇鴻治端起茶碗,輕輕的抿了一口,將茶碗放下,看了座下的蘇婉怡一眼,又看了看王肅觀,不冷不熱的道:“你倒是好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了兩天都督府,又迴來了。”


    蘇婉怡臉上一紅,在雙親麵前,實在是感覺有些無地自容,這兩日相公都與自己一起睡,這二位老人都看在眼中,今天特地找二人前來談話,隻怕又要教誨一番。


    蘇婉怡這兩日已摸清了父母的意圖,他們雖有久留之意,但聽他們的口氣,像是要將自己與相公帶迴東州似的。


    蘇婉怡考慮到這個可能性,將自己的猜測對他說了之後,王肅觀便不再重視了,而且隱隱還有一些抵觸。


    蘇婉怡自然明白相公的心思,他一個有自尊、有驕傲、要麵子的男子,如何肯入贅東州輔國公府,讓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自己攀附權貴。


    蘇婉怡雖然知道相公的想法,夾在兩邊,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才好,可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相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作法要是激怒了兩位老人家,他們的初衷極有可能會改變。


    此時,蘇婉怡不禁緊張起來了,手心見汗,望著相公。


    “大都督去了黑鐵城公幹,我便偷懶幾天,由婉怡教我。”王肅觀臉不紅心不跳,自信滿滿的道。


    “哦,那你這兩日學到什麽了?”蘇鴻治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


    王肅觀心頭一顫,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學了個啥,不過,他靈機一動看,得意的打了個指響,道一聲:“有了!”


    他的舉動太過誇張,嚇了蘇鴻治一跳,連老婦人也一驚,紛紛皺起了眉頭。


    “什麽‘有了’?”蘇鴻治隱隱有些怒氣,抬眼看了王肅觀一眼,心頭不由一歎,自己的女兒怎麽就偏偏喜歡上這麽個家夥了。


    “我最近跟婉怡學了幾首詩,還請嶽父嶽母大人指點一下。”


    王肅觀鎮定自若的話,險些把蘇婉怡驚的從椅子上麵跳起來,本來手心有汗,這一來汗水冒的更誇張了。


    “笨蛋,我什麽時候教過你詩,你現在托我下水,是什麽意思?”蘇婉怡心頭暗急,都到坐立不安的地步了。


    王肅觀早就想糊弄二老了,既然他們主動找上門來,那自己前世記下的幾首不多的詩詞還是有些用途的。


    至少在這個時空中,去糊弄他們夠了。


    隻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去糊弄婉怡的雙親。


    王大都尉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的念道:君不見紅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鍾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王大都尉才念了前幾句,其他三人的耳朵紛紛豎了起來,生怕漏掉一個字,待王大都尉念到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的時候,蘇鴻治心中激動,簡直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蘇婉怡也是又驚又喜,可在驚喜的同時,又多出幾分茫然,自己何曾聽過如此氣勢豪邁、感情奔放的詩,作者桀驁不馴、孤高自信,縱情高歌,每一句都經得住推敲,簡直千錘百煉,聽的人心神激蕩,難以自已。


    王肅觀看他們這種表情,心頭暗喜:“李白的詩要是入不了您的法眼,那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麽能夠引起你這位文豪的欣賞了吧。”


    王肅觀一口氣背完,那蘇鴻治聽得如癡如醉,仿佛看到了一位不世出的落寞奇才在縱酒高歌,其神態瀟灑,宛若仙人。


    “這……這是誰的詩?”蘇鴻治全身冒汗,自負博學,竟然從未聽過如此佳作,一想到這兒,就全身冒汗,暗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心道:“都是讓那鬼丫頭害的,我寢食難安,錯過了許多這兩年盛傳的佳作。”


    蘇鴻治自負學貫古今,自己從未聽過的詩,想來是新作無疑。


    王肅觀可不敢說這是自己做的詩,要說是詩仙李白做的,可不清楚這個世界有沒有一位叫李白的詩人,稍一沉吟,便道:“此乃青蓮居士所做,這幾日小婿正在學習這首詩。”


    蘇鴻治眉頭一皺,奇道:“青蓮居士?蓮出淤泥而不染,倒也符合此人詩風,他竟是何人,老夫從未聽過。”


    王肅觀對這個世界的文人一無所知,不敢胡說八道,以免露出破綻,隻能將蘇婉怡拖下水了,含笑道:“此詩也是婉怡轉述於我,小婿也不太清楚青蓮居士究竟是何人。”


    蘇婉怡一愣,心中暗怪,可是青蓮居士做出如此佳作的事情,不像是騙人,隻能硬著跟相公一起撒謊,道:“據說是為才女,雲州有不少才子都知道青蓮居士,隻是她隱居山林,她的詩傳還不曾傳開罷了。”


    蘇鴻治惋惜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手指頭不由自主的開始搓動起來了。


    蘇婉怡知道父親這個動作的含義,隻怕他必然是心血來潮,滿腹筆意,想寫兩筆,忙向外唿道:“喜兒,快準備紙筆。”


    過不多時,喜兒將文房四寶逐一備好,放在桌上。


    蘇鴻治滿意的笑了笑,拿起狼毫筆,蘸了蘸墨,對著白紙發了一會兒呆,忽而朝窗外看了會兒,滿腹筆意,一蹴而就,寫出了矯若遊龍,輕若浮雲一副大字,正是王肅觀從前世帶過來的這首《將進酒》。


    蘇婉怡撫掌叫道:“爹,好字!”迴頭跟王肅觀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胸脯,表示驚魂未定。


    蘇鴻治撚須笑道:“字是好,也虧了這首詩,否則為父也無法積蓄筆意,寫出這幅字來。”


    “那送給相公吧。”蘇婉怡立刻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其實是在試探父親,如果父親肯將這幅字送給相公的話,說明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對相公早已消除了成見,將他真正當做半子看待了。


    蘇鴻治抬眼看了王肅觀一眼,心情大好,一揮手道:“你肚子那點花花腸子,為父能不知道嗎?這幅字,嘿嘿,是為父這輩子最滿意的一副。”


    雖然蘇鴻治沒有答應,不過他的態度明顯與以前不同,蘇婉怡也鬆了口氣,暗道:“這是最滿意的一副,如果你能送給相公,那就是徹底接受他了。不過你最小家子氣了,就算不送給相公,也不代表你不喜歡他,你猶豫了一會兒,已經說明了相公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已經很開心了。”


    “等為父迴去的時候,可以考慮將這幅字留下。”蘇鴻治口氣一鬆,撫須笑道。


    “這麽說,那就是還要看相公這些日子了表現了。”蘇婉怡心頭沉吟,不過臉上還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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