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肅觀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擺明了是以公羊仲彥的兒子來威脅他。


    公羊仲彥深知王肅觀的恐怖,隻能點頭答應。


    “這就好了,準備行動吧。”王肅觀離開了馬車。


    “傳令下去,休息一會兒,補充點水分,然後趕路。”王肅觀吩咐道。


    這時,果毅都尉繩敬德騎著馬匆匆跑了過來,急道:“大人,這龍脊山脈常有響馬出沒,不太安全,咱們還是另找他出休息吧。”


    王肅觀無畏的擺了擺手道:“過了龍脊山脈,那就到雲州了。流寇和紅巾軍都敗在咱們手上了,難道還怕你個小毛賊不成?”


    繩敬德隻能下令休息。


    王肅觀眼光一閃,忽然從懷中掏出一麵小鏡子,借著稀疏的日光,照到黃大力所在的馬車之中,仿佛發了什麽信號。


    果然見黃大力和公羊仲彥下了馬車。


    黃大力走過來道:“大人,二世子說肚子有點痛,要去方便。”


    王肅觀一擺手道:“去吧,讓趙一毛帶些人護送,務必保證二世子的安全,不能有任何閃失。”


    黃大力得令而去。


    王肅觀整個人變得有些莫名的緊張,抓起一顆蘋果,慢慢的啃了起來。


    他吃的並不快,但心中想著事情可能超出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便不由自主的緊張,一個蘋果吃完,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過不多時,孫三分滿身是血,狼狽的逃了迴來,口中大唿:“大人不好了,二世子被抓走了。”


    所有人都豁然站起。


    王肅觀扔掉蘋果核,跑過去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啟稟大人,剛才怕被人看見,世子去了前麵的深山方便,沒想到我們遇上一夥土匪,他們看世子穿的好,我們又都是士兵,料想世子必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便起了歹心,將世子擄走了。我們好多兄弟都受傷了,現在黃大哥正帶人往深山中去追。”孫三分娓娓道來。


    “繩敬德,帶著你手上所有人馬前去追趕,就算是搜遍整座龍脊山脈,也要將二世子救出來。”王肅觀立刻傳令道。


    繩敬德手上統領四百府兵,齊刷刷的站起,在孫三分的引路下,浩浩蕩蕩湧向深山。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道上,隻剩下錢二兩和化裝成親兵的“霹靂”中的十個人。


    當然了,還有那兩個道士和一些女眷。


    王肅觀站在大道中央,靜靜的望著剛才世子離開的地方,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尖的皇甫不同忽然指著密林深處叫道:“大哥,有三個士兵來了。”


    那三個士兵皆低著頭,蓬頭散發,臉上還有血跡,看不清本來麵目,不過王肅觀仿佛心中有塊大石落地一般,舒了口氣。


    “那個人好像是……”皇甫不同看著走來的那三個士兵嘀咕起來,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搖了搖頭。


    王肅觀立刻走上前去,擺手道:“你們三人怎麽迴來了?也罷,看你們三人傷勢不輕,先去馬車中歇息吧,自行療傷。”


    又過了好久,王肅觀忽然站起身來,跟錢二兩吩咐道:“錢二兩,本官放心不下,要入山查看一番,你先護送夫人和一眾女眷趕往雲州都尉府,而後將此事告知雲王,請他速派人來救。”


    以錢二兩對王肅觀寸步不離的性格,原本不該答應此事,可這時他竟然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帶著“霹靂”的十號人保護著一眾女眷趕往雲州。


    錢二兩一行人暗藏超強火器,又都是千挑萬選之人,護送著女眷,到二更天時,也順利來到了雲州。


    隻是,裝著那三名受傷士兵的馬車,在不知不覺之中,離開了大隊人馬,獨自挑小道而行,來到碼頭,渡船南下,直往帝都豐州趕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公羊承嵩


    “下官折衝都尉王肅觀,參見雲王。”


    王肅觀心中忐忑,向雲王參拜。


    雲王,原名公羊承嵩,與大豐帝國景泰皇上同輩,年紀比景泰還要大上十九歲。


    隻不過,公羊承嵩並非世襲得來的王位。


    他本是先皇的侄子,因隨先皇出征,護駕有功,這才被封為雲王,沒落的一脈,又重新複蘇。


    幾十年來,雲王守護雲州有功,幾次敗退外敵入侵,地位一日更比一日高,乃是藩王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如今的雲王,年事已高,少年並未注意,老了一身是病,雙腿早在幾年前就失去了知覺,無法行走,如今隻能靠龍椅代步。


    王肅觀在龍脊山脈一連搜尋了兩日,沒有找到任何音訊。


    當然,隻有他才知道這麽搜下去,其實也沒用。


    真正的公羊仲彥,早被他設計好的計策,由黃大力和趙一毛押解,沿水路送往帝都豐州。


    孫三分所說的公羊仲彥被土匪襲擊,也是王肅觀事先安排好,上演的一出戲。


    事後,王肅觀派繩敬德大舉搜山,其實便是做給雲王等人看的,而在那時,整個龍脊山脈都危機四伏,無論公羊仲彥藏在何處,都有可能被發現。


    而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公羊仲彥、趙一毛、黃大力三人換上士兵服,裝扮成重病的樣子,迴到馬車上,王肅觀又以護送家眷婦女的名義,讓公羊仲彥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前往雲州,直下豐州。


    王肅觀這麽做,既是防止公羊仲彥繼續留在雲州給自己添亂,軟禁之事曝光,也是為了讓公羊仲彥親自跑一趟帝都,麵見景泰,一方麵也算是紅巾軍與流寇之事有個交代,另一方麵,他可趁機將大世子公羊伯騰的事情向景泰一一陳述,就算無法撼動自己的兄長,至少也能影響當今聖上對公羊伯騰的看法,生起疑竇,隻怕公羊伯騰的雲王之位就真的危險了。


    這是一步險棋,公羊仲彥一旦進入皇宮,王肅觀極有可能會失去對他的控製,公羊仲彥甚至還會參自己一本,讓自己萬劫不複的地步,不過,一旦成功,其影響力絕對比在黑鐵城跟黃庭軒爭鬥個不停要有效的多。


    畢竟天子一句話,想讓誰當雲王,誰就是雲王。


    當然了,王肅觀留下錦囊,便是讓留在雲州的朱子賢等人處理公羊仲彥,以防他臨陣倒戈,或者在景泰背後暗害自己。


    乍見雲王,他那張臉已經瘦得成皮包骨了,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而且,他的身上隱隱透著一股黴臭味,讓王肅觀悚然一驚,莫非這雲王已經淪落到被人遺棄的地步,所以才沒人照顧,身上出現這若隱若現的黴臭味?


    “王肅觀,你可知罪?”雲王急怒交加,說起話來,氣得身體隱隱顫抖著。


    “下官不知!”王肅觀平靜的說道。


    雲王一聽,氣得差不多快跳起來了,還從未有人敢跟自己頂嘴,這王肅觀倒是第一個。


    “來人!”雲王輕喝一聲,喚來侍衛,兇狠的盯著王肅觀,氣力不足的喝道:“給我掌嘴,打,狠狠的打!”


    王肅觀本來還恭恭敬敬的跪著,此時豁然站起,明亮而又鋒芒畢露的雙眼中,流光閃過,如刀子一般刺進雲王的心頭。


    雲王敢對著他最忠心的天子發誓,王肅觀的眼睛,絕對是他見過的最明亮、最刺眼、最讓人敬畏的。


    王肅觀強忍怒氣,目光又漸漸緩和起來,道:“如果雲王是以王爺的身份給我掌嘴,下官是不是也可以以折衝都尉的身份跑出去,看誰不順眼便扔他兩個耳光?”


    王肅觀言外之意,無非是雲王用官位壓人。


    雲王怒不可遏,但無言以對。


    他總不能說:你投靠老二,對付老大,讓本王的兩個兒子失和,又沒有保護好老二,本王看你不爽,就要打的你滿地找牙吧。


    他給走進來的侍衛使了個眼色,掌嘴之事暫緩。


    王肅觀輕輕一笑,道:“不知雲王找下官,究竟所謂何事?若無其他事情,下官奉旨清剿紅巾軍,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王肅觀隱隱感覺到目前的雲王已無實權,垂死之人,也翻不起什麽大浪,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隻是,他還不能氣死雲王,否則這老家夥一死,公羊伯騰理所當然的繼承王位,到時候對付公羊伯騰,隻怕更不容易。


    雲王真想將這王肅觀親手給撕了,可還是壓抑怒氣,道:“老二已被抓去三日,你至今仍舊毫無所獲,本王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在用心尋找老二?”


    “啟稟王爺。”王肅觀裝模作樣的道:“下官奉旨清剿紅巾軍,手上人手有限,而龍脊山脈又山高林密,土匪又行蹤不明,搜索起來,事倍功半,要找到二世子,實在不易。依下官之間,還請雲王再多派些人馬在龍脊山脈四麵八方搜尋,必定能夠找到土匪,救出二世子。”


    雲王一聽,心涼了大半,頓時惶急起來,仿佛他手上根本沒有一個可以調動似的。


    王肅觀察言觀色,暗自猜測:“莫非這雲州之事,真的已經由公羊伯騰一手遮天了?不行,得趕快和該大嘴聯係,看看鷹眼打探的怎麽樣了。”


    “這樣吧。”雲王忽然鬆了口氣,帶著幾分央求的口氣道:“本王為剛才的魯莽道歉。王老弟你也知道,折衝府與我們沒有任何統屬關係,本王無法調動駐紮在雲州的府兵,還請你幫忙,用皇上的聖旨,以清剿紅巾軍逆賊為名,調動其他的折衝府,請他們派人搜山,務必把我兒救出,本王必有重謝。”


    王肅觀心頭冷笑,他才不會相信憑借著雲王之位找幾個折衝都尉幫忙會有什麽問題,就算沒有直接統屬關係,但是看在雲王的麵子上,他說句話,折衝都尉哪敢違拗。


    隻怕如今的雲王已經日薄西山,無人可用,大權旁落,被冷在一邊了。


    王肅觀靈機一動,忙道:“雲王,這件事情難處隻怕不小,畢竟這屬於濫用職權,出了事情,下官可擔待不起。”


    王肅觀一說完,便雙眼抬高,靜靜的站著,等著雲王的答複。


    他一副敲竹杠的樣子,雲王久經官場,如何不懂,不禁喜笑顏開,以為王肅觀答應下來了,道:“本王在雲州有一座小院子,本來是避暑之用,隻是年事已高,行將就木,那院子一直空著,如果王老弟不嫌棄,請收下吧。”


    王肅觀其實是想讓雲王憑借著他手上的權力,給自己開個“路條”,也好方便行事,沒想到雲王一開口便要送“小院子”,雲王畢竟是一位王爺,他口中的院子,必定豪華奢侈,環境優雅,絕不會如他所說,是什麽“小院子”。


    “王爺,你誤會了。”王肅觀笑了笑道:“其實,下官才剛到雲州,人生地不熟,行事也極為不便,如果王爺有金牌印信什麽的給我,也好方便我行事,下官必定早日救出二世子。”


    雲王的雙眼明顯一亮,他早已活成人精了,如何不知道王肅觀肚子那點花花腸子。


    王肅觀必是想借著自己給予他的東西去對付公羊伯騰。


    雲王猶豫再三,忽然道:“那好吧,你去雲州城東燈籠街找一戶姓高的人家,將事情的始末跟他說清楚,就說是本王讓你去找他的,他必定會全力幫你。如果他不相信你的話,就跟他說一個人名,他必定對你深信不疑,全力相助。”


    “什麽人名?”


    “公羊承嵩!”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激情一吻


    在下人的帶領下,王肅觀從王府別院順利離開了,倒沒有生出其它枝節。


    首次來王府,這王府還真是氣派不凡,閣樓參差,水榭飄香,碧湖蕩漾,處處詩意,處處雅致,貴族氣息中更有幾分恬靜,讓人心曠神怡。


    隻不過,王肅觀總覺得如今的雲王像是傀儡一般,就好像雲州大權已經掌握在公羊伯騰的手中,不免有些落人於後的感覺,心中鬱鬱,無心流連欣賞。


    出了王府,身邊隻有孫三分,忽然有種無力的感覺,歎了口氣,問道:“打聽清楚了嗎,我的府邸在什麽地方?”


    孫三分應道:“打聽清楚了。”


    王肅觀點了點頭,擺手道:“你先迴去跟夫人說一聲吧,我另有要事,需見一個人,待會兒自己找迴去。”


    孫三分一想起那次王肅觀被抓之事,再不敢離他左右,不禁皺眉道:“大人,你身份特殊,這一個人在雲州……”


    “我才來第一天,又是隻身而來,沒有人認識我,哪會有什麽危險?”王肅觀笑了笑道,頓了一頓,又道:“讓人傳令給繩敬德,讓他每日派人來報,我要知道他搜查的如何了。”


    孫三分無奈,隻能先行離開。


    王肅觀騎著馬,一邊往燈籠街尋去,一邊觀賞著體會著雲州風情。


    雲州的繁華,絕非黑鐵城可比。


    雜耍、賣藝、打擂……


    甚至還有傳說中的比武招親,幾乎每個地方都像過年一樣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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