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眼睫微閃。很明顯,乙建安今日會向她問話,其實已經看出端倪。他根本就是在擔心她會跟著殷永瑜謀逆。


    丁夏心思一轉,低頭不看乙建安:“建安,你是不是早就清楚殷永瑜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清楚,那次任務並不是為了救蝶妃,而是為了害他?”


    乙建安唿吸一滯,片刻一聲歎息,承認道:“是。他的身份,我從一開始就清楚。其實除了我們,皇上還派了一批人,在我們離開後,以家屬的身份殺去神醫穀,將事情鬧大,逼神醫穀穀主驅逐他,又在江湖上散播他奸.淫.人.妻的消息。”


    ——原來如此!丁夏一直覺得奇怪,白念雲如此心念殷永瑜,又怎會因為乙建安的幾句威脅,就向她爹爹告發殷永瑜。原來……竟然還是皇上做的手腳。


    丁夏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手,氣惱道:“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太晚了?你竟然將我也瞞在鼓裏!”


    乙建安懸在空中的手緩緩放下,負疚道:“對不住。”


    丁夏借機發作:“你走吧!有事我會再讓人找你。”


    她傷心狀偏頭抿唇,卻暗中留意著乙建安。男人有些難過立在原地,卻遲遲不肯離去。丁夏心中叫苦,就聽乙建安開口道:“阿夏,我……”他走到丁夏麵前:“我問清楚就走。你告訴我,瑜王為何會和你聯手?”


    丁夏暗歎一聲:這人怎麽這麽堅持?!她都耍脾氣了,還是混不過去!


    如果可以,丁夏真想敷衍過去,也不想親口騙乙建安。可是現下看來,坦白與欺瞞,她隻能選擇其一。


    丁夏越乙建安,行去桌邊椅中坐下,垂頭陳述:“他有什麽心思,我並不清楚。可上迴我被他帶迴府中,就無意得知,他憎恨丁天水。”她抬頭看向乙建安:“我和他都看丁天水不順眼,一拍即合,兩廂謀劃,自然便聯手了。”


    乙建安走到她麵前蹲下,捧住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道:“所以,你會和他聯手,隻是為了除去丁天水?”


    丁夏迎上他的目光,緩緩點頭。


    乙建安卻依舊不放過她。他繼續問:“所以,他的其他謀劃,你並沒有參與,也不會參與?”


    丁夏心頭一顫。她從來都喜歡乙建安有原則,喜歡他思維的犀利,可是現下,這些她喜歡的習性,卻顯得如此咄咄逼人,殘忍無情。


    丁夏目光漠然,聲音也冷了下來:“你這是幹嗎?審問我嗎?便是我參與了,那又如何?”


    乙建安答得利落:“我不允許。”他平靜看她:“有我在,便不會容你這麽錯下去。”


    丁夏隻覺心沉了下去。她用力偏頭,掙開了乙建安的手,咬牙道:“如你所願,他有什麽謀劃,我通通不感興趣。”


    乙建安仔細盯著她看了一會,似乎在判斷這話的可信度。許久,男人似是信了,又恢複了往日靦腆的模樣,握住丁夏的手,呐呐道:“阿夏,別生氣,這事情太重要,我怕你會被他騙……我得和你說清……”


    丁夏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抽手扶額:“我知道。我沒生氣……”


    乙建安蹲在她身旁,不知如何是好。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丁夏看著,心中微軟,終是好言道:“好了,你不是還要搜捕林冬蓮麽?去吧。”她淡淡一笑:“待丁天水下葬了,我便住去你屋裏。”


    乙建安這才鬆一口氣,安心離去。


    乙建安自然不會真去抓林冬蓮。三日後,小雙成親,林冬蓮由始至終沒有公開露麵,之後再不知所蹤。又過了幾日,丁天水下葬。天昭府又恢複了平靜。


    丁夏果然收拾了東西,搬去了乙建安屋裏。兩人終於可以日夜相對,倒也很開心。她解了絲蘭,便纏著乙建安要學武,卻得知過了年紀,加之她修習媚術導致骨質太軟,不適合習武。乙建安選了入門的內功心法讓她練著,丁夏也知足,就當是強身健體。


    這天,入夜無事,丁夏便開始糾纏乙建安。房中沒有備鐵鏈,乙建安死撐著不肯與她歡.好,丁夏偏偏喜歡看他憋得難受卻不敢碰她的樣子,愈加嬉鬧放肆。推拒間,乙建安難耐道了句:“阿夏別鬧,丁秋在外麵。”


    丁夏動作一頓:“啊……”她披了件外衣起身,赤腳跑去門外,卻沒看見人影,扭頭望向乙建安:“沒人啊!”她嘻嘻笑道:“我這些天都守著他呢,今兒傍晚才從他那迴來,這才一個時辰不到,他怎會跑來找我?建安,你該不是騙我吧?”


    乙建安也撿了衣裳披上:“他平日都待在哪,你不知道麽?”


    ……平日?丁夏眨眨眼,仰頭看向漆黑的屋頂,試探喚了句:“秋?”


    沒人應聲。丁夏以為自己還是被乙建安騙了,轉身打算迴房,卻感覺身旁一陣微風,一個人站在了她身邊。扭頭一看,果然是丁秋。


    丁夏再次抬頭,終是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三寸寬的窄窄屋梁,很突然的,就想起了林冬蓮。


    她反手關上了房門,拉著丁秋行到院中,與他並肩坐在石階梯上:“你來了多久?幹嗎不叫我?”


    丁秋垂眼看地:“……沒想叫你。”


    丁夏微微蹙眉:“你不會這些天都守在我屋外吧?”隻是乙建安不在,她不知道而已。


    丁秋垂頭不說話。丁夏卻明白了:估計這人能從床上爬起後,就夜夜守在她屋外吧!


    丁秋臉色還有些蒼白,丁夏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揉了揉他的發,溫言道:“你傷還沒好全呢,要乖乖迴房休息。”


    丁秋沉默許久:“我不守你便是。”他扭頭看丁夏:“以前守丁天水習慣了,睡床不安心。”


    丁夏心中一酸,倚在他肩上:“秋,我不是介意你守我,可那習慣不好。以前也不過是十年而已,你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咱們不急,慢慢改。”


    又是許久的沉默。丁秋輕聲道:“明日我便走了。”


    丁夏一愣,直起身看他:“什麽?”


    丁秋也扭頭,望進她的眼。暗夜之中,女子的眼眸愈發像一汪潭水,蕩著渺渺的光。丁秋輕抬手,緩緩摩挲她的臉:“我查到了暗害乙六的兇手,是瑜王府的侍衛。他逃走了,我要去追。”


    丁夏抿唇。她不放心他離開,也不舍得他離開。但丁秋雖然沉默寡言,卻超乎尋常的執拗,決定的事很難更改。更何況,他要做的事情和乙六有關,她沒理由挽留他……


    丁秋停頓片刻,繼續道:“等報了仇,我便帶著乙六迴鄉。”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黑色小瓷瓶:“這個,你留著好嗎?”


    丁夏接過:“這是什麽?”看著不像胭脂水粉,丁夏捏住那瓷瓶蓋,想要打開。


    丁秋卻製止了她。他抓住丁夏的手腕:“封死了,別打開。那是乙六。”


    丁夏反應過來,大驚:“你……你燒了他?”


    丁秋鬆開她的手,點點頭:“他想葬在爹娘墳邊。路太遠了,不燒會臭。”


    丁夏怔怔看著那黑色小瓷瓶,一時不能言語。丁秋淡淡道:“他很喜歡你,你往後有空,就陪他說說話。”


    丁夏眼眶微紅,整個人都埋進他的懷裏,低低應道:“……好。”


    丁秋張開雙臂摟住她,兩人都再沒有開口。不知過了多久,弦月悄移,天空露白,丁夏竟然迷糊睡了過去。丁秋有心和她多呆一會,可秋風清涼,他摸了摸丁夏的赤足,明顯覺察到了肌膚的寒意。女子蜷得更緊了些,又往他懷裏挪了挪,丁秋默然片刻,輕柔抱著她起身,朝著屋中行去。


    他在門口站定,片刻,乙建安便開了門。丁秋沒有交人的意思,乙建安便退開一步,讓他進了房。


    丁秋將丁夏放在床上,摸了摸她冰涼的脖頸,撿了一旁的被子,幫她蓋上。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一縷頭發,一抖衣袖,手中多了一把薄薄的刀片。可猶豫了許久,卻終是鬆開那縷青絲,什麽都沒做,起身離開。


    ——既然決定要走,又何必徒留牽掛。


    他走到門口,卻聽乙建安低聲道:“你現在就走?”


    丁秋點點頭。


    乙建安歎道:“待她醒來,不知會如何傷心。”


    丁秋停步,還是轉身走到他麵前:“不要再弄傷她。”


    乙建安垂眼:“……我知道。”


    兩人默默對立,丁秋再次轉身出門,幾個起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丁天水和乙六死了,丁秋也走了,丁夏很不適應。乙建安剛接手天昭府,有時忙得整夜都不能迴來。丁夏一人躺在黑暗之中,前所未有的孤寂。實在太難熬時,她會試探著喚“秋”,但結果可想而知,再沒人迴應。


    丁夏默默睜眼,靜靜等待。等到最後,隻得摸出那黑色小瓷瓶,和乙六說話。


    就這麽過了一個多月,丁夏終是習慣了沒有丁天水、丁秋和乙六的日子。大靖朝五年一度的秋狩也拉開了序幕。


    秋狩是大靖皇族的大型祭祖儀式,規模盛大。每逢秋狩,各地的皇族都會迴到京城,參加狩獵,並且祭祖。丁夏本以這事與她無關,可是這天,乙建安從宮中迴來,臉色異常難看:“阿夏……瑜王想要帶你去參加秋狩。”


    前些日子,乙建安讓人打造了一碩大的鐵手鐐,今日恰好送來。丁夏將那東西藏在衣櫃中,正想給乙建安看,聽言一愣:“……嗯,然後呢?”


    乙建安坐去椅中,支著手,手掌遮住了眼:“聖上同意了。”


    丁夏暗自一聲輕哼:聖上自然同意。上迴乙建安帶她離開後,殷永瑜果然重病吐血。皇上很是關懷,還派禦醫去看了,都說情況危險,十之八.九撐不過去。最後還是寧先生費盡力氣,好容易將殷永瑜救了迴來。現下這人卻不思悔改,依舊想著女人,不是自尋死路麽?


    丁夏甚至能夠想象皇上應承殷永瑜時的“爽朗”大笑。她行到乙建安身邊,拉開他的手,笑嘻嘻坐去他腿上:“去就去唄,最近你忙死了,我可無聊了。殿下帶我出去玩玩,也沒啥不好。”她指尖戳著乙建安微皺的眉心,揉了幾揉:“唔,就是近半個月見不到你了。”


    乙建安抓住她的手,雙手包住:“不會,我也要去。我要帶天昭府的人去保護聖上。”


    丁夏挑眉:“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開心?”


    乙建安將頭埋在丁夏肩上,許久方幹澀道:“皇上讓我轉告你,務必好好伺候瑜王殿下,盡心盡力。”


    最後四個字帶上了顫音。男人唿出的熱氣噴在丁夏的胸口,斷斷續續,仿佛唿吸都是艱辛。丁夏忽然就明白了所以。


    好一個“盡心盡力”。看來,皇上對上迴殷永瑜的吐血重病依舊不滿意。他根本就希望殷永瑜死在丁夏身上。於是,他讓乙建安向丁夏轉達聖意,令她設法弄死殷永瑜……


    作者有話要說:哦耶第二更!!我是勤勞的雙更君~~~求表揚嗯~ n(*≧▽≦*)n


    ☆、纏綿


    丁夏掙開些許,乙建安抬頭看她。丁夏沒甚表情道:“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有能力,也不可能累死殷永瑜。”


    乙建安胡亂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讓你去害死他,我隻是……”他一聲長長歎息:“我隻是告訴你皇上的意思,往後他若是追問你,你也好有個準備……”


    男人看上去有些惶然痛苦。很顯然,他做出過抗爭,可皇上依舊堅持,也是因此,他失望,更覺得對不住丁夏。這才是他不開心的原因。


    丁夏思量片刻,終是決定落井下石一迴,遂擔憂狀道:“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他要殺了我泄憤,可怎麽辦啊?”


    這個問題正正戳中紅心。乙建安直直看她,半響方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他呆愣片刻,忽然肯定道:“有我在,他不會動你。”


    唔,還拎得挺清。丁夏便不再多說,隻輕描淡寫道了句:“你覺得不會就行。”


    有了這麽一出,兩人都沒心思理會櫃中的鐵鏈,默默無語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殷永瑜便派人來接丁夏。秋狩要後日才開始,可秋狩行宮離京城有些距離,殷永瑜身體不好,要提前上路。


    馬車裏,丁夏見到了數十日未見的殷永瑜。車廂豪華,男人斜斜歪在長椅上,別有用意笑著看她。丁夏被看得莫名其妙,坐去他身邊:“殿下……你看我幹嗎?”


    殷永瑜並不答話,隻是眉眼彎彎起身,將她拖去了長椅上。然後,他開始解丁夏的衣。


    丁夏捂嘴偷笑:“殿下,你要不要這麽色急?”


    殷永瑜動作不停,將她扒了個幹淨,然後他瘦長的指尖落在她的胸口,寫了三個字:“有人聽。”


    丁夏眨眨眼,低低一聲呻.吟,朝著殷永瑜一攤手,歪頭示意:這樣不就行了?


    殷永瑜卻搖搖頭。他坐去車廂的獸皮地毯上,從長椅下拖出了一個小木箱。


    他的視線正好對著丁夏的胸口,那紅梅顫悠悠在他眼前召喚,殷永瑜看了丁夏一眼,將小木箱放去她身邊,湊上去舔.弄那小東西。


    丁夏感受到濕熱包裹,長長唿氣,將殷永瑜腦袋推開些許,用嘴型比劃:“吃藥沒?”


    殷永瑜臉色微紅,點頭。他打開那小木箱,從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瓶蓋打開,丁夏聞到了淡淡的香氣,輕聲問:“什麽東西?”


    殷永瑜將那瓶身微側,傾倒出裏麵略顯粘稠的透明液體,雙眸異常黑亮:“你定會喜歡……”將手中的液體抹去了丁夏肩頸。


    馬車緩緩行駛,隱約可以聽見車廂外侍衛們的聲音。男人仔細將那汁液塗遍丁夏的身體,重點關照她的敏感之處。丁夏曾經被人抹過蜂蜜,以為也是類似的東西,便隨他去。她被摸得很舒服,卻見到殷永瑜憋紅了臉,忍不住吃吃笑出了聲。


    殷永瑜正在塗她的小腿,見她笑自己,微微坐直身體,朝著丁夏胸口吹了口氣。丁夏便是一個哆嗦,笑不下去了。


    ——如果沒有感覺錯誤,她的身體……好像更敏感了。


    殷永瑜見她笑容僵住,嘴角微翹,手指從丁夏腰側劃過。丁夏身子立時軟了。


    果然!她的身體的確更敏感了,那汁液調動了她皮膚的感知,有些清涼,又有些微辣的刺激,那種滋味……丁夏一聲低吟,臉也紅了。


    殷永瑜聽見她出聲,停了動作,含笑挑眉看她。丁夏輕罵一聲:“不務正業!”學了一身本領,就用來研究房中.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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