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一瞬間的扭曲,方才如煙霧般突然出現的那兩名彪形大漢再一次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他們對著江雲漪恭敬地行禮,然後就如木樁一般立在了一旁,似在等著江雲漪接下來的問話。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我身邊?是誰派你們來的?”


    江雲漪也不跟他們拐彎抹角,這兩個人出現得實在詭異,若不是今兒他們突然出現,她根本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阿大和阿二對視一眼沒說話。他們是奉命保護江雲漪,但主子有令,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讓江雲漪發現他們的存在。


    剛才他二人在暗中原本是一直在看熱鬧的,可不知為何這姑娘那一聲喝,他們便有種被主人命令的錯覺,然後就鬼使神差地出現了。


    到現在,他們還納悶,怎麽藏了那麽久沒被發現,反倒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這事兒要說出去,他們不被阿四他們笑死?


    “是端木陽派你們來的?”


    江雲漪看他們不說話,想著她認識的人裏有誰會閑著沒事派高手在她身邊。想來想去其實雲子澈是最有可能的,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


    如果是雲子澈,她覺得完全沒必要,因為交給她的那塊令牌足夠在關鍵時刻拿出來使用。


    那麽最有可能就隻剩下端木陽了。當時端木陽本來是要留宴峰和青杏在身邊照顧她的。


    被她拒絕後,端木陽留下那麽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就走了。雖是跟端木陽初識,但對他的稟性江雲漪還是能猜出一二。


    可這也隻是她的猜測,到底是不是他,她並不是非常肯定!


    阿大和阿二微微瞪大了眼睛,眸中寫著,這姑娘未免也太厲害了吧?居然一下就猜到是主子派來的?


    “真是他!?”


    江雲漪微微有些惱。那個端木陽怎麽迴事?居然派人暗中跟著她,而她這麽久了竟然連一點察覺都沒發現。


    阿大和阿二又開始裝啞巴。今兒他們把自己暴露出來還不知道怎麽跟主子交待呢,若再胡說八道,他們不得被主子給整死才怪呢。


    不過主子說元宵節這一日會來一趟安雲,今兒就是元宵了,主子還沒到,難不成有什麽變故?


    “端木陽為什麽會讓你們跟在我身邊?他想幹什麽!”


    江雲漪對端木陽原本就沒什麽好感,現在從兩個大漢口中得知他竟一直派人跟著她,心裏的惱意越發強烈,語氣自然就好不到哪去。


    阿大和阿二對於自家主子把他們派到江雲漪身邊暗中保護的事兒是很不樂意的。


    上一次主子和江雲漪在街上相遇時,江雲漪對主子那樣不敬他們事後也聽說了,當時他們也是很是很憤慨的。


    沒想到主子竟然還讓他們來貼身保護江雲漪,保護她也算了,主子還讓他們將江雲漪一天裏所做的事兒事無巨細地全迴稟給他。


    真是搞不懂以主子的品貌家世,怎麽就看上這麽一個不識好歹連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呢。


    難道他們一直以來都搞錯了一件事,主子不愛那些呆呆板板的世家女,卻偏好江雲漪這種帶刺的小丫頭?


    否則京裏那麽多在家千金爭著搶著要嫁給主子,怎麽就沒見主子對誰多看一眼呢。


    看看江雲漪的小身板,這分明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阿大和阿二恍然大悟——啊,原來主子有戀童癖!


    這麽勁爆的消息若京裏的那些死守著主子不嫁的千金們知道還不知要碎多少芳心啊!


    阿大和阿二繼續當他們的木樁,隻是心裏早把端木陽為何要他們貼身保護江雲漪的事和想出了一個大概。


    然對於江雲漪提出的一係列疑問,他們全當自己是聾子。


    雖然跟在江雲漪身邊不久,但阿大和阿二已見識了這位姑娘的不同,這姑娘完全就是一個人精啊。


    沒看到她小小年紀就把雅齋搞得有聲有色麽?雖然有雲家大少爺在其中推波助瀾,但沒有江雲漪的那些點子,雅齋不可能搞得這麽好。


    所以他們也開始在心中思量,江雲漪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他家主子費這麽多心思。


    可想來想去,江雲漪不過是一個農家女,這身份怎麽看也無法跟主子匹配。暗歎主子這眼光實在是不怎麽樣啊!


    “迴去轉告端木陽要麽讓你們從此在我眼前消失,要麽就讓他來見我!”


    江雲漪氣悶地看著兩個對她的話聽而不聞的木樁子,對端木陽的行為越發地不爽。


    這個端木陽是故意派兩個木頭樁子來氣她的麽!


    “江姑娘,我家主子隻是關心你!”


    阿大和阿二覺得若他們再不為主子辯解的話,迴去他們一定會被主子給大卸八塊的。


    為了他們的小命著想,憋了半天的他們終於開口了。


    “我和你家主子很熟麽?”


    江雲漪一想到她不論做什麽都在這兩個大漢的眼皮底下,就滿心的不爽。這跟身邊被人安了監視器有什麽區別!?


    阿大和阿二不說話了。暗想著你是跟主子不熟,可近日來我們可是把你的一切全報了給主子,主子對你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江雲漪撫額,對於這兩個跟他們說半天,才吐出這麽幾個字的人實在沒有興趣,轉身就離開了流景漣漪閣。


    然她心中卻一直想著端木陽莫名奇妙帶兩個人跟著她,不大可能讓兩個保護她這麽簡單。


    那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頭緒的江雲漪,也隻能暫時放棄這種無頭緒的思慮。


    阿大和阿二再她轉身的刹那,也同時消失在流景漣漪閣內。他們得去聯係一個阿四他們,問問主子人到底到了沒有。


    如果到,他們就不必在動筆杆子寫信啦。天天動手寫信,簡直不是人幹的活兒!


    夜漸漸深了,大街上大大小小的花燈依次亮了起來。


    安雲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雅齋這邊還特地辦了一個燈謎大賽來吸引顧客。


    江雲漪的身份已經曝光,作為舉辦方她當然不會缺席。原本她是要去接家人一起過來熱鬧熱鬧的,可經過聽芷的事後,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她的身份沒有揭開,又沒有發生聽芷鬧事的事兒,她帶家人過來玩玩,就不會讓人抓住什麽把柄不放。


    現在她卻要有所顧忌,絕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她早早派人等著豐澤屯前往安雲集的路口,讓父親他們不要往雅齋來,待她得空就去找他們玩兒。


    心中暗暗一歎後,江雲漪換了一身適合待客的衣裳,含著得體的笑容行走在眾多的賓客之間,時不時垂首跟賓客小聊幾句,恰到好處的言談,從容優雅的舉止立刻贏得了從多賓客的喜愛。


    尤其是這位雅齋的小東家,不管賓客跟她聊什麽,她總有辦法跟他們聊上兩句。


    跟書生打招唿,她可以跟書生們談詩論畫;跟商人,那就更不用說了,幾句話之間便可以讓同行們對她豎起大拇指;至於女客們,則因為她是雅齋的東家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她在眾人之間談笑風聲,自也落入了雅齋所有管事及下人的眼中。


    暗想著,這江姑娘不愧是雅齋的東家之一,不過一日間便把這些客人哄得服服貼貼,真是好本事啊!


    在賓客間從容遊走近半個時辰後,江雲漪方知道段景之的辛苦。直至燈謎會結束,江雲漪坐在流景漣漪閣的軟塌上連動也不想動。


    但也因為感受到這份辛苦,江雲漪才明白她一怒之下將聽芷拒之門外對段景之的傷害有多大。


    段景之辛辛苦苦打理雅齋,結果她一句話就讓他的表妹再也無法進入雅齋。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聽芷的無禮在先,便是要趕人,也得由段景之開口才是最合理的。


    可要口中那句抱歉,江雲漪是麽也說不出口的。在法理和人情之間,她顯然更重法理。


    從始至終,她就說過無規矩不成方圓。今日可是聽芷以段景之的名義在雅齋鬧事兒。


    不過江雲漪又知道,若不對段景之說出那三個字,同樣會給雅齋帶來危機。


    “江姑娘!”


    方掌櫃舉行敲開了流景漣漪閣的門,直至裏頭應了聲讓他進去,他才推門而進。


    江上流景,漣漪處處。由於元宵的原故,夜明湖上還有幾艘花船燈火通明,映著暗香園的梅花,顯得格外的雅致。


    看著這樣的景致,方掌櫃方體會到流景漣漪的妙處。心中感歎雅齋設計匠心獨運的同時,不由再次對江雲漪由衷敬服。


    今兒他又見識了一個與他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江雲漪。


    也許江雲漪本身沒有察覺,但做為旁觀者的他卻早早地發現江雲漪在那麽多安雲名流,大家小姐麵前毫不怯場,遊刃有餘的模樣,到底有多麽的引人注目。


    不過這並不是方掌櫃現在來找江雲漪的原因。月上柳梢頭,雅齋今晚會營業到很晚,但這麽晚了,江雲漪還在雅齋,讓方掌櫃覺得很是不妥。


    公子爺若是知道江雲漪這麽晚了還沒迴家,會不會生氣啊?隻是方掌櫃話出口,卻是另一件事。


    “方掌櫃,有事?”


    江雲漪本是望著遠處的湖景梅林,思索著怎麽解開她和段景之今兒所結下的疙瘩。


    她與段景之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她不想失去。可今日之事再怎麽招,都讓他們二人有了隔閡。


    若不想辦法消了這份隔閡,對雅齋日後的發展一定會有影響!


    “今日因為聽芷姑娘的事兒,怕是讓你和段公子都很難堪。我在想你與段公子都是雅齋的東家之一,這樣的結還是早日解開的好。”


    朦朧燈影,將少女嬌小的容顏隱了起來,方掌櫃微微垂下頭。想著今晚這麽好的月色,眼前的少女卻還要思慮這麽多,不由微微有些心疼。


    江姑娘和他的閨女不過一般大,可她所承受的壓力怕比他這個百草堂大掌櫃還要大幾分。


    這樣想著,方掌櫃就想起了他們的公子爺。公子爺雖是早年掌家,但那時也已經十四五歲了,比江姑娘還大上幾歲呢。


    如今過了這麽多年,公子爺聲名顯赫。這江姑娘比他們公子爺還要小就撐起一個家,就弄出這樣的一個雅齋,隻怕更為為易。


    至少他們公子爺的背後還有一個家族在支持他,可江姑娘是完完全全靠自己才走到今天。


    白手起家的人往往更讓人敬重三分!方掌櫃自然也是如此。


    “方掌櫃有什麽好提議麽?如果道歉就可以解開心結的話,我已經道過歉了。”


    雖然道歉時,她道歉的手法確實讓人看著不像道歉。不過江雲漪知道她欠段景之的根本不是道歉,聽芷這根刺並不是道歉就能拔掉的。


    “段家在安雲也是名門,段公子的壓力其實沒有比你小多少。這事我想你們二人心中都有數。”


    江雲漪今日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將聽芷趕出了雅齋,其實趕的是聽芷,打的卻是段景之的臉。


    這一點當時江雲漪估計隻想到聽芷會因此壞了雅齋的名聲,卻沒想到段景之會因此承受段家多少壓力。


    這個可能跟江雲漪的出身有關。也隻有這個時侯方掌櫃才相信江雲漪真的是出身農家。


    若江雲漪真的出身大家世族,以她的聰明又怎麽可能不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件事對段景之的影響?


    隻有出身農家那樣的小地方,才會後知後覺。


    方掌櫃哪裏會知道江雲漪的前世是一個孤兒,即便後來進了中醫世家也很少理會他們的家族鬥爭。


    否則又如何想不到,這件事會讓段景之在段家麵臨什麽樣的壓力!


    “我明白!”


    這也是她剛剛想通的地方。她自幼孤苦,花信年華才享受到人生之樂,然有些經曆深入骨髓,她一時半會沒有想那麽多。


    如今想起來才知道,處理聽芷的事兒會給她和段景之埋下什麽樣的刺。這刺若不拔除,等哪天這根刺刺入深處,會有什麽樣的隱患她都不知道。


    這樣算來,今日處理了聽芷之事雖挽迴了雅齋的名聲,卻讓她和段景之的合作關係有了裂痕,也因此曝光了她的身份。


    怎麽算還是很吃虧啊!


    “這件事要想解決必須有一個合適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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