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踩入汙水中,水花並不大,可饒是如此,那男裝女子的腿部還是濺上了不少汙泥,褲子涼嗖嗖粘在腿上,極不舒服。


    萬幸那男裝女子的坐騎沒有受驚,若是忽然奔出去,將她扔到泥濘路上,指不定更加狼狽。


    “你……”男裝女子怒不可遏,指著刀如天喝道。


    “姑娘,真對不起,我的馬受驚了。”刀如天笑嘻嘻的賠禮道歉,可那表情,哪有半點誠意,分明是她在故意作弄那男裝女子。


    那女子聽刀如天叫破了她是女兒身的身份,不禁有一絲慌亂,忙定了定神,蹙著嗓子道:“胡說八道,本公子乃是男兒身。你弄髒了我的衣服,本公子跟你沒完。”


    “哦,那你想怎麽跟我沒完?”刀如天依舊笑嘻嘻的,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上下打量著男裝女子,道:“這樣吧,既然你是男的,那我給你送個夫人吧。”


    刀如天迴頭看了她的三個侍女一眼,叫道:“大玲兒,二伶兒,三嶺兒,你們誰想嫁給她?”


    大玲兒、二伶兒、三嶺兒便是刀如天的三個女仆的名字。


    三人相對看了一眼,早跟著刀如天捉弄人捉弄慣了,當然知道她的心意。


    三人的目光在男裝女子的身上遊走著,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對她評頭品足,仿佛相親一般打量起來。


    “長的太俊了,一定拈花惹草,我才不要呢。”


    “我就是喜歡俊的,但瞧她這模樣,倒教男人看了喜歡,我可不想要一個給人家當孌童的男人,想想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太瘦弱了,我喜歡陽剛一點的,最好帶點胡子。”


    ……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氣得男裝女子渾身發顫,指著刀如天一眾人道:“你們等著,本公子一定教你們人頭落地。”


    刀如天嘻嘻一笑,張開雙臂,笑道:“小弟弟不乖哦,姐姐好怕怕,來,姐姐疼你。”


    男裝女子知道自己爭不過她們,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馬鞭一揚,縱馬而去。


    刀如天目光一寒,黛眉蹙起,沉吟道:“一個女扮男裝,出手闊綽的人,她急匆匆的要去幹嘛?”


    稍稍沉吟,刀如天目光一閃,急道:“三嶺兒,你馬上跟上去,如果我估計的不錯,這位姑娘應該是去黑鐵城的。記得查清楚她在何處落腳,想做什麽,咱們可不能輸給閻羅殿的那幫老爺們。”


    三嶺兒一咧嘴,有些不情願,心道:“二小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王肅觀的人了,他是官,咱們是匪,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至於這麽為他賣命嗎。”


    三嶺兒還沒開口,二伶兒倒是埋怨起來了:“二小姐,沒事幹跟蹤她幹嘛,一個小女子,還能在黑鐵城翻起什麽大浪不成。況且,她真的掀翻了黑鐵城,又與咱們有什麽關係?”


    刀如天一愣,倒是迴答不上來,訥訥的應道:“這個……這個……”眼珠子一轉,板起臉來道:“本姑娘看上這個小白臉了,調查一下他不成嗎?快去!”


    三人立刻噤若寒蟬,想想救渾身發毛,隻是刀如天一向如此,說起話來讓人無法應對,三嶺兒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到時候糊弄糊弄得了,還真去調查一個無關緊要的男裝女子不成。


    這三人對刀如天一向如此,雖是女仆,但刀如天的性格讓她微信全無,若非覬覦刀如天的一身功夫,這三女指不定反了天了。


    刀如天眼睛仿佛明亮起來,看著男裝女子駛去的方向,心中變得有些複雜起來:“行刺偷馬賊的女刺客,會不會與她有關……嗯,一定有關的,那個偷馬賊見到女的就兩眼發直,不然怎麽會被人刺死呢?”


    三位ling兒隱約感覺到了醋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誰是奸細?


    王肅觀迴到府上時,蘇婉怡和皇甫不同已經迴來了,隻是蘇婉怡卻一點都沒有埋怨王肅觀,反而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細心嗬護。


    王肅觀破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就連趙一毛也有些不安。


    這時,有兩個人說奉雲王之命前來拜會。


    王肅觀知道八成是雲王送字畫來了,便與蘇婉怡一同來到前廳來見他。


    蘇婉怡本想讓王肅觀好好歇著,但考慮到雲王哪兒還要交代,便與他一同來前廳見客。


    來人共有三人,由一位老翁帶頭,王肅觀在雲王府見過那人,另外兩個人,差點將他嚇了一跳,竟然是林知儒和毒蛇的其中一個小隊長沈展雲。


    王肅觀心中直打鼓,是雲王識破了自己的人馬入駐雲王府的計劃而警告自己,還是巧合,再或者是這二人特地跑來,有些事情想向自己稟告?


    老翁躬身道:“都尉大人,我們奉命送來這個箱子,裏麵的東西,請都尉大人查收。”


    王肅觀點了點頭,老實不客氣的道:“好,我收下了,迴去替我謝謝雲王。”


    老翁頷首道:“小的知道,告辭。”轉身便走。


    王肅觀忙喊住二人:“且慢!我去寫封信,勞煩你轉交給雲王,請稍等片刻!”


    王肅觀站起身來,跟蘇婉怡使了個眼色,轉身進入內堂,不過,他的手指,卻不經意的朝林知儒勾了一下。


    蘇婉怡喚來下人,讓趙一毛找人將箱子先抬到書房去,又讓仆人奉上茶水。


    林知儒借著尿遁,也離開了大廳。


    王肅觀坐在後廳,拿著紙寫了歪歪曲曲的“多謝”二字,疊好裝入信封之中,等著林知儒。


    果然,林知儒悄悄摸了進來。


    “屬下參見大人,不知大人傷勢如何?”林知儒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問道。


    “起來迴話。”王肅觀一擺手,將他喚起。


    “多謝大人!”林知儒緩緩起身,站在一旁。


    王肅觀微眯起眼睛,這一刻仿佛無比精明,鄭重的道:“為何押送箱子的你和毒蛇的沈展雲?”


    林知儒搖了搖頭,茫然的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屬下也不太清楚。那老頭說要外出一趟,派兩個人與他隨行,上頭便派了我們二人。不過雲王府的親兵被咱們和司馬戰殺的所剩無幾,他們也無人可派了。”


    王肅觀雙眉一挑,沉吟一會兒,問道:“好,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你們最好小心一點,方老三會將人馬駐紮在雲王府,如今欽差要來雲州,讓所有人都給我安分一點。”


    林知儒點頭應了一聲。


    王肅觀的目光忽然變得鋒利起來,帶著幾分逼問的語氣道:“那日你們退迴來之後,可曾將公羊伯騰被殺的消息說給其他人聽?”


    林知儒登時心頭發顫,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了。


    王肅觀一旦擺出這幅表情,那就注定有人要遭殃了。


    不管他有沒有跟別人說及此事,已被王肅觀的氣勢所震,心頭說不出的恐懼。


    “這……當日,屬下帶著霹靂的人迴來之後,便收繳了所有人的火器,然後差所有人下去休息,並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行為反常。大人,會不會是黃金賭坊的人泄露了消息?”林知儒說道。


    王肅觀早就想過會是蓋大嘴的人馬泄露消息,可黃金賭坊的人在行動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銀杏山上對付的人是公羊伯騰,他們隻是接到任務,然後去做,僅此而已。


    真正知道去對付的人是公羊伯騰的,僅有當時跟在自己身邊的霹靂和趙一毛兄弟三人,所以王肅觀才肯定是霹靂的人泄露的消息。


    其實,霹靂的人雖然直接聽命與自己,持帶有機關匣的火器,但挑選全是由蓋誌新完成的,就算有奸細,也很正常。


    況且,閻羅殿發展的實在太快,無法將所有人都摸清底細,達到知根知底,公羊仲彥要是想安插幾個人,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林知儒又迴想了一下,忽然渾身冷汗淋漓,又跪在王肅觀的腳下,低著頭道:“大人,在迴來的時候,屬下遇上皇甫姑娘,她問我事情辦的如何了,我迴答她已經辦妥,大人你很快就會迴來,會不會是……”


    王肅觀雙眉一挑,心頭暗道:“她的師父替公羊仲彥做事,她如果將這些話告訴土垚子,那麽土垚子便能夠推測出公羊伯騰已死之事。不行,我得去問問同兒才成,身邊有個蛀蟲如果不拔掉,那指不定會將我腐爛成什麽樣子。”


    王肅觀並不懷疑皇甫不同會背叛自己,可是土垚子完全可以利用皇甫不同做成此事。


    他怕耽擱久了,引老翁懷疑,自己先離開了,迴到了正廳,讓林知儒過會兒再迴來。


    他將那封隻寫了兩個歪歪斜斜“多謝”二字的信交給了老翁手中,不冷不熱的道:“代我轉交雲王。”


    老翁將茶喝完,林知儒也迴來了,三人才起身告辭。


    王肅觀與蘇婉怡來到了書房,神秘兮兮的笑道:“婉怡,你猜雲王會給我什麽東西?”


    蘇婉怡稍稍沉吟,笑道:“不會是一些書畫吧,真不知你是拿什麽辦法才弄到的。”


    王肅觀驕傲的笑了起來,道:“這還用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雲王自然是有所求了。”


    蘇婉怡立刻來了興趣,將箱子打開,果然見裏麵琳琅滿目是一堆卷軸,少說也有五十份以上。


    “雲王的手筆還真大啊,他想求你做什麽事情?”蘇婉怡雙眼一直,驚的了片刻,怔怔的道。


    “第一,雲王想請我放過公羊仲彥一命,當然,他已經死了;第二,公羊伯騰雖然已死,可是他與紅巾軍勾結,雲王想請我隱瞞這個事實。這兩件事情,哪一件不是讓他雲王不得安寧的大事,他還不得好好巴結我。”王肅觀得意洋洋的笑道。


    蘇婉怡白了他一眼,隨手拿起畫軸與王肅觀一同打開。


    “哦,對了,相公,你這些日子應該沒事吧,我就趁你休息的時候,將這些書畫的來曆跟你講一講吧,可不要送我父親東西,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來的。”蘇婉怡的眼中帶著幾分狡獪,像是給王肅觀設置了什麽陷阱似的。


    王肅觀當然知道蘇婉怡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到處亂跑,傷勢恢複的太慢,所以才想方設法要將自己留在家中陪她。


    王肅觀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書畫實在是提不起半點興趣,忍著困道:“那好吧,不過得從明天開始,今日先歇息好了。”


    蘇婉怡倒真不想逼著相公學這些他不喜歡的東西,一聽他要休息,自然不會反對,又將書畫卷了起來,道:“也好,今日先休息吧。”


    剛離開書房,王肅觀仿佛複活一般,道:“土垚子道長被我捅了一刀,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我去看看他。”


    蘇婉怡恨恨的跺了跺腳,可相公說的在理,而且如今受了傷,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隻覺得如今的一切都是上天賜予,哪忍拂逆他的意思,便讓他離開了。


    王肅觀來到偏廂房,遠遠的便聽到四五行道嘰嘰喳喳的爭吵個不停,門前的濕地上麵,更有深而大的腳印,想來是金鑫子道長的黃金腳踩出來的。


    “道長們,我進來了。”


    想到四五行道害了皇甫不同,王肅觀便底氣十足。


    四五行道對王肅觀恨得牙癢癢的,這個捅了土垚子,看過他可愛的小同兒身子的男子,實在是可惡透頂,但還是沒人守在門口,將他推出去。


    “道長,有件事情,我想問你。”王肅觀皺起眉頭,看著床榻上躺著的土垚子問道。


    土垚子並沒有迴答。


    “公羊仲彥是如何知道公羊伯騰被殺的消息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夜七次郎


    在王肅觀的威逼與利誘之下,土垚子終於鬆口。


    原來,公羊仲彥約了四五行道和司馬戰本來是要對付王肅觀,可老早便發現王肅觀調兵遣將,並且去拜會過公羊伯騰。


    公羊仲彥當時已毒入骨髓,病入膏肓,或許是迴光返照,整個人變得無比精明,猜出王肅觀此舉,必然是要對付公羊伯騰了。


    如果不是這件事情,他早就帶人攻入雲王府,親手將自己的大哥殺了,然後再慢慢拾掇王肅觀。


    在王肅觀帶人離開折衝府之後,土垚子便迴到了折衝府上,其實是利用皇甫不同等王肅觀的消息。


    林知儒一迴來,便跟皇甫不同說事情辦妥了,皇甫不同自然不知道王肅觀去做什麽了,也不知道這句話後麵意味著什麽,可傳到土垚子耳中,便另有所指。


    土垚子立刻親自去見公羊仲彥,將消息傳給他,公羊仲彥一來派人在雲王府布陣,二來擄劫蘇婉怡為人質,徹底牽製住王肅觀。


    王肅觀將信將疑,不過土垚子既然這麽說了,一來合情合理,找不出什麽破綻,二來公羊仲彥已經死了,他沒有撒謊的必要了。


    王肅觀本欲離開,不料又被四個老怪物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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